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楂与风铃》一粒柠檬糖

11、薄凉的证人（十一）

　　“没有，”周安缩着脖子，怂怂地看了眼何旭，急忙摇头，“我太害怕了，不敢下去。”

　　“你哥呢？他下车了吗？”

　　“他下了。”

　　“他下车了多久？”

　　“很短，他看了一会儿就上车了，还对我说趁没人看到快点走，”周安急急抬头看了一眼何旭，又把脖子缩回去，“我劝过我哥救人的，是他不肯。”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说你也在现场？”

　　“因为我怕，而且我寻思着，我就是碰巧坐在车里而已，车祸的事情跟我没多大关系的。”周安开口为自己辩解。

　　何旭听完也没说话，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

　　过了好一会儿，周安被敲得有点发憷，咽了咽口水，“何警官，你要是没什么问的，是不是可以放我回去了？”

　　何旭停下敲桌子的手，抬眼盯着周安，扯出一丝公式化的笑，“不好意思，周少爷你也是犯罪嫌疑人，恐怕是不能放你回去的。”

　　周安惊异地睁圆眼睛，站起来就要跑，被一旁的李阳眼疾手快地按到在桌上，周安的头歪在桌子上，大声叫屈，“我不是说了我哥才是撞人的人，而且，我哥也承认了，你们还抓我干什么？”

　　何旭淡定地看着被按倒在桌子上的周安，不紧不慢地吩咐李阳，“带走。”

　　“颜卉，”何旭转眼看向一旁的整理笔录的颜卉，“你通知一下小忘，让他过来辨认一下，周安是不是他看到的那个人？”

　　“是，何队。”颜卉放下笔，“我马上给小忘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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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城公安局辨认室。

　　席忘看着玻璃里面的脚，与脑海中的影像慢慢重合，浑身开始颤抖，拼命地咬紧牙，“就是他！这双脚我不会认错的，我那天看到的人肯定就是他！”

　　席爷爷看着激动的孙子，目光移到周安的脸上，死死地看着这张害死自己儿子、儿媳妇的脸，害的自己的孙子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身子不自觉也颤抖起来，恨不得冲进玻璃后面打死周安。

　　何旭示意其他人过来扶走席爷爷，免得老人家情绪激动之下，身体出了什么事情。

　　“哥哥，”席忘抹去眼底的泪珠，“那个坏人会坐牢吗？”

　　何旭蹲下身来，双手握住席忘瘦弱的肩膀，“会，”又紧紧盯着席忘的眼睛，“不过开庭的时候，可能需要小忘出庭指认，可以吗？”

　　“嗯。”席忘拼命地点点头，眼泪不停地掉下来。

　　何旭抬手抹去席忘的泪珠，“小忘，害怕吗？”

　　“害怕，”席忘红着眼眶，扁了扁嘴巴，“不过为了爸爸妈妈，为了讨回公道，我做什么都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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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周后，G城检察院正式向G城法院起诉周安、周柏，指控周安涉嫌交通肇事罪、周柏涉嫌包庇罪一事引起轩然大波，一时之间，舆论大哗，G城法院也顺势公布了庭审日期以及庭审直播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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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城幸福小区。

　　薄凉在下楼扔垃圾的时候又一次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薄小姐，下午好！”何旭抬手打了招呼。

　　薄凉随手扔掉垃圾，淡淡道，“何警官都不需要上班的吗？”

　　何旭扬起眉毛，尴尬地动了动下颚，稍微测了下头，并没有正面回复薄凉的话，“所以我下班了才过来。”

　　薄凉右手上移至左臂，静静地看着何旭，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是目光里全是你又来找我做什么的审视。

　　何旭被看的浑身不自在，僵硬地摸了摸鼻子，“薄小姐，我没有恶意的，今天也不准备做什么，只是过来告知你，留安路车祸的案子三天后开庭，在网络上会有庭审直播，薄小姐到时候可以看一看。”

　　“知道了。”薄凉淡淡敷衍了一句。

　　何旭尴尬地点头抿唇，随后便离开了。

　　薄凉目光平静地看着他离开，又转身走回楼道里。

　　“薄凉，何旭又来找你做什么？”镜灵在薄凉转身锁门之后便凑上前去问道。

　　薄凉轻飘飘地扫了它一眼，镜灵下意识开口解释，“我没有监视你，就是刚刚路过阳台的时候，看见你和他在楼下面对面站着谈了一段时间的话。”

　　薄凉拿起水壶给自己泡了杯茶，“没做什么，车祸的事情，他们好像调查清楚了，过来通知我三天后开庭，让我有空去看看庭审直播。”

