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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允儿,你愿意叫我哥哥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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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会有事吗?”
“医生说他只是轻微的失血过度,不会有什么事的,可是……”
昨晚出现在门口的那个孩子,现在正躺在家里的大床上,沉沉的睡着。他额角的伤口已经被仔仔细细的包扎好了,可是还是可以看到那道小嘴一样的痕迹。外面,哥在和他认识的所有人打电话,问他们知不知道有小孩子走丢的事情。我,阿璨,还有小优围在床边,专注的,担忧的看着这个神秘的男孩子。
“那……”沉寂了很久后,阿璨再次问。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就好像怕惊醒了这个孩子一样。“岚岚,昨晚他到底是怎么来的?”
“嗯……”我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哥。哥还在打电话,看样子他没有找到一个知道线索的人。“昨天半夜的时候,我听到风铃响了。我觉得很奇怪,然后刚起来就听见……他拍门的声音了。”
阿璨和小优同时齐齐的回过头,看着门口的那串风铃。午后的风徐徐的刮着,可是风铃仍然静静的,悄无声息的挂在那里。我眨眨眼,我都有点怀疑昨晚那是在做梦了。可是……面前这个孩子十分有力的证明了,那绝对不是梦。
“岚岚,你说他拍门的声音很急吧。”阿璨抿紧了嘴,那种坚定的神色再次出现在他脸上。“他……是不是遇到坏蛋了?”
“应该没有吧。”我努力回想着昨晚的事情。真奇怪,明明就是昨晚的事情,我却觉得十分模糊。“昨天,我把他抱进来后,哥去街上看了,没看到什么人在追他呢。”
“可是他肯定是从远处跑过来的。”小优指了指那个孩子身上的泥土痕迹,然后把我的手放在那个孩子的手上。我吃了一惊,我感觉到他的手凉凉的,看上去没有一丝血色。“你看,他的手上全是树枝划的小伤口呢。”
阿璨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用牙齿咬了咬嘴唇。我看看他,然后我一下子知道了阿璨想的是什么——我第一次与阿布见面时的情景,还有第二次的,在万圣新街时看到的…………
“小优,你说!”我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声音有多大。“他会不会是像阿布他们一样,从什么地方逃出来的?”
“嘘,小声点啦,你会吵醒他的。”小优竖起一根手指贴了贴嘴唇,然后又仔细看了看那个孩子。“我觉得不是……岚岚,你看,他肯定是有家的。”
小优说得没错,和那个时候,阿布身上那种干净却又破破烂烂的衣服不同。这个孩子身上是一套很漂亮的童装(可惜满是泥土)。他的左手腕上有一个小小的银手镯,就是那种常见的,刻上了保佑平安的字符的手镯。这些东西都明明白白的证明了,这个孩子确实是有家的。而且仔细看的话……他的脖子上还带着一个小小的,葫芦形状的护身符,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允”字。这个是什么意思呢……是表示他的名字里面有“允”这个字吗?
门无声的被推开,哥轻轻的走了进来。
“他怎么样了?”哥看了看我们的表情,担心的问。
“还在睡呢,看样子他真的累坏了……”一个不到七岁的孩子,还受了伤,从那么远的地方跑来……我打了个冷战,不敢想下去了。
“芦苇,你找到他的家里人了吗?”阿璨看看我,然后赶紧问哥。
“没有。”哥遗憾的摇摇头。“照理说……像这样一个小孩子,应该会有人注意到他的吧,晚上的人也很多呢……可是我问的人,他们都说没有印象。”
我抬起头看着哥,想问哥到底准备怎么办。可是话刚到嘴边我就咽了下去。哥现在的表情……好温柔,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哥哥看着一个弟弟的表情。我突然想起,以前,哥看到我换上那身童装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也许几年前,哥也是用这种表情看着偷偷听他们唱歌的小轩的。看着这样的哥,我想我已经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了。
“岚岚,等会我们去买几张小毯子吧。”哥看着那个男孩子,喃喃的说。“他身子还很虚弱,要是和我们盖一张毯子的话,说不定会着凉的。”
“我去买吧。”小优轻轻松松的接过话头。“嗯……再买一些补血的吃的好吗,我知道哪里有很好的。阿璨,一起来啦。”
“啊?”阿璨吓了一跳。犹犹豫豫的看看那个孩子,又看看我。“可是我……”
“来啦,我一个人拿不动那些东西的。”小优以不容置疑的气势抓住阿璨的手臂,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着我。“嗯……岚岚,你……帮忙照顾好允儿吧。”
“允儿?这个孩子的名字吗?”我奇怪的问,然后又回过神来,小优要是用了读心术的话,应该很容易知道别人的名字的吧。
“嗯,我觉得他是叫这个名字。”小优点点头,拉着阿璨迅速的消失在门外。
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风在门口呼啦啦的刮着,把白色的窗帘扬得很高,使得白色的阳光完全渗进了屋子里。我在那个被叫做允儿的男孩子身边坐下来,仔仔细细的看着他。
虽然感觉上,他只是比我小一岁多。可是他看起来却十分轻,身子小小的,像个小猫一样蜷缩在大大的床上。他的头发是被精心修剪过的娃娃头,柔柔的搭在圆圆的脸颊上。如果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他会是一个女孩子。也许……是失血过多的原因吧,他的皮肤显得很白,温润的阳光在他身上映出了一圈圈奇妙的光晕。我心疼的看了看他额头上的伤口,然后把他凉凉的小手贴在脸上,希望能让他的身子暖和起来。哥也坐在对面,学着我的样子轻轻握着他的另一只手。允儿在睡梦中努了努嘴,他手腕上的银手镯在阳光下闪烁着淡淡的光芒……
一辆大大的客车,载着去旅行的孩子们,在有花瓣的道路上飞奔着。车里面的孩子们嬉笑着,打闹着,十分活泼的跳来跳去。客车开始驶入森林了,紫色的花瓣渐渐增多,使得阳光变成了明亮的淡紫色,孩子们全都安静了下来,看着这美丽的情景。然后光芒开始散去,整个世界变成黑夜,孩子们的笑声,打闹声,全消失了,就连整个客车都消散在了黑夜中。
接下来……一丝丝银蓝色的光芒开始像风一样飞舞起来,他们像精灵的翅膀一样,开始围绕着留下来的一个孩子飞舞。黑夜更深了,可是那些光芒却更加明亮。它们拉着那个孩子的手,把他带到回家的地方…………
“你醒了吗?”
我一下子惊醒了过来,刚才拉着允儿的手,不知不觉的睡着了,还做了好奇怪的梦。我站起来看看四周。允儿已经醒了,现在他正睁着那双乌溜溜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我们,好像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头上的伤还疼吗?”哥向允儿走近了一步,似乎是想看看他头上伤口的情况。
可是允儿一看到哥走过来,脸上马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他紧缩着小小的身子,慢慢的往后面移着,直到身子碰到了墙才停下来。他就坐在那里微微发抖着,眼睛恐慌的看着哥。
“……你怎么了?”哥的动作一瞬间定格了下来,他呆呆的站在原地,既不敢走过去也不敢退回来。
“……”允儿拦在身前的手臂微微放下来了一点点,他抬起头,怯怯的看了看哥,又看了看站在旁边的我。然后他的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发出了类似于呻吟的声音。他……难道不会说话吗,还是因为受了伤呢?我又看了看他,他好像也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然后他像要努力说出话一样,嘴张大了好几次,可是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哎……”哥看着允儿,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然后他轻轻的叹了口气,伸出手想摸摸允儿的头发。可是……
一瞬间,允儿像触电似的跳了起来,连滚带爬的逃到我身后。他使劲的靠着我的背,手紧紧的抓着我的衣服,他抓得好紧,我背后都被他的指甲抓伤了。我有点惊慌的看着这个紧紧靠着我的小男孩,又看了看伫立不动的哥。允儿他……为什么这么怕哥呢?还是说……他怕的是像哥那样的,比较高大的大人?
“允儿,别怕。”我转过身,蹲下来看着他的眼睛说。虽然我不知道他的真名叫什么,可是我还是自然而然的喊出了那个像乳名一样的名字。“他不是坏人啦,他是我的哥哥,是很好的人呢。”
允儿眨了眨眼睛,然后悄悄的把头从我身边探了出来,怯怯的看了哥一眼后,又赶紧把小小的脑袋移了回去。哥滑稽的咧了咧嘴,慢慢的往这里走了几步。这次允儿没有逃开,只是轻轻的惊叫了一声,手臂把我抱得更紧了。
一刹那间,一些细碎的记忆从我脑海里蹦了出来——开学不久,我抱着阿璨那微微发抖的身子回家的时候,一个多月前,小优抱着昏迷的阿布的时候,还有我想哭时,哥常常会给我的拥抱…………我无意识的抱紧了面前这个小小的男孩子。他的身子微微颤抖着,把头埋进了我的衣服里面。同时,我感觉到哥也把我们两个抱住了。
允儿……他到底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呢……
树叶沙沙的响着,我好像又听见了风铃那叮叮当当的,清脆柔和的声音。
小优和阿璨过了很久才回来,他们买了一大堆补血的食材,还有几张很好看的,卡通的小毛毯和一个白色的小枕头。允儿好像也很喜欢那些东西的样子,不断的把小枕头挤来挤去的。我看着阿璨和小优围在允儿身边的样子,更加确定了我的想法,允儿是不怕我们这样的小孩子的,他只是有点怕大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小优。”我一边熬着热气腾腾的补血的粥,一边悄声问着小优。“允儿他好像不能说话……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嗯,我刚才也发现了。”小优看了看四周,清晰的说。“我想可能是他头部受伤的原因吧,不过……也可能是……”
“可能是什么呢?”我奇怪的看着声音低了下去的小优。
“我还不知道,只是感觉而已。”小优做了个“嘘”的动作。“不过我想……过几天我们就会知道了。”
“还有。”我一边把粥舀进碗里放凉,一边犹犹豫豫的问。“允儿他好像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呢……就像我救出迪迪和小烛他们时看到的那样……小优,如果……”
小优张开嘴,想说什么,可是他又把话咽了回去。我和小优一起回过头,看着围在允儿身边的阿璨和哥。刚才哥想帮允儿换药,可是允儿好像很害怕换药的样子,一直躲来躲去的,不让哥接近他。于是阿璨走到允儿面前,开始用他瞬移的能力,在允儿身边变出一束束的花,还有好看的小饰物,会飞的折纸什么的。允儿被阿璨的魔术吸引住了,十分开心的看着阿璨,忘记了其他事情。然后哥轻轻的,把他的任务完成了。
“我觉得不会是那样的。”小优过了很久才回答说。“因为……如果遇到那样的事情的话,身上会有痕迹的。还有……”小优顿了一下,用一种不太确定的口气说。“我总觉得……没有人能够对允儿做那种很坏很坏的事情。”
“嗯……”虽然说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我也感觉到了。
夜幕降临了,风铃再一次把房间映得一片银蓝。虽然哥刚才在电话里说了很多次,说今天家里有人要照顾,不能去演出。可是那边好像很需要哥的样子,所以哥还是出去了。
“岚岚,允儿就交给你了啊。”哥一只脚踏出门外,然后又回过头来,心痛的摸了摸我俩的头发。
“嗯。”我用力的点着头,而允儿则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微微低了低头,让自己的头发被哥揉得软软的。
我回到房间里,把碗放下,看着允儿。允儿好像很喜欢吃我做的桂圆红枣粥,小嘴不断的吮着我送过去的勺子,有几次还差点呛到了。我有点想笑的轻轻拍拍他的背,小馋鬼……又没有人和你抢,干吗那么急呢?
吃完了粥,允儿好像也恢复了不少。他现在正坐在那张好看的毯子上,好奇的东张西望着。我注意到,允儿老是看着外面,看着很远很远的地方。风铃轻轻的摇动着,银蓝色的光斑在允儿乌溜溜的眼睛里幻成了一片迷离……想家了吗?
“允儿,你的家在哪里呢?”我把一张纸和一支铅笔放在允儿面前,轻轻的问。
“……”允儿拿起了铅笔,有点茫然的呆了一会,然后在纸上轻轻划拉着,可是他并没有在上面写字,看样子……他不是不会写,而是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的问题。
“那……”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问这个问题。“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呢?”
允儿看了看我,红红的嘴唇像小兔子那样抿了抿。然后他慢慢的,在纸上面写了一个歪歪扭扭的“车”字。
“乘车来的啊,然后呢?”我不知不觉变得急切了起来,声音也大了些。“然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允儿好像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又把头垂得低低的。他看起来有些焦躁不安的样子,手里的笔大力的在纸上划拉着不规则的曲线,笔都把纸弄破了。然后他突然像哭那样呻吟了一声,手捂住了额头上的伤口。
“哎,别碰,会痛的。”我一把抓住了他软软的,突然变得没有力气的小手。心脏不听话的翻腾了起来。允儿他……到底怎么了啊?
允儿抓紧了我的手,身子蜷缩着,紧紧的靠在我的身上,就好像一个刚走丢的小孩子靠在去接他的家人身上似的。我忍住鼻子里酸酸的感觉,轻轻的安抚着他小小的身子。允儿渐渐安静了下来,枕着我的肩膀睡熟了。我不想吵醒他,所以只好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抱着允儿,直到黑夜完全降临,我才清醒过来。
“手好酸啊……”我把允儿轻轻的放在床上,替他盖好毯子,然后揉揉手臂,鼓起腮帮子看着对面。“阿璨也不来帮下忙……真过分……”
咦……奇怪,阿璨家里竟然一丝灯光都没有。以我对阿璨的了解,他绝对不可能这么早就睡觉,那么……他是出去了吗?他去哪里了呢?
