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火》淏淼

1、第 1 章

　　一夜春风，北市逗留的寒冷悄无踪迹，瞬时草长莺飞。

　　风和日丽没几天，今天下起小雨。

　　热闹的商业大街，缓慢晃动着各种颜色的雨伞，更显得繁华拥挤。

　　虞诗韵收了伞进了明珠大厦，更站在电梯前猛地被撞了下，她受力像身体侧面倾斜，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

　　一堆资料从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手里脱落，乱糟糟地落在地上。
　　男人猝不及防，没好气地责怪道：“我的资料！你怎么回事？”

　　“对不起。”
　　娇娇软软的声音。

　　虞诗韵底下身把掉下去的文件夹一个一个捡起来，递给男人。

　　男人张口要说什么，抬眼看见女孩突然闭嘴了。

　　女孩很漂亮，穿着气质不像一般上班族。
　　刚才微笑时，嘴角浮起一抹小梨涡。

　　虞诗韵帮人捡完东西，电梯里已经站满人，显然她和身旁的男人错过了。

　　“真对不起。”她再次道歉。

　　男人看了看表，显然很急，听到道歉，又扫了她一眼，终究没再责怪她。

　　电梯再次下来他们才上去。

　　到了18楼，虞诗韵直奔墨影传媒。
　　这家传媒公司是学姐出国前推荐的，从戏剧学院毕业两年一直在创作，想来碰碰运气。

　　她被前台带到谢鸣的办公室。
　　三年前，就是谢鸣签了安橙学姐。

　　谢鸣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微微诧异，“你是来面试编剧的？”

　　“你好谢总监，我叫虞诗韵，面试编剧。”

　　看了递过来的简历。
　　“哦，看虞小姐的条件，也有做演员的潜质，先坐。”
　　他指了指对面的坐位。

　　虞诗韵浅笑，落座。

　　“你跟安橙一个学校毕业？”

　　虞诗韵笑着点头，嗯了一声。

　　既然专业对口，谢总监没有细看简历，把下面剧本翻上来，低头翻看着。

　　虞诗韵心中忐忑，双手在放在腿上交握，紧了紧，面上不动声色。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想，万一眼前的谢总监一脸轻蔑，将剧本摔在眼前，“这是什么东西？这种垃圾也想进我们墨影？”

　　蓦地，谢总监眼皮一掀，她气息不由促了下。
　　谢总监笑了笑，眼角勾出两条鱼尾纹。
　　“虞小姐，你的剧本我们会仔细看，需要些时间，具体的我们到时候通知你。”

　　虞诗韵起身浅浅一笑，微微躬身，“谢谢！再见！”

　　谢鸣点头，目送她出了办公室。

　　这是她预想到的结果，只要不是指着她鼻子骂剧本是垃圾，总还有希望。
　　安橙就遇见过，一个导演看了她剧本一口一个垃圾，以至于她一度怀疑自己真的不行。

　　后来这个剧本拿给业内人看，得到的评价截然不同，她按照一个业内的前辈修改了一些小情节，又进行了扩写，没想到最后拍成剧，捧红了一对无人问津的小花白丹妮和小生李荣盛。
　　来之前，她还挺担心的。
　　幸好。

　　费绮丽在谢鸣的办公室门口停下，抱着双臂，精修过的眼线弯起一抹弧度，眼中似笑似讽，红唇张扬地勾了一下，直到虞诗韵的背影消失。

　　“那不是你哥女朋友吗？”阮琴琴走到她身侧，望着已经消失的倩影。

　　虞诗韵从办公室出来她便看见了，一看见她心里总觉得不舒服，尤其对方这些年似乎一点没变，明明那张脸没什么表情，总感觉是笑着的，亦如在十一中，黏在陆征身后时一样。

　　费绮丽哼笑一声，“我表哥，可从没承认过。”

　　说完嘴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敲了敲谢鸣办公室的门，哒哒哒！踩着高跟走了进去。

　　听到这么模棱两可的话，语气还挺不屑，阮琴琴不自觉地勾起唇角。

　　*

　　她从墨影传媒出来，开车去找刘静。
　　两人从初中就一个班，一起考入十一中，之后刘静考入政法大学，毕业后做了律师。

　　到了正信律所，刘静刚好下班。一身干练的职业装，身材瘦高，妥妥的精英范。

　　上了车，两人来到附近一家餐厅，坐下来。
　　刘静：“冯姝妍来吗？”

　　“她有事，咱们吃吧！”
　　虞诗韵刚在微信问过，对方说约了人。

　　“点好了，跟以前一样，你要不要再加？”这
　　这家餐厅她们不是第一次来。

　　“不用。”

　　刘静看她有点蔫，“还没问你，墨影传媒那边怎么样？”

　　“估计希望不大。”

　　“实在不行，就试试冯姝妍的野路子，她现在应该积攒了不少人脉。”

　　“她刚请我去她那边，说是好几个编剧前辈和导演都在。”

　　这时菜上来，刘静递给她一双筷子，“是应该接触接触这个圈子里的人。”

　　“下次吧！我说我跟你已经到了餐厅。”

