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替身计划》袖里糖

38、第38章

　　林闵檎大喊：“你有什么证据！”
　　兰奕气定神闲看着他，“我既然敢说这话，你以为我没有证据？”林闵檎脸色微变，兰奕笑了：“现在有了，原先其实并不确定，是诈你的。”
　　林闵檎气急，不愿与他多说：“我没有活泠珠！也断不会让我女儿赔这小子一只手！他算个什么东西！荣郡宗若还想与我寒霜门友好往来，不如各退一步，就以我先前所说的……”

　　“你方才自己说的，为了你这不成器又娇纵爱惹祸的女儿做的短剑，用了白丧门足足四十颗高等灵石，是找万古铸造的。万古这人恰好我也认识，刚正不阿，不擅说谎。他铸那把剑时放了多少灵石，又用了几颗活泠珠，不如我们找他聊聊？”
　　林闵檎神色晦暗不明，林衾实在悔不当初。
　　看着兰奕不讨到公道不罢休的样子，担心真要她断了手去赔给那晦气的家伙，只是没想到现在这种情况，她爹竟也说不上话，兰奕根本不接招，林衾没法子急得直哭。

　　“爹……救救我……”
　　“闭嘴！”
　　林衾从小到大没被谁凶过一句，更别说她要什么便给什么的爹爹，被训斥后先是一怔，然后霎时间哭得更大声了。

　　紧接着那哭喊声骤然消失，林闵檎看向林衾，后者被吓得不轻，捏着自己的脖子，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林闵檎立刻去看兰奕，知道是他搞的鬼，“你太过分了！岂有此理！”
　　兰奕并不否认：“近来我身体不是很好，贵千金那副好嗓子吵得我头疼，放心，没有伤到她。”他看着林闵檎，轻描淡写道：“一会儿她会因为断手之痛喊得更大声，怕您心有不忍，这样最好。”

　　“你——你真以为我会伤害自己的女儿？”
　　兰奕轻飘飘道：“你女儿伤害的也是别人的儿子。”
　　林闵檎沉默片刻，看着荣郡宗的正经掌门：“你我真要到这种地步吗？”言外之意，并不真的只是指向他们两人，指的是荣郡宗和寒霜门。

　　后者没有开口，林闵檎闭了闭眼，知道这件事今天不好好解决，是不可能就这样过去的，而且在场真正说了算的人其实是兰奕。
　　“好，兰奕修士是个爽快人，我也不说那些无用的了。”林闵檎坐下：“二十颗活泠珠，这事就当没发生过。”
　　兰奕微笑看他，以毫不让步的态度开口：“若林掌门觉得自己教女无方，愿意多拿出十颗活泠珠来赔偿，也未尝不可，但令千金的那只手，今日必须留下。”他沉声道：“不过留下左手还是右手，她可以自己选。”

　　四个年轻人被吓得够呛，林衾哭不出声，只好扑在表姐怀里抽泣，她的表姐神色凄凄，和另外两人一样，庆幸这次的祸事大头不是自己。
　　“欺人太甚！衾儿才多大啊，即便是犯了错也不该得此严厉惩罚，不说那小子是否可以同我女儿相比，就说我们已经做出了这莫大让步，你却仍然咄咄逼人，若我们今日执意不承认此事，你又当如何？所有你所谓的证据我们都不承认，你又能如何？”
　　他啐了一口：“兰奕，你年纪轻轻有此地位和修为惹人艳羡是不错，但更多人是想看你坠落之后的惨烈样子，若我寒霜门执意要保全我女儿，不肯做出一丝一毫的让步，我不信荣郡宗真的会为一个野小子与寒霜门对抗。单单以你一人之力，你又能为他讨到什么公道？做人要识好歹！”

　　兰奕神色淡然，从头到尾这事好像与他无关。
　　他不做出任何权衡，也不做出丝毫让步，完完全全只要求得到自己一直所要求的。
　　“野小子……”兰奕笑了笑：“或许吧，我师兄是荣郡宗掌门，小芜作为一个你口中的野小子，现今还只是个没拜师的外院弟子，他是不会与寒霜门对抗的。”

　　林闵檎冷笑一声，仿佛自己占了上风。
　　却又听兰奕掷地有声开口道：“可若你那宝贝女儿伤的是我的道侣呢？”
　　在场所有人皆是一惊，褚介捂着嘴以为自己听错了：“师叔……你这话……”

　　反观所有人，掌门倒是最先回神的一个，如果此刻焦点在他身上，便能看到，他眼底甚至有了欣然的笑意，轻轻松了口气。
　　林闵檎第二个回神，怒目而视，“你！我终于看出来了！你分明不是为自己宗门弟子讨回公道，你只是想针对寒霜门，针对我们父女！”
　　兰奕轻飘飘一瞥：“针对？”他道：“你们也配。”