我回头看了看允儿,允儿抱着他的小枕头,侧着身子睡得很香。于是我悄悄的关上灯,打开门走了出去。
大概是夏天到了的缘故,就算到了深夜,路边还是有很多行人在走来走去。我眨了眨被各种灯光照得有点花的眼睛,开始向万圣新街的方向跑过去。我并不知道那边有什么,可是……可能是直觉,也可能是欧阳老师常说的“心有灵犀”什么的吧。我刚走到万圣新街,就在一栋大楼的顶端发现了正在往下东张西望的阿璨。
“阿璨——”我像楼上那魔术师般的身影招招手,声音不大,可是我确信阿璨听到了。
“岚岚,你怎么在这里啊?”阿璨一响指把我变到他身边,睁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我。“你不是要照顾允儿的吗?”
“他现在睡着了呢,而且……我也有点担心你啊。”我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阿璨,你到这里来干什么呢?”
“嗯……”阿璨犹豫了一下,缓缓的说。“今天出去买东西的时候,小优告诉我一件事情……他说,允儿给他的感觉和你的感觉一样,你们以前的记忆他都读不出来。小优还说……允儿他好像和你一样,也失忆了。”
我无意识的吸了口气,阿璨的手被我捏得紧紧的。
“痛……岚岚,你轻点啊。”阿璨皱着脸揉了揉手,然后继续低声说。“岚岚,我发现一件事情了……不知道和允儿的事情有没有关系。”
“什么事情?”我突然觉得手指隐隐的痛了起来。
“岚岚,你以前也发现过吧。”阿璨凝视着城市灯红酒绿的最深处,声音很小很小的说。“这个城市里面,一般的孤儿,还有从其他地方来的流浪儿是很多的。可是……我最近发现,他们全都不见了。”
“全都不见了?”我一时没有弄懂阿璨的意思,疑惑的看着他。“什么意思呢……是说他们都找到自己的家了吗?”
“要是那样的话当然最好啦。”阿璨晃了晃手指,然后又专注的看着面前的街道“不过我觉得很奇怪,再怎么说,那么多的流浪儿一下子就找到了家……也太快了。所以我怀疑是有坏人把他们拐骗了,可是好像也不是那样……小优也读了街道的记忆的,没发生有大人把小孩子强行带走的事情,所以我想晚上再来调查一下呢。”
我费力的咽了一口口水。虽然到现在我们也没发现什么,可是我模模糊糊的感觉到……有一种看不见的黑暗正向我们袭来。
“好啦,不吓你了。”阿璨看到我的表情,及时的把话头打住了。“岚岚,我们回去吧。明天还要上学呢,要是在课堂上睡觉,欧阳老师会发飙的。”
“嗯,好的。”我刚才也开始担心起独自在家的允儿了,所以马上点头同意了阿璨的建议。
阿璨拉紧我一响指,我们回到了我的家门口。我侧耳听听,里面安安静静的,允儿好像没有醒来,于是我们轻轻的,踮着脚走进了房门。
允儿还是像我出去时那样,抱着他小小的枕头睡得很香。月光徐徐的飞舞着,风把允儿额头上细细的头发吹起来,允儿似乎感觉到有一点点痒,他轻轻的咂了咂嘴,脸上出现了一种茸茸的淡红。
“岚岚……”阿璨看着允儿安静了很久后,贴着我的耳朵悄悄的问我。“允儿算是你的……不……算是我们的弟弟吗?”
“当然是啦。”我入迷般的看着允儿睡熟的样子,轻轻的回答说。“允儿他应该也会很高兴的吧。”
允儿像听到了我的话似的,他翻了个身,把阿璨放在床边的手抱在怀里,又睡熟了。
“呜……”阿璨噘着嘴说。“看样子我今天回不去了……”
嘻嘻……虽然阿璨一脸不情不愿的样子,其实他是很开心的呢。
我牵着允儿的手,站在一条十分宽的道路旁边。阳光很明亮,暖和,把四周照耀得亮闪闪的。车辆在路上穿梭而过。每一次有大大的客车经过时,允儿总会抓紧我的手,欢呼雀跃着,就好像那些客车是来接他回家的那样。
车辆渐渐多了起来,有看不见的黑影在面前晃来晃去,尘土飞舞,渐渐的把阳光遮蔽。道路开始变得恍惚。允儿开始慌张起来,他转过身,把头埋在我的胸口。我轻轻的摸着他的背,同时警惕的看着四周。尘土开始遍布世界,我什么都看不到了,只好蹲下身子,紧紧的把允儿抱在怀里。
慢慢的,一种细细的歌声——稚嫩,清越的歌声,开始从天空中渗透过来。那样的声音我从来没有听到过,不过感觉却十分熟悉,就好像我一直盼望着这样的歌声似的。
“大雨哗啦啦,小雨淅沥沥,哗啦啦,淅沥沥,大雨小雨快快下……”
歌声仿佛充满了魔力,渐渐的,清凉的雨水真的从天而降。把那些在我们四周肆虐的尘土全部冲洗干净了,然后雨水开始消失,变成天边高挂的彩虹。我甩甩头,擦了擦允儿满是水珠的小脸蛋,情不自禁的笑了。
在我们背后,一辆十分大的客车正穿越阳光,慢慢的驶了过来。
“怎么样?”我把按在太阳穴上的手指放了下来,抬头看着和我一起走在路上的阿璨。“这个梦是不是很奇怪啊?可是……又感觉很真实。”
“啊……”阿璨张大嘴巴,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岚岚,真羡慕你还能做梦呢……昨天允儿那小不点老是抱着我的手,我根本睡不着……好困……”
哈哈,谁叫你以前老是喜欢抱着我睡觉的来着,现在得到报应了吧。不过我没有这么说。我睁大眼睛,偷偷的看着阿璨想着。阿璨也很关心允儿的呢……他是不是也很喜欢当哥哥的感觉呢?
“啊——呼——”阿璨看了看我,大概是以为我在担心他吧,他马上把一个即将出口的哈欠吞了回去。“岚岚,我没事的啦,只是有点想睡觉……允儿呢,他一个人在家里不会有事吗?”
“不会,哥他在家里呢。”我回忆着早上看到的场景。一直坐在沙发上的哥悄悄走过来,把迷迷糊糊的我叫醒,然后温柔的把仍然抱着阿璨的手臂的允儿抱起来,再轻轻拍拍阿璨,让他和我一起去上学。看到哥的这些动作,我当初的担心也烟消云散了,允儿肯定也会喜欢哥的啦。
“嗯,太好了。”似乎是因为不那么担心了的缘故,阿璨的眼皮看上去更加沉甸甸了,他吸吸鼻子,又浑身颤抖的打了一个大哈欠。“哎呀……岚岚,我们快去学校吧,要是能早点到的话,说不定还能睡一个回笼觉的……”
“好啦,阿璨,你想睡就睡好了。”我回忆着上次校庆之后的第二天,阿璨对我说过的话。“我背你去学校好啦。”
很出乎我的意料的,阿璨没有反对,只是犹豫了一下,然后脸红红的把手搭在我的肩上。我扶起阿璨没有力气的手臂,轻轻松松的把比我高得多的他背了起来,小跑着往学校跑去。我感觉到阿璨的身子慢慢的放松了下来,伏在我背上睡着了,有时候还嘟哝着一些听不太清的话。就这样,我在路人奇怪的目光中,背着阿璨来到了学校门口。
“小优,你不去教室吗?”我有点惊讶的看到小优站在校门外面,细细的头发被露水弄得湿湿的,他肯定站在这里有一会儿了。
“嗯,哎……”小优奇怪的看了看伏在我背上沉沉的睡着的阿璨,然后他好像马上知道了经过似的,对我们甜甜的笑了起来。“阿璨好可怜……被那样子抱着,他的手臂肯定很酸很痛了。”
“……他都没有告诉我呢。”我不由得把阿璨的身子往上抱了抱,让他的手臂松松的垂下来。
“阿璨本来就是不服输的人啊。”小优眨眨眼。“昨天我发现了关于允儿的一些线索的,所以想和你们一起去调查一下。不过看阿璨的样子,周末再说吧。嗯……岚岚,允儿会好得很快的,所以你们也不要太累了呢。”
“知道了,嗯,小优……”我咧咧嘴,看着面前活力十足的小优,有点奇怪的问。“如果照顾一个弟弟就这么累的话,那你一个人,照顾迪迪和小烛他们六个……那该多累啊?”
“不累啊。”小优摇了摇头,挂在他头上的水珠落了下来,飞到了他脸上那块雾雾的红上面。“因为,阿布在和我一起照顾他们呢。”
我无意识的停下了脚步,看看一脸幸福的小优,又转过头看了看背后的阿璨。阿璨枕着我的肩膀,甜甜的做着谁也不知道的梦。他的嘴唇离我的脸只有一点点距离,所以我现在的脸热热的,痒痒的。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真的可以不累的啊……
沙啦啦的声音,欧阳老师开始认认真真的讲课了。今天学的课文是一篇很感人的,关于老奶奶的文章。可是我一直没办法集中精神,老不由自主的去看小优,想着他发现的,关于允儿的线索到底是什么,可是小优好像没打算在周末前告诉我。他现在托着腮,认认真真看着讲台前的欧阳老师(虽然从他的眼神上看,他并没有在认真听课),没有与我的目光相接触。而另一方面,阿璨似乎因为在我背上睡得很舒服的样子,现在他并没有打瞌睡。不过正如小优说的那样,阿璨的右手臂好像真的很酸,刚才欧阳老师让他上去写一个句子时,他生生的把英文写成了俄文日文加爪哇文,站在一旁看着的欧阳老师眉毛都快蹦到头发里面去了,不过她却什么都没说。
“你们三个怎么了?”放学后,我们背起书包刚要赶回家,欧阳老师拦在了我们面前。“今天一天你们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嗯……”我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欧阳老师。如果告诉欧阳老师的话,她应该会担心的,不过也说不定会批评我们不要为了这样的事情耽误学习。不过……哥他为了照顾允儿,这几天都说不会去演出,也不会去干别的事情了,那样的话,欧阳老师应该很快就能知道的吧……
“嗯~欧阳老师,是这样子啦。”阿璨微微活动了一下手臂,然后开始胡诌起来。“夏天不是到了吗,岚岚比较怕热,所以睡不太好,有时候还会出汗,所以我只能每天晚上守着他,帮他擦身子什么的……痛、痛、痛,欧阳老师,你揪我耳朵干吗啊?”
“谁叫你这么不老实的。”欧阳老师板着脸收回了“魔爪”。“死小子,你当你们的班主任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呆头鹅啊?”
“啊……这个……欧阳老师,你知道了?”阿璨摸着红红的耳朵,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着说。
“哼。”欧阳老师转过身,抱起手臂,仰着头看着很远很远的,被晚霞燃烧得一片通红的天空,不说话,也不看我们。我们犹犹豫豫的站了很久,可是欧阳老师还是没有其他反应。于是我们开始慢慢的迈开步子。然后,欧阳老师轻轻的声音像风一样飘了过来。
“我说,你们要是没有时间的话,以后的作业就不用做了,其他老师我会和他们说的。”
我们同时吃了一惊,慢慢的回过头看着欧阳老师。欧阳老师还是像刚才那个样子,背对着我们站着。晚风徐徐的把她的头发吹起来,夕阳在她身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欧阳老师现在的样子,就好像一尊不屈的圣母雕像一样。
“还有,以后要是有什么事要请假的话,不用担心,只管和老师说好了。不过”欧阳老师的声音越来越轻,简直就像是耳语了。她顿了顿,然后用那种我们熟悉的,不容置疑的口气说。“平常有空的时候,你们要加倍学习,要是考试不及格,看我怎么对付你们。”
“欧阳老师。”阿璨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不敢相信的看着她。“这个……为什么……”
“我不是说了吗,你们的老师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呆头鹅。”欧阳老师终于转过身来,看着我们惊讶的表情笑了。“对自己的学生,我当然会想办法了解的。实话说,了解得越多,我就越觉得,班上有你们这样的同学,是一件十分好的事情呢。”
“欧阳老师……”我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欧阳老师蹲下身子,,慢慢的,紧紧的把我、阿璨,还有从刚才起就一直抿着嘴的小优抱住了。我从来没有被女生抱过,顿时有点惊慌失措,而阿璨呆呆的站在那里,嗓子里冒出了几声哽咽般的声音。小优微微低了低头,嘴抿得更紧了。
“不要让其他孩子也遇到小轩那样的事情了,好吗?”我听到欧阳老师在我耳边清晰的,坚定的说。
我仍然有点担心允儿的情况,虽然从昨晚他的反应来看,他好像是不怕哥了,可是当时我在场,要是我不在家里的话,允儿会不会再次害怕起哥来呢?一想到这里我就加紧了脚步往家里跑。可是到家后我才发现,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本来整整齐齐摆在沙发上的坐垫,在地板上堆得到处都是。看样子,刚才允儿和哥进行了一场激烈的“坐垫大战”。而且获胜的肯定是允儿,因为现在哥被一堆坐垫埋住了,脸上是温柔又包容的笑容
而允儿自己则没有注意这么多,他正安安稳稳的坐在地上看着电视。现在电视里面播放的是我也十分喜欢的《魔法咪路咪路》,屏幕里面的小精灵们用乐器敲出各种各样的魔法,允儿也在跟着他们的节奏,轻轻的,快乐的拍着嫩嫩的小手。看到这样的情景,一种奇异的暖流马上渗透了我的全身。
“允儿他好像一点都不想家呢。”阿璨越过我的肩膀看了看允儿,然后悄悄的问身后的小优。“他应该是有家的啊。”
“嗯……也许,他连家的记忆也失去了。”小优似乎也不愿意承认这一点的样子,犹豫了半天才说。“那样的话,允儿会把他能记得的,第一个对他没有恶意的人当成最亲的人。”
我脑海里瞬间闪过了允儿躲在我身后的,怯生生的样子。
“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恢复记忆吗?”还没等我问出口,阿璨就急急的先说出来了。“我不是讨厌他啦,只是……这样下去的话……”
“我知道啦,那样的方法……现在还说不好。”不知道为什么,从刚才起小优就一直在看着我。“也许……岚岚,这个周末,你能带着允儿来我家吗?”
