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天下》烟雨竹

10、第十章

　　“阿姐，这地安全吗？万一来个人怎么办？”
　　水潭边站着三个十四五岁的少女，站在最左边的个子稍高一些，此时正将刚脱下来的外套挂在岸边的枯树杈上。
　　“不行，我还是害怕，要不你们洗着，我去把风。”个子矮点的少女将刚脱下来的羊皮靴又穿了回去。
　　“怕什么怕啊，我和云娜姐泡过无数次了，也没碰见个人，再说了今天夏节，估计全古云国的男人都泡在澡缸子里，谁还有闲心来这山梁瞎逛啊。”
　　阿云莲最先脱去了衣衫，只着一件裹胸和短裤，咚的一声跳进水潭里，溅起一阵水花。
　　“别想了，赶紧脱了下水吧。这处温水潭现在知道的人不多，日后被人发现了肯定也没机会再来了。”阿云娜麻利的脱去了衣服，光着身子下了水。
　　“阿姐，你咋就敢脱光了呢，怎么也得穿上内衣裤嘛。”岸上的少女们面面相觑，面颊绯红。
　　“脱光了泡在水里才痛快。再说了，都是女人，怕什么。难道你我长得还不一样。”阿云娜仰躺在水面上。几缕穿透茂林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暖的。
　　“布衣姐，看阿姐她们好像很舒服的样子，要不我们也下去吧，好久没有痛快的耍水了。”
　　“这地这么隐秘，外人确实不好找，一会我们别闹腾出声音就行。”岸上的少女总算放下了戒心，脱下皮靴小心翼翼的朝水里走去。
　　阿云娜朝高个的少女游过去，一把将她拽进了水里。
　　噗通一声，又激起一大片水花。
　　“阿姐，小声点，别闹出声。”矮个少女听见水里的动静，整个人都紧张起来。
　　“喂，快过来看，这里有群美少女在洗澡呢。”阿云莲扯开嗓子吼了起来。
　　“阿姐，别喊......”，矮个少女慌了神，转身朝岸边游去。
　　“好啦，娅子，不逗你了，不喊了总成吧。快游过来，今天让姐姐帮你好好搓搓澡，看看娅子是不是长大了，可以许人了。”
　　“哼，要许人肯定也是你先许。”娅子的脸涨得通红，不知是害羞还是泡水的原因。
　　“步衣，上次看你给孤狼送了个包裹，里面装的啥啊？”
　　“没啥，又不是我送的，是阿妈让我送过去的。”高个少女转过身去，解开了头上的发带，长发落进水里，荡起一阵阵水波。
　　“娅子，你说说，步衣是不是喜欢孤狼。”
　　“我......我.......不知道呢。”娅子扭过头去，整个脸埋进了水里。
　　“阿姐，你不洗了。”阿云莲见娅子和步衣都不搭话了，想来无趣，转身想让阿云娜帮着搓搓背，没想阿云娜已上岸。
　　“你们放心洗着，我去周围看看，要是遇上人，我便学声鸟叫，你们就赶紧上岸。”
　　阿云娜穿好衣服匆匆走进了茂林。她刚才似乎看见个人影，只是不太确定。
　　古云国的民俗规定，若是女子被那个男人瞧见了身子，按照民俗是要许给此人的。
　　若男人不愿娶，女子便要投身于贝斯山底的神女庙，终身侍奉神女。
　　阿云娜曾见过神女庙的修姑，长发及地，目光呆滞，言语尽失，看上去像是遗留在人间的鬼。
　　族人都视她们为不洁之人，即便是她们的父母，也会为此背上一生的耻辱。阿云娜可不想自己的姐妹遇到这样的苦难。
　　巡视一圈后确认是自己的错觉，阿云娜又恢复了愉快的心情，哼着小曲一路蹦跶着。刚走到温水潭，看到眼前的情景，整个人都楞住了。
　　水中的女子将头埋进水里，白色的裹胸布漂在水上，随着波纹一漾一漾。
　　挂着衣衫的枯树旁站着两个身着豹纹图样的男人，此刻同样怔在那，无比惊讶，手足无措。
　　枯树背后的山坡上，一匹黑马立在那，马背上的男人正望着水潭，因为隔得远，看不清对方眼神中的内容。
　　“喂，你们两个大男人杵在那干嘛，没看见这里有女人在洗澡，还不赶快离开。”马背上的男人居然喊了起来。
