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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无依 ...

  •   “她托我一定要把这个交给你”浸血的玉佩在烛光下散发出迷人又嗜血的光泽。
      锦烨伸出泛白的指节,从樊仲手里接过玉佩。玉佩上还残留着一点温度,不知是因为血液,还是它主人常年将它放在心口的缘故,沾染了它主人的体温。锦烨将它紧紧的握在手里,仿佛要生生将它捏碎。樊仲知道现在的情况,默默转身想退出殿门,刚转过身去,便听到身后传来少年低沉的声音“可知是被谁所害”。
      樊仲收敛了脸上冷漠的表情,转过身去,朝少年微微躬身“事发突然,臣还未查到凶手,听闻那一带总有山匪作乱,恐怕此事也与那山匪有关。鹤唳的遗体臣已命人好好安葬,随行人员皆已安置妥当,请三皇子放心,臣一定会将此事查清”。
      “放心,樊仲你让我如何放心”。穿堂的冷风将烛火吹的一明一暗,少年的表情隐在灰暗的烛火中让人看不清楚,只是这声音竟比秋天萧瑟的冷风还要冷上几分。
      这声音让樊仲不由的有些惊异,连忙跪到在少年面前,“是臣办事不利,未能完成三皇子吩咐之事,保护好鹤唳”。这次却久久未听到少年的回应,他微微抬起头看向上位的少年,少年却未能如他料想的那般,面含痛苦的神情,只是默默擦拭着手中的玉佩,像是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樊仲讶然,只觉得眼前的少年微微有些不同了。原本少年应该痛苦难当,茫然无助。可是少年却毫无反应,虽然要在这皇宫中生存,面对死亡早就该习以为常,但是锦烨不该这样,至少这两年里他看到的锦烨不该是这样的,除非,对除非这两年他是故意装给他看的。想到这里樊仲猛地抬头,正好对上少年看向他的眼睛。少年的眸子有些猩红,像一只嗜血的幼兽,少年起身,缓缓的走到他的眼前,“我本从两年前开始便很难再信任别人,所以身边不常有侍候之人,唯一带在身边的便是鹤唳,外人只道是我依赖鹤唳,这样也好,本来软弱无能的映像在这座皇宫里更方便生存。”樊仲听着少年的话,把身子压的更低了,身体开始发颤,不只是冷的还是害怕。少年又继续道“你是我两年前认识的,这时间说来也巧,我总不知该不该信你。”少年慢慢的在它面前蹲了下来,,伸出衣袍下的手,惨白的手因为沾染了鲜血显得有些狰狞,少年微微抬起樊仲的下巴,迫使他直视自己的眼睛。这是樊仲第一次看清少年的眼睛,这两年他总是看不清眼前的少年,明明两年前他还是臣欢在郦妃膝下孩童,可一夕之间竟变成了他也看不透的皇子了。
      锦烨紧抿着嘴唇,面容已初具少年的棱角,一双眼睛仿佛要把樊仲看透,又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殿内一时安静的像一座坟墓,樊仲突然感觉五脏六腑像是被人捏住了一般,一口鲜血从喉咙喷出。他犹疑的抬起头,望向少年,少年的双眼愈加猩红,不知是在问他还是在自言自语道“鹤唳死的时候,应该也是这个感觉”。樊仲强撑着身体,爬到少年的脚下,干涩的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少年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嘴角噙着笑意,慢慢的在他身侧躬下身来,凑近樊仲的耳朵,声音如凌冽的寒冰,一字一句的灌入樊仲的耳朵“樊丛现在应该快到洛州近郊了”,樊仲转过身来,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少年,仿佛下一秒便要吃了他一般。可是一口鲜血忽然涌了上来呛在喉咙里,眼前一黑伏在了殿内冰凉的地板上。
      少年站起身来,冷冷的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殿门从外被推开,三个黑影快速的踱到殿内,两人默默的开始清理地上的尸体,一人跪到在少年脚下,试探般的开口询问“不知殿下是否需属下将鹤唳的尸体带回来。”过了许久也为听到少年的回答,正欲开口询问时,只听少年道“不用了,将她好好安葬在冰州吧”。“属下知道了”黑影略微躬身,便转身退下。少年盯着慢慢合上的殿门,又复开口道“那是她的故乡。”只是这声音太小了,谁也没有听到,只在这灰暗的宫殿内转了几圈后,消失弥耳。
