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Chapter24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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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略显奇怪的场合，一群略显怪异的人。站在一起，在门口的位置，有些人是无所谓的表情，有些人则带着略微的警惕站在那里，像是一群被丢弃到荒郊野外的孩子，呈现出一种无所适从的，梦游般的无助感。
没有什么比听到一起“NP”更怪诞了。这个代表荒淫的词在这个冷漠的队伍里，因为辞藻所代表的□□荒淫和亲密而显出一种荒诞来。他们从认识到今天，连对方的手都没有碰过一下，谁不是独善其身。
所以他们很快都来了，很快用一种无所适从莫名其妙的怪异表情，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屋子里坐在沙发上的楚轩和郑吒，以及一边坐着的赵缀空和昊天，更是用一种不可言喻的目光审视站在一旁的房主：勒凡。
勒凡是主人，对上这样一群客人，莫名的，连端茶倒水招呼的心思都没了。只抬抬手，说：“都坐吧。”
他不是这样一个不知礼节的人，外表越是像个混混一样，越是看透了人情冷暖，也越该知道在怎样的场合拿出怎样的身份。但现在他一点也没有想虚伪一下，客套一下，所以他只抬抬手，说坐吧，无礼的模样却不知为何，让更多人选择接受，都心安理得的各自找位置坐下了。好像这样没有人情味的招手，疲怠的半命令的口气更适合他们。
这样的队伍么。勒凡看着看着，不知为何，觉得厌恶起来。
真是讨厌啊。你看，礼貌变成一种怪异的事情，亲密一点好像外星人降临一样，好像谁都应该吆三喝四，指手画脚，霸道无理才是正常一样。
到底是谁不正常了呢？
“其实我叫你们来没事。”勒凡说，嗓音懒懒的，扫了一眼众人，“最后一战了嘛，谁知道能活几个人，所以把你们叫来，大家互相看看对方的脸么，别到时候万一你们谁活下来了，往回走的路上踩到谁的尸体，还说一句不认识。”
他说。他就是这么说的，说，在一起好歹这么久，好歹混个脸熟么。万一谁活下来还有点好心，愿意给咱们收尸呢，指不定挖个坟立个碑啥的，万一不记得名字也不知道那张脸原主人是谁，多难堪呢。
这话九分打趣，或许一分认真也没有。但莫名的，没人说话，似乎都滞了一下，说不出话来。
冷凝掉的气氛让勒凡也冷凝了一下，过了一会，他才轻微的，哂笑一声道：“哎，自作多情了么，谁会给谁收尸。”
气氛更冷了。
过了一会，赵缀空接过话茬，笑眯眯的说：“要我给你收尸吗？可以啊，提前付报酬。”
“不要。”勒凡断然拒绝：“我出不起钱。”
“听你口气像是必死无疑了似的。”昊天扑闪了一下大眼珠，无辜的看着他，说：“要不要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勒凡同样无辜的眨巴眼睛。
“最终一战你有什么想法？”昊天继续问。
“没有没有。”勒凡连忙摆手，“王对王兵对兵么，挺好的，我没有想法的。”
“那你的意思，你对上你的本体必死了？”昊天追问不休，话锋突然一转道：“我们队里，你的战力不是第一也是第二吧，你都必死，我们呢？”
“哪有哪有，我肯定是炮灰了，我这么怂人一个嘛。”勒凡说。
