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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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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呆在当场,只有我面色不改,检查了一番兰香儿的状况,只是受了些微伤,约摸是落入敌手之后挣扎所致 ,除此之外并无大碍。我总算放心,暗自松了口气。
烈粼耀愣愣的抬头看我,又看了看我身旁的兰香儿,整个人犹如失去了神智,陷入痴傻。
“这,这是怎么回事?”
“那是因为她身上带着很久以前我送她的护身法宝。”我冷哼一声:“就是为了防止她被你这种人盯上,特意送给她防身用的。先前关心则乱,一时没有想到,方才情急之下我才想起来。”
兰香儿有法宝护身,烈粼耀仅凭一剑之威,无论如何也伤不了她,所以我便直接出剑动手,顺便暗中掐好了瞬行术的诀,只等烈粼耀一瞬间的失神,便以此术将兰香儿救了出来。
这只是临时想到的主意,却十分奏效。只因事发太过仓促,一节更比一节出乎烈粼耀的意料,所以才一举成功。
而没有了人质在手的烈粼耀,虽然此刻还好端端站着,但他已经败了。
不用我再出手,他便已无活路。
张飞扬一见兰香儿脱险,大喜过望,可他此刻无法靠近,片刻的喜悦之后,则是如海浪般汹涌的仇恨。
他恶狠狠的盯着烈粼耀。就是这个人,从许多年前开始,直到如今,彻彻底底毁了他的一生。
他曾想过放下这些过往和仇恨,安安心心平平淡淡的度过余生,可惜事与愿违,这个昔日令他痛不欲生的仇人,再次找上门来,擒走兰香儿,为了救人,他不得不吞下双根花,变成永无康复之日的灾罹毒体,从此剧毒加身,四丈之内断绝一切生机,再无法得享人世欢愉。
他怎能不恨。
只是此刻的他,想要报仇也很简单,只需走进烈粼耀身旁四丈,剧毒便可直接要了他的命。
但张飞扬却不想如此简单就把他结果了,他要将之手刃。
他抬起双臂,铺天盖地的黑气从掌心钻出,携着剧毒,将烈粼耀整个人包裹在内,任由他在剧烈的毒雾中发出狼嚎般的惨叫,咆哮中充满了痛苦。可没有人会救他,直至他的哀嚎之声越来越微弱,最后彻底止熄,他的命也就到此为止了,整个人被剧毒腐蚀干净,血肉燃尽,灰飞烟灭,连头发丝也没剩下一根。
我抱着仍在昏迷中的兰香儿,冷眼旁观。
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世间再无烈粼耀,可张飞扬的悲惨命运却没有结束,他深深的望着靠在我身上,闭目沉睡的兰香儿,伸出双手,似乎想要过来拥抱,但下一刻他又想起自己如今的模样,又慢慢将手收了回去。
最后,他将目光转向我,语调沉重:“请你帮我照顾好她。”
“这个不用你说,就算不是帮你,我也一样会好好照顾她。”我信誓旦旦的保证,保证完后,我又问他:“你要离开吗?”
他点点头,神色黯然:“我与她已经有缘无分了,留下来只会徒增伤痛。”
是啊,明明近在咫尺,却难以触碰,只能远远看着,连拥抱都成了奢望,还留下来做什么。
“那你要去哪里?”
“我不知道。”他喟然长叹:“我应该会找个无人之地避世隐居,再也不见任何人。”
他又看着兰香儿,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默然片刻,也只是轻飘飘的一句:“你叫她忘了我吧。”
说完,他转过身,带着满身剧毒与不舍,扬长而去。
我长叹一声。这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好不容易度过所有艰辛走到一起,如今却又要天各一方,实在是不胜唏嘘。
傅明镜过来看了看我身旁的兰香儿。虽然方才闹得天翻地覆,可她却犹如身处两个世界一样,兀自沉睡不醒。
“她没事吧?”
“受了点外伤,不算太重。”
傅明镜面露忧色:“可怎么一直不醒?”
“太累了而已。”我如实道:“事情闹成这样,她还是睡着比较好,若是醒来,听到她心心念念的飞飞已经离她而去,估计会受不了这个噩耗。”
傅明镜忧色不改:“可她早晚会醒,也早晚能知道此事,难不成你想一直瞒着她?”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可琢磨了好一会儿,也想不出太好的办法。
若是瞒着不说,也只能瞒得住一时,瞒不了一世,她迟早会知道真相,到时候只怕要寻死觅活。
我只得向傅明镜求援:“你有没有什么主意?”
他思索须臾,说道:“方才张飞扬离去之时说的话,我觉得是个比较稳妥的办法。”
让她忘了他?
这样做对吗?
我犹豫了。
这是兰香儿自己的事情,按理说应该让她知道真相,虽然我身为她的师父,也是迄今为止她最亲近的人,可这种事还是不宜干涉太多。
可若她当真知晓了这个真相,对她来说,是好事吗?
