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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今天甜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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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的天好像总是这样,天上的云看着轻柔柔的,大片的铺洒在淡蓝的画布上,好像举起手用指尖一捻就可以消散,时不时从哪棵树里响起的蝉鸣声,更给人一种躺在躺椅摇着蒲扇的悠闲做派。
可将头从天上往下看,镜头直线下垂,黏腻的热气呈肉眼可见的实状附着在一群穿古装的人身上,在摄影机的镜头下,女子眉头蹙起,手执一长剑,面色凝重,与面前一群穿着夏日限定独宠的黑色衣衫的男子们对峙着,场面是意料之中的安静,好像就等着哪片树叶被风吹起。
“卡!”长久的安静后终于响起了导演的叫停声。
云枳拿剑的手终于得以放松,将剑递给工作人员后,转了转已经酸痛不已的手腕,一边扯着身上繁重的衣裙一边眯着眼走到导演旁边,看向监视器。
“导演,今天这场还行吗”
导演转头望向云枳,国字脸上带着慈祥笑,松了松头上戴着的鸭舌帽,说道:“云枳啊,我们都合作两次了,你难道我还不放心妥妥的。”
头上的发髻稍微有些松,也没管额头上冒的汗,云枳接过助理手里的咖啡顺手放在导演桌前,“行,您辛苦,那我就先溜啦~”
——
“哎哟我天儿呐,累死我了。”
云枳撤掉妆发回到车内,整个人像失节一样瘫在座椅上,本来就不算白的皮肤经由最近的暴晒也开始悄悄的转换颜色,脸上还布着未消散的红。
“哎兮兮,你说我现在是不是特像只猴?”坐在副驾驶的助理兮兮本来在专心整理云枳的物品,听到这话,有些好笑又习惯了的样子转头望向她。
其实云枳一直都是健康的偏黄肤色,原来做过模特的她在身材管理这一块上更是做到了几近完美。
可是放在娱乐圈一大堆冷白皮里,同框合照就成了云枳的心头痛,再加上前段时间被狗仔偷拍到起床下楼扔垃圾的被恶意调黑了一个度的素颜照片,还被戏称老太太后,肤色彻底变成了云枳心中的结。
就连上节目被问起最想改善身上哪个部位,也从原先的眉毛变成了肤色。
也不是说多么纠结多么反感,只不过就是想变得更好一点,怎么也要对得起那些骂她没眉毛又长得黑的人吧。
“哎算了不想了我就这色了。”云枳有些傲娇的扭过头,将窗户的遮阳板升上,微微抿着嘴,没怎么打理的长发有些散乱的被压在椅背上,还有几撮懒懒的靠着眼睫毛,时不时不安分的摸一把云枳的脸,又一会装作柔若无骨的样子乘着风掠过鼻尖和唇角,直到被正主给毫不留情的薅到耳后才消停。
兮兮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慵懒的瘫着快睡着了的云枳,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就一直想不通,云枳明明长着一张小说女主的脸,要身材有身材要演技有演技,演过几十亿播放量的剧,也会仅因为一张旗袍照片而出圈,怎么就是不能大火呢?哎......
依她看,就是这东北小姑娘太实诚了,什么都写在脸上,又没个靠山,要不是脑子聪明又肯努力,在这新人辈出又如狼似虎的娱乐圈里怎么呆得住呢。
“兮兮你咋滴了,又开始叹气了。”在没有外人的时候云枳的东北口音是没人封的住的,顺溜的好像下一秒就要站上大舞台来一段单口相声一样。
微微坐直身体拿过一旁的咖啡,将吸管捅到嗓子眼前头抿着,据说这样可以防止牙黑。
“我在想你啥时候才能火啊。”
云枳果不其然听到这句话,揉了揉眼,一脸笃定的说:“兮兮,我觉得这部古装剧我肯定能大火,等我火了我就发达了,到时候我就买一大块地种草莓,然后天天请你去摘草莓,管饱!”
兮兮望着这个畅想未来的草莓园大户,哎,怎么办,这么憨的样子都觉得好可爱......