      尸体和血液已经被处理干净,若不是空气中还涌动着血腥味,刚才的一切仿佛没有发生过一样,少年转过身去,一步步走向案台。殿外的风越来越大,吹开了窗户,锦烨坐在案台前,抬眼望向窗外,黑夜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一样,锦烨把玩着手里的玉佩,眼睛紧紧地盯着窗外,冰冷的面容忽然透过一丝笑意,喃喃道“你知道我最讨厌离别了”。
      殿外的长廊上,“今年的元日奴恐怕不能和主上一起过了。”鹤唳站在少年的身后,看不清此时少年的表情。雪花被风裹挟着吹了进来,落在少年黑色的外袍上。鹤唳向前走去,抬手想将少年肩头的积雪拍落,“冰州的天也变了,你去时可要添衣,不知现在做,能不能赶上你出发的时候”不知是不是在外面站久了的缘故,少年的声音也沾染了凉意。
      “主上知道,奴自幼生长在冰州,不怕冷的。”
      少年的身形微微一顿,但转瞬又恢复如常,伸手去接廊前飘落的雪花,“常听母妃说,冰州的梅花落了雪才好看,可终究是没等到那树梅花。”鹤唳顺着少年的目光向西望去,可是除了茫茫的白雪,什么也看不到。又微微侧头去看眼前的少年,少年的嘴角总是噙着一抹笑意,一双眼睛如碧波深潭,让人看不到底。面容已初具少年的棱角,却不显的冷硬,可能是因为笑意的缘故,使得本来深邃的五官像一块被浅浅雕琢过的暖玉,使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柔和的气息,站在这长廊之下,衣袂被风吹起,少年仿佛遗世独立,鹤唳就站在少年一步之外,却有点看不真切眼前的少年,好像一眨眼他也要融于这风雪之中了。
      眼前的少年好像一夕之间就长成大人,再也找不到以前的一点影子。在这幽深黑暗的宫闱之中,怎能容得下单纯,懵懂的孩童,长大对少年来说是是一件好事。鹤唳胸腔中却突然充满酸涩胀郁之感,跪到在少年面前“奴死后,主上身边便不再需要这样角色了,主上需要一把利刃,时时刻刻悬在敌人颈边”。
      “殿下,殿下”,一个面容白净的小太监正站在锦烨身侧,唤着昨夜又睡在案台边的皇子,心中有些腹诽,这三皇子好像和自己的身体有仇一样,明明身体虚弱,上次的旧疾还未痊愈,昨夜那么冷的天,窗户昨夜也不知何时被风吹开的,值夜的人也未关上,他又宿在这案台前,怕是又要惹上风寒了。虽然心里腹诽着,但语气可不敢轻慢了眼前这位,便愈加放缓了语气。
      锦烨睁开眼睛,眉头有些微皱,看了眼旁边的小太监,嗓音还带着一点沙哑的凉意“什么事”。
      “回三皇子的话,皇后派人来传话,说天气转凉了,请您过去为您裁几件秋衣”。小太监慢慢垂下头,平日里三皇子对谁都很宽厚,面上也总是带着笑意,只是有时被三皇子的那双眼睛看着,竟让人莫名的发颤,虽是不太害怕三皇子,但也不敢僭越半分。
      “嗯,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锦烨揉了揉眉峰,想要站起身来,不知是坐了太久缘故,竟又跌回了椅子。小太监立马走上前去想扶住锦烨,却又突然想起三皇子不喜与人接触,便又顿在了原地。
      “殿下,要不要先休息,奴才去回了传话的人,说殿下身体不适,过会再去。”小太监看着锦烨眼底的青黑,想是昨夜太冷,少年没有休息好,只是这团青黑在苍白的脸上愈加明显了,使得整个人显出一种病态之势。“皇后娘娘,平日里待殿下最为宽厚,想必不会计较的。”害怕锦烨又要起身,遂连忙又补了一句。
      锦烨望向殿外,“母后现在应该很想看看我的样子”,少年说着,双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去将我那件白色披风取来”,小太监连忙去内殿取来披风,锦烨走向门口,看着殿外灰败的天空,轻声道“宫里的雪停了。”小太监刚走出内殿外,听到少年轻声低语,便赶忙回到“是啊,一连下了七天,今早终于停了,只是这天不见转好。”他这句话像是提起了少年的兴趣,转头微微看向他,小太监不自觉的垂下了头,却感觉少年的视线还未离开,半晌,少年的声音从头顶悠悠传来“快了。”小太监不敢再搭话,替少年将披风披上,便退到少年身后。
      锦烨低头看了看身上的披风,眼底闪过一抹笑意,但转瞬就消失了,像是沉进了深潭,再也寻不着一点踪影。锦烨跨出殿门,惊得门前的几只寒鸦急忙扇动翅膀,朝宫闱的高墙上飞去,徒留下几声婉转凄厉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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