　　“不要搪塞，我觉得你应该认真考虑考虑，有冯姝妍和马朝阳在，你可以试试。”

　　没有搪塞，或许之前她怂，拒绝了太多次。

　　她没有解释，嗯了一声。
　　之前，安橙说那个导演说她剧本垃圾，并不是真的垃圾，只是缺少一些主动的‘技巧’。

　　那天送她出国，在饭桌上喝了点酒，她整个人看起来不甘心又无可奈何。

　　都一样，从校园出来都有一腔热血，把写的本子拍成作品，安橙这一路走得不顺，突然结婚，又仓促跟着老公出国，她走的时候状态很不好。

　　“诗诗？你在想什么？叫你都叫不醒？”

　　虞诗韵思路被打断，突然回神。
　　“没有，你刚说什么？”

　　“你跟陆征最近怎么样？”

　　突然被问到，她微怔。
　　有些难以形容。
　　“他挺忙的。”

　　刘静的眼神刻意看了她一眼，喝一口水，用纸巾擦了擦嘴，
　　再看过去时目光有些飘，“我之前一直想问……”

　　她放下筷子，“什么？”

　　“去年，陆征的生日宴那晚，你们……有没有……”

　　那是去年秋天，为了庆祝陆征25岁生日，她偷偷定下盛海露天广场，叫了他一些同学朋友过来一起庆祝。

　　她站在他身侧一起招呼过来的朋友，她的身份几乎所有人默认了。

　　因陆征工作忙，几乎没怎么参加过同学会，他们聚齐的机会很少，那一次相聚，很晚才结束。

　　宾客走后，她和陆征站在露台前俯视北市璀璨的夜景。

　　夜晚的秋风有些凉。

　　他穿一身深灰色西装，修长英挺的身材，双手插.入裤兜，比昔日少年更显疏冷，流畅的下颌线，精致冷傲。
　　整个人透着凛凛的俊逸。

　　眼眸黑如墨染，深邃的目光似定在远方。

　　蓦地，他侧头，目光撞过来。

　　她笑了下，掩饰方才被抓住目光的羞窘。

　　陆征脱掉外套，朝她这边小挪了一步，挡住莹白的灯光，双臂环过来要给她披上。

　　逼近的压迫感，心口撞了一下。
　　她顺势向前靠一步，踮起脚。
　　这八厘米高跟是今晚刻意穿的。

　　气息交融，她吸一口气，用力再踮起脚。

　　肩上一暖，他偏头越过她，动作迅疾连贯，几乎看不出是躲。

　　眼睛被突来的光闪了一下，有些晃眼。

　　她倒抽一口气，脚跟着地，滚烫的手心瞬时冒冷汗。

　　犹如现在，被问及那晚的事，手心有些凉。

　　后来她觉得太丢人，根本没敢给刘静说。
　　不过觉得她已经猜到了。

　　“没有。”
　　不如大大方方承认，反正自尊心已被陆征虐了千百遍。
　　那晚定的房间没用上，各自回家。

　　刘静看她那没出息的样，咬着后槽牙，“等他回来，往床上一按，行就行，不行就让他滚……”

　　虞诗韵讪笑，上次索吻不成，已经够尴尬了。
　　刘静做事讲效率，但她与陆征从穿开裆裤就认识，蹉跎到现在，是个人都上火。

　　又骂她怂，不敢表白。
　　她承认，在这件事上她总想着留后路，一直迟迟没挑明。

　　接下来，经过刘静的嘴，一条一条控诉，陆征简直十恶不赦。
　　刘静又突然想到什么，问：“他这次什么时候回来？”

　　*
　　一个星期前
　　永昌发射指挥中心

　　432名航天工作者全员蓝色航天制服，坐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专注埋首工作，时刻注意着屏幕前的数据变化。

　　距离CZ-5号运载火箭发射还有150秒。
　　央视正在实况直播。

　　永昌清透的蓝天飘着几片近乎透明的云，英俊挺拔的白色胖五骄傲地伫立着，等待发射。
　　“大家注意！一分钟！准备！”

　　总指挥张长之，曾担任过探月任务的副工程师，年近五十岁。
　　五分钟前计量系统工程师再次报了数据，一切运行正常。

　　他有信心，目光从屏幕上落在玄女号探测器副设计陆征身上，年仅26岁。

　　他想起自己这个年纪进入航天局，第一次在西.昌参与卫星发射，在总指挥读秒的时候，后背冒汗，双手颤抖，整颗心都快跳出来了。

　　眼前的年轻人，身材修长，身子英挺，紧紧地看着白色胖五，面色微严肃，沉稳自若。

　　“30秒！”

　　两人目光相遇，陆征目光坚毅，点了下头。

　　两对目光重新落在骄傲的胖五身上。
　　陆征内心并不像表面那样平静，倒也不是紧张，第一次把自己参与设计的探测器送入太空，有些振奋和激动。

　　他心里跟着默默读秒：

　　“10！9！8！7！6！”

　　“5！”

　　“4！”
　　“3！”

　　“2！”

　　“1！点火！”

　　发射指挥中心陷入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