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值奴隶》干易

8、第 8 章

　　506点头哈腰，陪着顾云沛从密封舱中出来，门口站着他的贴身保镖兼助理醴逡，过来殷勤为他披上大衣。
　　顾云沛照例穿过透明玻璃长廊，也就这么随意朝下面大厅喵了一眼。好嘛！上次那个悬挂在大厅正中央的玻璃瓶子倒是弄走了，却在底层大厅各个角落和通行长廊中投放了无数的真人大小的焰北投影。这些投影，或坐或卧、或走或跑，摆出各种曼妙姿态，勾引着无数顾客前来围观。
　　顾云沛眉毛都竖起来了。

　　旁边506擦着满头的汗，在顾云沛身边小声连赔不是。
　　“顾先生，不，顾老板，不不不，顾老爷，你就放我一马吧！”
　　“就一天，就明天一天。”506竖着食指发誓。
　　“过了明天就全部撤掉，求你了！焰北可是我们公司十几年也遇不到的宝贝，老板命令要尽全力宣传。只要明天竞买结束，他就全归你，我保证这儿再没什么东西和他相关。”

　　506实在可怜，又做出指天发誓的样子，顾云沛也发不出什么火来，归根结底，那个焰北现在还不属于他。
　　看着大厅中焰北的风情万种，顾云沛骂了句：“装模作样。”
　　然而转过头来，却立刻要求506带他去看看焰北。
　　“什么焰北？”506一愣。
　　“装什么傻，当然是真正的焰北。”顾云沛指了指地底。来都来了，看个真的才最爽，顾云沛心痒痒的。

　　506带着顾云沛和醴逡来到地下。然而让人意外的是，盛放焰北躯体房间的铁门正大大敞开，里面除了几十具躯体外还有五个活人。
　　——其中两个是身穿红色连体服的人，他们应该是数值公司的员工。所有人都围站在一个盒子周围，盒子里装着具躯体。
　　“马上要复活一个数值人了。”506轻声对顾云沛解释，他们还站在阴暗的廊道里，并没有被屋里的人注意到。
　　506想上前和自己的同事打招呼，被顾云沛拦下，示意他先不用声张。

　　“那就开始吧！”一个身着正装，看起来像是正牌买主的男人发话了。
　　这人刚才一直背对着门口，顾云沛没看清他的面貌。直到他开口，又挪动了下让侧脸对着门口，顾云沛才发现这人他认识。
　　项辉！这人居然是项辉，明天将和他同时竞买焰北的项辉。顾云沛的右眼皮抽搐着跳了下。
　　“他不是要买焰北吗？”顾云沛小声问506。
　　“没毛病，只要开两个数据接口就可以同时买两个数据人。”
　　506接着小声告诉顾云沛：“再说，这个一点儿不贵，比起焰北他可差远了，估计就是买来玩玩。”

　　红衣工作人员对项辉点点头，启动手中的控制器，哔地一声，旁边仪器亮起淡紫光芒。倏忽见，盒子里的躯体开始抽搐，并且频率越来越快。
　　“这是干什么？”项辉后退一步，稍稍离抖动得越来越快的躯体远了些，仿佛有些嫌恶。
　　“没关系”红衣人安慰项辉，说：“程序进入大脑，正在试图控制他的躯体，适应会儿就好了。”
　　两分钟后，床上的躯体停止了颤动，发出“嗳”的一声轻吟。

　　——淮深，要购买淮深的文书强居然就是项辉！
　　顾云沛的右眼皮骤然抽动。他伸手按住，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今天这是怎么了？

　　红衣人取出个储存器样的东西，放入身旁的数据读取口，轻触控制按钮，另一道程序沿与数字人相接驳的数据线路输入进数字人淮深体内。
　　“这是淮深的key，”红衣工作人员边操作边向买家项辉解释，“每个数字人都有自己的key，类似于一把数字钥匙，只有输入key，数字才能和他的躯体完全融合，成为真正的人。”
　　蓦然，盒子中的淮深睁开了双眼。瞳孔慢慢聚缩，开始感受光线。但他显然还不能熟练驾驭这幅躯体，只能缓慢地在盒子底部蠕动——头、四肢还有躯体。他张了几下嘴，发出啊啊啊几个模糊又简单的音节。

　　另一个红衣人手托一个精致锦盒，走到项辉面前，当着他的面郑重打开。锦盒里是颗钻石样的晶体，白烁灯下熠熠生辉。
　　“这是数字人项辉的控制锥，项先生。”他对项辉说，“我替您安上，以后您就可以无条件控制淮深了。”
　　项辉点头，脱下大衣，转身，露出脖颈处的数据接口。红衣人将晶锥卡进接口，随着噗地一声轻响，晶锥自动吸附在数据接口上——严丝合缝，看起来就像在那儿绣了朵刺青。
　　“恭喜您，项辉先生！”红衣人看了下表，示意身边另一个人记录：“数值十年八月28日七时三十五分，淮深正式成为您的数值人。从现在这一刻，直到死亡，他将只有您一个主人，他会为您付出一切包括生命，并永远听从您的命令。”

