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淳：良辰美景》夫子祭酒

4、忘川秋水

　　七皇子府上还是显得过分冷清了。

　　元淳和元嵩被婢女领着在府里园子中转悠，她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一边漫不经心地想着赶明儿帮元彻布置一下这花园。

　　毕竟，这长安城里谁家的花园子是野花一半野草一半呢？

　　“公主，殿下请您去书房说话。”一个小厮快步走到元淳面前，“十三皇子若是愿意逛园子可自便，若是累了客房也已备好。”

　　“行，那阿楚、采薇，你们在这里候着我，且跟着十三皇子逛好了就保护着他回宫，晚些时候我自己回来。”元淳颔首后，对她们嘱咐道，“饿了累了别和我七哥客气，只管吃好喝好，林姑姑，您可别短了这两个丫头。”她玩笑着和领路婢女道。

　　“万不敢怠慢的，公主且放心吧。”林姑姑是从前元彻母妃跟前的旧人，看上去颇为和善，她笑眯眯的对元淳施了一礼。

　　“走吧，可算是找着机会看看屋子里了。”元淳唇角牵起一抹笑意，惹得众人都乐呵呵的。

　　楚乔心里很疑惑，当初被从宇文玥那里讨来是以护卫元淳安全的名头，如今这般倒像是护卫元嵩，她有些不解其意。

　　元嵩倒是没觉得什么，只暗自以为妹妹知他对楚乔的心意，给他二人留空，暗道不愧是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正高兴着呢。

　　“咳，走吧林姑姑，咱们继续看园子。”元嵩轻咳两声，“阿楚，采薇，你们累了就说一声啊。”

　　“坐。”书房内，元彻已经备好了茶水糕点，只等元淳到来。

　　“劳七哥费心，竟然还准备了我喜欢的糕点。”元淳也没客气什么，径直坐了下来，丝毫不见忸怩或是生疏的意思。

　　“我在离京的时候你每次见到我还会缩到十三弟后面，如今这是人大胆子也大了？”元彻打趣她，“说说吧，给我传信的那件事到底什么意思，不说个子丑寅卯，我这不辞辛劳的回来可白费功夫，那我饶不了你这个小鬼头。”

　　“怎敢诓骗七哥。”元淳正了正神色，“巧合得知父皇要拿我的婚事做噱头，他似乎是要请燕北王妃来京，为燕洵相看。名为相看，实为斩草除根，燕北军实力日益强横，父皇怕是早就心有忌惮了。”

　　“你如何得知这么详细？”元彻皱了皱眉，“再者说，真将燕北覆灭倒也是件好事，你如何惊慌失措成这样？”

　　“七哥细想，你戍守边疆练兵之时真的有那么轻松吗？大魏重文抑武，兵士们早已没那么强壮，令行禁止仿若笑话，燕人久居草原，骑射较之咱们好了不知道多少，把燕北王他们杀了之后呢？如果燕洵逃了呢？或者说，咱们如何保证没了燕北王，燕人就是一盘散沙而不是有下一个燕北王？”元淳神色坚定，“打是一定会打的，这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但不是现在，七哥你知道的，现在，不是一个好时机。”

　　“那你的意思是，在父皇提出以你和燕洵的婚事为理由之前，阻止他这个想法？”元彻其实有些茫然，“你先行定亲？”

　　“除此之外，按照我和父皇说的话，你离京之前必将有封号下来，再回边关你就不只是一个皇子，而且是有爵位的皇子了，淳儿想恳请皇兄在父皇灭燕北王一家之前，尽可能的操练将士，至少要有一队人马能够在事情爆发之前能够披荆斩棘，守住关口，不要让燕洵等人回燕北。”元淳冲元彻行了大礼，“我先行给自己定亲是因为我不想被父皇利用，但是除了我，宗室女子不少，燕洵必然在京城会有一场大婚，我想，和燕北反目已成定局，皇兄一旦收到父皇令你放行燕北王一行人的旨意，便给他们制造些麻烦，尽可能的拖延时候，能拖延到年关之时最好不过，按照这样，燕洵婚事定然推迟，皇兄也就有充裕时间带出一队精兵强将。”

　　“起来，好端端的，你我都是大魏子民，你不说我也一定如此。”元彻把她扶起来，“你说的我明白了，不过按照父皇的算计，今年过年的时候，南梁如果来人，那必然也会被算作你的婚事备选对象，你早做打算才是。”