“嗯,可以的,可是……”
我没能问出小优想干的事情,因为允儿已经发现了门口的我们,马上跑了过来。他伸出小手,紧紧的拉着我和阿璨的手臂,所以我们不由自主的被允儿牵着,和他一起去看电视去了。身后的小优笑着对我们招了招手,轻轻的走开了。
“哥。”我陪允儿看了一集卡通之后,悄悄的凑到那堆坐垫边(阿璨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不喜欢看卡通的他现在正和允儿一起看得津津有味)。“允儿好像很喜欢你了呢。”
“是啊,今天我抱着他乘摩托车逛了一圈后,他好像就不怕我了。”哥咧咧嘴,很高兴的扬起了头。“对了,刚才小优不是说让你们周末带着允儿去他家吗?去干什么呢?”
“嗯……”我想了想。“小优他说……他好像发现了允儿的一些线索,让我们带着允儿去确认一下。”
一时间哥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看起来很担心的样子,不过没多久他的脸色就放松了下来,微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发。
“好啦,交给你们这几个小子~我是很放心的。正好,我这个周末也要去安排一下自己的事情呢,再不给那些人一个交代的话,说不定会引起公愤的。”
“嗯!”我昂着头,快乐的说。
星期五放学,我看到小优磨磨蹭蹭的收拾书包的样子,就知道他有话要对我们说。果然,当同学都走光的时候,小优马上把门关上,然后走到了一直等着他的我们面前。
“你们看。”小优把手摊开,伸到我们面前。“这个是我前天在允儿的衣服上和鞋子上找到的。”
我和阿璨同时睁大眼睛,看着小优手上的东西。那好像是两片残缺不全的花瓣,一片本来应该是白色的,可是现在已经枯黄了,还有一片很小,是一种嫩嫩的紫白色。
“这片白色的花……好像是栀子花吧。这个……”我觉得那篇紫白色的花很眼熟,可是一下子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花是什么花呢?”
“这个是紫云英的花瓣呢。”小优拿那片小小的花瓣晃了晃,有一点点自豪的说。
“紫……紫云英?”我奇怪的看着小优。“紫云英都是春天开花吧?现在都是夏天了……还有这样的花吗?”
“嗯,一般都是春天才开花,不过我知道有个地方的紫云英是现在才开花的。”小优的脸色越来越红润了——当谈到花的时候,小优好像就会不由自主的兴奋起来。“而且——那里肯定也有一个地方,是有栀子花的。”
“你是说。”我还在想着春天与夏天的花的区别,阿璨就先一步敏锐的直奔主题。“只要找到有这两种花的地方,就能知道允儿是从哪里来的?”
“嗯。最少能知道,允儿在经过那个地方的时候,发生过什么。”小优的声音低了下来,眼神复杂的看着手中的花瓣。“我读过这花瓣的记忆的,它们粘在允儿身上的时间,允儿好像一直在很慌张的跑。”
我沉默了下来,几天前允儿那急切的,无力的拍门声,仿佛穿越时流,再次响在我耳边。
“岚岚,别板着脸啦,老这样就不可爱了。”阿璨看了看我的样子,伸手过来一把捏住了我的脸蛋。好痛……这个家伙是故意的吧。“我们其实可以当做是带着允儿去那里郊游的呀,不用那么紧张的。嗯……既然是郊游的话……岚岚,帮我做一个辣肉汉堡带过去怎么样?”
“汉堡你个头啦。”我抓起书包往这个趁火打劫的家伙身上挥去。阿璨夸张的哈哈笑着,往回家的路上拔腿就跑。刚才还萦绕在空气中的紧张气氛一下子就不见了。
“好痛……允儿!松口啦!”
星期六一大早,我带着允儿和阿璨在小优家里集合。小优再次在地图上确认了那块有花的地方是城南的郊外后。阿璨费力的抓紧了我们三个人的手,一响指把我们变到了那个大游乐场附近。刚才一直在和小烛他们在花园里玩的允儿马上又对阿璨这个会瞬移的手产生了兴趣。所以他一边走,一边抓着阿璨的手仔仔细细的看着,是不是的还摸摸揉揉几下,似乎想看看这是不是真的手。刚才允儿竟然还把阿璨的手指放在嘴里咬了一下。可怜的阿璨想收手又不能收,所以他脸上的表情一直是呲牙咧嘴的。我在旁边拼命忍着笑,肚子都憋痛了。
“大概就在这个附近了。”小优带着我们走到了近郊的一条宽大的水泥路上,然后他有点茫然的看着四周。“本来我应该是能读出大地的记忆的……可是最近这里发生了很多改变,所以我也没办法读出确切的地方呢。”
“我好像来过这个地方……”我皱着眉,看着道路边青青的草地,不密不疏的树丛和那种熟悉的,淡淡的银色薄雾。“对了……这条路就是环绕城市一周的那条近郊道路吧?以前我和哥一起飞车的时候走过这条路的。可是那个时候……这条路好像还是泥土路呢。”
“这条水泥路是最近建成的啦,好像是为了发展旅游业什么的……毕竟这个城市的近郊风景很漂亮。”小优跺了跺脚下的道路,面无表情的说。我知道小优其实不太喜欢这样的行为。“所以……那片有花的地方更难找了呢。”
“那我们分头找吧。”阿璨把跑去摘了一把野花的允儿抱了回来,然后有点无奈的看着我。“岚岚,允儿这小不点就交给你啦。他不听我的话,老是乱跑——允儿,回来!等下再去玩——我在路这边找找看,这边树丛挺密的,允儿可能会摔跤……半个小时回原地集合一下,怎么样。”
我牵着允儿的手,按照阿璨计划好的方向,往道路另一边的比较宽敞的郊外走去。这里不像阿璨去的,树很多的那个地方,而是一道落满了落叶,同时又开满了很多不知名的小花的道路。我慢慢的走着,在附近寻找着栀子花和紫云英,不时还担心的看看身旁的允儿。可是允儿一直没有显露出想起了什么的样子。他开心的笑着,穿着凉鞋的小脚在小路上跑跑跳跳,嫩嫩的脚丫在绿草与落叶间若隐若现,形成了一幅十分明朗的画面。阳光此时也开始从头顶的树冠间溜下来,落在允儿茸茸软软的头发上,荡起了一圈圈美丽的光晕。我不知不觉也变得快乐了起来,跟着允儿一起在盈满露水的草丛间跑跑跳跳着,都快忘记本来的目的了。
沙啦啦,刚才身边一颗开满了花的桃树上,有一只似曾相识的,淡蓝色的蝴蝶飞了过来。它不紧不慢的飞到我们身边,顽皮的在允儿的鼻尖上停了停后,开始往小路的另一边飞过去。
“嗯、嗯……”允儿因为还没能恢复说话的能力,所以他现在只能发出童稚的,含糊的声音。不过他刚才的声音毫无疑问是快乐的。他转过身,开始雀跃的,兴奋的追赶那只淡蓝色的蝴蝶。我愣了愣,也急忙追了上去。
蝴蝶不紧不慢的飞着,它似乎根本不担心自己会被允儿抓住。相反,它好像在诱惑我们似的,老是在周围的草尖或者树枝上停一停再继续飞。允儿似乎有点不服气似的,撅起了他红红的小嘴,更加专心的去追那只蝴蝶了。就这样,我追着允儿,允儿追着蝴蝶,一直追到郊外那条小河边。然后蝴蝶抖了抖翅膀,消失在天空中。允儿对着蝴蝶跳了跳脚,发现自己已经追不上后,他只好停住了脚步。
我们现在已经站在了郊外那条小河的转弯处。闪烁着金色光芒的小河在开满了白色栀子花的草丛里缓缓的转了个弯,环绕住一个小小的小山坡。我重新牵稳允儿的手,把目光投向那个小山坡,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密密麻麻的紫白色——似乎是因为这里的温度很特殊的原因,本应该春天开的紫云英,现在正开放得无比茂盛。
这里——就是允儿来过的地方。
“允儿。”我欣喜的转过身,看着他。“你还记得——”
我愣住了,没有说完的那半句话生生的堵在了喉咙口:允儿现在没有看着我,也没有看着那些漂亮的花。他茫然的,几乎是有点惊恐的看着一个方向——那条宽大的路的方向。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可是除了树丛以外什么也没看到。但是允儿的眼神开始越来越恐慌,一阵微风吹过来,允儿小小的身子瑟缩了一下,后退了一步,一些紫云英的花瓣落在了他的脚上。
“允……允儿……”我惊疑的,犹豫不定的向他伸出手。“你——”
仿佛是被我的声音吓到了似的。允儿发出了一声尖尖的惊叫,然后突然转过身,惊慌失措的顺着小河跑向远处。我脑袋里面嚓的响了一声,拔腿追向允儿。
周围的景象急速后退着,河水的沙沙声和允儿急促的喘息声好像被放大了无数倍。我以前从来不敢想象,允儿那小小的身躯,居然可以跑得这么快,快到我几乎都赶不上了。我忍住胸口那逐渐胀大的,焦急与惊慌交织在一起的疼痛感,逐渐与允儿缩小距离。突然,允儿脚一偏,毫无预兆的倒向地面。我下意识的一扑,拼命伸长了手臂,终于在他摔倒之前接住了他。
“允儿,你怎么了啊。”我紧紧的抱着他,着急的喊着他的名字。“别怕,别怕……允儿,没事的……没事的。”
允儿好像在逃离所有的东西似的,在我怀里拼命的挣扎着。他的指甲划过了我的手臂,尖锐的痛传来。我无意识的把允儿抱得更紧,安抚的揉着他小小的脊背。允儿的挣扎渐渐减弱,变成了轻轻的颤抖。然后他伏在我肩上,开始低低的抽泣起来。
“不哭……允儿,不哭啊。”允儿的眼泪打湿了我的衣服,我的脖子和脸上都变得潮潮的了。我忍住鼻子里酸酸的感觉,慢慢的替允儿擦着眼泪。终于,允儿完全安静了下来,靠在我身上睡着了。我抱着他坐在原地,轻轻的拍着他的身子,同时也在呆呆的想着刚才的事情。
刚才明明是没有发生什么事的,为什么允儿会那么惊恐呢……也许……因为重新回到那个地方的关系,允儿恢复了一部分记忆了吧,所以他肯定在那个地方,遇到过什么可怕的事情,可是……那到底是什么呢。
我把允儿抱了起来,打算快点回到和阿璨他们约好的地方,把这个新发现告诉阿璨他们。可是我踏出一步后,又茫然的停住了脚步。
“回去的路……到底走哪里呀……”
虽然说出来很丢脸,可是……我确实迷路了。我茫然的东张西望,看着面前完全陌生的景象。经过刚才那一通乱跑,我能自己找到回去的路的几率微乎其微。也许……我可以在这里等,这样要是他们等不到我的话,小优就可以用读出大地记忆的办法找到我的。可是那样的话,我铁定又会被阿璨说成是小路痴了。哼……我才不要呢……可是到底该怎么办呢……
叮……叮……
咦?刚才是什么声音?
叮……叮……叮当……叮叮当……
奇异的,清脆的风铃声开始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过来。一丝丝银蓝色的光芒开始在我身边显现,变成了很细很细的光束。我着迷般的,无意识的往声音飘来的地方踏出了一步。然后一瞬间,银蓝色的光束开始闪动起来,周围的景象再一次急速后退,薄薄的,彩色的雾像海潮一样朝我们涌来,唰啦一声后,四周再次重归沉寂。
我抬起头来,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就在刚才那一瞬间,我和允儿已经回到了家门口。周围没风,那奇异的风铃安安静静的挂在原处,没有一丝一毫发出过声音的痕迹。
“这风铃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阿璨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银色风铃,不时用手指轻轻碰一下。不过风铃还是安安静静的挂着,不管他怎么碰都没有声音。“能带你们回来……它难道是传送门一类的东西吗?”
“我觉得不是。”小优摇摇头,用一种熟悉的目光看着风铃。“虽然我没办法读出它的记忆,可是我感觉……这个风铃的力量不止那些。岚岚,你还记得欧阳老师说的,永无乡的信物的来历吗?”
“啊……记得……”我刚才一直坐在床边,握着允儿小小的,汗津津的手。刚才允儿好像做了什么噩梦的样子,一直在床上挣扎着,嘴里也在喊着模模糊糊的,求救般的呼声。我心痛的看着他,半天才听见小优的话。“永无乡的信物……是永无乡的小主人,小芸离开前留下来的。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的信物共有七个,这些东西没人知道它们是什么,也没人知道它们是怎么来的。但是它们会出现在迷路的孩子们身上,保护他们不受海盗,恶魔们伤害。直到那些孩子找到家……”
“‘会出现在迷路的孩子身上,保护他们不受海盗,恶魔们伤害。直到那些孩子找到家……’这个风铃,好像就是这样的呢。”小优像梦呓般重复着我的话,手轻轻的抚上了允儿的额头,风铃反射的光芒在他眼睛里面凝结成了一片亮亮的东西。
“岚岚,刚才你说,允儿在那里……嗯……突然变得很惊慌是吧。”沉默了很久后,阿璨挠挠脑袋,有点犹豫的说。“我想,那个时候会不会是有人在追他,然后他被摔伤,失去记忆和说话的能力,然后……就被风铃送到这里来了?”