“行行行,到时候别管我要钱啊。”
“那哪能够啊~”云枳边拾起一撮头发在手指间打转,边将咖啡放到一旁,得瑟的耸了耸肩,一脸畅想的转头望向窗外。
被遮阳板过滤了一层颜色的天空看起来不那么刺眼了,温和的释放着大自然的暖意,鸟儿落身在电线杆上,不一会儿又像被烫脚了似的逃飞到树荫下,路边的行人不太多,车辆也烦躁的滴着喇叭声,两边建筑物上的玻璃折射着本就刺眼的光,时不时有几缕看对眼了衔接上,竟然也恍似那牛郎织女会面的脚下银河,这炎炎夏日也平添了那么几分浪漫氛围。
可是,宁静就是用来打破的。
——“啊!!!!!!!”
毫无征兆的,行人的尖叫声透过玻璃传进车里,牛郎织女的银河被迫打断,树荫下的小鸟也连忙拍打着翅膀飞走,甚至无暇顾及掉落了的一撮羽毛。
周围好像很安静,又好像异常吵闹,正微眯着眼的云枳疑惑的转头望向右前方。
——突然!
云枳瞳孔紧缩,眼睛不自然的睁大,肌肉条件反射的变得紧绷僵硬,心脏在那一瞬间,血液回流被充满,她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发生。
好像只有几秒,又好像在脑子里无数次倒放慢速循环播放.最终......
“砰——!”这是两辆车撞击的声音;
“砰——!”这是云枳所在的车撞向一旁电线杆的声音。
十字路口的一切声音好像在这极致的撞击声中消弭了。
另一辆车早在相撞之时就已经侧翻倒在地,车门被撞飞在几米开外的马路上,前挡风玻璃已经尽数碎掉,隐隐的能看到从那驾驶位流出的混着灰尘的血液。
而云枳所在的车在双重撞击下终是承受不住的冒出白烟,前车身更是看不出原本的形状。
没有人敢贸然向前,因为不知道会不会引发爆炸,周围人吵成一团,报警的报警,拿灭火器的连忙跑回车拿灭火器,还有更远的人在用着手机摄影。
一切都变得既血腥又慌张。
也许过了很久吧,好像很寂静,云枳觉得她还是有意识的,不知道眼睛是不是睁开的,周围好像的确闪着茫茫的白光,耳边不断的有那种电流声滋滋的萦绕着。
恍惚着,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人移到了马路上,背上还有硌着她的石子,能听到有人在问她是否醒着,她想眨眨眼,不可以;想抬抬手指头,她做不到;想讽刺的笑笑,估计是没笑。
好吧,她好像真的没力气了......
现在她明确的感觉到了,并且非常确定的,她的眼睛闭上了。
这场戏剧性的车祸就像老天开了个玩笑,偏偏那辆车失控了,偏偏云枳的车处在死角,偏偏就这么撞上了。
在所有意外来临之前每个人都会说,哪有那么巧就发生在我身上,可是意外来临的那一瞬间,老天也来不及告诉你,没错,就是你。
——可是,真的就这么结束了吗?
“唔......”
头,好像要炸开的疼,全身的肌肉仿佛在被撕扯,身体里有一种陌生的流失感,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从体内带走又好像什么东西被注入,一拉一吸之间产生的巨大疼痛让云枳差点失掉防线,脑子里毫无征兆的开始自动播放另外一个人的故事。
从牙牙学语到少女初成长,从蹒跚学步到巧笑嫣然,直到看到这样一个美好的女子因体弱而昏迷在床,云枳才恍然,原来这是她短暂的一生。
感官开始取代意识占据云枳的身体主流,双眼还有些沉重,但这不妨碍她缓慢的睁开眼睛,还没仔细看清周围有什么,就听到耳边有一道沉稳又透着慌乱的声音惊呼了一声:“小姐醒了!”