　　他帮邹芜掖了被子，拿起放到一边的霜变，走回正厅之中。
　　林衾现在看他完全是看一个不可控的疯子，见他朝自己走来，情不自禁发抖后退。
　　林闵檎上前挡在林衾身前，“你想做什么？”

　　兰奕看向他：“林掌门迟迟不肯答应我的条件，我毕竟耐心有限，想问问令千金，惯用手是哪只。”
　　林闵檎骤然老了十来岁，“好！”他浑浊的眼盯着兰奕：“我将全部的活泠珠都给你，给荣郡宗！唯一所求，就是保全我女儿。”
　　兰奕微微垂眸，林闵檎内心苍凉不堪，但好歹兰奕似乎是在思考之中，愿意与他谈条件就是好事。

　　谁知下一秒，有温热的液体溅到林闵檎脸上，林闵檎反应迟钝抹了一下，低头一看，手中全是血红。
　　再看林衾，已经倒在地上身体抽搐，她的一只断手落到林闵檎脚边，手指还在动。
　　林衾的表姐后知后觉地叫了起来，躲得远远的。

　　霜变回鞘，兰奕看着似乎还没回过神来的林闵檎。
　　“好了，现下也不必为了说服我想更多的办法浪费时间了，我会在荣郡宗等着林掌门差人把活泠珠送来。”兰奕把霜变放在一边，“劳烦师兄送林掌门出去，还有……”他眼神扫过躲在角落里的蓝衣女子，以及拼命降低存在感的两个男人，“……他们。”
　　褚介也被吓得不轻，但是见自己师父此刻颇为为难，就揽了送客的活，站到林闵檎面前，“请。”

　　林闵檎一言不发，抖着手去扶起自己现在还无法说话的女儿，他看向兰奕。
　　兰奕根本没看他，却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放心，明天她就能说话了。”
　　林闵檎扶着林衾就往外走，又听到兰奕开口：“想来林掌门已经完全了解我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三日之内，若十颗活泠珠不能送到我手上，我自有办法拿到。”

　　送走所有不速之客，只有掌门和褚介在场，掌门还什么都没有说，褚介左看右看，用尽所有勇气凑到兰奕身边：“师叔，师弟的手……”
　　兰奕看向他，神色柔和，但仿佛带着无尽的疲倦，捏了捏眉心：“我会有办法。”
　　褚介松了口气，看来兰奕没有一开始争取时间想办法先把邹芜的手保住，是因为他胸有成竹，早就有了办法。

　　褚介还想问道侣的事，他心里知道邹芜有心悦之人，只是不知道兰奕知道多少，刚才那番话是真是假。
　　兰奕摆了摆手，“你也出去吧，我有话跟师兄说。”
　　褚介愣了愣，“哦”了一声，退出门去。

　　没过多久，掌门还没开口说话，兰奕脸色一变，呕出一口鲜血来。
　　“你……”掌门搭上他的手腕，兰奕不动声色把手收回去，“没事，不用担心。”
　　他看着眼前人：“这件事，是不是你给他出的招？”

　　后者表情微滞：“不是。”
　　兰奕脸色极差，“说实话。”
　　“真的不是。”掌门辩解道：“我虽然不看重邹芜，但还不至于这么糟践他，他在遇到你之前一直活得很艰难我也是知道的。”

　　兰奕没说话，掌门又道：“何况，这件事变数太大，如果棋差一着他死了，那我又能如何救你呢？”
　　似乎是被说服了，兰奕深吸一口气，压住翻涌上至喉头的血腥味。
　　“看好林闵檎，务必让他送来活泠珠。”“好，你放心。”

　　邹芜悠悠转醒时神志尚未恢复，眼前是亮的，他一时忘了之前发生了什么，自己现如今是在哪里。
　　不仅是亮，太亮了。
　　邹芜抬手想遮住眼睛，先没顾得上胳膊动的时候突然产生的剧烈疼痛，就看到了手腕处缠着的一层层渗了血的纱布。

　　他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说好了是霜变和灵也比试，但某个时刻之后，灵也完全是朝着他攻击的。
　　他的右手被斩断，只连着一点皮肉，血喷涌而出，到处都是，太痛了。

　　但很快他就觉得头晕眼花，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围着他的四个人神色阴冷，根本没有要救他的意思。
　　邹芜失去意识前只觉得——
　　坏了，如果他因为失血过多死去，兰奕也就没救了。

　　但他此刻醒了过来，那么兰奕还是可以……
　　只不过没了一只手，邹芜一阵鼻酸，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掉了眼泪。
　　有人温热的指尖拭过他眼角的泪：“现在才哭，晚了点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