我吃惊的抬头看着阿璨,然后又低头担心的看着允儿。允儿含含糊糊的梦呓着,细细的手指向里面抓紧,把我的手捏得紧紧的。一种我从未感觉过的,令人颤栗的热流,从我的脊背直窜上脑门。
“我觉得不是。”小优摇摇头,用十分确定的口气说。“允儿刚来的时候,他衣服上的血迹已经干掉了,而且我找到的花瓣上面都没有血。所以应该是在他逃脱那人的追赶之前,他就已经受伤了。可是……”小优的声音低了下来。“谁会在那种地方,追赶一个受过伤的小孩子呢……”
我咧了咧嘴,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来。允儿离奇的反应,郊外的环城大道,神秘失踪的流浪儿,还有我最近老是做着的那些怪梦……这些零碎的东西好像由一条看不见的线索连接到了一起,而那根线就藏在允儿的记忆中。我看了看阿璨的表情,知道他想的和我一样。
“如果让允儿再去那里看看,说不定能……”阿璨话没说完。
“不行。”我和小优异口同声的说。
“不要去那里了,允儿他……很怕。”当时允儿那恐惧的表情再次出现在我眼前。我抱紧了允儿小小的身子,感觉允儿不安的颤抖了一下,身子往我怀里靠紧了。“我们不要带他去了好不好?”
“可是……岚岚……”阿璨低下了头,为难的嗫嚅着。“这样下去的话……我们会连允儿的家都找不到的啊。”
“没关系的。”小优拍了拍阿璨的背,用安抚的口气说。“记忆会慢慢的自己复原的,我觉得,要是现在又带允儿去那种地方的话……说不定又会让他的记忆受伤的,所以……”
小优低下了头,手无意识的揉着床单。他的表情虽然还是很平静,可是声音却像浸了水一样,开始慢慢变涩。
“因为……阿布,还有小烛他们,刚来家里的时候,他们也是一样的……常常夜里被惊醒过来……然后就……”
“好啦,我知道了,你们别这个样子嘛。”阿璨有点惊慌失措的扯了扯我和小优的衣服。“其实我也只是想让允儿早点好起来……嗯……看样子现在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什么办法呢?”我有点担心的问。应该……不会是有可能会伤害到允儿的办法吧?
“我想去找蝙蝠精问一些事情啦。”阿璨好像不愿意多说的样子。“真是的,又有几天没看到他了。死蝙蝠精……想找他的时候就是找不到,不想找他的时候他又来烦人……”
“嗯,在允儿好过来之前,也只能让他帮帮忙了呢。”小优点点头。“阿璨,我有一些感觉,如果能在蝙蝠精那里找到当时那条路上的车辆记录的,那也许……”
阿璨和小优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们一边说着我听不清的话,一边走出了房间。他们应该是在说调查的计划把……不过,为什么那样神神秘秘的呢,都不让我听他们说话。
“那还用说吗,你要照顾允儿,所以他们不想让你担心其他的事情呢。”一个熟悉的,像天使般的声音在我耳边轻语。
“哎呀,允儿,别玩水了……会弄到伤口的。”
已经是晚上了。哥貌似被他的那些粉丝绊住,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回家。于是我在浴缸里放上水,开始仔仔细细的帮出了一身汗的允儿洗澡。允儿好像很喜欢泡在水里的感觉,他把整个浴缸当成了游泳池,不停的用细细的手脚划水,有时候拍打水面,弄得水花四溅。所以我总是要帮他轻轻的盖住额头上的伤口,不让水碰到。不过允儿好像很痒的样子,边笑着边扭动身子,有几次还差点把我也带到浴缸里去。所以到了最后,我自己身上却湿透了。
洗完澡,允儿白白的皮肤沐浴在灯光里,全身散发着淡淡的粉色光芒。我不禁注意到,经过了白天那通疯跑之后,允儿额头上的伤口又裂开了。那道鲜红色的,小嘴一样的口子让我全身都涌起了细细的刺痛感。我好几次举起手中的棉签,又放了下来。虽然以前我自己受伤和帮阿璨处理伤口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怕过。可是现在要帮允儿换药,我突然觉得有点害怕了。
“允儿……痛的话,要说出来啊。”我终于咬咬牙,把棉签轻轻的凑了上去。
一声细细的,吃痛的吸气声传来。不过允儿却没有躲开,也没有动。他伸出手来,紧紧的抓住了我的衣角不松开。让我轻轻的,在那道深深的伤口里面擦着药。我觉得所有的内脏都缩紧了——允儿明明是个很勇敢的孩子的啊,他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会害怕成那样呢。
“嗯……允儿。”换好药后,我把允儿抱在身上。犹豫了一下,轻轻的问。“今天……你想起了什么吗?”
允儿的身子好像抖了一下。他转过身来,把那小小的身子往我怀里靠紧了。我抱紧他,慢慢的摸着他的头发。慢慢的,允儿抬起了头,睁着他黑黑的,亮闪闪的眼睛看着我,嘴唇动了几下,又紧紧的闭上了。
“是有坏蛋在追你吗?”我轻轻的拍着允儿紧绷着的身子,像哄小婴儿那样说着。“不怕啊,允儿,他们不会到这里来的,不怕,不怕……”
允儿像是在确认什么似的,再次抬起头定定的看着我,他离得好近,我看到他的眼睛越来越亮,就好像有一些记忆的碎片从允儿的眼睛里面发光一样。他咿咿的叫了几声,十分急切的摇了摇我的手臂。我连忙从旁边的桌上拿起纸笔,递给允儿。
“我跳下车,摔跤了。他们下来追我,我使劲跑,跑了好久。”允儿俯着头,认认真真的在本子上写着。和第一次那歪歪扭扭的字迹不同,允儿认真写的字真的很好看,可是内容……
“允儿……你从车上跳下来了?”我心痛的看着允儿额头上的伤口,不说也能知道,从正在行驶的车上跳下来……这道伤口就是这样来的吧。“笨啊……那真的很危险的,你干嘛要这样做啊?”
允儿委屈的低下了头,小嘴撇了起来。撇着撇着,他的眼泪渐渐的就涌出来了。
“哎……允儿,别哭啊……我不是生气啦,我只是——”我被允儿的泪水吓到了,手忙脚乱的替他擦着脸上的泪水(实际上根本没流下来)。大概是我的样子有点好笑吧,允儿眼睛里面还有着泪花,可是他却咯咯笑了起来。我松了口气。有点谨慎求证着心里的疑问。“允儿,你是怎么来这里的呢?跑过来的吗?”
允儿歪着头想了想,转过身,一手指了指挂在门口的风铃,一手摸了摸我的耳朵。没错……允儿来的方式和我遇到的一样,也是先听到风铃的声音,然后就直接到这里了。
“那……”我脑海里面突兀的闪过了允儿第一次写的话。当时他确实是说乘车来的,所以应该也是普通的大客车而已。那么……“允儿,你为什么要跳车呢?他们为什么又要追你啊?”
我从来没有感觉这样急切过。心脏在胸腔里似乎变得很大很大,不听话的咚咚狂跳着。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告诉我,那个黑色的漩涡——迄今为止,我和阿璨他们遇到的所有怪事,已经渐渐的露出他最深的根源了。我期待的看着允儿,不过允儿眼里的亮光渐渐消失了。他迷茫的眨了眨眼睛,摇了摇头。
“哦……”感觉允儿的记忆只恢复到这里了,我有点失望的撅了撅嘴。把允儿轻轻的放回了床上。“允儿,好好睡吧……今天你肯定累了。”
允儿并没有躺下去,他睁大眼睛,定定的看着我。然后他拉着我的袖子站在了床上。然后他像我刚才安抚他那样,他伸出一只小手,轻轻的,很慢很慢的在我头发上摸了摸。
也许——是见到允儿后的第一次。我第一次真正感觉到了宁静。面前小小的男孩子朝我害羞的笑着,虽然他现在还没办法说话,可是我明明已经听到他想告诉我的话了。
“允儿……”我咧咧嘴,感觉脸上有点热热的。“我……可以抱着你睡吗?”
我现在才知道当时阿璨为什么要坚持抱着我睡,因为我抱着允儿睡的感觉,真的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详的心境。而允儿给我的感觉也像阿璨以前形容我的那样,软软的,热热的。只不过他身上的味道并不是棉花糖的甜味,也不是小优身上阳光与青草的味道,而是一种天然的乳香味。所以我昨天就做了一个十分有趣的梦,梦见我在和允儿一起吃着牛奶糖。允儿的牙齿被糖粘住了,弄了半天才弄开,然后他对我咯咯笑着,说:
“岚岚哥哥,这些糖好粘的。”
要不是允儿不能说话,我真的会以为他说出来了的。因为那句话真的十分清晰,就算我已经醒来,都已经在学校里了,我听到的这句话还是清晰得触手可及。不过,当星期一早上的班会课开到一半时,我的注意力就被完全转移了。
“同学们,听我说。”欧阳老师一改平时活力十足的样子,十分郑重的对我们说。“因为最近的发生的一些事情,学校临时改变计划,决定在20天后,提前进行期末考试。”
立刻,教室里像开了锅一样。同学们都露出了无法相信的表情,然后各种各样的惊呼声和惨叫声把天花板震得摇摇欲坠。(似乎没有表示出惊讶的只有阿璨一个人,他只是睡眼朦胧的把头从胳膊里抬起来,看了看四周,然后又倒下去睡着了)。
“是的,没有错,就是在20天后。”欧阳老师抱起双臂,同情的看着所有的同学们。“我知道这很突然,不过也没有办法,所以请同学们马上放下手中的事情,把精力完全转移到复习上面来。嗯……至少……为自己的将来稍微考虑一下。”
我有种感觉,欧阳老师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眼睛一直在盯着我们三个看。不过当我看着欧阳老师的时候,她好像完全没有注意我们。
“小优,你有没有读出欧阳老师的记忆呢?”我们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偏着头,奇怪的问。“为什么要提前那么多天进行期末考试啊?”
“没读出来。”小优摇摇头。“我只是看着的话,就只能读出她现在想的事情的。我现在只知道,是校长做出的这个决定啦。”
“真是的,现在连课都没有上完呢。”这么快就要进行期末考试的话,很多人都会考砸的吧,虽然我和小优是没什么关系,可是阿璨的英语……
“阿璨,你一点都不担心吗?”我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面前不断的打着哈欠的,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阿璨。
“什么……蝙蝠精他会没事的啦,我不担心的。”阿璨愣了愣,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喂……”我凑过去,看着阿璨迷迷糊糊的眼睛说。“你该不会……昨天晚上一直在找蝙蝠精吧?”
“当然啦,可是一直没有找到他”阿璨气呼呼的鼓起了腮帮子。“哼!死蝙蝠精,让我这么担心,回来了我让你好看!”
“阿璨,没关系的啦。”小优好像一直在憋着笑,因为他现在的声音都有点扭曲了。“蝙蝠精很多时候都是神出鬼没的,说不定等一下你就能——”
“嗨,小子们,好久不见,有没有好好的亲热亲热呀?”一辆熟悉的摩托卡的一声停在我们身边,然后一张色迷迷的脸就凑了过来。
“死蝙蝠精!你这几天跑到哪里去了!”阿璨不顾路人奇怪的目光,一把冲上来对着蝙蝠精大喊大叫。“一到关键时刻就不见人,还说自己是什么男主角呢,切,真是的。”
“我有什么办法。”蝙蝠精装作无奈的摊摊手。“你看看,你这臭小子又不肯接受我,小岚岚又是芦苇那边的人。我不去外面好好找找,我不是要打一辈子光棍了吗?”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蝙蝠精。”阿璨看看四周,踮起脚小声对蝙蝠精说。“那个……近郊围城一圈的那条大路,你能查出来有什么样的车在上面跑吗?”
“车辆行驶记录,是吗。”蝙蝠精挑挑眉毛,怀疑的看着阿璨。“那东西对我来说是小菜一碟,不过,臭小子,你要那个干吗?准备和岚岚私奔吗?”
“去死!”阿璨呲牙咧嘴。“我才没有……”
“好啦,我知道你们是想帮那个失忆的小弟弟来着。”蝙蝠精骄傲的甩了甩头发,扬起头冲阿璨摇摇手指。“其实,我过来就是告诉你这个的,关于这些情报,你就放心的交给哥哥我好了,这几天你们就好好照顾他,不要想别的什么,知道了吗?”
“……知道了。”阿璨把头扭到一边,脸红红的,有点闹别扭的说。我奇怪的盯着阿璨看,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呢?
“喂,阿璨。”等蝙蝠精转身呼啦啦的离开后,小优马上一脸坏笑的转向阿璨。“阿璨,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听他的话的吧?”
“当然啦。”阿璨瞪着蝙蝠精穿着风衣嚣张离去的背影,噘嘴的表情完全不加掩饰。“我才不会让蝙蝠精一个人去抢风头呢。”
我看着阿璨,有点想笑的咧咧嘴。其实我一直觉得,对于我和哥在照顾着的允儿,阿璨好像一直比较放心,所以他现在担心的,应该是那些神秘消失的流浪儿,还有其他说不清楚的怪事。所以阿璨会有这样的反应也很正常。不过刚才我却感觉到了一点——阿璨好像根本没有想那么多,他不想让蝙蝠精独自去调查那些孩子的事情……他难道只是在吃醋吗?
“好吧,我去追他啦。”阿璨曲起手指,然后又想到了什么似的放了下来。“嗯……岚岚,你一个人照顾允儿,能行吗?”
