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收试阅》寒菽

6、（六）私养美人小竹马

　　【第一章】

　　夏芒第一次遇见卫乘风那年，夏芒7岁，卫乘风9岁。

　　当时卫乘风是个顽劣不驯的差等生，逃学不去上补习班，还面不改色地撒谎去游戏厅玩。
　　东窗事发以后，他也死不悔改。
　　他爸打断了一根鸡毛掸子都没让他服气，见打也没用，骂也不行，便没收了他的所有零用钱，把他送到了外公养老的乡下，说让他吃吃苦，进行劳动改造。

　　卫乘风还是不以为然。

　　他最烦爸妈说过一百遍的那套说教，他都能背下来了，“我们小时候多苦，还有好多小孩吃不饱穿不暖，你过得这么幸福，却不知道要好好念书，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blablabla……”
　　这些话对他来说就是春风不入驴耳，他嗤之以鼻。

　　但是，当他见到夏芒以后，卫乘风终于深刻领悟了父母说的这番话，确实不是没有道理。

　　在他进村的第二天，外公拎着他的耳朵让他去劳动。
　　卫乘风坚持贯彻好逸恶劳的人生准则，谎称忘记带水壶，偷偷跑了，跟外公打游击战，满村子乱窜。

　　他唱着歌儿，路过隔壁的一片小树林，听见几个小孩的声音，叽叽喳喳。

　　卫乘风正想要找几个小孩一起玩，便循声找过去，拨开茂盛的树枝杂草，终于看见是个什么情况了，不由得愣住了。
　　一个看上去瘦小肮脏的小男孩蹲在地上，周围有三个孩子在对他拳打脚踢，嘴里说着：“臭小芒，脏小芒，没人要的野小孩。”
　　被打骂的小男孩身上湿漉漉的，正在抱着头呜呜地哭，他浑身发抖，哭也不敢哭得大声。

　　让卫乘风想到他以前曾经遇见过一个大孩子欺负被雨淋湿的小狗崽，拽着小狗崽的尾巴倒提起来，还踩小狗崽的脸，把小狗崽踩得嗷嗷叫。
　　那次他冲上去跟对方打了一架，这次也一样。

　　把其他孩子都打跑了，他把蹲在地上哭的小男孩拉起来，由于太臭了，好像还有尿骚味，于是他皱眉屏息，带点鼻音地问：“你是谁家的小朋友，他们为什么欺负你？”
　　夏芒摇摇头，吸吸鼻子说：“我叫夏芒，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欺负我。”

　　说实话，当时的夏芒瘦得皮包骨，又臭又脏。
　　这是一条从臭水沟里救出来的小狗呀！

　　但救都救了，总不能抛下不管，卫乘风很是英雄主义地送他回家，结果见了夏芒的家以后他又惊呆了。
　　都现代社会了，他没想到还有人住在上个世纪的泥房子里，而且这个房子四处漏雨漏风，看上去像是随时都会轰然倒塌。
　　而且连个带蹲坑的厕所都没有，还是旱厕，更别提洗澡的浴室了，连水井都没有啊。

　　卫乘风找了一圈，问：“你家没有卫生间？”
　　夏芒傻笑着讨好他，他绞着手指说：“没有。我家穷。”
　　他还招待卫乘风，说：“我给你倒茶喝，我昨天刚挑的水，很干净的。我家有土豆，我给你做土豆吃。”

　　妈呀，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可怜的小孩。
　　卫乘风眼泪都要流下来了，问：“你爸爸妈妈呢？”
　　夏芒乖巧地说：“他们出去打工了，我家里只有我奶奶。”

　　卫乘风进门一看，唯一和这小孩相依为命的奶奶还瘫痪在床，别说照顾孩子了，还需要7岁的夏芒照顾。
　　夏芒拿着变绿的土豆说：“我给你做土豆吃。”
　　卫乘风哭了，说：“发芽的土豆不能吃啊！有毒的！”

　　卫乘风泪汪汪地把夏芒带去了外公家。
　　他紧紧地抓着夏芒的小手请求外公让夏芒在他们家洗澡，活像是求大人收养一条又脏又病的小土狗。
　　外公被他逗笑了，说：“当然可以啊。”