　　“庭审直播？”镜灵好奇地问。

　　“这个小世界还挺有秩序的，成立了叫法院的专门，机构吧，去审判一个人有没有罪，审判的过程就叫做庭审，依靠科技实现其他人可以在网络上观看庭审。”薄凉不轻不重地解释一番。

　　“那薄凉你要看吗？”镜灵试探地问。

　　“没兴趣。”薄凉轻轻吹散茶杯的热气。

　　镜灵毫不意外地点点头，思索一会，又试探地问，“薄凉，我有点想看耶，毕竟涉及到气运之子的事。”

　　“你要看就自便，我又没拦着你。”薄凉小小喝了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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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庭审当天，G城法院按时发布了直播链接，因为涉及到G城市长的两个儿子，发布的瞬间，上万的人挤进庭审直播间，何旭等人也在关注着庭审的进程，薄凉家里镜灵也准时操作电脑进入直播间。

　　“梁致？”何旭撑着下巴打开电脑，刚进入直播间就看见屏幕中那个穿着律师袍的斯文男子，微微皱起眉。

　　“何队，怎么了吗？”颜卉瞅见何旭皱起的眉头，看了一眼屏幕里的男子，穿着律师袍，戴着金丝眼镜，斯斯文文的坐在辩护席上，没什么不对劲的样子。

　　“周安的辩护律师是梁致。”张帆注意到何旭的话也仔细盯着直播间的男子。

　　“梁致是谁？”颜卉夹在何旭和张帆的中间，却听不懂他们打的机锋。

　　“这我知道。”李阳举起手，“梁致可是刑事辩护律师的业界大佬，虽然还年轻得很，但是据说没有他打不赢的辩护，检察院的人看见他就头疼，不过，我听说梁致不接涉及官员的案子，怎么这回当了周安的辩护人？”

　　何旭轻轻地用食指摩挲自己的下巴，“看来这场庭审怕是不平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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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官按程序进行庭审流程，被告人周安拒不认罪，而被告人周柏坚称自己才是涉案车祸的肇事司机，公诉人为此申请被害人席忘出庭辨认。

　　席忘按程序介绍了自己的基本信息后，直接当庭指认周安才是真正的肇事司机，周安自然极力否认，庭审直播间一时弹幕爆炸。

　　此时，梁致依法请求对席忘进行发问。

　　“席忘是吗？”梁致坐在辩护席上微笑地看着席忘。

　　席忘紧张地捏了捏衣服的下摆，“是。”

　　“我是周安的辩护律师，你不要紧张，我就只是问几个问题。”梁致注意到席忘紧张的小动作，轻声安慰。

　　听到只是问几个问题，席忘的紧张果然舒缓了许多，小幅度地点点头。

　　“首先，对于你的遭遇我表示同情，不过，你确认我的委托人周安才是本案的肇事司机吗？”

　　“我确认。”

　　梁致轻轻点了下头，转移了话题，“车祸发生的时间是什么时候？早晨，中午还是晚上？”

　　“晚上。”

　　“当时下雨了吗？雨势怎么样？大吗？”

　　“下雨了，雨势很大。”

　　“发生车祸的时候你坐在哪里，后排还是副驾驶？”

　　“后排。”

　　“可是周柏坚称自己才是肇事者，我的委托人周安也否认自己与车祸存在牵连，我的委托人周安与周柏是亲生兄弟，面容存在不少相似之处，你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吗？”梁致又将之前的话题转回来。

　　“我确定我没有看错。”席忘的声音很笃定。

　　梁致疑惑地扬了下眉，“为什么你这么笃定，车祸发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还下着大雨，视线模糊是正常的，面容模糊，把人看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席忘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才低低地道，“因为我不是根据这个确定肇事司机的。”

　　梁致的眉眼微微一动，小小调整了自己的眼睛位置，语气丝毫不变，“什么意思？”

　　“我倒在车里的时候，他的车灯照到了我的脸上了，很亮，那个时候，看见他的脚了，他当时在我们车前站了好一会儿，又走掉了，我看的很清楚。”席忘愤恨地握紧自己的拳头，抬起头盯着周安。

　　周安被席忘的眼睛吓了一跳，正想骂回去，被梁致一个眼色使了出去，又默默咽下了还没出口的脏话。

　　“所以你没有看到肇事司机的脸是吗？”

　　席忘僵硬地转动自己的脖子，与梁致对视，现在，席忘完全确定了梁致在为周安说话，也没有输掉自己的气势，“对，我认得那双脚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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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城公安局。

　　“糟了。”张帆看着庭审进程不由叹息一声。

　　何旭板着脸，“梁致正在试图给席忘挖陷阱。”

　　“一旦小忘跳进去，事情就更难办了。”颜卉也紧锁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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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致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与席忘过多纠缠，反而继续发问，“你刚刚说的倒在车里是指的什么意思，你在车祸发生的时候没有受伤，还保持着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