“当然可以啊。”看到阿璨担心的目光,我不由得伸手捏了一下他的鼻子。“还有哥在家里呢,没关系的。”
“嗯,他会好起来的。”像被妈妈特许出门玩一天的小孩一样,阿璨笑得很开心。“那我走啦。”
“等一下,阿璨。”我对正要瞬移走的阿璨喊到。“如果有空闲时间的话,你也要背背英语单词啦。”
啪嚓!阿璨手指一滑,没瞬移成功,直接在路面上摔了个屁股蹲。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各自安安静静的做着应该做的事情。不知道到底是要调查的事情太复杂,还是阿璨执意要和蝙蝠精较劲。阿璨每天都在外面弄得很晚才回来,第二天就在课堂上睡眼惺忪的发愣。如果不是少掉了欧阳老师那无孔不入的粉笔头的话,我真的觉得时间回到了我刚和阿璨见面的那段日子了。
每次放学回家,我总是会看到熟悉的,坐垫飞得满屋子都是的情景。允儿好像越来越喜欢和哥玩这种游戏了,而且结果一般都是哥被允儿扔过去的坐垫埋得不见人影(因为怕坐垫会不小心碰到允儿的伤口,哥把以前的毛绒坐垫全换成很轻很软的海绵坐垫了)。不过我一回家,允儿就会停止坐垫大战,然后拉着我的手让我陪他看卡通。我越过允儿的头顶看看哥,然后拼命忍着笑。不知道为什么,哥那个样子比我见过的任何时候都要可爱得多。
过去一个星期了,允儿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好,额头上的伤口也在慢慢的愈合着。不过我听了小优的建议,把我那件奇妙的衣服给允儿穿上了。那件衣服本来就像长袍,穿在允儿小小的身躯上显得更加大得离谱,不过……看着允儿小小的手脚从大大的衣服里面伸出来,小脸被衣领遮住一小部分,感兴趣又有点腼腆的朝我笑笑的样子。我都会觉得,允儿这个样子太可爱了,都不想把衣服收回来了。
“哎?”今天傍晚,哥举起换药用的棉签,然后惊讶的停了下来。“已经……好了?”
“嘻嘻,当然好了啊,那可是……”我本来想骄傲的说那是我的衣服的功劳的,不过我马上心虚的把话咽了回去。“我是说,允儿是一定能好起来的啦。”
哥欣慰的笑着,转头看着一旁的允儿。允儿好像还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在慢慢的,犹犹豫豫的用小手轻轻摸着额头。那地方前几天还是道深深的伤口的,而现在已经全愈合了,只留下了一道小小的伤疤。我不由自主的看了看我右手上那道白白的伤痕,和我这个一样。允儿的这个伤疤也很难消掉了吧……
“哎……”哥惋惜又心痛的看着允儿的小小的,有点难看的伤疤,轻轻吁了口气。不知道是允儿也觉得难看,还是哥这样的情绪感染到了允儿。他的小嘴撇了几撇,看样子又要哭了。
“那个,哥。”急急忙忙想转换话题的我脑海里灵光一闪,想起来以前在蝙蝠精电脑里面看过的一篇文章。“我看过一篇很好看的文章啦,也是说两个男孩子的。里面说只要每天亲这个疤一下,亲满一千次,这个疤就可以消失了。”
“……那家伙,他都给你些什么东西看啊……”虽然我没有说出来是在蝙蝠精电脑里面看到的,可是哥好像早就知道了似的,一脸不爽的挑了挑眉毛。然后他的表情马上变成了温和的笑容。“那,岚岚,你试试看吧。”
允儿把手从额头上放了下来,乌溜溜的大眼睛期待又好气的看了看我,身子微微往前倾了倾。我也有点期待的走上去,拨开了允儿软软的头发,轻轻的在他那小小的伤疤上亲了一下。允儿有点怕痒的扭了扭身子,脸蛋在我身上蹭了蹭。
(*^__^*)好开心…………
夜幕徐徐的降临了,允儿还是像以前那样,安安稳稳的坐在地板上看着卡通频道的动画片。哥有点担心他的眼睛的把他往后抱了抱,然后呆在原地凝视了一会儿开心的看着电视的允儿后,哥悄悄的凑了过来。
“岚岚,允儿的记忆有没有恢复一点呢?”
“嗯……有……恢复一点点吧。”我有点犹豫的看了看允儿,尽量把声音放轻。“不过只是一点点,其他的事情允儿还没有想起来。”
哥抱起双臂,脸色变得凝重了起来。实际上我也知道一些事情的,哥这几天就算是抽空进行演出的时候,也在问那些粉丝知不知道走失的男孩子的事情——可是一无所获,这一点从哥的目光中就能知道了。
“哥,小优他说……”我想起几天前,小优对我说的话。“如果有人能陪着允儿做他以前喜欢做的事情的话,对记忆的恢复是很好的。”
“哎?”哥刚才还低垂着的头马上抬了起来,看了看我,又看看允儿。“真的啊,不过……允儿他以前最喜欢做的事情是什么呢?看动画片吗?”
“不是那样的事情吧……”看动画片是所有小孩子都喜欢的,小优的意思应该是允儿自己的爱好。我看着允儿,把他这几天的举动在脑海里转了转:允儿随着卡通里歌的节奏蹦蹦跳跳的样子,允儿听音乐台的歌时期待的样子,然后,那个答案轻轻松松的溜到了嘴边。
“允儿他最喜欢的,是唱歌。”
“唱……歌?可是他不是……”哥惊讶的看着我,好像不明白我在说什么似的。
“嘘!声音太大了啦。”我捂住哥的嘴,偷偷的看了看允儿,还好,他没有注意这边。“我知道他现在没办法唱歌,不过,我们可以唱给他听啊。”
哥眨了眨闪着光芒的眼睛,然后站起来,向允儿走去。正好动画片也播完了,允儿转过身来,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很感兴趣的歪着头看着我们。
“允儿。”哥拉着允儿的手,轻轻的把他抱在了怀里。“我们去阳台上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允儿张了张小嘴,点了一下头,又用力的点了两下头,然后他好像在担心我不会一起去似的,手一下抓住了我的袖子,嘴里发出了“呢,呢”的含糊不清的声音。我轻轻的握了握他的小手,然后抱起沙发上的,哥的外套,和他们一起走到了阳台上。就在这里,很多个夜晚我都是听着哥的吉他声度过,就在这里,哥问我风雨的声音听起来像什么乐器……
“允儿,你最喜欢听什么歌呢?”哥坐到了阳台边,靠着栏杆,把允儿抱在身上,轻轻的问他。而允儿没有回答,他只是嘟了嘟嘴,然后轻轻拉了拉我的手指,不知道是希望我说出答案,还是想让我代替他决定这个。
“那个,我想,允儿最喜欢的是《魔法咪路咪路》里面的片尾曲吧。”确实,允儿好像很喜欢那首歌,不过……其实更重要的原因是,我自己也很想听一听哥唱这个歌的样子。嘻嘻,光想想就觉得很有趣。
“哎?那个?”不出我所料,哥露出了为难的神色。“那种外语歌,我不会唱的……换一个怎么样?”
“嘻嘻……”我转过头偷偷笑了笑,然后看看允儿。允儿还是很期待的看着哥,丝毫没有失望的神色。“嗯,哥,你唱一首你喜欢的啦。”
“嗯,好的,我就唱我最喜欢的歌好了。”哥清了清嗓子,用一种低低的,似曾相识的声音唱了起来。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
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我着迷般看着面前的哥,哥现在的歌声和我记忆中的不同。没有精彩的高音,没有华丽的动作,歌声就像一条细细的彩带一样,随着晚风飞舞在天空中,那道彩带,是用哥最深的记忆凝聚成的。随着歌声的飞扬,允儿的表情也越来越快乐。他小小的手掌轻轻的拍着,小脚也在身下打着节奏。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
冷风吹
只要有你陪
凉凉的风开始围绕着我们旋转,星星仿佛变得更亮,飞进了哥的眼睛,飞进了允儿的心里。我情不自禁的小声跟着唱着,眼睛模糊的看着外面。从这里看过去,街上的灯光好像一下子全熄灭了,只留下了那些细碎的光芒。光芒慢慢连成温暖的灯火,变成温暖的家。那里面……有没有允儿的家呢。
虫儿飞
花儿睡
一双又一对才美
不怕天黑
只怕心碎
不管累不累
也不管东南西北
哥站起身,轻轻的把他大大的外套披在我们身上。我和允儿头挨着头,静静的靠在哥的身上,听着那纯净的,仿佛从另一个世界来的歌声。允儿张着小嘴,无声的唱着。哥摸了摸他的头发,把我们抱得更紧了。
哥……那个时候,你唱给小轩的第一首歌,也是这个吧。
“我猜对了吗?”星期五放学后,我和小优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小优听着我说这几个晚上的收获,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期待。“允儿最喜欢的真的是唱歌啊?”
“嗯,是啊。”我有点遗憾的说。“可是他现在不能说话,不然我肯定能听到他唱歌的。允儿的歌声肯定很好听。”
“嘻嘻,别急嘛。我觉得允儿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小优转过身踏上近郊的回家路,然后又回头向我笑笑。“岚岚,你不用那么担心啊——这几天你黑眼圈都有了。”
“知道啦,拜拜。”我朝小优挥挥手,转身蹦蹦跳跳的往家里跑去,那个黑眼圈之类的小事根本没影响到我开心的心情。每次想起这几天晚上的歌声,我总是情不自禁的想笑。这不仅仅是因为想到允儿变得开心的结果,而是我觉得,哥用那纯朴的声音认真的唱着小时候的歌曲的样子,真的非常非常可爱。这样一想的话,天空都好像变得脆脆甜甜的了,阳光的音符从空气中流过,缭绕着回家的路,在这前面,有我最喜欢的哥哥,还有一个弟弟…………
呼啦,一个穿着风衣的,骑在摩托上的身影从我身边掠过,然后一只手轻轻的在我屁股上拍了一下。我鼓起腮帮子转过身,还没来得及朝蝙蝠精远去的背影挥拳头,阿璨就啪的一声在我面前现身了。
“岚岚,你在干什么?”阿璨奇怪的看了看把拳头举得高高的我,又转头怀疑的看了看已经在楼下停下摩托车的蝙蝠精。
“没什么啦。”我连忙放下了拳头,要是让阿璨知道刚才的事情,他一定又会和蝙蝠精闹得天翻地覆了。“阿璨,你今天和蝙蝠精一起回来,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啊。”
“嗯,蝙蝠精收集了很多情报呢。”阿璨撅撅嘴,有点不情不愿的说,然后他又自豪的甩了甩头发,那个样子和前几天的蝙蝠精简直一模一样。“不过,我更加厉害,我找到的信息可是比他多多了。”
“知道啦知道啦。”我抓住正要借题发挥的阿璨的肩膀,板着脸把他推进了楼梯口。“蝙蝠精找的东西应该是那个路上的车……什么的记录吧,我想先看看他的啦。”
“哼。”阿璨扭过了头,像在吃醋似的鼓圆了腮帮子。“也不知道我是为了谁这么努力的——”
啪嗒,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响,然后一声熟悉的惨叫连着乒乒乓乓摔倒的声音从楼梯上面传来。
“……是蝙蝠精啦。”阿璨皱着眉头,对着石化在原地的我摊摊手。“真是的,他现在已经进化到上楼都要摔跤的程度了。”
…………蝙蝠精收集的那些资料,真的靠得住吗?
“当然靠得住了,小岚岚,你难道会怀疑我这个实力男主角的眼光吗?”蝙蝠精夸张的对我扬了扬眉毛,脸上那刚才被阿璨贴上去的卡通OK绷也随之滑稽的动了动。我清楚的看到阿璨扑哧笑了一下,又马上恢复了目不转睛的表情。“看,这个就是我收集到的,最有价值的情报。”
“这个是……宣传单吧……”我看着蝙蝠精递给我的那厚厚一摞宣传单,上面有着大大的“新天地旅行社”的字样,下面的小字是:“特典:家庭亲子郊外游”,背景的景色是似曾相识的,青青的草地,不密不疏的树丛和那种淡淡的银色薄雾。
“对,就是这个新天地旅行社的宣传单,哎,名字取得太俗了,要是我来取的话,就会叫做‘新正太旅行社’。”蝙蝠精怪怪的笑了几声,我的脊背不自觉的凉了凉。“小岚岚,你知道吗,自从他们进行这个郊外游后,去他们那里的小正太可不是一般的多啊。真是的,我要是早发现的话,我就会每天在那里蹲点了,说不定还能……”
“喂,蝙蝠精。”刚才还在聚精会神看着宣传单的阿璨此时很不爽的冲蝙蝠精嚷嚷起来。“你到底是去收集情报的,还是去那里找男孩子的啊?
“反正是顺路嘛,对了,你看看这个。这个也是那个旅行社的活动宣传广告。”蝙蝠精走进房间,拿出U盘接上电脑。紧接着,一段宣传片就显现在了电脑屏幕上:在我们去过的那条环城道路上,一辆十分漂亮的游览车徐徐开过,阳光照在大大的车窗上,车里孩子的欢声笑语十分清晰的传来,路边那些熟悉的,美丽的风景也好像被笑声感染了似的,开始散发出一种七色的光芒……
“这个地方……真的是郊外吗?”不仅仅是我,刚才还在闹别扭的阿璨也被吸引住了,他看着这些让人开心的画面喃喃的说。“我们上次去那里看的时候,为什么没发现有这么漂亮啊……”
“这就是宣传的魅力嘛,想当年,我当警察立功的时候——”蝙蝠精一把把脚踩在桌子上,整个身子弯向那条腿,摆成了一种奇怪的弓形。“在电视上宣传得那叫一个英姿飒爽,玉树临风,迷倒万千正太少男……”
“……”我和阿璨都定定的瞪着蝙蝠精。
“……呃,偏题了。咳咳,说正事。”蝙蝠精心虚的拿起宣传单放在脸前,遮住了阿璨充满杀气的目光。“那个,小优优是住郊外的,你们应该听他说过吧,由于这个城市的近郊风景确实很漂亮,那个旅行社盯上了这个资源,所以是他们提议把以前的泥土路修建成水泥路的。因为这条路刚刚修好,而且因为路线的缘故,外地来的车辆并没有必要从这条路上经过。所以除了他们旅行社的游览车和一般市民的私人车以外,是没有其他车辆会在这条路上跑的。”
我和阿璨交换了一个奇怪的目光。蝙蝠精说没有外地的车经过这里,可是照允儿的说法,他是乘大客车来这里的,然后也是在那条路上跳车,受伤,被人追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允儿他到底是怎么来这里的呢?
