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天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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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四十九道天雷响过之后，原先朱雀仙君所在的地方只剩下一堆灰烬。
“哎，丫头，这次天道对你可真是偏心啊。居然就这样帮你把朱雀仙君劈死了？”苍龙神君道。
“他背叛凤族是不争的事实，他所犯的罪孽也没冤枉他，不管他有没有真的动手杀我，该受的罚是逃不掉的。与其看着他堕魔不如用天雷帮他净化，说不定若干年后又有一只天赋超凡的小朱雀诞生呢。”凤灵似是为自己施计杀了朱雀仙君解释，又似是为天道此举作解释。
苍龙神君一愣，道：“丫头，我怎么觉得你这次历劫回来人都变了？你以前从来都不替天道说话的啊？你从前天天骂天道对凤菲不公，骂他抢走了你的小麒麒，怎么现在找回你的心肝宝贝就替天道说起话来了？”
凤灵和花容听到这句“心肝宝贝”同时脸上一热，不好意思地对望一眼。
苍龙神君实在看不下去，不想继续陪小娃娃们玩家家酒，接着道：“好了，丫头，正事办完，赶紧撤吧！记得你答应过我带我回凤岛找你爷爷的，你一定要做到啊！”
凤灵一听，马上摇头：“不，我反悔了！”
苍龙神君急得要跳脚：“你身为凤宫宫主，怎么可以出尔反尔呢？你明明答应我助你历劫，你带我回凤岛的呀！”
凤灵现在已经完全不见原先那高高在上的姿态，小嘴一撅，道：“那是你骗我在先，如果我早知道你和我爷爷的关系，我才不会答应你呢！”
“我和你爷爷什么关系？”
凤灵道：“你和我爷爷，就像他们和他们这样的关系吧！” 她一边说一边指指蓝忘机和魏无羡，又指指恨天和蓝青云，“我以前不懂，但我现在懂了！”
苍龙神君：“……”
蓝忘机与魏无羡：“……”
恨天与蓝青云：“……”
众人：“……”
好像不小心听到了龙族和凤族的大秘密，会不会被灭口呢？
凤灵又道：“爷爷说禁止苍龙神君进入凤岛，我开头还以为你们是因为小事情吵架了，但现在想来，一定是因为你做了对不起爷爷的事情，这样的话，我怎么能带你去凤岛找爷爷呢？”
“大人的事，小孩儿别管那么多，你尽管带我去就好了，哄你爷爷的事交给我。”苍龙神君理直气壮地道，“再说，你先管好你家小麒麒吧，你打算怎么做？”
提到“小麒麒”，凤灵马上道：“我自然是要带他回凤宫。”
孔雀使急忙道：“宫主，不可啊！你就这样把妖界的麒麟妖王拐回凤宫，会造成仙界和妖界大乱的！”
花容忍不住打趣道：“姑姑，这三千年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何我跟你回凤宫的话，不是‘麒麟妖王擅闯凤宫’，而是‘凤宫宫主掳劫麒麟妖王’？”
神鹉抢先道：“花容，你不知道，你走了之后啊，宫主就立志要当仙界的‘混世小恶霸’，还做得很彻底，仙界里谁没被宫主捉弄过的，就连三界之外的三十六个灵岛七十二座灵山，也少有没被她烧过的。”
凤灵半眯着眼道：“白鹤使！”
白鹤使：“在！”
“本座忽然很想要一把羽扇，我觉着这鹦鹉毛……似乎不错。”凤灵故意在说“鹦鹉毛”的时候拖了长音，语气满含威胁。
神鹉“扑通”一声跪下求饶：“宫主饶命！我错了！……”千万别拔我的羽毛啊。
苍龙神君趁机落井下石：“我说你这小丫头，肯定是想着把自己的名声弄臭了，等凤菲回来后就把这凤宫宫主的锅甩回给她，对不对？”
凤灵愕然道：“你怎么知道的？”
凤宫众人齐齐捂脸。
花容问道：“姑姑不喜欢做这凤宫之主？”