罗甘道平时与他算熟，闻言不像其他人那般拘谨，当下嗤笑一声，表示极其鄙视。
连汤姆等人都对他用上了嘲讽的眼神。
“你的战斗力……”赵缀空插话，适当的欲言又止了一下。
众人都看着他，唯有勒凡无偿赠送了一道眼风，收到眼风的赵缀空微微挑起眉一笑，而后说：“炮灰不至于吧。”
“我想了一下，怎么算我都是死定了。”勒凡沉默了一下，说。
举座皆惊。
“为什么？”铭湮薇问。
其余人也都看着他，等着答案。
勒凡又等了一会，而后不明所以的冒出一句：“他们有人收尸么。”又说：“我们没有么。”
稍顿，他又说：“我只要一想到自己没人收尸，就觉得很悲惨，没有战意了么。”
也不管旁人的脸色，勒凡继续说：“你们想么，挂了连收尸的人都没有，暴尸荒野，风吹雨打，烂成一坨坨的又臭又难闻，苍蝇在上面盘旋下蛋，几千万只小蛆虫在肉肉里面爬啊钻啊啃啊咬啊，你认识的人从你身边走过，捂着鼻子说恶心，一溜烟跑了再不想看你尸体第二眼……这么想想，我还是挖个坑然后让我的本体放我一马，我好自己爬到坑里躺下，指不定我的本体还能给我填土呢……”
也不知静默了多久，空气都像是死了一样。
昊天动了一下，抬起手撑住下巴，说：“我没有本体。”转头看着勒凡，又说：“你为什么对死在外面还是死在坑里这么执着呢？”
“我想想么……”勒凡皱起眉果然认真的想，想了一会，说：“其实也不是执着。”
“那是什么？”
“我就想找个坑把自己埋了，四周严严实实的，安安静静的。然后有人逢清明过节什么的，在外面给我送点吃的穿的，跟我说，丫活过来么，活过来一起好好过么。”
“呃……然后呢？”
“然后我说不嘛，你丫就跟外面好好等着嘛。”
绝大多数人开始觉得，勒凡这厮纯粹无聊找抽。
可惜没人敢抽他。
可这位大爷依旧仿佛看不到众人的脸色般，继续不消停，说：“队长，我觉得我死定了，你觉得呢？你能活么？”
这是他第一次喊他队长。郑吒有些意外。
郑吒意外的，一时没答上来。
勒凡只好又问：“队长，我问你呢，我觉得我死定了，在座的大多数也死定了，你呢？你觉得你能带着我们活下去吗？身为恶魔队队长的你，觉得你能赢过你的本体，战胜中州队包括其余轮回小队的大多数强敌，带着我们活下去吗？”
郑吒不再为那声队长发愣了，可他依旧回答不上来。
“还不说呢？”勒凡双手环胸靠在墙壁上，继续道：“你是队长，虽然一直都顶着队长的名头干着些自己的事，但最后一战了，你不能这么干了吧。好歹，为我们想想嘛，能不能带我们活下去。赢过这最后一战。”
郑吒终于开口了，可他又一次没发出声音，因为声音被楚轩截走了。
楚轩说：“你的意思，郑吒的实力弱于本体吗？”
勒凡反问：“强于本体吗？”又不咸不淡的说：“他都没有必胜的决心嘛。”
像是存心在原本结构就不稳定的恶魔队上再抽一闷棍子，勒凡补了一句：“队长都没有必胜的决心，我们可不就炮灰了吗？到时候集体暴尸荒野，被野狗当大餐么。”
郑吒瞪大了眼，终于开始还击：“别胡扯！”
“我胡扯了吗？那你说么，说恶魔队必胜，说你能带着我们活下去么。”勒凡挑衅般的语气。
“我不注重这种虚张声势的东西。”郑吒冷着脸道：“到时候看结果就知道了。”
“看你妈结果！”勒凡冷不丁冒出一句脏话，“还没看到结果大家都死了，就剩你一人还打的热火朝天的，我们拿什么眼去看？找二郎神借天眼？！”
表面沉闷的气氛更加沉闷下去，只是暗地里的波澜翻涌谁也不说出来，都各自沉默，观望对峙的两人。
楚轩或许是所有人里最冷静的一个，用冷静无比的眼神看着无端挑衅的勒凡，问，“恶魔队必输吗？郑吒的实力比他本体强的多吧。最后一战只要活下一个人，我们就赢了。”
