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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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励精图治是慕容黎即位瑶光国主以来的常态,但自开阳归来后,他勤政爱民的程度已经达到废寝忘食的境界了。
“王上,您刚从天玑郡回来,又要走?”
方夜得知慕容黎要下天璇郡视察的消息,赶紧拉上萧然来劝,“车马劳顿,属下怕您吃不消啊!”
萧然也跟着劝道:“各郡郡主一直定期上折子汇报,各郡内皆无异事,您不必亲下巡察,或者,再歇两天?”
慕容黎低头看着瑶光地图,手上拿着毛笔,安排接下来巡视的路线,对他们的劝告充耳不闻。
方夜见说不动他,一时情急,说道:“主子,就算您把自己累死,那执明国主的心结也解不开啊!”
“……”慕容黎握笔的手一顿。
“方夜!”萧然大惊,赶紧替方夜谢罪,“王上,方夜担心您的身体,一时口不择言,请王上恕罪!”
方夜自知失言,也赶紧半跪下来:“是属下僭越了,请王上责罚!”
慕容黎抬眼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放下笔,无奈道:“都起来吧,本王也没说怪罪。”
方夜和萧然起身,不敢言语。
“下巡各郡,一方面是斟察时弊,另一方面,本王也想去看看故人……”慕容黎站起身走到他们面前,拍拍两个人的肩:“你们不用担心,本王自会珍重。一走数日,繁杂琐事就拜托二位了。”
话已至此,方夜和萧然只能妥协:“是!”
“无趣!无趣!”
鹩哥一边在笼子里扑腾一边大叫“无趣”,声音嘹亮,从早到晚,一刻不停。
“……”佐奕把写坏的第不知道几张纸团成团,用力扔向远处的鸟笼,“给我闭嘴!”
想他佐奕在开阳蛰伏多年,自认耐力十足,没想到如今被这么一只死鸟折磨的头痛欲裂!
鹩哥被砸来的纸团吓得上蹿下跳,嘴里还叫嚷着:“放肆!放肆!”
“你——”佐奕瞪着鹩哥,“早晚把你给炖了!”
听说是慕容黎带来的,刚来那几天多安静,执明这才接手几天,就变得这么烦人!真是什么人养什么鸟!
“说什么呢!”
书房门再一次被粗暴的踹开,佐奕已经见怪不怪了,也不起身行礼,只是无奈的看着来人,问道:“王上怎么还不回都城?天权莫不是要亡了?”
“还没,”执明走到鸟笼旁弯腰逗鹩哥,“就算要亡,本王也得先杀了乾元陪葬。”
日常威胁。
佐奕瞪了执明一眼,继续拿笔抄书:“难道不是让慕容国主陪葬?”
执明歪头认真地想了想,继而摇摇头:“本王舍不得。”
佐奕:“……”
我为何要听到这些?!
佐奕真心建议道:“既然如此,王上赶快启程瑶光啊!”
也让我清净清净!
“他在忙,昨日去了天璇郡巡视。”执明在一旁坐下,招手让侍从上茶,继续逗鸟,“而且,本王也不要再去了。”
“为何?”佐奕抬眼,见执明傲娇的表情,恍然大悟,“王上莫不是想让慕容国主亲自来找你?”
执明低头喝茶,算是默认。
“……”佐奕觉得这简直异想天开,好笑道,“听闻慕容国主多次示好,王上皆拒人于千里之外。前些日子在大殿之上更是慷慨陈词、杀人诛心,如今还想让他再次登门?”
那慕容黎是什么人?当初只一人一箫,中垣各国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如今大国屹立,乃是强势之君,怎会任由他人欺负?
“啧!”执明皱眉放下茶杯,起身走向佐奕的书案。
佐奕赶紧将刚抄好的律例盖住,每次执明过来都要撕一张,如此行径简直令人发指。
执明居高临下的睨着他,倒也没伸手去抢。
“开阳郡主说得有理,赶明儿本王亲自走一趟乾元府,问问他的意见。”
“你!”
佐奕刚想拍案而起,执明就冲他摆手,郑重地说道:“这次并非说笑,本王心里没底,他……也是一国之君,确实不是为一人弃一国的多情之人。”
“自相识之日起,他就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后来世事无常,人心难测,本王这一腔热血已凉了大半,不敢再自作多情……”
“你……”佐奕见执明面上皆是落寞,一时语塞。
他正考虑如何安慰一下,就见执明叹了口气,又恢复了往日没心没肺的样子,转身离开时还冲他摆手:“开阳既已归顺,天权法律也要照顾到,本王明日派人重修国法,加上开阳律例,融会贯通!”
突然要重新抄书的佐奕:“……”
到达目的地后,慕容黎把侍卫留在山下,独自一人提着两坛酒上山祭拜。
慕容黎开了一坛酒浇在墓碑前的土地上,拜了拜,而后靠着墓碑坐下来,开了另一坛酒。
“公孙兄,当初我同你说,有些事,做了也是得不偿失。如今,我自己才是真正体会了‘得不偿失’这四个字的真谛。”
慕容黎苦笑一声,仰头灌了一大口酒。用袖子擦擦嘴,他转头看着公孙钤的名字:“可是,我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执明也好,你也好,毓骁也好,不负瑶光就必须薄了你们,我从来没得选……”
“公孙兄,曾经被我骂过混吃等死的执明已经变成了真正的君主,我们还兵戎相见了……”
慕容黎想起那日在战马上的执明,笑容越发苦涩,“我们俩……既要复兴瑶光,又要执手一人,到底是我贪心了……”
慕容黎眼眶红了,又仰头灌酒,他把头靠在身后的墓碑上,望着天,继续说:“你还记得阿煦吧?我和你说过的,那个替我死了的挚友……有时候我会想,若当初死的是我该多好,瑶光皇室地下团圆,我慕容一家与这乱世再无牵扯,我也不会遇见你们。”
慕容黎笑了一下,而后闭上眼睛,喃喃道,“那我是不是就不必背负这一身亏欠?”
四月微风夹着梨花的清香,吹在身上很是舒服,慕容黎又多日奔波,竟靠着墓碑恍恍惚惚睡着了。
等他悠悠转醒,太阳才挪动了一点点。慕容黎微眯着眼,自言自语:“还以为睡了很久。”
稍稍清醒一些后,他便站起身来,对着公孙钤的墓碑又拜了拜,说道:“今日多言,打扰公孙兄清净了。”
慕容黎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复又回身看着墓碑勾了勾嘴角:“公孙兄!后悔遇见之言是胡说的,我没放弃!”
欠你们的我没忘,最该弥补的那个人,我也不会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