凤灵摇摇头，道：“还不是为了找你！我一天在这个位置上就一天不得自由，我原本想着等凤菲回来就把凤宫交还给她，然后就可以专心去找你……”说到这里忽然又觉得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花容听了很感动，道：“那现在我回来了，姑姑以后不用再勉强自己了。”勉强自己去扮演不熟悉的角色也是很辛苦的。
凤宫众人忽然对花容感激流涕，果然是一物降一物，看来宫主变回正常指日可待，将来一定可以挽回凤宫在仙界的口碑，甚至洗脱宫主“混世小恶霸”的称号，别的仙家见着凤宫也不需要再绕路走了。
“话说回来，你要带这小子回仙界，恐怕没那么容易呢，丫头，你过来，我跟你打个商量。”苍龙神君对凤灵说。
事关花容能否跟自己回凤宫，凤灵只好跟着苍龙神君走到不远处，为防止别人窃听，苍龙神君还特意设了个结界，使声音传不出来。
鹦明看着苍龙神君和凤灵交头接耳的样子，忽然感叹道：“真好看啊！一龙一凤站在一起的画面真美啊！原来这就是所谓的‘龙凤呈祥’。”
花容听了不解道：“何解？”
鹦明道：“唉，你不懂，凤族的姻缘运数非常糟糕，若是跟龙族或凤族在一起，就会一帆风顺，但若是跟龙族或凤族以外的人结合，必定会经历种种困难波折，一般来说非身死不能破。而且，血统越纯正所遇到的阻挠越多。”
“非身死不能破”，也就是必须置诸死地而后生。
花容似乎有点明白为何凤菲与狐王要经历百世情劫，为何自己和姑姑也要经历轮回转世重生。
蓝忘机也嚼着这句“非身死不能破”意味深长地望向魏无羡。难道这一切都是应了天命？
那边苍龙神君和凤灵已经商量完毕，撤了结界走了回来。
苍龙神君道了句：“丫头，那我先走一步，记得你答应我的事情啊，回见！”说罢他旋身变成一条青龙一飞冲天，消失在了云层当中。
凤灵道：“孔雀使，传令下去，大家都散了，我们也准备回凤宫去吧。”
孔雀使领命后便去安排羽族众人有序撤离。
凤灵忽然想起什么，道：“哦，对了，蓝景仪！你之前是不是说我穿姑苏蓝氏的校服不好看？”
被点名的蓝景仪吓得腿一软就跪了下去，此一时彼一时，怎能相提并论？那时凤灵还披着丑妞的皮呢。蓝景仪想该不会这位喜怒无常的凤主殿下现在要秋后算帐吧？刚才可是亲眼看着他给羽族一众施压的，那气势可不是闹着玩的。
蓝景仪一边用“含光君，救命啊！”的眼神求助地望了一眼蓝忘机，苦着脸对凤灵道：“先祖姑姑饶命啊～小辈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吧！我身上可没有漂亮的羽毛给您做羽扇呢！”
凤灵“噗嗤”一笑，示意他起来，道：“跟你开个玩笑，其实我也觉得我穿姑苏蓝氏的校服没有现在这一身好看。”火红色的衣裙本来就是火凤本身的羽毛所变，自然是最相衬的。
蓝景仪松了一口气，才扶着蓝思追的手站了起来。这位先祖姑姑可真会唬人啊。
凤灵换回认真严肃的表情道：“好了，说回正事。忘机，你过来一下。”
蓝忘机走到凤灵面前跪下，面前这一位既是先祖姑姑，也是凤神阁下，他直觉凤灵有重要的事情要交待于他。
众人见凤灵弯腰凑到蓝忘机的耳边说了些话，然后把一个东西交到蓝忘机的手上，之后蓝忘机站起来，向凤灵深深一拜，便退了回来。
凤灵又对蓝青云道：“妖界这边有二哥在，我很放心！二哥，我要回去了。以后有缘再见！”
蓝青云刚刚才认回妹妹，现在有点不舍，但他也知道她现今的身份不宜久留妖界。“灵儿，你也要保重，你跟花容都要幸福啊。”他微笑着说罢摸摸凤灵的头，就像当初在云深不知处时一样。
花容道：“博雅君，能请你帮忙给麒麟族的须弥、常乐两位长老传个信吗？就请他们来指定下一任继承者吧。”
蓝青云：“好，这个你不用担心。”
凤灵转向花容问道：“你真的愿意跟我回凤宫吗？”