“活谁？”勒凡看向他，“谁能活下来后愿意给你收尸？！”
“目前看来最可能活下来的就是队长你了吧。”勒凡将视线重新转回郑吒脸上，“你愿意继续折腾，为你的队员们收尸么？”
“愿意么？”
“为这样一个队伍，为比如我这样，看你不顺眼的队员。你说说嘛，万一你活下来了，你愿意？”
“你们都知道最终一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最终一战，未来还有无限可能，说不定还能再活过来，到那时，唯一可能活下来的队长，你愿意把你的队员们从黑暗中重新唤醒吗？”
“说不定要上刀山下火海，就为了这一群对你不咋地的队员，你愿意？”勒凡问，无比认真，“你愿意？”
郑吒沉默了很久。
空气绵长而死寂。仿佛一根无形的线在每个人的脑海里被拉抻的笔直，甚至即将拉到极限。
郑吒张开嘴，嘴唇一片干涸。
他说：“我们会赢。”
他说：“我是你们的队长。”
他说：“只要我活着，不管你们怎么样，我会想办法把你们叫醒。”
依然一片静默。
空间与时间仿佛凝固。
郑吒站起身，目光缓慢而凝重的看过一张张熟悉或从来不熟悉的脸。
他说：“不管我的本体成长到怎样，我都会赢。”
他说，他承诺。仿佛生命乃至活着的轴心，从一个已然寻不回来的世界，终于落实到现今的世界。
他是队长，是恶魔队队长。是整个轮回小队都闻风而逃的恶魔郑吒。
不是郑吒，不是那个小白般热血激情的男人，他是痛苦中沉沦的人，但他肩上，他的背后，还带着一群同样在痛苦中沉沦的人。
郑吒给出自己的承诺，然后沉默。沉默中他看着他们，依稀间仿佛另一个恍惚的时空里，仿佛看见另一个自己，或者说萝莉，带着温暖的光线，挥手告别。
那种温暖的东西，阳光的世界，随着萝莉的惨死，被抛弃了。
却从来没有湮灭过，它一直存在，一直在记忆里，告诉他曾经有过那样一个世界，有那样一种无知和善良。
他选择了一条黑暗的路，一边走一边对曾经的自己鄙弃又厌恨，但不停的杀伐即使无尽的血液也洗不掉记忆里那个阳光一般温暖的女孩。洁净的即使无数鲜血也无法污染。
放不下，明知道自己的这条路，与那个女孩身后所代表的世界背道而驰，也不肯放下。
然后呢，然后有人说，你是队长。恶魔队队长。
他回过头。
猛然发现他不是一个人在黑暗的痛苦中匍匐爬行，而是一群人。或许他们永远不能见到阳光，但他们已经在地下组建了自己的王国。
他的世界。
恶魔队队长。
沉默很久，无人说话。
最后还是勒凡开口，勒凡露出一种颇有意味的笑容，自言自语般道：“这样啊，那我就炮灰的有价值一点吧。”
这句话像是一场结束语，说完后勒凡就挥手，说：“散了散了，我困了，我要睡觉了。”
他什么也不说了，他开始赶人。
被驱赶的人陆陆续续往外走，这一场莫名其妙的话他们似乎什么都没听明白，也似乎，得到了一些东西。
楚轩也站起来，从口袋里取出一块黑色的小布袋，递过去，“你的东西，还给你。”
勒凡愣了一下，像是梦游般迟钝的伸手接过。而后等了一会才醒过神来说：“楚轩留下，其余人滚蛋。”说完抬脚往一直迟迟不走想要说些什么的昊天的屁股上踢。
昊天一下子蹦开，说：“嘿。你什么意思吗？”
“意思就是你可以回家做美梦然后等着时间到了入场和你的亚当哥哥相亲相爱去了！”勒凡一口气说完，再次抬起脚。
昊天顶着一张怪异的脸跑了。
“你不走？”勒凡扭头看着赵缀空。
赵缀空说：“你叫他留下干什么？”
“洞房啊，你要参与？”勒凡问。
赵缀空顿了一下，说：“我摄像嘛。”
“滚蛋！”勒凡一脚踹过去，赵缀空往后一退，快速躲开，“真洞房？”