　　……

　　夏芒知道卫乘风的外公家。
　　那是他们村子里最有钱的一户人家。

　　夏芒只远远地看过房子，从不敢接近。
　　他躲在邻居家的窗户外面偷看电视的时候，看到过动画片里的城堡。
　　他觉得，卫乘风的外公家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的城堡。

　　卫乘风让他脱鞋子再进屋子，不要把地板踩脏了。
　　夏芒的鞋子放在鞋柜里完全格格不入，他的鞋子洗到发白、沾了泥巴，还打过补丁。

　　夏芒赤脚踩进去，才走了一步，就看见地板上留下一个脏脚丫印子。
　　夏芒低着头，不敢继续走了，说：“我脚脏，会把你们家弄脏的。”

　　卫乘风说：“这有什么的？赶快进来吧。”
　　夏芒摇摇头，死犟着不肯走，只说：“会弄脏的。”
　　那么小小的夏芒，卫乘风竟然没拉得动。

　　卫乘风暂时放弃：“你站在这里别动。”
　　不一会儿，卫乘风拿了拧成半湿的白色毛巾过来，半跪在夏芒面前。
　　夏芒僵住了，愣愣地被卫乘风把脚擦得干干净净。
　　卫乘风对他一笑：“这下你的脚被我擦干净了，可以进来了吧？”

　　接着，夏芒被卫乘风带去了二楼的卫生间。
　　他紧抓着卫乘风的手不敢放。
　　夏芒从没有见过现代化的浴室，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用。
　　他平时洗澡都是从河里打一盆水，然后躲在屋子里擦洗一下而已。

　　卫乘风问他：“要我帮你洗澡吗？”
　　夏芒紧张起来，连忙摇头：“不用。”
　　卫乘风又问：“会用吗？”
　　夏芒迟疑地点了下头，撒谎说：“会。”

　　结果，卫乘风一走，夏芒试探着开水，却开错了方向，不小心放出了滚烫的热水，浇在身上，烫得他叫嚷起来。
　　卫乘风连忙冲进卫生间去看，先把水给关了，再看向脱了衣服的夏芒。
　　瘦得用“骷髅”形容都不为过，皮包骨头，支棱着一个小脑袋，肚子却鼓得老大，畸形怪异，小屁股那儿还穿着一件脏成灰色的内裤，内裤的皮筋早就坏掉了，松垮垮地遮住他的小屁股。
　　夏芒身上本来就有很多被殴打后留下的瘀青，现在还被热水烫红了，看上去像是被蒸熟的小虾米。

　　“烫伤了没有？”卫乘风愠怒地问，揪着夏芒上下检查，“你这不是不会用吗？不会就跟我说不会啊！我教你。”
　　有点凶。夏芒缩了缩脖子，不敢吱声。

　　卫乘风进去教他怎么用热水器，说：“拧到蓝色这边来，蓝色是冷水。红色是热水，你看看你都被烫红了。”
　　又随意地去扯夏芒的内裤，纳闷地问：“你这小孩是有点奇怪，你怎么洗澡还穿内裤？都这么脏了还穿，你也不怕小鸡鸡烂掉啊？”
　　夏芒害怕得用双手抓着自己的小内裤，打死不肯让他脱，憋红脸，结结巴巴地说：“没、没有别的了。”

　　卫乘风没办法，只好转身出去，给他拆了一条自己没穿过的干净四角内裤送进去，还有他的T恤和裤子。
　　他的身材比夏芒大好几圈。
　　他的T恤穿在夏芒身上刚好能把小屁股都遮住。

　　夏芒这辈子第一次被洗得香喷喷的。
　　他不会用吹风机，卫乘风又给他吹头发。

　　刚开始吹，卫乘风就被吓了一跳：“靠！你头上有虱子！！”
　　夏芒手足无措：“什么是虱子？”
　　卫乘风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瞪着他。
　　夏芒绞着手指等待发落，一副可怜小狗的模样。
　　卫乘风叹了口气。

　　……

　　卫乘风跑去问他外公要钱。
　　卫乘风张口就说：“我要花钱给夏芒剪头发、买衣服、买药，外公，你给我个五百块吧。”

　　外公说：“你爸妈不让我给你钱。你想要钱的话，拿劳动来换。你帮我摘干活儿，我也不嫌弃你是小孩，按照短工的价格给你钱，但你要是偷懒的话，我是会扣你钱的。你给我干一个月，我给你五百块。你答应的话，我可以预支工资给你。还要吗？”
　　卫乘风的脸瞬间变臭。