“怎么样?”蝙蝠精看着我们的表情,微微皱了皱眉头。“还是不知道你们的小弟弟是从哪里来的吗?”
“嗯……他说……他是坐客车来的,而且经过了那条路的。”我犹豫了一下,对蝙蝠精说。
“……奇怪了,难道是这份记录有误吗?”蝙蝠精像是被冒犯了似的,有点激动的抓起桌上那张表格左看右看。“不可能,我和那个家伙同事了几年,他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除非……”
蝙蝠精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做梦般的表情。他抬起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然后又一脸紧张的放了下来。
“喂……蝙蝠精……你怎么了?”阿璨有点担心的凑上去,拍了拍蝙蝠精的肩膀。
“那个,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要马上去确认一下。”蝙蝠精拔腿向门外跑去,然后又一把刹住车,转过身来。“我说,臭小子,这几天保护好小岚岚和那个小弟弟,要是出了差错,我就打你屁屁,知道了吗?”
看到蝙蝠精消失在门后的身影,我和阿璨不约而同的堵上了耳朵,果然,几秒钟后,那一连串被绊倒的乒乒乓乓声和惨叫声再次响起了。不过……这次的声音明显比以前的要响的多,蝙蝠精跑出去的速度肯定很快,所以他说的那件要确认的事一定是很重要的。
“我讨厌他那样。”阿璨把手从耳朵上放下来,咬着牙说。“就告诉我们一下内容有什么关系嘛……这样急匆匆的跑出去,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要跟踪他吗?”我歪着头,有点感兴趣的看着面前这个奇怪的,突然为蝙蝠精这么担心了的阿璨。
“不用了啦,这几天老是跟踪他,都腻了。”明明知道身边没人,阿璨却鬼鬼祟祟的左右看了看,然后悄悄的对我说。“岚岚,这几天,我也发现很奇怪的事情了。”
“什么事情呢?”我的心悬了起来。
“上次我说过的吧,城市里的那些流浪儿突然一下子变不见的事情。”阿璨用大拇指指了指窗外,睁大眼睛继续说。“不过这几天我发现,很多其他的,那些有家的孩子,也出现过‘短暂失踪’的现象。”
“嗯,岚岚,你知道为什么学校突然要提前进行期末考试吗?”很突然的,阿璨格格笑了起来。“这个是我发现的啦。因为校长的孙子,也莫名其妙的失踪了两天,所以校长担心了,巴不得快点放假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皱着眉头问。“如果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些警察为什么都不知道?”
“嗯……”阿璨停了一下,好像在酝酿怎么说。“嗯,就拿校长的那个小孙子来说吧。上个周末,他打电话给校长,说他这天会和他的爸爸妈妈出去玩,让校长晚上回家听他讲今天的事情。于是校长晚上就去了他的家里,不过回来的只有他的爸爸妈妈,更加奇怪的是,当校长问他去了哪里时,他的爸爸妈妈竟然说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儿子……”
“……”明明今天是比较热的,可是我突然感觉全身在发冷。
“直到星期一早晨,校长的小孙子才回家——嗯——是自己回家的。”看到我疑惑的眼神,阿璨补充了一句。“不过他不记得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了,而且他回到家后,本来说不知道自己有儿子的,他的爸爸妈妈,突然马上又恢复正常了。”
“好奇怪的事情啊……”这件事实在是太奇怪了,我的脑袋一下子理不清头绪。“不过……阿璨,你是怎么知道校长的事情的呢?”
“我无意中发现校长一个人在花园里念叨这件事,所以拜托欧阳老师去问的。”阿璨有点骄傲的说。“欧阳老师也真厉害呢,去一次就什么都问出来了。”
我觉得更厉害的是你啦,居然拜托欧阳老师去问这样的怪事,最厉害的是,欧阳老师居然还同意了。
“所以这几天,我都在调查这件事情啦。”阿璨撅撅嘴,有点不以为然的说。“后来我发现,遇到这样的事情的还有很多小孩子。不过没有一个人报警的,大概是他们的家里人觉得,他们回家就好,不用惹麻烦的吧……哎……害得我的侦查变麻烦了好多。”
“有没有受了伤的呢?”校庆时,于荣被绑架的事情突兀的出现在我脑海中,我担心的问,“还有,有没有没有回来的呢。”
“没发现,那些小孩子都是好好的啦,岚岚,不用担心的”阿璨靠过来,安抚的拍了拍我的脑袋。“要是我发现有受伤的,没回来的,我肯定会和伤害他们的家伙决一死战的。”
“嗯,知道了。”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奇怪的问题从我的脑海里蹦了出来。“阿璨,要是你遇到这样的事情,你会怎么办呢?”
“我遇到这样的事情?”阿璨疑惑的看着我。
“像那些小孩子一样啊。”我有点谨慎的说。“嗯……比如,我失踪了的话,你会不会也像他们的爸爸妈妈一样,忘记有这样的人啊?”
阿璨咧了咧嘴,脸上渐渐出现了一种奇怪的,像委屈似的表情。然后他突然扑了过来,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就被他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阿璨——”
“岚岚,别说这样的话啦。”阿璨的声音是低低的,像天上的云层那样厚厚湿湿的。“我……我真的很担心的啊,知道这样的事情……我老是会想起以前的那些事……岚岚……我绝对不会忘记你的……所以……”
我低下头,也紧紧抱着阿璨。我现在才知道,阿璨之所以会这样,好像一点都不担心似的去跟着蝙蝠精调查那些事情,其实……都是……
“阿璨,我刚才是开玩笑的……”我小声的说。“我也绝对不会失踪的啊,因为你一直能找到我的,是不是啊?”
“嗯!”阿璨重重的点了点头。
周末接下来的时间我没敢出去,一直在家里陪着允儿玩。允儿似乎一点都不知道他卷进了麻烦的事情里面,整天都在围着我开开心心的蹦蹦跳跳着,有时候我在想着那些怪事时,允儿会蹲在我面前专心的看着我,接着趁我没防备的时候扔一个坐垫过来后嘻嘻逃跑,然后我就会笑着和他打起坐垫大战,那些奇怪的事情暂时都被我扔到爪哇国去了。
下个星期开始后,所有的同学们都惊慌的发现,离那个传说中的期末考试只有两个星期了。所以所有的老师都加大了复习的力度,使出全身解数来让我们做题,可是我却一点都不专心(实际上,知道期末考试提前的原因是因为校长小孙子的失踪事件后,我对期末考试本身更加漠不关心了)。所以我现在每天都装作在认真看书复习,实际上还是在琢磨那些怪事。比如现在,欧阳老师在讲台上大声的说着复习要点,我在下面咬着笔头装出专心听讲的样子,心里却在想着:那件事既然是欧阳老师去问的校长,她自己应该多少也有点了解吧。嗯……如果是欧阳老师面对这样的事情,她到底会怎么做呢?
“还是不要让欧阳老师插手吧。”小优越过正在呼呼大睡的阿璨扔来一张纸条:“如果她插手的话,你哥马上就会知道的,不能让他担心啊。”
我想的也是这样。似乎是因为乐队的工作压力,哥这几天又开始忙起来了。不过他每天晚上一定会在家里,和允儿坐在阳台上,拍着拍子,唱着那些好听的歌。允儿好像很喜欢那种比较老了的儿歌,像亲亲美人鱼、鲁冰花、大海啊故乡、星仔走天涯,还有哥第一次唱的虫儿飞。每次到音调比较高,哥唱得有一点点吃力的时候,我都会和哥一起唱,然后允儿开心的听着我们的和声,小手分别在我们两个的手上打着拍子。所以我现在觉得每天晚上都被歌声包围着,直到第二天醒来,看到阳光照进来,暖呼呼的把允儿的小脸照得粉粉的。
所以,我不会让哥担心这些有的没的事情的。
“哎?岚岚,你还没有睡吗?”某个星期五的晚上,哥一进门看到我在和允儿在床上打闹,奇怪的问。
“没事啦。”趁我说话的时候,允儿一下子把我膝盖下的毯子抽走了,我和他一起倒在软软的床上,开心的格格笑着。“明天是星期六啊,可以睡懒觉的。”
“可是我听你们的老师说,明天你们期末考试?”哥睁大眼睛,有点担心的看着我。
“明……明天?”天哪,我这一周都没把考试放在心上,没想到时间都记错了。“糟糕……我的东西都没准备好呢。”
“岚岚,你真是的。”哥像有点生气似的,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我的脸蛋。“好啦,你早点睡,工具什么的我帮你准备好。”
“嗯……”知道明天要考试这事后,眼皮突然沉沉的坠下来了。我迷迷糊糊的脱了衣服,刺溜一声钻进了允儿那可爱的卡通毯子里。允儿像不愿意吵醒我似的,很慢很慢的躺在了我身边,小脑袋靠在我的肩膀。我听着允儿细细的呼吸,还有哥帮忙把东西放进书包里的轻轻的声音,意识越来越朦胧了。
“允儿,考试完了,我们就可以专心带你找回家的路了。嗯……你想家吗?”
半梦半醒中,我说出的这句话显得出奇的清晰。
“想家……想爸爸妈妈……”
是我在做梦吗?后面这句迷迷糊糊的话……到底是谁说的呢?
第二天的期末考试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恐怖。也许是因为临时出题的缘故吧,语文和英语都简单得可以,我唰唰唰的,只用了几十分钟就把题目全做完了,然后我转过头,有点担心的看着阿璨那边,虽然这次英语并不难,欧阳老师也没有坐在阿璨旁边一直盯着他,可是阿璨仍然是很伤脑筋的样子,试卷被他写了又涂,涂了又写,都已经出现好几个小窟窿了。我心里在嘀咕着,这次阿璨恐怕没上次那么好的运气了。
不过接下来的数学考试,情况立刻急转直下。都是那讨厌的“临时出题”,害的大部分题目都出得模棱两可(至少我看着是这样),再加上数学本来就不是我拿手的科目,所以我开始陷入一种茫然之中,有时候我看了题目半天才找到想找的数据,时间已经不多了,然而更糟糕的是,一阵难以抑制的睡意朝我涌来…………
奇异的黑色光芒笼罩着整个梦境,我和阿璨,小优奔跑在大街上,来到一栋大楼前。火焰冲天而起,小孩子的哭声和奇异的口哨声绕在一起,接下来有更多的人穿过火焰奔来,有哥,有蝙蝠精,还有允儿……
“岚岚,起来了,考试就要完了啦。”小优的声音
“啊。”我一激灵,猛的把头从胳膊里抬起来,果然,欧阳老师都已经从后排开始收卷子了。呜……这下子肯定会不及格啦。我欲哭无泪的看着面前的卷子,然后瞪大了眼睛——卷子已经被写的满满的了,上面的字迹出奇的眼熟。我转头看着阿璨,阿璨的眼睛坚定的盯着天花板,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可是他的脸却不听话的红了起来。
“嗯……阿璨……”我们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我低着头,手不自觉的揉着衣角。“谢谢你啦。”
“这有什么啊,不过……岚岚。”阿璨凑过身子,仔仔细细看着我的眼睛。“你怎么会在考试的时候睡觉啊?昨天很晚睡的吗?”
“是啊,昨天和允儿玩的很晚。”我想了想,决定暂时还是不说出那个怪梦的比较好。不过想到那个怪梦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一种说不清楚的联系,允儿遇到的事情,与其他怪事的联系……我觉得,现在应该是解开那些线索的关键时候了,不过……该怎么说呢。
“阿璨,过几天,我们带着允儿一起去那个新天地旅行社看看怎么样?”我正在琢磨该怎么和阿璨说的时候,小优轻轻松松的把我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哎?”一时间,阿璨眼里闪过了锐利的光芒,看起来好像触动了什么回忆似的。“带允儿去那里干什么呢?”
“蝙蝠精带回来的资料里面不是说了吗。”虽然小优没有看过那些资料,不过他显然已经知道那些信息了。“在那条路上,来回跑得最多的就是那个旅行社的车了,也许他们之中有人看到过那时的允儿呢,那样就找到线索了吧。”
“是啊……”阿璨好像也想到了这一点,皱着眉头陷入沉思。“不过,要是真是那样的话……允儿是坐什么样的车来这里的啊?”
“不知道,我试过的,那条路上没有关于其他车辆的记忆。”小优耸耸肩,撅撅嘴。“所以我们要去调查一下啦,岚岚,允儿会答应去那里吗?”
“我想会吧,允儿很喜欢到处跑的。”我犹豫了一下,说出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担心的问题。“可是,要是再出现上一次的事情,怎么办啊?”
“应该不会吧,那旅行社又不远,而且又在大街上……”阿璨像电视里的侦探一样托着下巴,点点头。“嗯~岚岚~回去还是问问允儿比较好啦。”
“嗯,知道了。”我和小优对视了一眼,偷偷的笑了笑。“阿璨,你刚才的样子看起来真的挺帅的呢,还有——阿璨——你那样看着我干什么啊?”
“我说,岚岚。”阿璨左看看右看看,一把抱住我的肩膀,用一种很暧昧的语气在我耳边说。“你这么关心允儿……以后你会不会喜欢上他啊?”
“当然啦。”我睁大眼睛看着阿璨近在咫尺的脸庞。“我当然喜欢他,你难道不喜欢吗?”
“不是这个意思。”阿璨脸上出现一种怪怪的表情,这样的表情我以前在蝙蝠精脸上多次看到过。“我是说,那种喜欢啦!那种喜欢。”
“那种……”我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阿——璨——你欠扁啊!”
“救命呀——”
“别跑~站住!!”