“真洞房。”勒凡正儿八经的回答。
“……”赵缀空等了一会，露出一种颇有遗憾的表情，用颇有遗憾的语气，说：“早知道就不便宜他了。”
“啥？”勒凡不解。
“你以身相许时我就该收了。”
“……”两秒过后，勒凡相当认真的说：“3P也可以，你来嘛。”
又说：“大不了我做夹心饼干么。”
还说：“我不挑剔姿势的，你趴着就行呢。”
赵缀空招架不住如此无耻的火力炮轰，面前保持着一脸镇定，退场。
人作鸟兽散，勒凡关上门，一手扯掉后脑上那根扎着头发的布条，把手中的布条和黑色的布袋扔到沙发上，走到楚轩面前，牵起他的手，说：“洞房么？”
楚轩以不变应万变，抬起毫无变化的脸，只问了一句：“真的？”
“真的。”勒凡低头，亲亲他的额头说：“姿势随你挑，新郎新娘你随意。”
楚轩花了一秒钟考虑，然后说：“可以。”
后来，后来的事勒凡都忘记了。具体怎样的过程仿佛一张陈年的纸，被光阴和蛀虫啃噬成了碎片，勒凡只记得整个过程里他一直抱着他，不断地自言自语说：“为什么我就不信你了呢？”
说：“为什么就一点都不信呢？”
说：“我真不想这样。”
他说：我一直走一直走，我走了很多很多年，一路上乌漆抹黑的什么都没有我连自己变成什么样都不知道，我只能看到你。
我不想看到你一点都不想，但那里什么都没有从头到尾都只有你，我闭着眼睛是你睁开眼睛还是你，看得我都烦死了我拿刀去砍用炸弹去炸你还在那里看着我。
我明明认识你这么久了。
这么久了，把我一生的时间都用完了，可在一起的时间却那么少，连一年都没有。真的没有时间了，没有了。仅有的时间最后还被我毁掉了。
他说：被我毁掉了。
你就那样取出药剂来，喷在胸前，然后你取出绿魔滑板，站上去，踩上去。
绿魔滑板一动，你的身体晃动了一下，刀尖就那么戳进去一截，然后血就流出来，每一滴都是心尖上的血，可你什么表情都没有，你踩着绿魔滑板升到空中，然后你高高的张望四周，找我的影子。可你什么都没找到，你升的太高了，高的只能看到远处而不能看到地上我走过的路上流过的血。你很快想起这个问题，你又降下来，顺着血迹踩着绿魔滑板一路追过来，你走到熟悉的路口，耳边传来剧烈的爆破声，你慢慢的走过去，看到那间燃起冲天大火的屋子。
火势那么大，一瞬间把一切都烧毁掉了。
你什么都不说，你只站在路边一动不动地看着。
警车的声音响起来了，你下了滑板，你收起滑板，你取出了枪。
所有试图靠近这里的人都被你射杀了，地上都是尸体，还有被爆破的警车，还有你自己胸口上的血。
最后你收起枪走近那堆废墟，你走过去，弯下身在废墟里低头慢慢看，像是在找什么。
可你什么都没找到。
最后你在黑色砖头的缝隙里找到了唯一因为材质特殊而没有被烧毁的空间袋。
误会和背叛，游离在信任之外的爱情，最后只剩下没有一同毁去的一个空间袋。
你带着它回来，还有胸前的一把匕首。
可你什么都没说。连责怪都没有。
他说：“对不起啊楚轩。”
勒凡摸着他的胸口，像是要在那块找不出任何痕迹的地方寻出自己造成的伤口，他一直不停地抚摸，动作随着身下的动作而颤抖，最后抱紧了他，紧紧的让身体贴在一起，却依然觉得怎么都不够，贴的这么近甚至身体都紧密无间的合为一体都不够。
到底怎样才够，谁也说不清。
他被人吻住，絮絮叨叨仿佛失魂症般的自言自语被堵在口腔里，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天亮了。
作者有话说
第240章 Chapter24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