　　但，夏芒就在边上眼巴巴地望着他。
　　卫乘风的男子汉气概涌上心头，没脸撒泼耍赖，咬牙答应下来：“行！”
　　夏芒也跟在他的边上，光着脚，跟他一起去田里干活儿。

　　每次卫乘风想要叫苦，一看瘦伶伶的夏芒都没有说累，手脚还比他勤快，他就把抱怨吞回去，加倍努力干活儿。
　　他长得这么高大壮实，总不能输给豆芽菜一样的夏芒吧？！

　　这样，辛辛苦苦干了一个月，卫乘风一共赚到了五百块，他高兴坏了。
　　其实以前他都不把这点零花钱放在心上，这次不一样，是他做工赚来的，都是血汗钱呀！
　　夏芒也赚到了三百块，他让夏芒收起来。

　　卫乘风一结到工资，就拉着夏芒准备去最近的县城集市买衣服买鞋子，不用大人送，他们自己搭每日四班的乡间巴士去。
　　临走前，外公笑眯眯地叮嘱：“夏芒肚子那么大，估计是有蛔虫，你带他去卫生院看看，给他买点打虫药。”
　　卫乘风举一反三，不光买了打虫药，还买了维生素，医生说夏芒什么都缺，他全买了，还购置了一些日常可能用到的药品。

　　卫乘风的五百块花得一分不剩，都给夏芒用了。
　　夏芒拽着他的三百块钱，钞票被他手心的汗都弄湿了，他不知道怎么花，往卫乘风的手里塞：“给你，给你。”
　　卫乘风怎么会要？说：“你自己收着啊，你没有钱的话，等我回去以后，你怎么买邮票给我寄信啊？”

　　寄信？对，还能寄信！
　　原来不是暑假过后，他们就再也没有任何联系了。
　　夏芒点点头：“给你寄信。”又沮丧地说：“我不会写字。”

　　卫乘风咧嘴一笑，摸摸他的脑袋，说：“你今年才上学，到时候你就会了。在村里小学要好好学习，学写字。”
　　他摸到夏芒的头发，这孩子不光被打，连头发都被那些欺负人的小孩剪得参差不齐，他还要带夏芒在县城里修好头发。

　　夏芒攥着拳头，闷声用力点头，仰头看着他，就好像在看神明。
　　即使他现在被剪坏了头发，脸上还有擦伤，身体也营养不良，但稍微洗干净以后就能看出来他是个美人坯子。
　　一双眼睛尤其漂亮，眼睛是大大的杏眼，睫毛润泽浓长，眼珠子是偏浅的琥珀色，像是浸在一泓清泉中的宝石，水汪汪，亮晶晶，清澈透明。

　　从此，夏芒焕然一新。
　　卫乘风每天带着夏芒玩，给夏芒家打扫房屋，买了粮食囤满够吃一年半载的，还从外公家偷菜、偷肉、偷鸡蛋、偷果子给夏芒家里送。
　　啊，不，不能说是偷。自己家的东西，怎么能说是偷呢？

　　一个暑假下来，卫乘风还觉得自己做得不够。
　　临走前，夏芒哭着鼻子送他，他摸摸夏芒的头，自认为很是稳重可靠地说：“我也要回去上学了。你在村子里也要讲卫生，我都教你过了，不要偷懒。今年上学以后要好好学写字，给我写信。我把我的地址留给你。”
　　之前卫乘风翘的课就是书法课，但好歹上过几节，他为了不丢人，努力把字尽量写得好看些。
　　夏芒还不识字，把他这张从草稿本上随便撕下来写地址的纸珍而重之地放好，含泪颔首：“嗯，我、我一定好好读书，好好学写字。”

　　三个月后，卫乘风就收到了夏芒寄来的第一封信。
　　信纸是普通的白底红线信纸，字是用铅笔写的，一个字都没有写错，字迹虽稚嫩却很端正认真。
　　卫乘风震惊了，他看看自己作业本上那狗爬字，再想想自己那令人发指的语文成绩。

