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天下》烟雨竹

99、第九十九章

　　来的人并非夜檀，而是辰国的太子函生。他们兄弟身形有些相似，离近了才看清。惊喜之余心里还是不免升起一丝失落，淡淡的却久久不去。
　　她和雅雅总算是安全了，函生的军队足以保护她们。阿云娜带着雅雅同骑一匹马，她和函生并肩前行。一路上两人并没有多言，只是静静的前行。阿云娜想说些感激的话，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自从上次在落日崖函生说了那些话，她的心里便有些异样，再见到他时也无法再像先前那般自在。
　　她本以为那夜他的行为，可能只是因为当时的景致和酒劲，再被一时的孤独加了味，他把偶然产生的需要感误认为是喜欢。可刚才函生见到她时的眼神，充满了关心和紧张。那种神情是对于自己珍爱的东西差一点失去又失而复得才会产生的既害怕又欣喜的复杂情绪。她现在很安全，总算轻松下来，可是又没法完全放松，一路上总觉得有点别扭。
　　“阿娘，我们去哪？”雅雅稚嫩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我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阿云娜不知如何回答，她也不知道去哪，刚才一直没有问，只是跟着函生前行。
　　“去军营，就在前方十里处。不久便能到！”函生看了眼雅雅，浅浅的笑了下。
　　“阿娘，这个叔叔是你朋友吗？”
　　“对，叔叔会保护你。”
　　“不，我只要阿娘一个人保护我。”
　　阿云娜瞄了眼函生，对方似乎并不介意雅雅的话，脸上依然是那副淡然的表情。
　　“再坚持下，到了军营你们就能好好的休息了。”
　　“你们怎会到这？”
　　“父皇下令，让我带兵进驻明州。虎山动荡，恐金兵偷袭明州，只是碰巧在此遇到你。”函生说得很平淡，阿云娜清楚，事情肯定并非于此。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不会是个巧合。他不愿说她自不便问。
　　前方出现一大片白色的亮光，上百顶白帐篷铺设在平原上，看来这就是太子军帐。
　　“姑娘！”一声熟悉的声音传来，一道红色的身影跑过来。
　　“小月？”
　　阿云娜翻身下马，一把抱住冲过来的身影。
　　“姑娘，总算见到你了！”
　　“你怎么在这？”
　　“是殿下带我过来的，殿下说在这会遇着姑娘，姑娘身子弱，得有人照看。”
　　阿云娜回头感激的望着函生，她是真心感激他，她自己倒不需要照顾，可眼下多了个雅雅，的确需要人照看。
　　“不早了，你带她们去收拾下，晚上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到西角太子营来找我。”
　　“是，殿下！”
　　小月带着阿云娜到了一面红色顶的营帐，里面摆设精致，梳妆台、换洗阁、甚至连洗浴桶都备着。在这荒郊外能布置这般住所，却要花些心思。
　　“姑娘，这些都是殿下安排人布置的。看得出来，殿下对姑娘可好了。”
　　“你看这床上的羊毛毯，是殿下昨日派人从明州取过来的，今早刚送到，结果姑娘晚上就到了。”
　　“你说殿下派人去了明州？”
　　“对啊！”
　　照小月所言，今日的一切函生早已料到。难道是夜檀和他交换了消息？
　　“阿娘，雅雅饿了！”
　　阿云娜这才回过神，看着雅雅委屈的表情，才觉得自己真不是个称职的娘亲，孩子比不得大人，这一日的折腾，肯定早就饥肠辘辘了。
　　“小月，她叫雅雅！”
　　“雅雅，叫小月姨娘！”
　　“小月姨娘！”
　　“真乖，姑娘，她怎么叫你阿娘？”小月一脸疑惑，这怎么会多出来个孩童，还一口叫着阿云娜阿娘。
　　“说来话长，以后她就是我阿云娜的女儿，你先去打些热水，我们洗漱下，再备点热食。”
　　“早准备了，你等着，马上就好！”
　　阿云娜走到了木桶旁的屏风前，梳妆台上放着一堆叠放整齐的丝绸衣，看样子是已经提前备好的。衣服颜色，还有版式，都是自己常穿的式样。就连那条云影腰带，上面的绣图都是自己最喜欢的祥凤朝云。如果这一些都是他的安排，那他该是多么了解她，而这一窃莫不来自于日常的点滴观察，她到底是多么粗心，他该是多么仔细，才把这一些都做得不露痕迹。