“岚岚,考试完了吗?”在我给允儿洗完澡,并且陪他唱了好几首歌后,哥才提着他的吉他从外面回来。“考得怎么样呢?”
“那个……还好啦,起码全做完了。”我含含糊糊的把考试中发生的糗事一笔带过。“哥,过几天我想带允儿出去玩,好不好呢?”
“去哪里啊?”看到允儿期盼的看着我的目光,哥笑着揉了揉允儿还有点湿的头发,转过来问我。“可不要带着允儿跑到很远的地方我啊。”
“这个我当然知道啦。”我不服气的耸了耸鼻子。“嗯……我是想带允儿去那个‘新天地旅行社’看看,听说那边在进行什么活动呢。”
“哦,这个我知道,刚才我还收到一张宣传单的。”哥恍然大悟的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蝙蝠精给我看过的那种宣传单。“是这个旅行社吧?嗯……家庭亲子郊外游……听起来不错呢。可惜这几天白天都有事……不然可以带你们好好玩一下的。”
“没事啦,哥,以后也有机会的。”其实,就算哥有时间,我们多半也不会让哥参与这件事的吧。我有点遗憾的看看哥,然后被哥手里的那张宣传单吸引住了:正好可以用这个,问问允儿愿不愿意去那里呢。
“允儿。”我从哥手中接过那张宣传单,放在允儿面前——为了不让允儿想起他被人追赶的事,我把有郊外风景的那一面放在底下。“你想不想去这里看看呢?”
允儿把头微微低下来,专注的看着面前的宣传单。他盯着旅行社大楼和放在空地上的旅行车,微微长大了小嘴。
一瞬间,我好像看到允儿的眼睛里面闪过了记忆的光芒。不过转瞬即逝,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然后允儿欣喜的跳了起来,小手飞舞着那张宣传单,另一只手拽着我的衣袖不断的拉着。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但是很显然,允儿他非常想去那里。
“好啦,知道了,过几天就一起去玩。”我有点想笑的看着允儿兴奋得红红的小脸,在他额头的伤疤上轻轻的亲了一下。经过这几周的努力,那道伤疤好像真的小了一些呢。嗯~等伤疤完全消失了,允儿肯定就完全好了的。
叮叮当当的,风铃好像发出了微微的轻声。
“呜……”阿璨苦着脸看着刚发下来的成绩单。“英语71分……倒霉……”
“已经很好啦。你的语文不是有94吗,数学还是98分。”其实按当天我观察的情况看,阿璨的英语能及格已经是奇迹了。“不过……阿璨,为什么我的数学是100分啊?”
“那还用说,你恰好把我弄错的那个选择题做对了嘛。”阿璨气呼呼的鼓起腮帮子。“哼,要不是那个时候欧阳老师盯着我看,我才不会犯那个低级错误呢。”
“同学们安静一下。”似乎是因为听到阿璨那句话的缘故,欧阳老师故意放大嗓门冲这边嚷嚷,吓了我们一大跳。“这一次的考试大家都考得很不错——非常不错。嗯,就如你们希望的那样,暑假从今天就开始了,9月1日准时开学,时间很长,所以希望大家都能开开心心的,亲亲热热的,甜甜蜜蜜的度过这次暑假。这次暑假是不需要进行社会实践的,不过大家一定要把规定的暑假作业做完哦——喂,你们叫什么叫嘛,难道你们以为会再一次没作业吗?想得美——除了要完成作业以外,大家也要注意安全,特别是不要轻易下河游泳。好啦,祝大家暑假愉快~”
“那个……”趁大家在为假期欢呼的时候,小优悄悄靠了过来。“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带允儿去那个旅行社看看呢?”
“我觉得越早越好。”阿璨眼都不眨的盯着欧阳老师,很小声很小声的对我们说,嘴唇几乎都没动。“不然的话……”
“嗯,是啊。”不仅仅是阿璨,我也发现了这一点。从刚才开始,欧阳老师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看着我们几个,前几天考试完后,她也是看着我们,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然后我就很快的逃走了。要想不让欧阳老师知道,我们只能快点解决这些事情了。“明天就去,怎么样?”
“嗯。”阿璨,小优都点了点头。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天气有点热。所以我们都换上了凉爽的短衣短裤。开始的时候,允儿似乎不太愿意走在大街上,老是躲躲藏藏的。我们费了很多时间才弄清楚,允儿是担心别人看到他额头上的小伤疤。于是阿璨不知从哪里弄来一顶小小的白帽子,戴在允儿头上。允儿细细软软的头发从帽檐垂下来,在阳光下闪着金色的光芒,看上去无比可爱。
“那个旅行社在哪里呢?万圣新街吗?”我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蝙蝠精上次说的话,然后信心十足的猜测说。
“怎么可能是那里呢,方向完全是个反的啊。那旅行社在中心广场附近啦。”阿璨憋着笑看着我。“岚岚,都这么久了,你还是那样的路——”
“好像比较远的样子啊。”小优看着面前的大街,若有所思的说。“阿璨,要不要瞬移过去呢?”
“嗯,当然。”阿璨十分明智的把溜到嘴边的“路痴”咽了回去。他举起手指,刚要拉着我们瞬移时,不知道为什么又把手放了下来。“那个……我觉得我们还是走过去吧。”
“哎……”我奇怪的看了看阿璨,然后转过头看了看在好奇的盯着阿璨的手的允儿,恍然大悟。“噗……哈……知……知道了。”
于是,在阳光灿烂的街道上,我们四个男孩子像郊游似的轻轻松松往目的地赶去。允儿对于这一次的活动好像十分期待,老是蹦蹦跳跳的跑在最前面,然后又跑回来拉着我或者阿璨的手往前面飞跑。所以我和阿璨只要牵着他的两只手,和他一起蹦蹦跳跳的往前走着。呼,允儿的伤才好不久,可不能让他摔伤了。
“岚岚,阿璨。”小优在稍稍后面一点的地方看着我们吃吃的笑着。“你们一起牵着允儿的样子,看上去好像一家三口啊。”
“哪……哪有啊。”我撇着嘴转过头,脸上烫烫的。阿璨看起来和我一样,也脸红红的冲我笑着。而允儿则是停下脚步,睁大眼睛看了看我们后,露出了十分纯粹,十分开心的笑容。
就这样,我们牵着手一起走了不算短的一段路了。这里的街道开始慢慢变宽,阳光被路边大大的梧桐树遮住了。行人也开始渐渐减少,车辆开始变多了。听阿璨说,这些迹象都表示我们离中心广场不远了。我有点担心的看看允儿,他还是在快乐的,蹦蹦跳跳的跑在我们身边,看起来不会发生上次那样的情况了。我放松的舒了口气,这样的话,允儿其他的记忆应该也能很快的恢复的吧……
突然,我感觉到了一丝不协调的气氛:阿璨明明在走着,不过他的脚步很明显的变慢了,而且他的手指曲了起来……
“允儿,来,我牵着你走好吗?”小优看了看阿璨,心知肚明的向允儿伸出了手。允儿也毫不犹豫的牵着小优的手走到前面去了。我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悄悄的把嘴靠近阿璨的耳朵。
“阿璨,有人在跟踪我们吗?”
“嗯,而且……”阿璨把声音尽量放低,没有让允儿听见。他再次放慢速度,目光敏锐的盯着道路上那些来来去去的车辆。“而且,他们好像有很多人。”
“那……”看着阿璨少有的紧张表情,我的心弦也绷紧了。如果只有我和阿璨——不,就算小优在这里也没关系——我会选择毫不犹豫的把那些家伙打一顿,可是现在……“今天我们还是带着允儿先回去吧?”
“嗯……知道了。”阿璨很不甘心的磨了磨牙齿,拉着我走上前。小优看了看我们,然后他完全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牵着允儿走过来,准备让阿璨拉着我们瞬移——
一瞬间,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嘎的一个急转弯,直直的朝我们撞来。我和阿璨都条件反射的一猫腰,迅速的跳开。而小优也好像早就知道了似的,抱着允儿就地一滚,躲开了那辆气势汹汹撞来的小轿车。阿璨回过身,趁着车里面的人还没有出来,一响指把那辆车变到道路的另一边去了。不过在这段时间内,又有好几辆各式各样的车撞了过来,横在了我和阿璨与小优和允儿的中间。
我抓紧了阿璨的手,睁大眼睛看着那些从车上下来的人。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他们并不是以前看到过的,那些奇怪的组织的人……而是,像上次去邻城修吉他时遇到的那种,不管是眼神,还是动作,都像极了机器人的那种人。
“阿璨……”我的心脏不听话的咚咚狂跳着,踮起脚想看看对面的情况,可以却什么都看不到。“小优和允儿他们……”
“岚岚,抓紧我。”望着向我们逐渐缩小包围圈的那些家伙,阿璨咬了咬嘴唇,一把拉住我的手,迅速的一响指,来到了对面的路阶边。
可是……小优和允儿,已经不在那里了。
街道开始变得嘈杂起来,在我们对持着的时间里,又有更多的车辆从四处无声的赶来,他们堵住了街道的每个出口,然后像被操控的人偶一样无声的走过来,慢慢的逼近了我们。
我们和小优他们,被迫分散了。
很奇怪,明明是这么紧张的情况下,我的思维却莫名其妙的涣散开来,上一次和小优在邻城遇到的事情再一次亮晃晃的出现在我眼前。那些像机器一样的人现在正穿越时空,慢慢的朝我们包围过来,那些冷漠的眼神和凶狠的话语在我脑海里旋转碰撞着。我的身子不由得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冷颤。
不过下一秒,一只温暖的手就捏了我一把。
“岚岚,你快去找小优和允儿吧。”阿璨的右手在空中轻盈的打了个响指,他们堵在路口的车辆一瞬间来到了他们面前,撞倒了几个人。不过其他的人好像没看见似的,依然在慢慢的逼近。“别看我——我自己能对付他们啦。”
“嗯,阿璨,你要当心啊。”我犹豫了一下,用力点点头,转身往背后的街道口飞奔过去。擦身而过的时候,我好像听到阿璨轻轻的说了一句什么,不过我已经没办法回头看他了,要是一回头,我说不定会改变主意的——
后面是一条比较窄的小巷,小巷在不远处分成两条,两个出口一个被那些人的车堵住了,另一个还是空荡荡的。我脑子飞速转动了一下:会用读心术的小优如果从一开始就看出他们打算堵死那边的路口的话,那他肯定带着允儿往另一边跑了。不过……我看着面前空荡荡的路口,紧张的思考着:要是那样的话,为什么那些家伙没有追过去呢?是没看到小优他们吗?还是他们已经……
重重的脚步声在小巷里扩散开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路口那边就出现了好几个黑影,朝我不紧不慢的逼来,我清楚的听见了他们身上传出轻轻的金属声,那种声音我以前在绑架阿璨的十二个人身上听到过。
“小优和允儿呢?你们把他们怎么样了?”我声音尖尖的冲他们喊着,其实我并没有指望他们会回答,不过……
是幻觉吗?刚才我喊出那句话时,他们呆滞的眼神出现了一个十分明显的波动,然后他们像毒蛇一样发出嘶嘶的声音,朝我飞扑过来,手中的武器在空中划出银白色的尖利轨迹。他们扑过来的速度太快了,惊慌中我完全忘记了我正穿着那件奇妙的衣服,一下迅速跳开,接着连续两拳打在了最前面那个家伙的肚子上。
随着一声闷哼,那家伙沉甸甸的倒在了地上,看样子一时半会不会起来了。不过后面的那两个人竟然像没看到似的,直接踩过他的身体扑来。我捏紧拳头正准备反击的时候,一阵尖锐的刺痛在我脚腕处蔓延开来,我身子一斜,摔倒在地上。
三个沉默的黑影站在我身后,他们的手中都有着我以前看到过的,那种长长细细的尖刀。刚才就是他们砍了我的脚一下,虽然托这件衣服的福,那里并没有受很严重的伤,不过我短时间内恐怕是动不了了,那样的话……
“阿璨——快去找他们——”我在心里大声喊着。
剧烈的痛觉让我的眼睛有点模糊了,只能迷迷糊糊的看到这几个家伙慢慢的围拢了过来。他们在我面前站定,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就好像在琢磨该怎么处置我一样。然后最近的那个家伙把手伸进了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装着透明液体的小瓶子,这个东西我以前在绑架于荣的歹徒手里看到过,就是阿璨说是“□□”的那种东西。
“别做梦了。”看着那个家伙蹲下,把那个瓶子打开的一瞬间,我猛的扑过去,把瓶子抢在手中,往他们脚下的地上使劲一摔。“这个东西对我没用的!”
奇怪的,浓烈的气味一下子弥漫开来,在炽热的阳光照射下散发得更快。和上次一样,这个东西并没有对我造成影响,不过使我大吃一惊的是,他们也同样的没有倒下去,还是在定定的站着。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啊……
“哼……”有个家伙发出了声轻轻的冷笑。他嘲讽似的摇了摇头,然后慢慢举起了手中的长刀——
一瞬间,像有一种看不见的力场笼罩了整个小巷一样。那些家伙的动作开始变得迟钝起来,我惊疑的看了看他们,然后慢慢的转头看着小巷的入口处。
视线中,有一种灰绿色的,令人安心的雾团弥漫开来。
“啊……唔……”
熟悉的,含含糊糊的童声传来。然后一个小小的身影撞开了站在我面前的那些人,一下子扑到了我怀里,把我抱得紧紧的。
“允……允儿……”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下意识的抱紧了扑在我身上不停的哭着的允儿。“你……怎么会在这儿?”
“呜……呜……”允儿抱紧了我的脖子,眼泪成串的从他脸上滑落下来,弄得我身上湿湿的。我轻轻拍着他的身子,同时警惕的看着面前的那几个人,奇怪的是,自从允儿一出现,那些家伙的攻击行为就完全停止了……不……不对,不仅仅是攻击行为,就连能感觉到的,他们的敌意,也完全消失了。他们看着允儿的目光,不但没有了刚才的凶恶,甚至还有一点点温柔……
“允儿,别哭了啊。”虽然现在的情况十分不可思议,不过我总算安心下来了。我擦了擦他脸上的泪珠,轻轻的问。“小优呢?他没有和你在一起吗?”