　　他无语住了。
　　他痛定思痛。
　　他转头找妈妈给他把书法班重新报上。

　　妈妈阴阳怪气地问：“哦？怎么突然又想学好了？”
　　卫乘风嘴硬地说：“我想学好还不行吗？你别问了，给我报书法班就行！”
　　妈妈不给他留面子：“是因为那个给你写信的小朋友吧？你在乡下交的好朋友？我看到信封上的字了，比你写得端正。”
　　卫乘风恼羞成怒。

　　夏芒在信里问：【乘风哥哥，明年你还会来看我吗？】
　　卫乘风回：【当然会去。不见不散。】

　　卫乘风言而有信，每年夏天都会去看夏芒。
　　不知为何，他没有把夏芒告诉他在城市这边的朋友们。
　　出于一点微妙的独占欲。

　　转眼多年过去。
　　卫乘风17岁了，今年要升高三。
　　夏芒15岁，刚结束了中考。

　　每年，卫乘风都会不远千里地去找夏芒过暑假，不一定能待满整个暑假，但起码能待个十天半个月。

　　临近卫乘风来村子里看他的约定日子了，夏芒提前开始忐忑不安起来。

　　暑假的第三天。
　　一如既往地燥热，正午的太阳火辣辣地贴在天边。

　　夏芒戴着草帽，正在卫乘风外公家的田里摘桃子，雪白的小脸被晒得红扑扑的，晶莹的汗水打湿了他乌黑的发丝，一丝一丝地粘在脸颊。
　　这时，爷爷接到电话，对他说：“卫乘风打电话和我说快到了，你要不要去接他？”
　　夏芒眼睛一下子亮了，正巧一阵强风吹拂而来，他扶住草帽，红着脸说：“要。”

　　来不及换衣服，夏芒匆匆在小溪边洗了下手，袖口还沾着桃汁的香气，奔向村口。
　　他在村口翘首以盼了几分钟，终于见到了一辆保时捷轿车出现。是卫乘风家的车，他能认出来，他会背车牌号。

　　轿车从夏芒的面前开了过去，夏芒撒开腿追上去。
　　没跑两步，轿车停下来，一个高大帅气的大男生跟司机说：“不用等我，把行李送到外公家就好了。”
　　说完，转头看向夏芒，灿然一笑，迎面大步流星地走去，越走越快，小跑起来。
　　这人正是长大后的卫乘风，从他爸妈那里遗传来的高大身材，宽肩粗臂，还未成年已有一米九高。

　　夏芒才一米六多点，瘦小纤薄，被他熊抱了满怀。
　　卫乘风先抱一下，再顺势掐着夏芒的腰，轻轻松松把人给举高过头顶，笑说：“一年不见，你怎么还是这么矮？小芒，小芒，你都没有长高呀。怎么这么轻？有没有好好吃饭？让我摸摸身上长肉了没有？”
　　他一边说着，一边捏了一下夏芒的屁股，闹着玩的。
　　夏芒瞬间面红耳赤，腰肢一阵酸软。

　　【第二章】

　　卫乘风一把夏芒搂进怀里就感觉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好软。
　　夏芒的身子是不是比去年更软了？
　　去年还是个瘦精精的排骨身材，一点肉都没有，抱起来很硌人。
　　他像只嗅觉灵敏的大型犬一样，扑上来就是一阵闻，鼻尖擦过夏芒的锁骨、肩膀、脸颊，总觉得嗅到了一股香味。

　　夏芒连忙把双手放在他们俩之间，免得胸膛碰到胸膛，脸一红，慌慌张张地说：“我长胖了的，我有九十几斤了，哥，你抱太紧了，你能不能放我下来……”

　　卫乘风觉得他见外，不过夏芒从小就有点娘唧唧的，他不介意，相反，还觉得蛮可爱的，是斯文秀气一些的男孩子嘛。
　　要是夏芒是个女孩子，他就不会这样肆无忌惮地搂搂抱抱了。

　　卫乘风看他这个小媳妇儿的样子就想逗他，还故意地突然把他再往上托了托，像是少女漫画里男主角把女主角举起来一样，夏芒身形晃动，伸手撑在他宽阔健壮的肩膀上稳住自己。
　　而卫乘风抬动小臂，掂量掂量夏芒整个人，再把他放了下来，哈哈大笑说：“是长了不少肉啊。”

