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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1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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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导致邹芜还停留在兰奕那句调笑的话语之中,还未来得及眨眼就看到兰奕挡在他身前,而在他们前面,还立着一个男人。
兰奕之前就好像喝醉了一样,但此刻看起来非常清醒,神色凛然跟杭伶对视。
“阁下这是怎么了?怕不是夜里发了梦魇,当心伤着别人。”兰奕声音很轻,语气之中并无尊重的意思,这是个台阶,但是杭伶明显不领情。
他似乎压抑着巨大的情绪波浪,翻涌着的无边恨意,只看着邹芜。
“过来。”
这两个字仿佛已经让他失去了全部的力气,邹芜不知怎么回事,身体抖了一下。
杭伶现在的样子很可怕,更可怕的是,邹芜不知道他变成这样的原因。
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脚步就已经朝着杭伶挪过去了,但是只挪了一小步,就被兰奕拉住,兰奕罕见地对他沉了脸:“有我在这儿,你怕什么?”
邹芜瞥到兰奕拉着他的手,心跳如雷,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口。
等他好不容易回神,看向杭伶所在的地方,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邹芜愣神,想起刚才是不是……杭伶气急了,拂袖而去了?他好像隐约记得杭伶愤然痛苦的眼神……
有只漂亮纤细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真的很容易出神。”
邹芜重新看向兰奕,心情复杂。
这转瞬之间发生了太多他不能理解的事,兰奕和杭伶这两个人他也全都看不懂,兰奕刚才似乎……神志不清说了胡话,邹芜知道自己的身份,决定就当没听过。
“我……我得先去看看……”
“看什么?”兰奕不太高兴,邹芜心揪了起来:“他毕竟是掌门的客人……”
“最多只算是褚介那小子的客人,不过就算是掌门的客人又怎么样?”兰奕眼睛眯了起来:“他对你的态度一直是那样?”
“当然不是。”邹芜帮杭伶解释道:“可能……他喝醉了……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平时他人不错的。”
邹芜下意识想说杭伶还教自己写字的事,但是话到嘴边觉得不妥,总感觉兰奕现在已经够不高兴的了,他如果说出这件事,总感觉兰奕会变得更不高兴。
兰奕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了他一眼,整个人的气质又变得柔和起来:“我刚才说……”
“我还是先回去看看,免得出什么岔子。”邹芜对兰奕笑笑,微微躬身:“抱歉,师叔,我先走了。”
邹芜说完,逃也似地跑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打断兰奕要说的话,他就是不敢听,无论是继续之前的话题,想要让他做徒弟,还是否定之前的话题,说自己只是随口开了个玩笑,邹芜都不敢听。
他一鼓作气跑到确定兰奕看不到的地方,又确认了一下兰奕没有追上来,深呼吸了好几次,抱着脑袋蹲下,无比沮丧地叹了口气。
究竟是怎么回事?
今日兰奕没有收徒吗?那么多弟子,一个都不入眼?
不,一定还发生了什么事,否则不会大半夜来消遣他。
邹芜回到小院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之后了,他不确定杭伶还在不在,虽然他不知道杭伶为什么会那么怒火中烧,但是他确实紧张。
他没有对着兰奕说假话,杭伶毕竟是掌门的客人,是掌门亲自盖章过的。
如果杭伶因为他招待不周而直接离去,责任就全在他,没有人会在意他是不是真的得罪了杭伶。
这样一想……杭伶难道是跟他有仇吗?是在故意整他?
应该不至于……
他是什么人啊,不过就是个无名小卒罢了。
邹芜挪步行到杭伶门前,屋子里有灯,但是不确定人在不在里面。
他抬起手叩了两下门,大概是不在,杭伶并没有开门。
邹芜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今晚发生的意外太多,霎时间还不能完全消化。他很累了,甚至觉得杭伶走了就走了吧,爱去哪里去哪里,麻烦找上他也是明天的事,今晚,希望可以就结束在这里。
他在门口坐了一会儿,屋子里没有动静,屋子外没人回来,邹芜放弃了,回了自己房间。
屋内,杭伶跟冒着寒气似的坐在桌前,仔仔细细听着外面的声音,直到邹芜彻底离开,他熄了桌上的油灯。
杭伶双眼通红,目眦尽裂,死死咬着牙,才没有冲出去杀了兰奕或者邹芜。
他心里有一个愈加清晰的声音,在他回来后,一直在诱导他。
让他去杀了兰奕,或者邹芜,两个都杀了最好,如果能与他们同归于尽也不错。
说不定让他来走这么一遭,就是为了给他一个不会后悔的,重新死去的机会。
兰奕倒是无所谓,可杭伶不想伤害邹芜。
他心里那可怜的一丁点儿自尊心一直在叫嚣,只有邹芜活着,才有可能真正爱上他。
毕竟杭伶最不敢面对的,是上辈子……
他闭了闭眼睛,那是他最想知道,但永远不可能知道的答案——
邹芜到底爱不爱他?
