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天下》烟雨竹

174、第一百七十四章

　　三更时，阿云娜换了身紧身夜行衣。为了行事方便，她早已谋划好出宫的路线。那座坍塌的文武殿正在整修中，为了便于运送石土，函生下令紧急赶修了一条出宫官道。虽说一路有森严的禁军排查，但夜里终是弱于白日。
　　阿云娜寻了驾运渣土的马车，车轮裹着一层棉布，夜里行进时竟是没有噪音。阿云娜利落的滚进车架低，扶着车轱躲过了禁军盘查。
　　出得宫外，只觉得神清气爽。
　　夜里凉风，夹着城外草香，沁人心脾。
　　约莫一个时辰，阿云娜来到了蔡府。
　　函生登基后，蔡升收敛了不少。往日这个时辰府里定是灯火通明，那些夜里来访的各路官员最是集中在这个店。
　　若蔡升是良相忠臣，这也算是日夜操劳，为国鞠躬尽瘁。但他偏是个奸臣，如此这般岂不是尽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门外就只有两个家兵，此刻正倚着门打盹。阿云娜捡了块石头丢过去，家兵居然完全没发觉，继续鼾声如雷。
　　“真是两头猪！”
　　阿云娜一个响指，利落的翻身上墙，沿着院墙，很快爬上了最高的楼顶。
　　俯瞰一圈，发现西角的淋浴房烟气腾腾，门外候着两个侍女。
　　巧了，正是蔡若雨夜里沐浴。
　　阿云娜悄悄潜到了淋浴房顶，掀开一片瓦片，屋里的一切尽入眼中。
　　这个蔡若雨，果然是富家娇千金，那一池热汤居然还有半成牛奶。若说这牛奶，在大辰也是贵族用品。平民家一年也难以喝上一碗。这女人居然用来泡澡。
　　浪费，简直是大大的浪费。
　　不对，这深更半夜，这蔡若雨不睡觉居然来泡澡。
　　阿云娜静静观察着，想起那个梦，她觉得一定和这蔡若雨有什么关系。
　　蔡若雨静静躺着这汪热汤里，军牢狱发生的事夜夜渗入她的梦中。多少次，她大喊着惊醒，当父亲摸着她的额头问起梦中发生何事时她只能笑着说只是个噩梦。
　　父亲何等睿智，怎会不知女儿所苦。可她怎么忍心让年迈的父亲知道那个肮脏又恐怖的事情。
　　今夜，她又被那个噩梦惊醒。每次，她就会来这个独立的浴室泡一个时辰的热汤。
　　似乎所有的肮脏都能被这一池热汤洗尽。
　　蔡若雨轻轻揉搓着自己的身体，手臂，脖子，突然，她的动作不再轻柔，而是暴躁的、使劲的揉搓着，似乎想褪掉手上，脖子上还有身上的皮。
　　然后，蔡若雨哭了，她的头埋在双手中，无声的哭了。
　　怎么回事，阿云娜一时纳闷起来。这个傲娇又富贵的千金小姐，何来这般模样，看样子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关键问题是，谁能给她委屈？
　　不对，阿云娜敲了敲自己的头，差点就忘了正事。
　　她又重新将视线转移到蔡若雨的背上，升腾的热气挡着视线，阿云娜揉揉眼睛，还是看不清。但模糊中似乎看到右肩处有块印迹。
　　这让阿云娜无比兴奋。
　　蔡若雨起身从浴池中走了出来，这下，一汪春色展露无遗。
　　阿云娜视线始终追随着蔡若雨的肩部，那道粉色的印迹在油灯下清晰的露了出来。
　　那一瞬间，阿云娜连呼吸都停住了。
　　那分明就是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右肩，蝶形胎记。难道......难道......不对，怎么可能，会不会是凑巧。
　　阿云娜不敢相信，蔡若雨是蔡升的女儿，怎么可能是莹儿。
　　会不会只是刚好凑巧？
　　那个梦又为何会是她？
　　阿云娜完全惊住，丝毫未察觉身后的危险。
　　突然，一道白光从脸旁闪过。
　　“你是谁？”
