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首领宰的二三事》扶游

3、幕间其一

　　那次交谈后，我很久都没遇见那名青年。
　　我不以为意，人与人之间，哪怕是一次的邂逅也足以称“缘”了。

　　时间的步伐还在不急不缓地向前走。
　　我的生活有变也有不变。
　　变是我换了工作，经历了又一次的人事分合；是我走出了家门，抽空去其他地方旅行。
　　不变是我会照常去那家酒吧打卡，每次都是啤酒；是我周围的人都很爱我，我很幸福。

　　换工作于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压力。我从小不思进取，对我来说工作只是自己养活自己的必需。不会说我要一展才华或是努力奉献，我会衡量的只有付出的劳动与获取的金钱。
　　我只是一介俗人。

　　而人与人之间的聚散更是一件不需要特别注意的事。
　　随时相遇，随时分离。
　　投入的感情越深，最后受到伤害的只是自己。
　　没有什么天长地久的事。

　　出门旅行也是一个不符合我性格的决定。
　　我不知道我想看到什么。
　　天南地北地去了几个地方，多了几桩谈资。

　　那时我在路上，趴在栏杆看桥下滚滚而过的江水，突然感到了厌倦。
　　哪里都是一样的。
　　看到的图片再美好，实际也都逃不出想象。
　　人在哪里都是一样的生活。
　　与我每日途径的街道别无二致。

　　撕下远方与神秘的面纱之后。
　　索然无味。

　　我想起那个酒吧中的青年，想起我们当初讨论过的关于生死的话题。
　　我们日常生活在一种名为“规矩、陈俗”的束缚之中。如何去回应他人，要做出什么举动，应该要有什么样的想法，看似自由发挥，但最终还是会落于窠臼之中。

　　我生活美满，可以被定义为“幸福”，所以我就是幸福的。
　　我周围的人都爱着我，所以我也一定会用爱去回应他们。

　　不，不是的。
　　我知道我是“幸福”的，但我不知道幸福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他人关心我时，我知道我应该感到幸福并作出回应。
　　我可以完美地回应，但我的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细想下去实在让我有些慌乱。
　　平素蒙着一张纸生活，我还可以自欺欺人，但当这张纸被掀起一角，我再怎么也无法掩盖下去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爱人。
　　二十多年来，我第一次如此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

　　那些喧闹的聚会里，我只能用我为数不多的经验去笨拙地回应他人，我的身体不会告诉我应该产生什么样的情绪。
　　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才不用去想该做什么。

　　察觉了端倪后向前追溯，那些不自然之处被一一挖起。
　　人的大脑太过高明，它自然地学习，自然地伪装，甚至自然地骗过了自己。
　　让我在它的迷宫里跌跌撞撞。

　　既然我们无法逃脱窠臼，那么去追寻未知的神秘也就不足为奇。
　　死亡是每个人都会面对的话题，而它又是未知的，所以吸引力十足。
　　如果有机会触摸到生死边缘，在那临界点上，也许能得以窥见彼岸的模样。

　　但然后呢？
　　如果撕下那层神秘面纱之后，发现它和远方的风景一般，是索然无味的呢？
　　那然后又该怎么办呢？

　　这个问题实在复杂。
　　对生者而言也没什么意义。

　　我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之脑后。
　　指挥大脑用它惯常的伪装手段隐藏起来。

　　忘却，然后进入人群狂欢。
　　这才是我这样一介俗人该选择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