杭伶看向黑暗中的一片虚无,是邹芜房间的方向。
“你为什么就是不能爱我呢?兰奕到底有什么好?”
杭伶捂着眼睛,有滚烫从指缝流出,他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笑。
他曾经试图想在邹芜面前呈现出一个真正的杭伶,却绝望地发现,真正的杭伶应该是什么样子他根本不知道。
已经存在的他,这世上仅有的唯一的一个杭伶,无限接近于那个叫兰奕的男人。
杭伶垂下手,脸上挂着泪水和悚然的笑,看着眼前的一片黑暗。
那个该死的兰奕,既然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活过来?既然上天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又为什么要同时让兰奕存在?为什么?邹芜心里永远都有兰奕的位置?为什么?!
杭伶察觉到手心一片冰凉,看过去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捏碎了一只茶杯。
已经冰凉的茶水和着鲜红的血液流淌在桌上,伤口不小,血还在流,杭伶却没觉得手上疼,感觉疼的地方到底是在哪里呢?
他眼前的一切隐隐绰绰,抬起手,也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一片血红,这久违的晕眩……
“——咚!”
邹芜衣服都没脱直接躺在床上,身心俱疲,但总觉得自己是睡不着的,他刚闭上眼睛,就听到了这突如其来在黑夜中格外显著的声音。
立刻翻身坐了起来,邹芜睁大眼睛安静地等,但除了那一声之外,再没有其他动静了。
好像是杭伶房间的方向。
邹芜揉了揉脸,他不确定,但无论是不是,按道理来说他都要去找一趟杭伶。
出了门,邹芜叹了口气,这一晚上不知道还要发生多少始料未及的事……
杭伶房里的光亮消失了,所以他回来了?而且……还有可能已经睡下了。
邹芜轻轻敲了敲门:“杭公子,你在吗?”
没有人回应,邹芜默了默,又敲了两下:“刚才的声音你听到了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依然没回应,他咬了咬嘴唇,轻声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把我当成了谁,原本你不愿意说,我就没打算问的,但是今晚你的情绪不太好,我有些担心……”
他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这不正常。
邹芜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刚才那个声音,有可能是从杭伶屋里传来的,那……杭伶难道出事了吗?
瞬间冒出一身冷汗,邹芜也不在意什么对客礼节了,直接干脆利落地撞门进去。
果然出事了!
杭伶侧身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邹芜吓得脸都白了,他明明是个元婴啊,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邹芜好不容易才把杭伶放到床上,又叫了几声他的名字,杭伶似乎完全无知无觉。
脸色很不好,手上还有伤,破碎的茶杯……
邹芜咬着嘴唇六神无主,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来这里之前,谁也不会想到邹芜会面临如今这种情况,所以谁也没有提前告诉他,遇到这种情况后,他应该怎么做。
邹芜回身看了看昏迷不醒的杭伶,再没有犹豫,一路跑了出去。
“怎么会……你怎么……他……你该……唉!”
杭伶在恍惚之间听到有人说话,声音忽大忽小,忽近忽远,这声音他并不熟悉,不知道是谁在吵他睡觉。
“小芜……好吵……让他们别说话了……”
杭伶一时没有想起自己在哪儿,只认为邹芜一定在他身边,被扰了清梦下意识对他撒娇。
身边瞬间安静了,杭伶有些疑惑,为什么他的小芜帮他摆平了干扰,却不回应他。
他想睁开眼看看,却因为身体异常疲累,连这么微小的动作都做不到。很累,像有千斤重的东西压在心上,呼吸时心脏都透着撕裂的疼。
这情况不对!
然后,他听到了邹芜的声音。
“他刚刚好像在叫谁。”那声音蓦地靠近,隐约的稚气未脱,不是他熟悉的邹芜:“师叔,他快要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