“唔……唔……”允儿看了看我,然后坚定的指了指另一个路口,就是被车辆堵上了的那个。
“在那里啊,嗯,我们走。”我晃晃悠悠的,在允儿的帮助下站了起来,往那边一瘸一拐的走了几步,回头看看那些人,他们仍然在看着允儿,不过我仍然没有感觉到丝毫敌意,于是我加快了脚步,不过就在我拐过弯的同时,我又听见身后传来重重的脚步声。
“允儿,快走。”我的心猛的一沉,抱起允儿,往那个路口的出口处飞奔起来。
身后的脚步声开始变得顿乱起来,好像又有新的同伙加入了他们的追击,接下来,前面的路口边也传来了脚步声。我加快速度,一下翻越堵着路口的车辆,顺着允儿指着的方向,不回头的飞跑着。
脚好痛……可是根本没办法停下来。我一边抱着允儿飞奔一边杂乱无章的想着:从那些追赶我们的人的数量来看,阿璨已经把大部分人从我们这边引开了,不过要是他成功了的话,他应该会来找我们的啊……不会的……他不会有事的。阿璨说自己能对付他们,我应该相信他才是,可是……
“岚岚,这边。”路边的花园里突然伸出一只手,一下子把我拉了过去。
“小优?”眼前熟悉的人影让我情不自禁的喘了一大口气,然后看到的景象又让我的心猛的提了起来。小优用一种很奇怪的姿式坐在花园的地上,下身有几块地方布满了星星点点的血迹。“小优,你的腿怎么了?”
“没事啦,只是被撞了一下而已。”小优挪了挪身子,遮住了裤腿上的血迹,我清楚的看到小优痛得颤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原来的表情。“允儿怎么样了?刚才他急急忙忙的跑掉了,我根本拉不住——”
“没事啦,你看。”现在允儿正很担心的在我怀里探出身子,拼命的向小优伸出手。我不由得嘻嘻笑了一下,轻轻的把允儿放在地上。允儿马上跑了过去,紧紧的拉住了小优的手。小优轻轻拍着允儿的小脑袋,脸上出现了那种熟悉的,有点害羞的笑容。
“那个……小优。”沉寂了一会儿后,我蹲下身子,很小声很小声的在小优耳旁问。“阿璨他现在怎么样了,你能知道吗?”
“嗯,我试试看。”小优转手把允儿抱回我手里,然后把手按在地上(很吃力的样子)。这一次小优读取大地记忆的时间比以前都要久得多,我抱着允儿蹲在原地,担心的看着他。
“阿璨……没事。”似乎过了好几个世纪的时间,小优的眼睛猛的睁开了。“他刚才把那些人引走了,现在正到处找我们呢。不过那些人已经放弃找他了,而且他们……”
不用小优说下去,我也已经知道后面的话了。花园周围突然响起了车辆的刹车声,然后是很多人逐渐走近的脚步声,听起来,我们已经被很多人包围了。
我的脚突然没有感觉到痛了,就好像刚才的飞奔把恐惧和痛苦都抛在了脑后一样。我站起身,捏紧拳头挡在小优和允儿面前。其实——不知道为什么,从一开始我就有一种直觉:这些人和我们以前遇到的坏人不同,我不可以真正向他们出手。不过现在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如果他们想伤害小优和允儿的话,那只能——
“岚岚,不要。”小优一只手牵着允儿,另一只手艰难的伸过来,坚定的把我拉了回去。 “你不能伤害他们。”
“可是……”我看着越来越逼近的人群,着急的说。
“等阿璨过来吧。”小优用一种安抚的口气对我说。然后他从衣服里拿出了那根银色的长笛,放到唇边。
一阵尖啸着的,让人睁不开眼睛的狂风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刮来。然后它好像有意识一样,在我们身边尖啸旋转着,扬起漫天的沙尘。我眼睛根本没办法完全睁开,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风在我们身边形成了一种奇怪的保护圈,把逼近我们的那些人全部吹倒,推开,让他们完全没办法接近我们。
“小优……你好厉害。”我惊异的看着面前这不可思议的场景,然后高兴的转过身看他。不过在我转身的一刹那,风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无声的惊叫了一下,定定的看着面前的小优。小优看起来已经到达极限了,他现在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惨白惨白的。然后他侧过身子,轻轻倒在了地上,笛子从他手里滑下来,发出轻轻的声音。
世界仿佛一下子安静下来了,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傻傻的看着这一切发生……小优怎么可能倒下呢,以前不管遇到什么危险,他从来都没有这样的……从来没有……
慢慢的,允儿的啜泣声和那些人重新逼近的脚步声渐渐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我必须马上带走小优,不能让他躺在这里了。阿璨到现在也没能出现,那么只好……
我重新站起来,转身面对着逼近的人。
视线中,一道淡淡的银蓝色光芒闪了过去。
“叮…………”
咦?这是……
“叮……当……”
这个是风铃的声音吗?
“叮当,叮叮当,叮当,叮——当——”
风铃的声音突然像发怒了似的,变得狂躁而迷乱。银蓝色的光芒像汹涌的波浪一样涌了过来,飞速的,杂乱无章的在那些人中间穿梭旋转着。然后我惊讶的发现,那些人竟然停住了脚步,然后开始在旁边转圈圈乱走起来。他们好像看不到我们,也看不到其他的东西,似乎是因为那些光芒扰乱了他们的视线。我抱起昏迷的小优,和允儿一起呆呆的看着这奇异的情景。
飞舞着的银蓝色光芒开始慢慢的聚集起来,变成了一个大大的,闪着眩光的光团。我不由得想起去年,我去寻找被绑架的阿璨的时候,在郊外看到的金黄色光团。看起来,这个光团也会把我们带去一个地方。
真的……要进去吗?
我看了看仍然昏迷着的,身上还有伤的小优,又看了看周围那些没头苍蝇般乱窜的人们,咬了咬嘴唇,一手抱紧小优,一手拉住允儿,迅速的跑进了光团里。
呼啦!银色的光芒瞬间淹没了整个世界。
“岚岚,醒醒。”一只温暖的手正在急切的,轻轻的推着我。“岚岚?”
“呜……”明亮的光芒在眼前跳跃着,我眨眨眼睛,只觉得浑身发痛,然后,阿璨熟悉的面孔就映入了视线之中。“阿璨……我们在哪里啊?”
“在家里呢。岚岚,别起来。”阿璨压着我的肩膀,强行把我压了下去。“你脚受伤了,不能乱动的。”
感觉阿璨的手劲大得有点离谱,我不情不愿的躺回在床上,看看四周。允儿蜷缩在我身边看着我,眼睛红红的,看样子哭了很久。我撅撅嘴,捏捏允儿的脸蛋,又转向阿璨。“阿璨,小优呢?他受了很重的伤的——”
“阿布刚才把他接回去了。岚岚,不用担心啦,小优一定能很快好起来的。”阿璨抿着嘴点点头。“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呢。”
“哦……太好了。”知道没有危险了之后,我的身子越发没有力气了。我闭上眼睛,冥思苦想着今天遇到的这一系列奇怪的事情,试图找出一点头绪。“阿璨……那个时候,你一直在找我们吧?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回家了的呢?”
“嗯,我把那些人引开后,就一直在找你们。”阿璨犹豫了一下,看着我低声说。“不过……你们那个时候没在家,我是在一个小山坡上找到你的。”
“小山坡?”我不明所以的问。
“嗯,一个有很多落叶的小山坡。”阿璨伸出手指,在空中划着小山坡的形状。“那个地方在城南的近郊,前面有几栋比较老的房子,还有,那个旁边还种了很多树。”
一时间,我并不知道阿璨说的是什么地方,然后渐渐的,以前的回忆慢慢渗进了脑海:城南近郊,老房子,落满落叶的小山坡——那个地方,不就是哥说过的,他和小轩一起去过的那个叫“发射台”的小山坡吗?我们怎么会到那里去了?不过更重要的是……“阿璨,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在那里的啊?”那个地方离我们早上去的广场可是很远的啊。
“这个,说起来有点奇怪。”阿璨皱了皱眉毛,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瓜。“那个时候,我看你们都没有回来,就在天上找你们,然后我就看见……”阿璨伸出手,指着前面的,我看不见的什么东西。“我就看见很远很远的南边,有气球飞上了天空。”
“气球?”我的心猛的抖了抖,以前哥和我说的那个关于小轩的约定无比清晰的响在耳边:“从这里看太阳,不管怎么看都像气球,所以我们常常来这里,把气球放飞到天上。然后我们约定,以后不管我们飞到了多远的地方,只要看到阳光,我们就能找到对方的气球,就能再次相聚在一起……”
“嗯,是那种很显眼的,像太阳一样红的气球。”阿璨的脸上出现了一种梦幻般的表情。身边的允儿好像也被吸引了,坐了起来,目不转睛的盯着阿璨。“我当时就觉得很熟悉,然后就瞬移了过去,正好在那里看到了你们。”
像太阳一样的气球,那是以前小轩和哥的约定啊……小轩,你一直在保护着我们吗?
小优在晚上打电话来了,他告诉我他没事,只是脚受了一点点伤,行动有些不灵便而已。我有点奇怪的感觉到,小优和我说话的时候一直在憋着笑。后来我才知道,当时阿布在帮小优在脚上擦药(小优很怕痒的,尤其是对于喜欢的人来说)。
夜幕降临了,星星成片的冒了出来。正像哥说的那样,他这几天很忙,所以他现在还没有回家,这倒是好事,能避免哥发现我脚上的伤口。我唱着歌让允儿睡着后,自己也躺了下来。不过我怎么也睡不着,今天发生的事情老是在脑袋里转来转去的。
那些人……出现的方式和时间太巧合了,就好像他们打一开始就知道我们会去旅行社那边一样。不过……为什么他们会知道呢……还有,如果他们的目的是抢我们身上的信物的话,他们完全可以在小优倒下的一刹那把笛子抢走的,也可以在我不能动的时候把我身上的衣服抢走,不过他们却没有那么做……他们专门攻击脚的方式,还有随身带着的□□都证明他们不是想伤害我们,只是不想让我们动弹。那样的话……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还有,为什么我一直感觉不能伤害他们?小优也是这样感觉的,他们看起来明明就是坏人……
更奇怪的是,当时在小巷里,我看到的灰绿色光芒是什么?当允儿来到那里的时候,那些人为什么会停止攻击?
至于后面出现的,风铃的异状,我已经猜到了一点点……阿璨也说,风铃的能力和他的差不多,好像都是扭曲空间。不过……又有一点点不同,不过阿璨言之凿凿的说,假如风铃发出了他的力量的话,无论什么敌人都没办法伤害到我们的,不过这又回到第一个问题了,那些人为什么要攻击我们……
无数的谜团像跳跳球一样在我脑袋里蹦来蹦去,头都有点痛了。我翻了个身,正好看到允儿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我。然后他慢慢的靠在我怀里,抬着头看着我,目光里有一丝害怕,但是更多的却是疑问。我知道允儿也在想这个问题:他们为什么要攻击我们。可是,我怎么能把信物的事情告诉他呢。
“允儿……我……”我把头别了过去,不敢看他的眼神。“我不知道……”
霎时间,一种难以想象的委屈一下子袭了过来,我低下头,泪水渐渐溢出了眼眶:我们明明是和其他小孩子一样的啊,一样的可以无忧无虑的上学,开开心心的玩的。为什么我们一定要遇到这样的事情呢,这一年以来,我们老是被那些想抢信物的人袭击,有几次差点丢了性命,现在居然连允儿都卷入了这种危险的境地里。我无意识的摸着那件长长的衣服,虽然这些信物很多次都救了我们的命,可是我真的觉得,要是没有这些东西就好了……真的……
允儿有点惊慌的看着我,手足无措的样子。然后他伸出手,轻轻的擦着我脸上的泪珠。我看着允儿稚气的表情,闪着光芒的眼睛,心渐渐的像被融化的似的。终于,我学着那天阿璨的样子,扑过去紧紧的把抱在了怀里。
“哥哥……痛……轻点……”允儿小小的挣扎了一下,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声音。
“啊。”我吓了一跳,连忙松开了允儿。“允儿,你没事吧?”
“没事啦。”允儿抬起头,怯生生的看着我。“岚岚哥哥,别哭了。”
“嗯。”我吸吸鼻子,点了点头。“我不会哭了,允儿,快睡吧。”
这件事过去很久很久后,我也一直在纳闷,为什么当时我那么迟钝……嗯,实际上,我那天完全没有意识到允儿恢复了说话的能力,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刷牙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我像做梦般呆了一下,咕噜一声吞下了满嘴的泡沫,然后擦都没擦就跑到还在熟睡的允儿身边。
“允儿,允儿。”我轻轻的摇着他,大声喊着。
“嗯……”允儿看样子还没有睡醒,他像个小猫一样揉了揉脸,迷迷糊糊的睁开了一只乌溜溜的眼睛,微微撅起嘴看着我,大概是有点生气我打扰了他的美梦吧。
“允儿,说句话看看。”我蹲下身子,期待的看着他。
“嗯……岚岚哥哥……说什么啊……”允儿好像还没反应过来的样子,茫然的看着我。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再次紧紧的抱住了允儿小小的身躯。有暖暖的液体从眼睛里滑落下来,挂在脸上,被早晨橘红色的阳光照的亮闪闪的。
“岚岚哥哥,你说你不哭的……”允儿再次伸出小小的,软软的手,仔细的贴在我的脸上。“不许哭了。”
我点着头,哽咽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