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农场[位面]》秋半藕

16、第 16 章

　　“公子，您怎么一身泥。”范管事着急地围着姬墨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您没事吧？有没有受伤？莫非又是宫中那两位下的手？”

　　姬墨道：“不，我没事。”

　　范管事不信：“真的？”

　　姬墨转了一圈表示自己毫发无伤：“范叔放心，我真的没事，也没受伤，不信你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范管事松了口气，连忙吩咐侍卫道，“你们快去回禀殿下，公子找着了……哎不不不，今日君上寿宴，殿下已经进宫去了，你们去找辆犊车，再给公子带身干净衣服来，公子，您也准备一下，赶快进宫吧。”

　　姬墨：“嗯。”

　　时间紧张，没空回府再出来，只好由两个侍卫回府牵车，剩余的人将姬墨保护在中间，先行向皇宫走去。

　　等侍卫驾着犊车追上来，姬墨进车洗漱、更衣，总算在寿宴开始前赶到了皇宫。

　　他把包袱交给管事保管，进入宫门，由宫人带领，来到大殿。

　　寺人高声通报他的到来，姬墨一进门，殿内无数双眼睛望过来，或打量，或评估，或审视，都称不上友善。

　　姬墨不动声色地走进去。

　　他现在的身份比较尴尬，通常来说，大殿上的人该向他行礼，即使他已不再是太子，他也仍是大周皇子，但这里的所有人又心知肚明，天子为博美人一笑而暗杀他，他早已沦为一个笑话。

　　启国两位公子对他的厌恶众人又都看在眼里，没有人愿意触这两位小祖宗的霉头，所以，一时间没有人动，整座大殿处于一种诡异的安静中。

　　“墨，这里。”

　　打破安静的是苍岭君，他朝姬墨招招手，姬墨走过去，端端正正坐下，轻声说：“舅舅，让您担心了。”

　　苍岭君先前已经接到侍从回报，摆摆手道：“无事就好。”

　　姬墨看懂了苍岭君的眼神，没多解释什么，这里人多眼杂，具体的等回去再说。

　　又过一会儿，启侯到了。

　　众人起身行礼。

　　启侯道：“免礼。”

　　这是姬墨第一次见到启侯，初到启国时启侯旧疾发作，不便见客，如今修养了几个月，姬墨发现他仍然面带病容，整个人苍白而消瘦。

　　寿宴开始。

　　吹笙鼓簧，承筐是将，美人翩翩起舞。

　　窈窕的宫女端着珍馐佳酿鱼贯而入。

　　姬墨刚刚吃完两个馒头一碗米粉，并不饿，但为了不失仪，他还是每样都吃了点。

　　经过烧烤煎炸后再炖煮的乳猪和羔羊，用盐腌制而成的麋肉干，去了筋腱的肉块，淋了肉酱的黍米饭……

　　明明是精心烹制的食物，现在吃起来却只觉口感粗糙，又腻又腥，姬墨机械地嚼着，悄悄按了按饱胀的胃部，努力维持微笑。

　　他尽量降低存在感做个隐形人，却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起。

　　“父侯，公子墨也为您准备了贺礼。”

　　姬墨抬头，对上启二公子阴冷如蛇的眼神。

　　启二公子这两天过得很不好。

　　姬墨无故失踪，众人表面不说，心里却都在怀疑是他干的。连启侯都大发雷霆要他把姬墨放了。

　　可要他上哪里找人去？在他看来，姬墨就是故意的！明明平安无事，却故意躲起来，陷害他！

　　这阴险的卑鄙小人！既然如此，也别怪我不客气了！

　　启二公子冲姬墨咧嘴笑笑，回头对启侯道：“听说公子墨准备的是世间无二的宝物，儿臣缠了他好久他都不愿给我看，说要到时给您一个惊喜。”

　　谁都知道姬墨是仓皇逃出皇宫的，根本来不及整理行囊，可谓是一穷二白，哪儿来的什么宝物？

　　如果只是普通的贺礼，苍岭君有的是精巧物件，随便拿出来一样就可替他解围，但二公子一句“世无其二”就把路给堵死了。

　　拿不出来，重则欺君，轻则授人笑柄。

　　场内的谈笑声停了，一双双精光四射的眼睛暗暗望过来。

　　在坐的都是人精，二公子这招又算不上多高明，不过，他们正好可借此来试探启侯对公子墨和苍岭君的态度。

　　这群人真是无时不刻不想着权利斗争，好好一场寿宴又被破坏了，启侯觉得这些人煞风景极了，心里烦，眼神愈发显得高深莫测：“哦？”

　　苍岭君朝某个方向看了一眼，接到他眼神暗示的官员立即走出席间：“禀君上，各位大人送来的贺礼已记录完毕、君上可否要查阅礼单？”

　　礼单上究竟有没有姬墨的贺礼，自然是启侯说了算。

　　二公子阴恻恻地乜了眼出声的官员，官员敛首垂目，装作不知。

　　二公子并不罢休：“父侯，公子墨说想等到宴上再献，给您惊喜，连三叔都没告诉，儿臣是无意中才撞破的。”

　　他含笑看向姬墨：“墨弟，你不知我这两日憋得有多幸苦，差点就招了，看在我帮你隐瞒行踪的份上，就让我也开开眼界吧。”