　　“滚开。”几块拳头大小的石头从天上飞过来，不偏不倚，全部都砸在豹纹男人身上。
　　男人看见从对面冲过来的女人，手里还握着两块鹅卵石，身上的疼痛提醒着自己，这个女人不好惹。
　　“滚，”阿云娜抛出手中的石头，再次准确的砸在豹纹男人的身上，两个人一路小跑，很快便消失了。
　　“还有你。”阿云娜看着马背上的男人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又从地上找了快更大更硬的石头。
　　“你们快穿衣服吧，我什么都没看到，我这边位置高，正好给你们把风。”男人调转马头，身子朝着水潭的反方向。
　　“快上来吧，一会再来人可不好了。”水中的少女将头伸出水面，大口的吸气。
　　“阿姐，怎么办啊。”步衣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
　　“阿姐，我们不该来的。”娅子声音带着哭腔，听起来是强忍住哭泣的。
　　阿云娜眼角余光始终注视着山坡上的男子，她也在强忍，只是不是害怕，而是熊熊怒火。
　　“阿姐，刚才的男人是谁？她们会不会认出我们？”阿云莲将湿透的头发挽成卷挤水，神情倒很淡定。
　　“不会，你们在水里，隔得那么远，看不清的。”阿云娜轻拍步衣和娅子的背，希望能缓解下她们的紧张。
　　“阿姐，不好了，我的里衬兜不在了。”娅子再也控制不住，呜呜哭了起来。
　　“别哭，会不会掉进水里了。”
　　“不可能，我刚才就放在这棵树杈上。上面绣着我的名字。”
　　“阿？那万一被刚才的男人偷走的，那连我也不是也暴露了吗？”步衣也跟着哭了起来。
　　“别怕，有我在呢。若要真是被那两个男人偷走的，我去夺回来便是。”
　　“步衣，怎么办，阿爸阿妈知道了会不会打死我啊。”娅子的声音越哭越大。
　　“你们快回家去，有我在，谁都不能欺负你们。”阿云娜紧紧抱住娅子，娅子个头小，身子又清瘦，整个身子扑在阿云娜身上，禁不住的颤抖。
　　“阿莲，带她们先回去。记住，什么也别说。”
　　“你不跟我们一起吗？”
　　“我要找到刚才那两个男人。”
　　“那你小心点。”阿云莲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她不能阻止阿云娜。她得赶紧回家去，眼下最重要的是稳住娅子和步衣姐妹，她们胆小，很可能会自乱了阵脚。
　　阿云娜朝山坡走去，哪里有更广阔的视野。
　　“云娜，这个水潭看起来不错嘛，你早该告诉我了，下次我带青山来洗洗。这么大潭子水，洗起来肯定舒服得很。”夜檀跳下马背，站到阿云娜的身边。
　　阿云娜站在刚才夜檀的位置，她朝着水潭望去，光线正好，水上漂浮的枯叶也能看得清楚。
　　“云娜，你们这的男人真奇怪，洗个澡也搞得像过节一样。我们那就不一样了，脏了，热了，乏了都会泡个热水澡。洗澡就跟一日三餐似的，平常得很。”
　　阿云娜个头只到夜檀眼角处，她直视着眼前的男人，明明刚才就是偷窥者的一员，怎么此刻眼里没有丝毫的羞愧，不仅如此，此时还在兴致盎然的诉说着洗澡的事。
　　阿云娜取出脖子上的长牙哨，对着山顶的方向吹响了哨子。
　　“追风，回家。”阿云娜翻身上马，勒转马头，黑马四蹄腾空，朝着山下的方向跑去。
　　“云娜，载我一起啊。”夜檀被这突然的抛弃搞得莫名其妙，看着阿云娜远去的背影，他知道这不是个玩笑，自己是真被抛下了，看来只能走路回去了。
　　突然，四周传来一阵沙沙的声响，歇息在树上的飞鸟嗖的一声全都朝空中飞去。
　　一阵不详的感觉升起，夜檀警觉性的摸了摸腰间的佩刀，不好，刀刃忘了拿。
　　背后的声音越来越近，夜檀转过身去，十几头半人高的野狗正排成一字形，恶煞煞的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