　　“遭了，我的雅雅，这里没有孩童的衣服!”阿云娜突然想起雅雅的换洗衣物，这才觉得自己过于粗心了。
　　“不怕，阿娘，雅雅穿你的衣服。”
　　“哈哈，雅雅这么小，怎么能穿阿娘的衣服。不过阿娘晚上把雅雅的衣服洗好，夜风正好，明日就可以换上。阿娘再去城里给雅雅置办些衣物。”
　　“好呢！”
　　小月很快便提来热水，阿云娜和雅雅一起泡在热水桶里。她还是第一次跟给孩子洗澡，她的动作轻柔又生涩，弄得雅雅老是咯咯笑。她想起小时候阿妈给自己洗澡，自己该有多皮，老是把一桶水晃得四处都是。雅雅的小手总在身上摸来摸去，痒舒舒的，阿云娜也忍不住笑起来。两个人边洗边玩闹，一旁的小月也忍不住跟着笑。
　　帐内的身影和笑声搅扰了夜里的冷清，函生站在夜色中，眼角露出一抹笑意。
　　“殿下......”，
　　“嘘，小点声，回营说！”
　　龙湛看了眼营帐，眉头紧锁。
　　“殿下，皇上那边又来密报，催促攻羌之事，属下不知如何回复，还请殿下示下！”
　　“回复信使，既说本宫已有筹谋，不时便会攻下羌国王城，请父皇放心！”
　　“殿下，只是口信？”
　　“对，本宫口信！”
　　“诺，属下马上去办！”龙湛走到营帐门，又停了下来。
　　“可还有事？”
　　“古云的事？”
　　“送信给明州城守，檀王所求全允之！”
　　“诺！”
　　“还有，古云之事不可让云娜知道！”
　　“诺！”
　　龙湛转身离去，眉头皱得更深。
　　看着床上的小人露着浅笑，均匀的呼吸声像夜里吹出的沁心曲。许久没有这般安宁和舒坦，这些都是这个天使般孩童带给她的。许是贝斯女神听到了她的祈愿，在她的孤独中赐予了她美好的陪伴。她成了雅雅的阿娘，有了个天使般的孩子，雅雅需要她，她也需要雅雅。她们将拧成一条命，再也不会孤单。她对鬼面男人发过誓，此生护雅雅周全。眼下还有道生死关，她得孤身前行。而雅雅，必须得安置在安全的地方。
　　夜已深，他睡了吗？阿云娜来到西角的太子营，站在帐外踌躇不前。
　　“姑娘，夜已深，殿下已休息，还请天明再来！”护卫轻声交代，生怕扰了里面人的休息！
　　“好！”
　　“是云娜吗？请进！”
　　护卫掀开营帐，阿云娜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殿下，可打扰到你了？”
　　“过来坐，夜里寒，这边有火炉，暖和些！”函生将火炉往外推了些。
　　“上次一别，已有月余未见到你，你清瘦了不少！”
　　“谢殿下关心！”阿云娜还是觉得别扭，不知为何，函生的眼神，她无法面对。
　　“你好像有点怕我？”函生有些失落，她的神情分明写着生分二字。
　　“不是，只是殿下身份尊贵......”
　　“你不需跟我说这些生分的话，你的性子，不是这般谦卑的人，我希望我们还能像在清水阁那般亲近！”
　　“殿下，深夜找你却有一事相托......”
　　“可是要我照顾那个小童？”阿云娜有些惊讶，只是一眼，他似乎就看穿了她。
　　“对，我想你带着雅雅去到明州城暂住段时日，等我忙完再去明州接她！”
　　“你可是要去虎山？”
　　“对，我和繁华有约，我明日一早便动身去找她们！”
　　“虎山并非一般盗匪，这些年，羌国、金国都没能动虎山半分，足以说明虎山的势力。繁华还是冲动了些，她千金之躯，何以要去与那刀疤搏命。”
　　“有些事不做一辈子都不得安稳！”
　　“你也有这样的事？”
　　“嗯，繁华待我不薄，她要做的事我要助她！”
　　“我若有难，你会为我拼命吗？”
　　函生眼神炽烈，阿云娜只是看了一眼便躲过去。
　　函生伸出手，把阿云娜的脸捧起来，他要她直视他的眼。
　　“会，殿下于我，恩重如山。”
　　“这不是我要的，我对你，从来都不是恩！”函生松开了手，他有些难过，总觉得对方刻意在他们之间竖着一道墙，她躲在墙后，他跨不过去。
　　“小童交给我，我必护她周全。你放心去做你的事！抱歉，我毕竟是辰国太子，我的军队是辰国国军，无法助你们，希望你能理解！”
　　“这我明白，谢殿下！雅雅就拜托你了！夜已深，殿下早点休息！”
　　阿云娜起身离开，夜风袭来，身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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