　　都是男生嘛，摸一摸屁股有什么打紧？
　　再说了他们俩是小时候只穿一条裤衩一起跳河里游泳的竹马竹马，拍屁股怎么了，一起尿尿也是有过的。

　　夏芒捂了下屁股。
　　卫乘风又在他的身上检查别的地方，捏捏他的胳膊，又捏捏他的腰，说：“屁股是长胖了，腰好像没有。你这个腰，怎么这么细，一点肉都没有。”

　　卫乘风还张开手，用手掌的最大宽度丈量了一下，说：“跟我的手宽一样宽，这也太细了。你可得好好吃饭啊。”
　　他莫名地想：这么细，盈盈一握就是指这么细的腰吧，正面窄，侧面也薄。

　　夏芒扭来扭去地躲他在身上乱摸的手，害羞结巴地说：“痒，哥，很痒，你放过我吧，你别摸我了。我会好好吃饭。”

　　卫乘风看他大夏天的还穿着一件布料看上去颇厚的卫衣，说：“你不热啊，还穿长袖？”
　　说着，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想摸摸这衣服的布料有多厚。
　　他的手刚碰到夏芒的领口，夏芒就赶紧抓住他的手，说：“我不热，哥，我就喜欢这件衣服。”
　　这件衣服是卫乘风送的。

　　夏芒这么喜欢是让卫乘风很高兴，但他也要说：“就算你喜欢我送你的衣服，也不能从冬天穿到夏天吧？不怕热出一身痱子啊？”
　　夏芒眼神躲闪，满头是汗地说：“不怕。”
　　“哟，长大了，还敢跟我顶嘴了？”卫乘风一边说着，一边情不自禁地捏了一下他的脸，手感又软又弹。

　　夏芒今年18岁，脸上还有未退的婴儿肥，脸颊看上去像是牛奶布丁一样白白嫩嫩，透着害羞而染上的粉红，他垂下鸦羽一样的睫毛，眼睛水灵灵的，鼻尖小小翘翘，嘴巴也是天生的水红色，润泽柔软。
　　卫乘风曾经听班上的女同学讨论什么皮相美、骨相美，他对着夏芒左看右看，觉得夏芒是怎么看怎么美。
　　这样钟灵毓秀、粉雕玉琢的小美人，是他亲手养出来的呢。
　　卫乘风心生骄傲。

　　夏芒被他那灼烫而不自知的目光烧得满脸通红。
　　夏芒一向认为卫乘风不是个难懂的人。
　　卫乘风的这人心很浅，喜欢就是喜欢，喜欢起来就汹涌而来，满得直接溢出来，让他一眼就能够看到。

　　夏芒既觉得甜蜜，也觉得苦恼。
　　还觉得，是不是自己自我意识过剩，被多看了两眼就自作多情。

　　卫乘风和夏芒一起去外公家，他笑呵呵地说：“我给你带了好多礼物来着，出发前，我妹妹还嘲笑我说，‘又回村看你媳妇啊’，哈哈哈哈，你是个男的，她却说你是我的媳妇。我让她别乱，她还说，以后我对女孩子要是没有对你好，就不要跟人谈恋爱。我想了想，我想象不出以后我对别人会比对你好。”
　　夏芒听得更不知所措了，结结巴巴地说：“谢、谢谢哥。”
　　卫乘风揉他的头发：“不用谢。”

　　到了外公家。
　　行李都被送到了卫乘风所住的客卧房间，卫乘风第一时间先把空调打开，温度暂时没降下来。
　　夏芒举起蒲扇给他扇了扇风，说：“哥，你的脸好红。你应该直接坐车到门口的，一路走过来好热。”
　　卫乘风说：“你才是呢，你看看你，热得一身汗，说不定要变臭了。”

　　夏芒很不好意思，闻了闻自己：“我很臭吗？”
　　“那让我闻闻。”卫乘风猝不及防地凑过去，侧头到他的颈边，起初是开玩笑，真的仔细嗅闻了，他发现似乎有一股香味，他说，“不臭，还有点香，有点汗的咸味，你身上怎么香香的？”
　　“大概是桃子汁沾在我身上了吧。”夏芒作势要躲开，卫乘风抓住他的手腕不准他躲，像是大狗狗拱人一样在他的脖颈上闻来闻去，说：“真的是你身上的香味。小芒，你身上怎么这么香？”
　　夏芒拒绝说：“别闻了，哥……”
　　玩着玩着，都快要把夏芒给推倒在地板上了。

