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世界只有未来》查无此人00

4、1.3

　　Ⅲ

　　她是谁？

　　兰心中不禁产生疑问。但她更担心的是，自己还能不能再见到她。

　　兰没有忘记自己现在是在战场上，身边有一群敌人正在欣赏她死前的挣扎。她必须站起来。

　　端起茶杯，兰抿了一口又放回茶碟上。这种味道，甚至可以说比用魔力制作的更好。站起来又能怎样呢？再挣扎一会儿，然后更加疲惫地倒下吗？金是不可能来救她的——现在他那边应该正在与敌军交战，离开城墙是不可能的——当然兰也不希望金来救她。“茶……很好喝……”

　　圆桌对面的少女微微一笑。“很高兴你能喜欢。”然后用亲手给兰到了一杯。

　　“甜点也很好。”“谢谢。”少女又一笑，然后抿起嘴来，“你看上去不是很好？”

　　兰看了看自己残破的身体，赶忙回避到：“我没事，我们继续。”“真的不需要我帮助吗？”“我真的没事。”即使是生命的最后一刻，或者说正因如此，兰不想破坏了和少女的见面。

　　“那好吧。”少女有些担忧地看着兰，然后将手伸向了兰握着的剑。“给我吧，你不会再需要它了。”

　　兰递了过去。尽管杀了那么多敌人，剑的锋芒依然清晰可见，只是沾上了些许尘土。少女用纤细的手滑过剑背。“你喜欢这把剑吗？”兰问她。

　　她用剑在手背上划了一道伤口。“你喜欢这道伤口吗？”

　　兰愣愣地看着剑和伤口，仿佛看到了散落的士兵残肢。“愿景”？这不过是一个杀人的工具，它和任何的美好都不相关。这场战争也是。如果没有战争，兰现在应该还在自己的小屋那里，也许正在种花，也许散步时会遇到一个叫做“金”的男孩子，也许正在同样是蓝色的天空下睡觉，梦中会和以前一样见到这个少女，但这绝对不是她们最后一次相见。

　　少女走了过来。“我知道你所有的经历。所以哭出来也没有关系的哦？”

　　兰终于忍不住了，起身紧紧地抱住了少女。少女用手抚摸着她的头。“啊…啊啊——”兰张开嘴想要大叫，却发现根本喊不出声，只能更加用力地抱着少女。少女没有说话，继续抚摸着兰。“没关系的。已经结束了。”兰看着少女雪一般的白发，她想回到没有战争的时候，想让那些死去的士兵复活，想命令金代替自己活下去，想下次，下下次，再下次进入梦境时，都能再见到眼前的这个少女。

　　渐渐地，虚弱使她放开了手，倒在了地上。少女想要扶她却扶不起来，只好跪坐在地上握住她的手。“看来……真的到了分别的时候了……”

　　几滴眼泪落在了兰的盔甲上。“没事的。这里只是我的梦境。我很感激你给我带来的快乐和幸福。如果你可以的话，去到其他人的梦境里，给他们带来美好吧。”

　　少女继续落泪。兰不再说话。因为有你，我死的并没有那么痛苦。其他的士兵死前，也会做梦吗？

　　少女看到兰的瞳孔逐渐放大，最后整个眼瞳变成了毫无光泽的深蓝。少女的身体也渐渐淡化消失。

　　“我们会再见面的。”

　　兰死了。

　　莉莉安看着士兵抬上来的这具残破尸体，说不出话来。

　　“主上大人，这是小的刚解决的一个敌军将领。”其中一个士兵不无骄傲地说。旁边的其他士兵都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他，似乎在说“这也有我的功劳”。

　　他得到了应有的奖赏——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时，莉莉安已经挥剑将他的头颅砍下。旁边的士兵笑容僵在脸上，愣了一会儿才都跪下来求饶。

　　惊诧，悲痛，愤怒。莉莉安没有停止挥剑，面前断头的士兵尸体立刻变成了碎片。她举着剑咬着牙大口喘气，许久。“还有谁杀了她！站出来！”。大殿里的士兵都吓傻了，没人敢说话。“没人承认，今天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

　　几个士兵不知道被谁从人群中推了出来。很快他们都变成了碎片。“还有谁？！”又有几个人被推了出来。莉莉安愤怒地走过去，抬剑准备砍下去。

　　“够了。”莉莉爱说道。

　　已经晚了。士兵的身体已经断成了两截。

　　“她是可以复活的。她的灵魂并没有受到破坏，只是身体需要修补。”

　　“我知道啊！”莉莉安的愤怒并没有消减，“但让她受到伤害我都受不了，她现在被杀了啊！！”

　　人群中不再有人被推出来。“没有人了吗？我会好好调查这件事，如果发现还有谁的话。”莉莉安用低沉而可怕的声音说，“我会让他死的十分痛苦。”

　　莉莉爱一直冷静地看着这一切。莉莉安呆滞地看着眼前少女的尸体。跪下，用手托起少女白皙的脸庞。这种触感是那么熟悉，虽然上一次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了。尽管久经沙场，少女的脸还是那么的纯洁。莉莉安轻轻拂去脸颊和眼珠上的尘土。这种蓝，同样是很久没有见过了。

　　莉莉安将少女抱入怀中。从发动战争开始，这是她第一次落泪。她一点也不后悔杀了那几个士兵——在她的心中，少女比什么都重要，尽管少女现在还不认识自己，很可能复活后还会对自己抱有仇恨。但她不在意。

　　然后莉莉安抱起她，走出大殿来到自己的房间。她的房间里一直摆着两张床，其中一张就是专门给少女留的。每天睡前和起床前，莉莉安都会盯着这张床看一会儿，有时还会下意识地说“晚安”和“早安”。莉莉安将少女放在了床上，脱下了她的甲胄。很明显少女是被折磨死的——正常的敌军士兵死亡是很干净利落的，甚至很难有超过两处刀痕。而少女的身体如果不是有甲胄包裹，可能已经是一堆碎块了。这加重了莉莉安的愤怒。“我可以帮助你重新制造一个身体，但要修复这具可能有些困难……”“闭嘴！我一定会修复她！”

　　莉莉爱从来没见过如此愤怒的莉莉安。但她依然保持着冷静。虽然她可以说是莉莉安的一部分，因为只有莉莉安可以看得见她并和她对话，而且她只能呆在莉莉安身边，但她有自己的灵魂——尽管她们都不知道这是不是从莉莉安灵魂里分离出来的——可以自己思考，而且对世界的了解程度比“本体”还要深入。她和莉莉安的关系更像是主仆——因为诞生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告诉她她的使命就是帮助莉莉安。现在，她只好帮助莉莉安将快要碎裂的身体拼接起来。

　　这是一件困难的事。如果是重新制造一个身体，只需要保证它能容纳一定量的魔力就行了。而将身体拼接起来则要保证魔力不会再次散失出去，这需要对每一个受伤的地方进行仔细拼接，使用魔力重新缝合，稍有不慎就得重新来过。但值得欣慰的是，莉莉安看起来十分坚决和用心。

　　对于莉莉安来说，少女的一切都是那么重要。为了缝合的成功，她连眼泪都不敢流。整整一个下午跪在地上，终于到了最后注入魔力的阶段。莉莉爱建议她使用士兵体内的魔力，因为每个士兵体内的魔力都是过剩的。但莉莉安还是紧握住少女的双手，将自己的魔力注入她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