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辟邪的朋友圈》天府独坐

2、鸽子

　　假期的时候，院子里飞进来一只鸽子。
　　一只很好看的鸽子，也不怕人，落在院子里，你瞅它，它也瞅你，还“咕咕咕”叫两声，你走过去它也不怕，要是走近了，它就低飞两步和你保持距离。
　　最初我以为它是翅膀受伤了，但是当有个兄弟拿着箩筐扑向它的时候，它又一下腾空而起，飞到天空中绕着房子转了好大几圈。
　　然后落在一根矮树枝上从高处俯视你们，我让那个兄弟把箩筐收起来，它看见箩筐不见了，飞了一圈，又落在了院子里继续朝你“咕咕咕”地叫。俗话说，万物皆有灵，我觉得这只鸽子真是挺聪明的，就拿了一把豆子，撒在院子里喂它。果然，它是肚子饿了，把豆子一粒粒都啄干净了，末了才张开翅膀离开。
　　从那天起，这只咕咕就成了龙家的常客。每天清晨的时候，它都会在院子上空盘旋两圈，然后落在院子里的树上，看见我了，才会跳到院子中央的地上，朝着我“咕咕咕”地叫，跟讨吃的一样。我要是不拿出吃的，它就一直跟在我屁股后面，但是它很聪明，我要是进了屋它就不敢跟了，离着几步的距离瞅着。
　　“那是有人养的信鸽”陆岘跟我说：“我们附近没有养鸽子的，或许是迷路了。看见它脚上的脚环了吗？我们把它逮住，看看脚环上的编号，发去信鸽协会查一下，就能找到主人了。”“好主意啊”我看了一眼正在院子里啄玉米粒的咕咕，它正好抬头看我，放心吧咕咕，我肯定把你安全送回家去。

　　我弄了一个简易的抓鸟装置，就是一个箩筐用一根木头撑着那种，但是两天了，咕咕硬是没有去吃下面的玉米粒，不但如此，它还站在箩筐顶上朝我愤怒地扑棱翅膀，好像在说：“我把你当朋友，你却想抓住我，你的良心不会痛吗？！”到了第三天，反倒是我担心它没吃东西饿坏了，主动把箩筐给撤了。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第四天，陆岘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个很大的鸟笼，和一个碟子：“把食物放在碟子里，把碟子放在笼子旁边，让它习惯在碟子里吃东西，然后，过几天再把碟子放到笼子里，把它骗进笼子里。”
　　“这主意靠谱啊，让它慢慢放松警惕，最后请君入瓮”我对陆岘竖起了大拇指，陆岘得意地晃了晃脑袋：“不过是平平无奇的小天才罢了。”我们谋划这一切的时候，管家安哥就在旁边默默地看着，也不发表意见。
　　按照陆岘的办法，每一天我们都不动声色地把放食物的碟子往笼子靠近，咕咕每次都把食物吃完。可当我们把碟子放进笼子，或者放得离笼子门近的时候，咕咕它居然不买账了！它在笼子外面跳上跳下“咕咕”叫着，还尽往笼子上面拉屎，好好一个新笼子，被它拉的都是屎，又粘了几根毛可恶心了。

　　我只能把笼子扔了。“李/大/师，你说它是不是人变的呀？”陆岘说：“太聪明了吧，智商可能超过100啊，我们的陷阱都被它看穿了，猴精猴精的。”“还是得想办法”我说：“人肯定比鸟聪明”，“直接拿在手里喂它怎么样？”一直看我们闹没有发表过意见的安哥说：“等它站到你手上的时候，你就抓住它。”
　　“得了吧”陆岘马上反驳道：“笼子都骗不了它，它能主动落你手上让你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安哥说：“动物是最敏感的，你有没有伤害它的意图，它是可以感觉到的。”“别听他的，李/大/师依我之见啊，咱们弄张网”陆岘一说，马上就被我决绝了：“捕鸟网不行，鸟粘上面会受伤的，这个是下下策。”
　　“先试试安哥的办法吧”我说。第一次喂鸟，怕被啄了，我找了一双皮手套戴上，然后抓了把麦粒在手心里，站在院子里招呼咕咕：“咕咕，看我手里有什么？好吃的大麦啊…”，咕咕在我跟前上下扑腾了几下之后，竟然真的直接落我手上，吃了起来。我去！这么容易！我的箩筐我的笼子都白弄了！
　　我努力控制自己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手，右手慢慢伸到它背后，趁它低头之际一把抓住！安哥赶紧拿来小笼子，我一下就把咕咕给塞了进去，关上门一气呵成。咕咕在笼子里转了个身扑了两下翅膀，歪头看着我，好像在问：“你关我做什么？”“这不是为了送你回家嘛”我说：“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家的鸽窝。”

