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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序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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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安永远也不会忘记眼前的一切。
死亡并不是最可怕的事情，最可怕的是这样没有原因，没有预知，甚至连挣扎和呻吟声都没有的无声的死。对于不知道死亡是什么——这个词原先并不存在于世界上，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任何描述负面信息的词汇——的莉莉安来说，这一切就像一根根针刺入她的心脏——但她又无法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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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安累了，于是她睁开了眼。
在这个世界里，睡觉只是一种娱乐的方式——人类早就已经不用睡觉了，现在睡觉的唯一理由就是从梦境中获得快感。莉莉安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天空赋予了它蓝色的头发和眼瞳，雪赋予了它优美的曲线和颜色。一只白皙的手正在玩弄着莉莉安同样雪白的发丝。
“为什么要摸我的头发呢，兰？”
“因为好玩。”兰看着莉莉安墨黑色的眼眸，又用手摸了摸她的面颊。
“很可爱呢。”
“……”
“要不要吃点甜点？”
“你亲手做的？”
“没有依靠魔力哦……”
“那还是算了吧……你泡的茶很不错，甜点却不怎么样。”
“如果你以后还想喝到我泡的茶，建议你还是尝一尝我的甜点”，兰假装威胁道，“我也是需要鼓励的嘛！”
“……好吧。”
顺带一提，进食并不是人类所必须的——人类早就已经不需要依靠进食来生存了。魔力维持着人类的生命。和睡觉一样，进食只是为了获得味觉的快感。
即使是这样，也很少有人可以做出比魔力制作的更好吃的甜点，除非愿意投入几十年的精力去研究。所以莉莉安不喜欢吃兰的甜点并不是兰的错。
兰把甜点端到了床头的桌上。
甜点的最外层是厚厚的奶油，上面点缀着一些薄脆和巧克力碎。次外层是蛋糕。最里层是芝士夹心。莉莉安用勺子在甜点上开了一个小口，里面的芝士流了出来。
“……只能说比上次有进步。”
“因为是从你口中说出来的，我想我的甜点制作技艺已经炉火纯青了。”兰又伸手摸了摸莉莉安的头，“谢谢夸奖～”
莉莉安并不反感兰摸她的头，甚至有点喜欢。兰的手很温暖，但又不至于灼热，轻柔地摸过发丝，就像抹上了一层奶油。她还喜欢让她的发丝穿过兰的指间，或者是绕几个卷。对于兰来说，莉莉安的头发有一种特殊的触感，用手玩弄会产生奇特的快感，特别是莉莉安被抚摸时的表情，不是简单用可爱可以形容的。
吃完了甜点，她们决定出去走走。
“不玩塔罗牌了吗？”
“……在房子里呆太久了，出去走走吧。”
外面有什么呢？
外面什么都没有。因为从很久很久以前，似乎世界一直是这个样子。两三个年龄和她们一样的人——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的年龄相同，而且一直都会是这样的据说是最美好的年龄——有男有女，有的她们认识有的不认识，都在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所有人类获得快感的本能都被发掘得淋漓尽致。人类不需要劳作，因为所有可能会给人类带来劳累、痛苦或者其它负面情绪的事情都可以由魔力来完成。人类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为自己创造快感。
“去哪里呢？”
“不知道。”
莉莉安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诞生在世界上的，她也不知道什么是出生。和世界上所有人一样，她只记得自己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很长一段时间了，而且她第一次看见这个世界，世界就是这个样子，她也是现在这个样子。
突然，兰伸手托住莉莉安的膝盖，将她抱了起来。由于兰比莉莉安高，而且有魔力支撑重量，所以这并不难。她把莉莉安轻轻地放在了河面上，同样由于魔力的支撑，莉莉安不会沉下去。
“啊……你要干什么!”
兰没有理会她，走入了水中。她趴着漂浮到莉莉安的头的旁边，用手滑过莉莉安的头发。
“你的头发，在水中有一种特殊的触感。”
她将自己的一缕头发和莉莉安的系在了一起。
“天空和雪……是一种特别的口感。”
“……好了，你不要再玩了。”莉莉安看着天空。
天很晴朗。不过她更喜欢下小雨的天气。于是她使用魔力改变了天气——当然只在两人附近有效。河面泛起涟漪。
兰和莉莉安回到了河边的草地上，躺了下来。
“来聊天吧”，莉莉安说，“你觉得这个世界是什么，我又是什么呢？”
“……这个话题已经聊过很多次了”，兰有些不耐烦，“世界是什么我不知道。但世界是幸福的，你也是。”
“……那换个话题。如果有一天我们无法使用魔力了，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这个话题也聊过很多次了。我们使用魔力的能力是不可能消失的，魔力也不可能消失。”
……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
“你觉得，我们最终会去哪里呢？”
雨停了。
“我们会消失吗？还是会去向其他的地方？”
没有回答。
“呐，你觉得呢？”
没有回答。
莉莉安侧过头，看了看躺在自己身边的兰。
兰躺在地上，双眸对着天空，天蓝色的头发压在身下，两唇微张，手臂不自然的放在地上，手指随重力下垂。莉莉安感到有一些奇怪。
“兰？”
还是没有回答。
莉莉安坐了起来。她把手放在兰的脸颊上，不经意间用了点力，兰的头便随着她的手扭到一边。莉莉安又抓起兰的手臂摇了摇。还是没有反应。
莉莉安知道，兰并不是在睡觉——这种幅度的动作，睡觉的人肯定会醒来。但她又不知道为什么兰没有反应。
“兰？你怎么了？”
试了几次之后，兰还是没有反应。于是莉莉安站了起来，朝远处走去。
莉莉安永远也不会忘记眼前的一切。
她看到的每一个人，都无力地倒在地上，像是睡着了一样。刚才正在玩牌的三个女生，正在追逐的几个男生，以及远处分散的或者聚集的一个或几个人，都是这样。越往前走，见到的倒下的人越多。莉莉安心里产生的一种奇怪的，从未有过的感觉。这种感觉并不是以前一直感受到的快感。
“有……有人吗？”
没有回答。
莉莉安又回到了兰的身边。兰依然保持着原来的样子。莉莉安在兰眼前挥手，扯她的头发，并试图把她拉起来……兰还是没有反应。
内心的感觉变得更加强烈了。这种感觉似乎正在吞噬莉莉安的快感。莉莉安第一次感到快感消失了。她无法形容这种感觉。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不喜欢。
她不敢再看兰。于是她又走向了远处。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知道随着她看到越来越多的倒下的人，内心的这种感觉也就越来越强烈。房子，河流，草地……直到一切她曾经去到过的地方都逐渐消失在视野之外，她才明白了一件事。
也许，世界上所有人都倒下了。
世界从未如此安静。
这一切，是那么突然，没有一点预兆。
她继续往前走。感觉已经代替了她本身，她越走越快，最后跑了起来。她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事实证明，对于人类来说，“永远”这个词是极不负责任的。因为莉莉安最终也摔在了地上。她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摔倒，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和其他的人一样再也起不来。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转过身来躺在地上。
墨黑色的双眸无力地对着天空。天空依然和兰的头发一样蓝。
她想再去看看兰。
莉莉安眼前逐渐模糊，最后是一片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