花容坚定地道：“姑姑在哪我在哪，我说过会一直陪着你，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凤灵揉揉自己的左肩道：“我刚才肩膀受伤了，现在飞不动，你抱着我走天阶回去吧！”说罢一挥手，面前出现一道若隐若现的阶梯从脚下一直延绵至天上。
神鹉惊叫道：“宫主，天阶共有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级呢，这要走到什么时候啊？宫主若是累了，我叫大鹏鸟……唔……”话到一半他的上下嘴唇就紧紧地贴到了一起，再也讲不出话来了。
姑苏蓝氏的禁言术？！
凤灵前世在姑苏蓝氏还没对谁用过禁言术呢，没想到还挺好用。她丢下鹦明、神鹉，对花容道：“别管他们，我们走吧！”
花容环顾了众人一眼，把各人的样子深深记在脑中，然后二话不说，打横抱起自家姑姑就往天阶走了上去。
鹦明同情地看着自己的兄弟，道：“你怎么这么笨啊！你还真以为宫主真的因为受伤飞不动才要走天阶的？居然说让大鹏鸟过来当桥夫？你不想想如果我们都飞走了，小麒麒怎么办？一看就知道宫主是为了让他能从明路回仙界才提议走天价的吧，但他一个人的话到仙界入口估计会被拦下，有宫主在一起就肯定没人敢拦。这你都想不明白，活该被罚。”
魏无羡好奇地问：“哎，蓝湛，刚才凤灵跟你说什么了？”
“回人界的路，穿云弓的用法，还有这个……”蓝忘机拿出一颗晶莹的蓝宝石。
“这是什么啊？”魏无羡不明所以。
妖王恨天携蓝青云走近他们，道：“这应该是‘凤凰泪’。”
蓝忘机道：“是当年修复结界时用过的，说让我带回去，留个念想。”
恨天又道：“据说只有因感到幸福时所流下的泪水才能形成凤凰泪，凤凰甘愿为人间承受痛苦而浴火重生时通常会流下一滴泪水，便有了凤凰泪。不过这个好像不是……”
蓝忘机顿悟：“这一颗是当年她诞下蓝天赐时所流的眼泪。”所以她才说留给姑苏蓝氏的后人一个念想。
蓝青云问道：“忘机，灵儿真的把通往人界的秘密通道告诉你了？”
蓝忘机点点头：“嗯。博雅君要一起回去吗？”
恨天一听，马上把人搂住，下巴枕在蓝青云肩窝撒娇道：“不许去，那里已经没有你认识的人了吧，这里才是你的家。”
蓝青云伸手揉揉肩上的大脑袋，微笑着道：“是是是，妖王殿下说得对！”然后对蓝忘机道，“我就不回去了，不过日后若有机会，欢迎你们再过来玩。思追、景仪也是，你们回去后也要继续用功。”
恨天道：“那我们先撤吧，我猜这通往人界的秘密通道一定在雪原这里，搞不好是那雪狐王为了去人界跟凤菲幽会悄悄打通的呢，我们就不在这里打探别人的隐私了，我们回云海宫去吧！”
待妖王恨天、蓝青云一行离去后，魏无羡好奇地问：“哎，蓝湛，该不会是被他猜中了吧？”
蓝忘机无奈地点点头。凤灵告诉他的通道确实是当年狐王为了偷偷去人界见凤菲而开辟出来的，入口就在这个名曰“幻影浮光”的祭祀广场中央的祭坛正下方。
通过祭坛下面的法阵，蓝忘机、魏无羡一行被传送回了人界的一间破庙前。离开了只有两轮月亮的妖界以及冰天雪地的万丈雪原，终于回到阳光明媚、温暖如春人间。
“我们终于活着回来了！我还以为以后都要留在妖界呢。”蓝景仪激动地说。
“我也是，还想着如果要留在妖界，不如就在花容复制的那个云深不知处住下来呢。”蓝思追也道。
忽听温宁在一旁道：“公子，你看！”他指指破庙的扁额。
虽然破旧不堪，但还是能看清扁额上写的是“凤神庙”三个字。
凤神庙？！
看来这里就是栖凤山了。没想到两百多年来，凤神庙居然凋零至此。不过凤灵的元神因故被困在冰棺内，自然是无法回应人界的祈愿，衰败也在所难免。
蓝忘机：“回去前把这里打扫一下吧。”
……
凤宫一众侍从正在飞回仙界的途中。
鹦明：“回去后宫主一定会问现在凤菲殿下的情劫历到第几世了，神鹉，你知道吗？”
神鹉：“知道，知道。刚刚进入第八十五世，现在还是两个小娃娃。”