　　安哥把咕咕脚环上的号码拍了下来，打电话去信鸽协会查了，没过一天，就有人打了过来，说自己是咕咕的主人，不过他说不用还他了。
　　“为什么呀？”我问，“它每次被送回来，没几天又飞没了，一次飞得比一次远，总有捡到它的好心人让我去领。一次两次就算了，这一年要好多次我哪受得了啊，30几个省份几乎都飞遍了，唉，我觉得它可能是爱自由吧，而且我也怕其它鸽子被他带跑了，你要是喜欢就养着吧，也算是缘分吧。”
　　挂了电话，我鄙视地看了一眼笼子里的咕咕，它一点都不害怕，“咕咕咕”叫了两声，“呵呵，原来你是惯犯啊，看你挺聪明的样子，原来是不会认路啊？鸽子也是有路痴的啊，真是长见识了。你的主人都怕你把其他鸽子带跑了，唉，你说你多遭人嫌弃”我说，它气得在笼子里跳脚，一跳一跳的。
　　思考了一晚上，我决定把它放生了，一来关着它挺残忍，二来我也没有时间照顾它。第二天，当我郑重地把笼子拿到院子中央，打开笼子门的时候，它，昨天我笑它是惯犯路痴的鸽子，它竟然不出来了，不出来就算了，还蹲下来一副“老子不走了，老子要在这里养老”的态度，合着我是请鸽容易送鸽难是吧。
　　我把笼子一提，整个就给它翻了过来，跟我耍无赖，你嫩着呢，它掉出笼子，掉地上倒退了几步，然后就扑棱翅膀飞了起来企图再次冲进笼子里，还好我眼疾手快把笼子门重新关上了。它就用爪子扒在门上面，不肯下来。

　　“没用的”我跟它说：“我没办法养你，再说这里是老龙家，他看见你肯定把你炖汤了。作为一只鸽子不能以为找到一张长期饭票就没了鸽生理想，幸福都是自己奋斗出来的知道吗？”不管我说什么，它就是抓着笼子不放。
　　因为赶着出去玩，我只能把笼子放在屋檐下面，心想它累了，自然就会走了。晚上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吃饭玩游戏洗澡，准备睡觉，龙擎苍忽然来了一句说：“你那只鸟，今天跟别的鸟打架，死了。”
　　“我哪来的鸟…”我本来打着哈欠一下就愣住了：“你说咕咕死了？！”龙擎苍还没回答我，我已经冲了出去，冲到屋檐下，笼子洗得干干净净晾在一边，四处都没有鸽子的影子，我一下懵了，龙擎苍在后面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去把火全撒在他身上：“你看见它打架了？你为什么不救它？它就一个傻鸟，你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被打死了？你的良心呢？”说着说着，眼泪不争气地掉了出来，它虽然无赖，但好歹我喂了它好多天。
　　“怎么就哭了呢？”龙擎苍伸手给我抹眼泪，我扭过脸去不让他碰。
　　“逗你玩的”龙擎苍说：“打架是真打架，打完就飞走了，没死。”“真的？”我问，“真的”龙擎苍回答：“我就不应该大晚上的跟你开玩笑，才几天你就对它有感情了，幸好我没把它炖了。”“真的没死？”我不放心继续追问，“真的没死”龙擎苍回答，鉴于他一脸严肃地回答，所以我暂时相信了他。

　　之后很多天，我都没有看见咕咕，我觉得它可能已经离开了这个地方。后来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偶然间翻到那个鸽友的电话，于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打了过去，没想到他说咕咕没事，因为后来又有人联系他，说咕咕跑他那里去了，对于这只咕咕到处骗吃骗喝的行径，他已经习惯了，叫我也不用担心它。
　　龙擎苍：“我都说了没死。”
　　这大概是一只心里有诗和远方的鸽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