小姐这个称呼有些新奇,待云枳意识彻底回笼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木制雕花床顶,看着是实料,床四周还笼着淡粉的轻纱,很陌生又有那么丝熟悉。
正征愣的时候,眼角余光看到一打扮精致的妇人匆忙的从屋外赶来,可真走近了,却又双手微颤着无处安放,只敢不停的左右看着云枳的身体,好像很不可思议的样子。
云枳望着眼前这位即使慌乱却仍旧风韵犹存的妇人,她......不是梦里那女子的母亲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女儿,你真的醒了?”
苏钰望着眼前不知为何眼神有些陌生的女儿,平时作为丞相府二夫人的端庄睿智好像一瞬间都没了。
从女儿昏迷第一天起就强撑着的一股气终于卸下,小心的委身坐到床沿上,用一只手支撑着身体,另一只手将散落在云枳面颊上的头发轻轻挽到耳后,好似失而复得般,连指尖的触碰都显得小心翼翼......
云枳在这混乱的几分钟里好像明白了现在的状况,可仍旧不敢相信。
穿越???
这种只存在于小说的荒诞现象,竟然真的会真实的发生?她真的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与现代没有一点关联的独立的空间?
那曾经拥有的所有,她的爸爸妈妈,她的那些朋友那些过去,真的就不复存在了吗?
在这一瞬间云枳觉得她固守了二十几年的世界观正在一点点的崩塌,一种不安感蔓延全身,脑子里两个人的记忆更让她觉得沉重。
记忆不等同情感,她无法感同身受的体会到另外一个人对这个地方饱含的所有爱,可是云枳能做的只有缓和自己的情绪。
现在的她,真的只有自己。
“母亲,我醒了。”云枳望着眼前满目慈爱的妇人,略显僵硬的唤了一声。
还好,她脑海里有对这个世界的全部记忆。
苏钰望着眼前有些异样的女儿,无心多想,只当她是刚醒过来精神恍惚,焦急的一旁候着的人说道:“兮兮,快去把大夫引进来给小姐看看。”
“是!”一旁的婢女兮兮匆匆看了一眼清醒过来的云枳,便连忙出房去寻大夫。
云枳尽量忽视被苏钰握住的左手传来的热度,转过头环顾整个房间。
东面与床平行放着的是梳妆匣,正面床的方向对开两门,下设抽屉数个,三方竖有屏风,正中置一铜镜,上面摆放着少许胭脂水粉和一些制作繁复精细的发簪,床的右侧放置着一极引人注目的近十二尺长九尺高的衣柜,衣柜上雕刻着一大片花海,似舒展似娇艳,有清冷矜贵也有人间富贵,可品人间百态也可纵欲其中,堪称栩栩如生,手艺也更是一绝,与珠帘相隔绝的外室并不在视野之内,但脑海中也还是依稀有印象。
丞相府的大小姐,她倒是穿到了一处好人家。
“大夫您快请进,”是兮兮引大夫进屋的声音。
二夫人苏钰听到声音连忙起身空出位置,见大夫背着药箱步伐匆忙的走在床边,从中拿出一块质感特别的布盖在云枳的手腕上,表情怪异的给她把脉,边感受着奇异的脉象边嘀咕着不可能。
云枳装作毫不知情的望着床顶。
苏钰在一旁见诊治了半天还没个结果,皱着眉头,焦急的问大夫:“到底是如何了?”
大夫收回把脉的手,压下心头的震惊,沉思片刻站起身,对着苏钰拱手行礼后,道:“回禀夫人,前几日老夫前来把脉时大小姐已是脉微欲绝,但这几日,或是大小姐有贵人之身,方才老夫诊治时大小姐的脉象已恢复正常,脉象和缓,从容有力。待老夫开几位补药,按时服用后该是无大碍了。”
这一结果在云枳预料之中,谁又知道,其实原主早早的没挨过已经去了呢......
“劳烦大夫了,兮兮,送大夫离府。”苏钰在听到“无大碍”三个字后,堆积在心里多年的重石终于被挪开。
从一出生,云枳的身体便瘦弱多病,全府上上下下都精细的养着,唯恐哪磕着碰着了,这么多年,虽是个活泼可爱的可人儿,可次次看着女儿病发时惨白痛苦的脸,内疚的情绪几乎压的苏钰缓不过气,是她不争气,让自己的女儿受了那么多年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