鹦明：“上一世怎么样了？”
神鹉：“上一世终于成亲了！还生了个娃，不过最后两个人都横死了。”
鹦明：“还是这么惨啊？相识相爱不能相守，所以往往都很短命，不过这样也好，就是说凤菲殿下很快就可以回来了。”
神鹉：“上一世真是有点可惜了，本来差一点点就能厮守终生，可是天道不允，连我都替他们不值。”
鹦明：“哦？很少见你这么义愤填膺，什么故事啊？说来听听！”
神鹉：“上一世的狐王叫‘金子轩’，凤菲殿下叫‘江厌离’……”
……
此时，正走在天阶之上的二人。
花容：“姑姑，你跟苍龙神君是不是做了什么交易？”
凤灵：“对啊。”
花容：“为了我能重返凤宫？走天阶这条路是他教你的？”
凤灵：“你真聪明！他现在已经回仙界帮你打点一切，我们就这样光明正大地走回去即可。”
花容：“你答应了他带他回凤岛？”
凤灵：“嗯。”
花容：“这样好吗？你爷爷那边……”为了爱人把爷爷出卖了这样真的好吗？
凤灵：“不用担心，我只是答应他带他回凤岛，没保证爷爷不会再把他赶走。”不过他们之间的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花容：“我就这样回去，天道会允吗？”
凤灵：“要是像狐王和凤菲那样，如果天道罚我们历百世情劫，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花容当年还是小麒麒的时候便亲眼目睹凤灵因为看到凤菲在人间的经历而情绪低落，但如果这是唯一能让他们在一起的办法，他会义无反顾地走下去。所以他坚定地点头，道：“我愿意。”
凤灵：“我也是。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凤菲会心甘情愿地接受惩罚了，因为与其两人分开各自孤独，不如努力地在一起还比较好过，即使每一世都失败了，即使过程很痛苦，但到了某一天，两人重新在一起了，回过头来看的时候，一定会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甚至那些曾经让他们痛苦的各种磨难都会成为他们二人爱情的印证。”
花容听她这么说，深有感触，怀中抱着的这个人，已经不再是那个缩在角落里为了别人的悲惨遭遇而默默流泪，甚至说出“不要爱上别人”的小女孩了，如果当初没有发生意外，本该可以亲眼见证她的成长的，太可惜了。
虽然过去的事情无法改变，但未来决不再允许自己缺席了。光是知道这三千年来，凤灵拼命地将自己用冷漠伪装起来，他就恨不得把这层冰冷的铠甲剥下砸个粉碎，然后把里面那个温柔善良的可人儿捧在手心，不让她再受哪怕一点点的伤害。
他知道其实凤灵很羡慕蓝灵儿的人生，虽然从小失去了父母，但却被四位兄长满满的爱包围着长大，这些是自小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凤宫长大的凤灵所渴望却求不得的。
凤灵见花容不说话，以为他担心，便安慰他道：“你不用担心，老龙说了，你在人界时帮我转移了妖丹，阻止了我入魔，我的元神才能安然归位，这算是大功德一件，而且你本来出身不低，还是万年难得一见的金角麒麟兽，重返仙界没什么原则性问题的。”
花容微笑道：“嗯，有姑姑在，我就不怕。”
凤灵用力环抱着他的后颈，把头埋在他肩膀上，轻声道：“我以后再也不会把你弄丢了。”
就这样，花容抱着凤灵不疾不徐地走在这条漫长的天阶上，一路通往二人共渡的未来。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天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