　　与此同时，淮深已经开始逐渐适应他的躯体。他挣扎着从盒子中坐起，全身赤.裸，冰冷的白雾在周边萦绕，苍白的手软趴趴垂搭在盒子边缘。他无措地看探着周围，但似乎没什么人搭理他。

　　项辉正忙着和红衣工作人员交谈。项辉的手下没接到命令，也不敢去对他做什么。
　　“我怎么控制他！”项辉问工作人员。
　　“用意念，用意念告诉他你想要什么。”
　　“我想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项辉看起来有点不敢相信。
　　“是的，你想他干什么他就会干什么。”
　　项辉想了想，将目光投向淮深。

　　突然，还在盒子里的淮深发狂般撞向盒壁。砰地一声巨响，力量之大竟然将盛装着他的盒子撞得摇晃了两下，血流从额头伤口泵出，沿着血色全无的脸颊延流。
　　周围所有人被吓得后退了一步，包括项辉。
　　然而下一秒，项辉就发出得意的笑声，“果然，果然叫他做什么他就会做什么。”
　　原来刚才是项辉正在试探他的数字人。

　　“滚出来！”项辉颐指气使向淮深下令，他还没有习惯意念指挥，心中所想脱口而出。
　　还没有完全适应躯体的淮深软着四肢，像条大蛇样连滚带爬扭动出了盒子，啪嗒一声重重砸在地上。
　　接着，就如个软体动物般趴附在地上蠕动。全身无一物遮拦，从喉咙里勉强挤压出几声痛苦呻！吟，但无法发出正常的音节。他秀气脸庞被血和尘土蹭花，地面到处是他划过的血痕。

　　顾云沛的头像被什么重物猛击了一下，嗡地一声，耳音直鸣。他下意识揪住身边的506，还以为又是他在搞鬼。但看见506无辜又哀怨的眼神，不得不放开他，小声骂了句粗话：真他妈地活见鬼。

　　大约是觉得淮深太可怜，项辉的手下从盒子里扯出条白色敛布，扔在淮深身上盖着。淮深的躯体在敛布底下瑟瑟发抖。
　　“走吧！”项辉示意几个手下，淮深大约也接到了意识命令，从床单底下拼命向项辉爬去。
　　红衣工作人员有些不忍心，劝项辉说：“再休息会儿吧，他还没适应。”
　　“我赶时间，”项辉不耐地看下表，又指指屋子里焰北的盒子，说：“再说，他有什么关系，明天那个才重要。”

　　“焰北已经跟你没关系了，你好好地弄淮深吧！”项辉话音刚落，顾云沛昂首踏了进来。
　　屋里所有人都被他吓了一跳，看清来人后，项辉哼了声，“顾家大公子？怎么现在来这儿。”
　　“当然是——”顾云沛径直向屋内走去，“来看我的小美人。”
　　但他越过项辉，并没有直奔焰北晶棺，而是停在屋中央，捡起扔在地上的白色敛布，又返了回来，径直走到全身光.裸着的、颤颤巍巍勉强站立的淮深身旁，裹住了他。
　　“项先生，我敢保证，你只有他一个，千万别给弄坏了。”
　　项辉哈哈怪笑两声，说：“靠父母的软蛋，你想和我枪人。有本事花自己的钱。”
　　顾云沛懒得理他，作了个慢走不送的姿势。
　　项辉哼了声，带着一帮人离去。后面跟着跌跌撞撞，刚刚复活就满身是伤的淮深。
　　顾云沛对着远去的背影摇头，小声咕哝，“不识好歹的混蛋。”

　　顾云沛让醴逡和506待在门外，扬言自己要好好欣赏欣赏他的美人儿。506在门外急得干跳脚，一个劲儿地说，他还没激活呢，你别给弄坏了。
　　啪地一声，突然合上的大铁门撞了他一鼻子。
　　走到焰北晶棺前，顾云沛停了下来，仔细端量着晶棺里的焰北。因为明天即将复活，晶棺中温度上升不少，白色浓雾减淡，焰北全身显露无遗。
　　伸出右手，顾云沛食指轻点焰北心口，然后沿胸口凹陷下滑，指尖阴影落在冰白肌肤上，宛如一把尖刀，正将面前躯体缓缓剖开。
　　“无论你们有什么阴谋，都别想得逞。”
　　顾云沛没有看到，白雾弥漫中，有缕极淡蓝光充填于他的指尖和躯体肌肤之间，焰北凝视着咫尺之外的自己。
　　——该做出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