　　众人垂首，眼观鼻鼻观心，心想姬墨这回可真要倒霉了，而姬墨本人却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再吃东西了，他真的吃不下了。

　　他站起来，恭敬道：“墨确有一物，欲献于君上。”

　　启侯看向苍岭君。

　　苍岭君显然也十分诧异，向启侯微微摇了摇头。

　　姬墨对宫女耳语几句，宫女看向启侯，在得到首肯后走出大殿，过了约半柱香的时间，她领着一位四五十岁的男人进来。

　　“范叔。”姬墨招招手。

　　范管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好歹是苍岭君身边的人，见过不少大场面，一进来就感受到了殿内暗潮涌动的气氛，他先向启侯行礼，然后走向姬墨：“公子，您要的东西。”

　　他把包袱递给姬墨，顺带多看了几眼。其实他好奇很久了，姬墨失踪两天后身上就多了这个，刚才还嘱咐他千万要保管好，姬墨身为大周前太子，肯定见过不少宝贝，能让他这么要紧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就见姬墨打开包袱，从里面拿出一个……食盒？

　　姬墨端着着那个食盒走上前，递给侍候启侯的寺人，寺人打开，确认不是危险物品，将之呈上。

　　启侯问：“此为何物？”

　　姬墨回道：“这是一种名为‘馒头’的食物。”

　　“馒头？”启侯说，“倒是闻所未闻。”

　　他抬手，制止上来试吃验毒的寺人：“不用。”

　　“诺。”寺人退下了。

　　启侯看重食盒里白乎乎的东西。

　　因为经年体弱多病，启侯对口腹之欲没什么兴趣，刚才就没怎么吃，现在面对着这盒从未见过的食物，也生不出多少食欲。

　　虽然如此，但到底觉得新奇，他拿起了一个馒头。

　　二公子失望道：“不是吧墨弟，你说的惊喜就是这个？”

　　姬墨没理他，对启侯道：“此物由小麦制成。”

　　刚咬了一口馒头，正慢慢咀嚼感受其软绵绵口感的启侯一顿。

　　二公子叫道：“什么？！你竟将这等野人之食献给父侯？”

　　小麦颗粒坚硬难以下咽，就只有低贱的野人会吃，二公子没想到姬墨这么蠢，自己把把柄递到了他手上，“墨弟，你觉得我们只配吃小麦吗？我以为你是真心想给父侯惊喜才帮你，可你——”

　　他既伤心又愤怒，“你怎可如此欺侮我启国？你——”

　　“闭嘴！咳咳咳……”

　　“君上！”周围人大惊，纷纷站起来，寺人忙倒了杯水双水端上，苍岭君疾步走上前。

　　“咳咳……寡人无碍……”启侯抚着胸口，终于缓过来，他阻止了准备去找医官的苍岭君，指指案上的馒头，“三弟，你尝尝。”

　　又吩咐左右：“给众卿分了罢。”

　　殿上人数众多，一盒馒头根本不够分，即使宫女们将之切成小块，也只够给几位卿大夫。

　　启二公子也得到了一小块。

　　平时吃惯山珍海味的他，面对着这“野人之食”，觉得十分倒胃口，但刚才已经被呵斥了，他不敢再忤逆启侯，只得不情不愿地把那一小块馒头塞入口中。

　　然后他顿住了。

　　云朵般软乎乎的口感，清新自然的谷物香气，恰到好处的甜味。

　　这……这是小麦做的？

　　不知不觉，一小块馒头就吃完了。

　　启二公子抿抿嘴，他承认这东西很新奇，但是，比起山珍海味，其滋味还是寡淡了些。

　　“就这？这也能算是独一无二的宝物？”五公子嘟哝道。

　　启侯拍桌斥道：“愚不可及！”

　　是蠢。二公子瞥了眼瑟瑟发抖的五公子。虽然他说出了自己的心声，但看看周围人吃了馒头后的表情就知道，一定有什么东西被自己忽略了。

　　二公子飞快转动脑筋。

　　他知道了！

　　若是将馒头卖去他国，一定能获得巨大的利益！毕竟别人怎么也不会想到馒头是由低贱的小麦做的！

　　下面，苍岭君和大司徒交换了个眼神。

　　他们想得比二公子要多。

　　小麦可以在冬日种植——不与其他谷物争夺良田，本是非常好的粮食，但因没人喜欢吃，种了也卖不掉，所以没多少野人会种。

　　可现在有了馒头就不一样了！

　　只要将馒头推广出去，便不愁没人吃，不愁没人种。

　　如此一来，就能让更多百姓免于饥荒！

　　大司徒已过知命之年，思及此，竟忍不住喜极而泣。

　　这当真是世无其二的宝物啊！

　　苍岭君吃完馒头，深深看了姬墨一眼，起身，面朝启侯，行了正式的礼：“恭贺君上。”

　　大司徒亦俯下?身：“恭贺君上。”

　　没吃到馒头的人满心疑惑，但看到上卿们如此，亦忙不迭跟着拜下：“恭贺君上。”

　　启侯大笑：“哈哈哈哈！好！好！这是寡人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启侯很久没有如此喜形于色过了，大殿上响起此起彼伏的恭贺声，乐师们奏的曲声也轻快起来，众人笑容满面地来和姬墨搭话。

　　在这一片欢腾中，二公子早已被人忘到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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