　　阴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一排人影不知何时潜到了身后。
　　“说，你是谁，胆敢擅闯相府。”
　　阿云娜正欲拔刀。
　　“住手！”
　　“把人带到我房里，我要单独问话！”
　　蔡若雨丢下这句话飘然去了，阿云娜不再反抗，她也有很多话想要问对方。
　　“哼，你命真大！”蔡若雨喝着侍女递过来的热茶，漠然的看着阿云娜。
　　“你今年是不是整二十。”
　　“你们退下！”
　　一排侍卫连同侍女全都退了出去。
　　“阿云娜，我倒想问问你，你到底修习了什么媚术，居然能连当今皇上都视你如命。还是你们古云信奉的那个什么神，专司教了你们古云女人独有的床上技术。”
　　“你嘴巴放干净点，你怎么说我都行，不能侮辱古云的神。”
　　“啧啧.....啧啧啧......,你还要跟我装清高。你有什么资格。据我所知，你可是破壁之身。对了，你还是好福气，居然能以不洁之身嫁给文王。厉害，我佩服你！”
　　“蔡若雨，我问你，你可记得你何时出生，何地出生。”阿云娜顾不得理会蔡若雨的百般酸语，她只关心她的来历。
　　“你是有病吧，我堂堂蔡府千金小姐，自然是出生蔡府。”
　　“那你背上可是有什么胎记？”
　　“你刚才不都看见了吗？”
　　“那个蝶形胎记可是生来便有的。”
　　“这样，你跟我去过地方，去了我再告诉你。”
　　阿云娜有些迟疑，她觉得蔡若雨与以往有些不同，以往她的眼神中除了傲慢倒还存有一丝纯粹，可现在她的眼里除了傲慢便是邪恶，还有一丝亵光。那种光不该是她这般女子眼里该有的。
　　到底她发生了何事？
　　“怎么，害怕了。你不是想知道我的胎记来历吗，只要你跟我去一个地方，我便脱给你让你看仔细，并且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阿云娜摸了摸腰间的佩剑和香包。
　　来都来了，这个险她得冒。
　　想到有函生这个后台，她应该不会在蔡府出事。
　　阿云娜跟着蔡若雨来到了一处假山背后的柴火房。她搞不懂为何蔡若雨会带她来这里。
　　“这里是我们府里最下等奴仆的居所。”
　　“来人！”
　　在茅草堆里居然爬出来两个衣衫褴褛的男人。
　　阿云娜着实吓了一跳。这人怎么会藏到茅草堆里，这屋里明明有张草席，睡在上面不是更舒服吗。
　　再看那两个男人，虽然全身没有一处干净，但那双眉眼倒是分外明亮。看样子不过是十七八光景。
　　两个男人蹲在角落，等候主人的命令。
　　“小五，关上门，守住了！”那个稍微瘦弱的男人爬到门边，死死的抵着门。
　　看来蔡若雨平时没有少折磨他们，看他们看蔡若雨的神情便知道了。
　　阿云娜看着蔡若雨，她实在搞不懂她的用意。
　　突然，蔡若雨开始一件一件的脱掉衣服。
　　那一瞬间，阿云娜简直怔住了。
　　一个千金大小姐，居然在如此肮脏的柴房里当着两个男人脱衣服。
　　她还是蔡若雨吗？还是那个自诩高贵美丽的贵族小姐吗？
　　“你不是想看，睁大你的眼睛，可看好了！”
　　阿云娜收回了心神，还有比这更好的机会吗？
　　她慢慢走近蔡若雨，看着白皙的肌肤上那一抹红色蝶形印迹，她的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她的手轻轻抚上去，摸着那一片光滑她便确定，那是与生俱来的印迹。
　　“你可问过你父亲，你真的是出生于蔡府吗？”
　　蔡若雨转过身子，从地上捡起已占着灰尘的衣裙，重新穿好。
　　“来人！”
　　五名黑衣甲士从门外走了进来，地上的奴仆又爬到茅草堆旁。
　　“抓住她，今晚让小五、小六好好伺候她。对了，这女人会功夫，可不要太温柔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