　　“我省得，这一切还要仰仗七哥了。”元淳顺着他的力道坐回原位，“实不相瞒，与七哥说这么多也是因为我探听到父皇这些行为实在是糊涂，如今太子未立，他疑心颇重，我不想最后被当做货物送来送去，故我想支持七哥，与七哥里应外合。”她说的含糊，意思却很明确。

　　“……”元彻默然，抿了口茶又看向元淳，眼神如剑，“淳儿，你同十三弟一母同胞，魏贵妃也正当盛宠，何必同我这般……合作呢？”

　　“宠爱不过是镜花水月，倚仗着君恩，如何确定长久。”元淳摇了摇头，“哥哥儿女情长，在我看来并没有什么出色才能，乱世多以马背安天下，他倒是可以在盛世太平的时候当个轻松的君王，但绝不是现在。而七哥你——”她同样直视着元彻，目光炯炯，“你是大魏的战神，军功赫赫，于国你忠心耿耿殚精竭虑，于家——你对我们这些弟妹也就是不苟言笑了点，整体还是特别好的，就像今天还给我备了这么好吃的茶点一样。”她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把元彻逗笑了。

　　“都快过午时了，也不知十三弟他们是不是在府里用过膳，你饿不饿，饿的话就在书房传膳。”元彻询问。

　　“还成，咱们去饭厅吧。”元淳笑眯眯的拍了拍手上的糕点渣，“我猜呀，元嵩一定是带着我那两个婢女去外面酒楼了。”

　　“哦？你是如何得知？”元彻喊来小厮嘱咐传膳，听到元淳的话有些讶异，这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愿意带婢女出去吃好的，还是妹妹的婢女。

　　“你不是见到宫门口陪着他在马车边的那个丫头了吗，”元淳眨眨眼，“那是我看在他面子上新收的婢女，可抢手了，我向宇文玥讨来她，燕洵喜欢，元嵩呀也喜欢呢。”她掰着手指头数给元彻听。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不知道是丫鬟不安分还是她美丽太盛了。”元彻一边带着路一边回应。

　　“凡事要往好处想对吧。”元淳笑嘻嘻的，一点也不担忧，“七哥，你府上厨子手艺怎么样呀，我今天要是没吃好瘦了我就向父皇告状哦。”

　　“哎哟你这丫头，那哥哥今天就要治一治你这挑嘴的坏毛病了！”

　　……

　　元淳离开七皇子府的时候天色略沉，元彻是要送元淳回宫，却被她拒绝了，只道京城没什么人会对一个公主出手，元彻只好拨了几个随从兵士陪她回宫。

　　难得身边没什么人跟着，元淳倒是感觉惬意了不少，她左思右想这长安的好玩去处，打定了主意不想立刻回宫。

　　“改道，我要去秋水坊。”元淳冲车外喊。

　　“公主，这……”随从兵士很为难，元彻的话是让他们送到宫门口才能回，公主想一出是一出让他们很难办。

　　“快去快去，七哥要是罚你们只管跟我说。”元淳难得如此有兴致，早就听说秋水坊的舞乐是一绝，文人墨客最好去此处，她今日可得好生瞧瞧。

　　到了地方，元淳匆匆弄了个面纱捂住脸，也没掩饰女子的身份，要了个二楼的雅间就带着人就兴冲冲往里跑。

　　“哎呦！”她撞到了一个人，匆忙间也没看到对方的脸，只觉得肩膀疼得要断了一样，她还没来得及瞪上一眼，侍从们紧张的围上来询问她是否有恙，她再回头已经看不到人影了，嘟囔了一声“没事”就继续往雅间走。待到坐下，今晚的舞乐表演也要开始了，她拎起糕点正准备往嘴里送，感觉袖子有些沉，低头一看，是个坠子样的钱币，上面什么纹饰也没有，只挂了打了络子的青黑色绳子。

　　越是普通的东西越是危险。

　　元淳将这东西攥在手心里，有些机械的盯着下方的舞乐节目，明明很好看，她现在却没了心思赏玩。

　　她怕是刚刚撞上麻烦事了。

　　“……”三楼上，一个管事样的人对在主位上品茗的人说着耳语。

　　“哦？”那人讶异的挑了挑眉，“她来了这？”

　　“正是。”管事点头，“主子可要请她离开？天色已晚，万一出点事请恐怕有麻烦。”

　　“且不忙，她走的时候谴几个人跟着便是了，没什么大碍。”那人放下杯子，也不是很在意，“盯好该盯的人就成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