不仅不是好事,反而犹如灭顶之灾,她完全承受不住。
衡量了一会儿,我决定就这么办。
想要让一个人忘掉另一个人的办法有不少,最直接方便的便是让时间将那个人相关的记忆洗去,可这需要太久,在彻底忘掉之前,恐怕她已经先支撑不住了,显然这条路行不通。
除此之外,还可以用术法神通。
可这有时限,无法持久,只能忘个一时半刻,等时间一过,该想起的还是会想起。
第三个办法是药物。
比起前面两个,这条路要稳妥得多。
虽然药物所能维持的效果同样有时限,但这也得分是什么药。只要质地较好,维持个几年或者几十年不成问题,而几十年之后,就算丹药失效,她也应该早已忘了这些前尘往事。
我以浣忆丹洗去了她从前的所有记忆。
等她一觉醒来,就会忘却一切。张飞扬是何许人也,她也不会再记得。
我会告诉她,我是她师父,她从小与我相依为命,前阵子与人斗法受伤,伤到了脑袋,所以才会失忆。但这没关系,从前的旧事忘了便忘了,不需要再记起,我会全心全意对她好,将她当做亲姐妹看待,再跟她说,人生的方向只能勇往直前,无法倒退回溯,所以不用在意忘记的事,只需要向前看往前走就行了。
或许很多年以后,她会遇到另一个良人,两个人看对了眼,走上另一条路,而关于张飞扬的记忆便如方才的烈粼耀那般,从此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回到朝天峰,我将兰香儿送回丹鼎阁安置妥当,再去了一趟第一峰,将这些事报于翠运鸿。他听说此事属实,倒没有什么惊讶,但一听到我说竟然是张飞扬的手笔,却委实大吃一惊。而当我说到真正的灾罹毒体现世时,他的神色已经不能用吃惊来形容了,整个人怔在当地,犹如泥塑木雕。
最后,我将喂兰香儿吃下浣忆丹的事跟他说了,叫他日后留意一下,不要在兰香儿面前提及她的过往,以免说漏了嘴。
至于崇山之巅接下来的走向,如今还剩多少活口,他再重新着人慢慢调查。左右我与他都知道,经过此事,这一派元气大伤,连掌门人都该换新的了,短时间内不足为虑。
兰香儿醒来之后,便真的忘记从前的一切事宜。我守在她旁边,将以前我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都据实相告。所幸张飞扬的大多事迹只出现在她入门之前,然后便是这段时间的经历,在她修行之路中的痕迹并不多。我也无需编造,只要不提到这个名字就行。
在如今的她看来,这些事都没有发生过。
她经历了这些,整个人也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不善言辞。脾气也沉稳许多,每日除了让我教她炼丹,便是闭关修炼,不太喜欢与别的同门接触。
这样也好。
傅明镜在丹鼎阁旁边该了几间小茅屋,还有篱笆围了个小院子,虽然朴素简陋,但布置得十分雅致,将我种的许多草药搬了许多过来,栽了满院子,他住着貌似也很舒心。
翠运鸿曾提议给他另外开辟一峰,然后着人修建宫殿,被他婉拒了,说是要为宗门开源节流,俭省些没必要的银钱。翠运鸿便也没再勉强,任他自由。
我趴在廊上居高临下的问他:“你是真心想为宗门省钱呢,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笑眯眯的回答:“当然是两者均有。”
我还以为他会说当然是因为醉翁之意不在酒呢,失算了,同时还有点小小失落。
“你就不能说是因为醉翁之意不在酒吗?”我不满的说。
“可我说的是实话啊。”他无辜的道:“不过如果我这样说你会高兴一点的话,那我重新说一遍吧。”
“呵呵,那倒不必。”我从怀中摸出一只瓷瓶扔了给他:“这是我新炼的清心丹,凝神静气颇有奇效,你来一颗试试。”
傅明镜拨开塞子,二话不说就将丹药扔进了口中咀嚼起来。
可他刚嚼了两下,就发现了不对劲:“这味道有点熟悉,好像以前吃过……”他静静感受了片刻,猛然醒悟:“这不是老实丸的味道吗?”
我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确实是老实丸,我刚才拿错了,你别见怪,先将就一下吧。”
他哭笑不得的扶额:“你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
当然有。
不过在问之前,我先左右看了一圈,确定兰香儿不在时,我才收起笑容,一本正经的问:“假如我是香儿,你是她的飞飞,我被崇山之巅的人抓了,你会吃下双根花变成真正的灾罹毒体吗?”