　　他闻着觉得这气味像是从衣领里面传出来的，很想再往下到夏芒的胸口闻一闻。
　　这时，不知道夏芒从哪里生出了一把力气，突然把他给推开了。

　　夏芒好像有点生气了，跟奓毛的小动物似的，说：“哥，不要这么玩！”

　　卫乘风第一次见到对他这么生气的夏芒，顿时呆住了：“小芒，就闻一闻而已，你怎么好像女孩子被我占便宜了似的……”
　　夏芒又软和下来，说：“我、我……”

　　看他这样可怜巴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模样，卫乘风只得先哄他：“对不起哦，小芒，是我不对，我忘了你已经长大了。以前你也没有这样不喜欢身体接触。我们都是男孩子，拉拉扯扯很正常的。
　　“还是来看我给你带的礼物吧，我给你带了很多哦。”
　　他打开行李箱敞开放在地上，席地而坐。

　　卫乘风给夏芒带了衣服、裤子，都是新的，吊牌都没拆，以及文具、零食，还有一些保养用的面霜、护手霜、润肤乳等等，都是名牌。
　　这些是卫乘风从自己的生活费里抠下钱来买的。
　　9岁那年回去以后，卫乘风跟父母说了关于夏芒的事情，并且决心要用自己的生活费来资助夏芒的生活。
　　他每个月把钱寄给外公，写清楚要拿这些钱做什么，外公会帮他去做，有时候还会自己掏钱添一点进去。

　　夏芒在村子里的生活好了很多，不光是因为外公补贴的钱，光是被外公罩着，就能让他的日子变好过很多了。
　　卫乘风说：“这些都是送给你的，不准再让你爸妈拿去给你弟弟用了啊。”
　　夏芒没什么底气地点头：“嗯。”

　　卫乘风知道他是那种软弱的性子，谁都能拿捏他揉圆搓扁，自己不看着就被人欺负。
　　要不是因为学籍问题，还有夏芒的父母都在世，夏芒不能被收养，他真想把人直接揣怀里带走放在身边养好了。

　　卫乘风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说：“喏，这是我们说好的礼物。我说你要是初中会考全部拿A就送你的礼物。拆开来看看吧。”

　　夏芒打开一看，是一支铂金钢笔。
　　他很不安地问：“这得多少钱啊。”
　　卫乘风双臂往后一撑，撇了撇嘴，说：“五六千吧。”
　　夏芒看看钢笔，又看看他，再看看钢笔，再看看他，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他带着哭腔说：“哥，对不起。”

　　卫乘风不解，皱起眉，问：“什么对不起啊？”
　　夏芒嘴唇嚅动，声如蚊蚋：“我、我……”
　　卫乘风很快着急起来，问：“你中考考砸了？”

　　夏芒摇摇头，抹抹眼泪说：“我考上了，但我爸妈不让我去读，因为一年的学费加住宿费要五六千块钱。他们要我去读免费的师范或者职校，要么别读了去打工。他们说、说我马上16岁了，可以去打工了。”
　　卫乘风火冒三丈：“你那个爸妈怎么回事！扣你的生活费给你那个不读书的弟弟，你读书好却要你辍学？他们脑子有病吗？
　　“必须去念书，哥给你钱！”

　　【第三章】

　　一提到夏芒的家里人，卫乘风就很来气。
　　讲真，卫乘风真不理解为什么夏芒会这么爹不疼娘不爱。

　　夏芒多好的一个孩子啊，吃苦耐劳，安静温柔，善良孝顺，长得还这么干净漂亮，读书成绩名列前茅，简直是鸡窝里飞出了一只金凤凰。
　　结果他那对奇葩爸妈居然还要他辍学！

　　夏芒含泪，发抖地轻轻地“唔”了一声。
　　自从父母让他辍学，其实最近他都在为这件事而哭泣，每天哭，每天哭，可是在老家又没人，更没人在乎他的眼泪。

　　他不知道自己的眼泪怎么像是流不完似的，尤其是在卫乘风的面前，他的委屈被百倍千倍地放大。
　　他的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卫乘风连忙坐起身来，手忙脚乱地找纸巾给他擦眼泪，哄他说：“别哭了，别哭了，小芒，哥肯定不会让你辍学的啊。”

