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天下》烟雨竹

87、第八十七章

　　离开辰国皇城已有月余，距离虎山不到百里，快马加鞭一日便能赶到。近日从神算子处得到消息，虎山前几日发生过几次冲突，几股江湖势力前往虎山夺金，被一举斩杀。据说连赫赫有名的江南十君子也伤亡惨重。繁华与元心薇连同杨毅在商讨刺杀策略，阿云娜有些心烦，取了件披风便独自出了院门，想趁着夜风平息下心里的烦闷。
　　虎山与古云边城相距百里，到了虎山，便能看到古云的贝斯神山。离家已近一年，不知道阿爸阿妈还有阿莲她们可好？还有孤狼，不知伤好利索了没有，还有虎子，布衣还有娅子她们有没有被欺负。想到家乡的一切，阿云娜心里隐隐有些痛楚。阿爸会思念自己吗？他该是希望自己永远不要回去吧。
　　夜风更大了，阿云娜把自己的身子裹在披风里，寻了处月光照着的土坡坐了下来。
　　朦胧间，她似乎看着了一道黑影，看身形有点像他。阿云娜揉了下眼睛，眼前哪里有黑影。许是自己看花眼了。最近时常想起那个人，阿云娜越是去压制这种情愫，想念的频次却越高，这让她心烦。
　　“云娜......”。
　　阿云娜怔住了，怎么会？她怎么会听到他的声音。她的病莫非更重了？阿云娜用力拍了下自己的头，想清空那些不该有的思想。
　　“云娜，我好想你！”
　　这一声真真切切，阿云娜惊得哆嗦了下，披风滑落了下来。
　　“你......”
　　夜檀走到阿云娜身边，捡起地上的披风给对方重新披上。
　　“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阿云娜定了下心神，她已经和他割袍断义，她要表现得对他没有任何的感情。
　　“从你离开皇城，我便一直跟随你。”
　　“我不是说过，让你不要再出现。”阿云娜转身离开，她怕自己藏不住心思。
　　“云娜，别走。”夜檀冲过去，抓住对方的手，这一次，他想再勇敢点。
　　“你到底想要怎样？”
　　“我不想怎样，我只想你不要不理我。”
　　“我不是不理你，我是根本不想看到你。”阿云娜想甩开夜檀的手，奈何对方死死抓住，这个人，总是那么不要脸。
　　“我知道你还在怪我，马市交易确实是我对不起古云，不过你相信我，欠古云的我一定会双倍还上。”
　　“你想做什么？你难道想去虎山夺金？”
　　“是的，这二十万黄金足以抵马市交易中的损失，这样你便可以原谅我。”
　　“你以为那二十万金那么容易夺？那金人，羌人都是吃素的？”
　　“这么说你在担心我？如果我能夺金你就能原谅我？我们便能和从前一样？”夜檀开心的笑起来。
　　看着对方的笑脸，阿云娜的心里突然有股暖意。这个人，就是个痞子，不要脸，还爱自以为是，有点像热瓦家的那条癞皮狗。想起癞皮狗，阿云娜忍不住笑了。
　　“你笑了？好，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替古云夺得黄金。到那时候，我找一个车队带着黄金去到吉拉家，然后跟望日叔提亲。估计整个古云国都会震惊，吉拉家的姑娘的聘礼是整整二十万两黄金。”
　　“夜檀，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云娜，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而我所要的，只是如我第一次在额沁赛场上看到的你的笑容，那种纯粹的、快乐的笑容。”
　　“你觉得这样值得吗？你是辰国的皇子，我只是古云的养马女。我们的身份，隔着万里之遥，难道你不在意这些吗？即便你不在意，你们辰国，你那父皇，都不在意吗？你以为我生气是因为马市交易我古云的损失吗？的确，开始我很生气，可后来我释然了。真正一直让我无法释怀的是我在辰国的卑微。那名相府千金，你的准王妃，只是略施伎俩便足以要了我的性命，在权势面前，我卑微如蝼蚁，权贵们只需要轻轻一抬脚，便能将我踩碎。你所在的地方我根本不可能生存，我们之间，就如日月般，夜里是我，日里是你，终究无法相交。”
　　“如果你介意的是那些，那就简单了。为了你，我可以抛弃我皇子的身份，那个身份我本就不喜欢。以前未遇到你时，皇子身份，于我只是一道枷锁，若无法改变，我还能坚持带着它走下去。但遇着你，如果这道枷锁阻碍了我们，那我会毫不犹豫的斩断它。”
　　“谈何容易？我在古云，自出生便背负不祥的恶名。我的亲人，族人，还有我的师父，他们那么努力去帮我粉粹这道恶名，即便他们耗尽了所有的努力，但却动它不了半分。更何况你辰国皇子的身份。于你，它是枷锁，但却也是你的护身符。如果那天你失去了，你的性命便也如蝼蚁般那般脆弱。”
　　说完这些，夜檀沉默了。的确如阿云娜所说，他的身份，他所背负的一切，真的能够那么轻易的抛下吗？
　　阿云娜看到对方的沉默，突然为自己刚才说的那番话感到奇怪，明明她是生气的，怎么能如此心平气和，逻辑清晰的对对方说这些。这些话听起来倒不像是她不想跟他一起，而是身份使然让他们无法在一起。她不想表达这个意思，但已经表达出了这个意思。不对，她肯定是昏头了，被夜檀突然冒出来吓住了，于是乱了心思，胡言乱语了一番。肯定是这样。
　　阿云娜理了理情绪，又恢复了一脸冷漠。这才是她该有的神情，她与他要保持距离。
　　“我困了，要回去休息了。”
　　阿云娜甩开夜檀的手，趁对方发愣的瞬间跑开了。
　　回到住处，阿云娜发现繁华坐在自己的床上发愣。
　　夜檀的事，她肯定知道。或许，从一开始便已计划好。
　　“你在等我？”
　　“与夜檀相见了？”
　　“是不是一开始，你便和夜檀已计划好。”
　　“如果开始就告诉你，你肯定不会与我同行。”繁华起身，自己倒了杯热茶，阿云娜的反应在她的意料中。
　　“那倒也是。”阿云娜深深叹了口气，知道夜檀在此，她反而感到轻松。
　　“你啊，跟夜檀简直就是两种人，一个喜怒于形，心里不藏事。一个喜怒不露于形，万事藏心。一个热情似火，一个冷若冰霜。不过你们还是有相似的，那就是都重情。”
　　“刚才你们商讨出计划没有？”阿云娜不想再和繁华聊起夜檀的话题，一提到他，她的心就有种莫名的悸动。
　　“不说计划，说说你俩。刚才都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
　　“哼，不说我也知道。以我对夜檀的了解，他肯定是对你诉说相思之情，论情话，我倒是佩服他的才情。不过我猜，你肯定又骂了他。有时候我就不明白，夜檀样貌出众，才华超群，性格又好，对你又一片痴心，换作别的女子，那肯定是当做珍宝般爱惜。可你倒好，一个劲的往外推。你那么爱财，就把他当个摇钱树也成啊。告诉你吧，夜檀做生意，那可是皇城出名的。”
　　“你不会是想跟我睡一张床？”
　　“别.....，本公主千金之躯，岂会与她人同床共枕。罢了，本公主告辞！”
　　繁华一脸坏笑。
　　待繁华离去，阿云娜总觉得对方刚才的那个笑暗含深意，她回到床边，掀开床被，没发现什么异常。
　　阿云娜走到窗边，确认窗户已关死这才放下心，这个人，不会再翻窗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