他听到这个问题,也把笑容收了,肃然点头:“会。但我更会尽力保护你,不让你被她们抓走。”
这话说的,令人心头不自禁的感到一阵舒畅,我十分受用。
我又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嗯,没有响声,没有放屁,他说的是实话。
于是我心情更舒畅了,再接再厉的问。
“那如果烈粼耀拿我当人质威胁你,叫你杀了翠运鸿,你会听他的吗?”
这个问题一出口,顿时就不妙了。
傅明镜神色露出紧张,搓着手不知如何是好。
“那个,你这个问题太难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啊……”
虽然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但这个结果我很满意,遂赞赏的点了点头。
“很好,你没有让我失望。”
他一怔:“什么?”
“你早就说过,你到朝天峰是为我而来,苦心修仙也是为我而修,那么你是否已将我放在你心中的第一位呢?”
他重重点头:“这是当然。”
我又说:“我于你而言如此重要,可我刚才问你时,你却犹豫了很久,可见你对师门看得也很重,还没有到利令智昏的地步,这一点我非常满意。”
傅明镜沉默了。
他大约是觉得我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我打心底没有接纳他。
于是我接着道:“我这样说,并非是因为别的,而是我认为,人生在世,除了找个心上人之外,还有许多东西同样重要,你懂我的意思吧?”
他点头:“我明白了。”
“对了。”我本来是打算结束这次攀谈的,可忽然想起一事,只得继续问下去:“你现在荣坐长老之位,要不要考虑收个弟子玩玩,毕竟崇山之巅的长老或多或少都收了弟子。”
他笑道:“我还从未想过此事。只是我虽说已臻大乘之境,但并非全靠自己修行,大半掺了奇遇,若论到本身修为,其实还只是金丹而已,若是贸然收徒,估计会误人子弟,还是以后再说吧。”
行吧,我也就随便提了一句,问完也就没事了,我刚要下逐客令,但又再接再厉的想起一件事,于是只得没完没了的问:“还有个事,那把覆地绝心剑被你收服,慧元也认你为主了吗?”
他点头:“是啊。”
我好奇心顿时大起:“那个小慧元貌似顽皮得很,好像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收服,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神秘兮兮的撩了一下额角的刘海,轻笑道:“山人自有妙计。”
得了,就是不想说。
虽然我很想弄个究竟,但他不想说便不说了,比起追根究底,我更想像他一样,也整把同级别的顶尖神器来玩玩。
呵,我这边刚想着,翠运鸿那边便传来消息,说是龙息山脉最近几日有些异动,似乎有重宝即将面世,要派人去一探究竟。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能被翠运鸿称之为重宝的,就算不是覆地绝心剑这种最顶尖的神器,至少也得是价值连城,虽然朝天峰财库丰裕,并不缺钱,但既然有白捡的便宜,为何不捡?必须得捡,万一一不小心就捡到一把像覆地绝心那样的稀罕物,我就发达了。
我觉得这一趟我非去不可,不去不行。赶巧的是,翠运鸿居然也是这么觉得的。
他说龙息山脉的异动引起山崩,还将山中瘴气也引发出来,山脚下的无辜百姓残受其祸,要么被乱石砸得缺胳膊断腿,要么吸入瘴气瘫痪在床,急需我去拯救。
刚好正中我的下怀。
于是我回到丹鼎阁,收拾了整整一袋灵丹妙药,满怀期待的上路了。
每次我离开宗门出去办事,傅明镜总是形影不离的跟在后面。就算不让他去,他也会想尽办法偷偷尾随,这次当然也不例外。他上奏掌门,得了允可,与我结伴而行。
朝天峰距离龙息山脉挺远。
赶了数日的路,才将将抵达。
龙息山脉并非一座山,而是很多座。群峰连绵,山岭和山谷排列成一条巨龙之状,仿佛很多年前有一条巨龙栖息在此,最终石化成山,故而得了这么名字。
还有另一个典故,说是这片山脉之中深藏龙穴,其中住着龙族之皇,守护着一件重宝。
反正各种各样的传闻都有,也不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也有可能全部是真或者全都是假无从揣测,因为迄今为止,谁也没见过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关心这些,我只关心怎么才能将山脚下遭殃的人治好,怎么拿到那件传说中的重宝。
到了龙息山脉,我叫傅明镜进山一探,我先去山脚下看看有多少人受伤。
山脚下有个村子,住着几百号人,竟有数十人都受了或轻或重的伤。只不过被山石砸伤的不多,只有几人,倒是因瘴气中毒者占大多数。幸好那只是山中因常年枯枝烂叶腐败而产生的毒气,并不难治,我带的解毒丹药足以应付,吃两枚也就行了,倒是那几个被砸断手脚的稍微棘手那么一点点,毕竟伤筋动骨比一般中毒更不好处理。
不过于我而言都只是小菜一碟,将他们断掉的四肢复位之后,用止痛续骨的采药包扎起来,一日三餐吃点好的,将养一阵子也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