　　卫乘风一面觉得心疼吧，一面又有点畜生地走神地想：夏芒哭起来可真漂亮啊……
　　夏芒肌肤瓷白，鼻尖和眼角像是被抹上了淡淡的胭脂，晕染上嫣粉色，一双明眸中泪水要蓄满了再像是断了线的水晶珠子一样一颗一颗地掉下来。
　　而且他哭的时候总会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个小哑巴。不然的话，他哭起来怎么没什么声音呢？他从不会哇哇大哭，只会这样颤巍巍地，压着声音啜泣。

　　夏芒知道自己是因为见到卫乘风以后就有点得意忘形了，竟然还敢哭得这么厉害。
　　有点丢人。
　　他把自己蜷缩起来，弓起背，抱着腿，把脸埋在膝盖里，将泪水掩埋住一样，小声地说：“哥，谢谢你……就是，我觉得不好意思，老是收你的钱。
　　“你对我太好了。
　　“我这样没用，我怕、我怕我长大以后赚不到好多钱，没办法还你。”

　　“你在说什么呢？谁要你还钱了？”
　　卫乘风一见他缩起来更着急了，把人给扳过来，强迫夏芒抬起头来。
　　一时心急，卫乘风掐住夏芒的下颌。

　　“我是想报答你，但我觉得我太没用了……我能为你做什么呢？乘风哥哥，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的。”
　　夏芒说着，泪盈盈地垂下眼睫，微微咬着下唇，羞愧于看他。

　　卫乘风看着夏小芒的嘴唇，心怦怦跳，突然口干舌燥起来，不可遏制地想歪了一下：你想报答我的话……不如给我亲一亲吧？
　　随即，他被自己这个亵/玩夏芒的念头给吓到了。

　　畜生啊！
　　他怎么能把这么乖这么可爱的小芒联想到色/情的念头上去？
　　一定是因为看了兄弟传给他的黄/文，搞得他现在也满脑子黄/色废料。

　　卫乘风按下龌龊心思，装出正义凛然的大侠风范，如个正直可靠的大哥哥，把夏芒整个人抱在怀中，让自己手脚规矩地放在安全部位。
　　他拍抚夏芒那薄瘦的后背：
　　“你哪儿没用啦？你读书读得好又会侍候农田，那么勤劳能干，把你奶奶照顾得那么好，你不要说自己没用。
　　“你想报答我的心我理解，我知道小芒是个很有自尊心的男孩子。你专心读书就是，以我们小芒的成绩肯定能考上大学，到时候工作了，你攒钱请哥吃饭好不好？”

　　夏芒恰好把额头抵在他的左胸口，闻言点头时像是在轻敲他的心扉，轻轻“嗯”一声。

　　夏芒说话的声音轻轻软软，像是柔柔的菟丝草缠上卫乘风的指尖，充满了毫无怀疑的依恋。
　　他对卫乘风充满了感动。
　　每次在他孤独无助的时候，卫乘风都会毫不犹豫地帮助他。

　　他好喜欢卫乘风，好喜欢好喜欢，喜欢到无法自制。
　　可他是个怪物，他不配喜欢卫乘风。

　　每次被夏芒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卫乘风就会觉得胸口鼓鼓涨涨的，像是塞满了英雄气概和柔情万丈。

　　现在网络信息发达，有一次，他无意中在网上看到同性恋者的说法。
　　那一瞬间，他的脑海中猛然想到夏芒。
　　卫乘风想：夏芒应该是一个天生的男同性恋吧？白白嫩嫩，手脚细长，身材纤软……

　　不，不，说不定夏芒只是个太过秀气的男孩子。

　　世界上各种各样的人都有。
　　男孩子秀气一点怎么了？

　　又不犯法。
　　他觉得很可爱，他就喜欢这样的！

　　好不容易，卫乘风把他哄不哭了，又说：“你少听你爸妈跟你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小芒你可好了。”

　　三年前，夏芒奶奶在一个冬天的夜晚去世了，睡梦中走的，医生说没经受什么痛苦。

　　夏芒哭着给他打了电话，他连夜赶了过来，在老太太的丧礼上，终于见到了夏家父母。这对夫妻是极其平庸的一对夫妇，常年在外打工，干枯苍老，眼眸空黯，卫乘风都不太相信水灵灵的夏芒是他们的亲生孩子。
　　夏芒的父亲沉默地在一直猛抽烟，弄得整间屋子都乌烟瘴气。
　　他的母亲则喋喋不休地抱怨着老太太死得不是时候，最近刚给小儿子买了重点小学的入学名额，哪儿来的闲钱办丧事？
　　还有个胖乎乎的丑小孩在她的怀里扭来扭去，下巴叠三层，毛衣下摆上翻，露出肚皮上的游泳圈，吵嚷着让妈妈放开他，他要去玩。

　　话题不知怎么回事绕到夏芒的身上，他母亲指责说：“你是怎么照顾奶奶的？你怎么那么没用？”
　　夏芒的自卑源自父母的贬低、原生家庭的磋磨。
　　就算卫乘风努力夸奖也没能改变，但他想，要是他没有做过的话，情况一定会更糟糕。

　　当时他也站出来，护着夏芒说：“小芒6岁的时候就被你们孤零零地扔在老家，他连自己都不会照顾，你们就让他照顾瘫痪的奶奶，整整六年，你们不闻不问，钱也不给……”
　　夏芒妈妈反驳：“那不是有政府给的低保吗……还需要我们给钱？……”

　　卫乘风拔高声音：“政府给的低保一个月才三百块啊，你知道小芒跟他奶奶是怎么活过来的吗？他把他奶奶照顾得那么好！你自己去看看，奶奶背上连一块褥疮都没有，这有多难，你知道吗？”
　　他爸爸出来打圆场了，对妻子说：“行了，你少说两句。这种日子，吵什么架嘛。不嫌晦气。”

　　村里人窃窃私语，对这对夫妻指指点点。
　　可毕竟这是夏芒的父母，他又怎能从舆论的暴风雨中独善其身呢？

　　夏芒的流言蜚语在村子里很多。
　　羡慕他搭上了村里最有钱的人家，说他以后一毕业就能进郁家的大公司工作，还说卫乘风每个月都会给他好多钱。
　　最后这个完全是瞎说。
　　卫乘风给夏芒买衣服、买食物，却没有直接给夏芒钱过，至多让外公有做工的机会就给夏芒，补贴一些开销。
　　不是他吝啬，是照顾夏芒的自尊心，也是希望夏芒拥有自食其力的独立人格。

　　还有人说夏家乡下的房子是卫乘风出钱修的，那就更是无稽之谈了。
　　诚然，夏芒住的房子能建起来有卫乘风的功劳，但是，乡下房子再便宜也要个几十万才能盖起来，卫乘风自己都还吃父母的，哪里有那么多钱？父母不可能让他动这么大数目的钱。

　　但卫乘风没有气馁，十一二岁的他竟然无师自通地翻遍了各种政府网站，然后写信给相关扶贫单位的干部，请他们给可怜的夏芒盖新房子。
　　他天生胆子大，又是写信，又是打电话，又是联系记者，一番折腾以后，终于让当地政府注意到有这么一户可怜的人家，出资为祖孙俩把岌岌可危的老房子推倒，盖了一栋新的水泥平房，还修了一个简陋的卫生间，卫乘风掏腰包买了一台热水器送给夏芒，贺乔迁之喜。

　　奶奶虽然瘫痪，但没有糊涂，把这套房子记给了夏芒。
　　彼时，夏芒还没有成年，他的父母想要抢夺这套房子，夏芒鼓起勇气，说自己找过律师了，这套房子应该是他的。

　　这件事至今还在扯皮。
　　不过，他父母平时也不在村里，终归还是夏芒住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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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村的第二天。
　　卫乘风约夏芒去河里玩。

　　这是每年暑假必有的固定游戏项目。
　　穿过村子后面的小树林，有一条小河，水流平缓，河道不深，两岸还有茂密的树木遮阴避凉，清澈得像是玻璃种的绿翡翠。

　　反正没别人在，只有夏芒，卫乘风把自己剥了精光，打算裸/泳。
　　夏芒猝不及防地看到一/丝/不/挂的卫乘风，脸唰地红了，他的心脏突突猛跳。
　　太、太大了吧？

　　卫乘风粗神经，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而是骄傲极了，将正面展示给他看，双手叉腰说：“哥很厉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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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