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探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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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探病
丁致卓忙了一天，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歇息会儿。首江市下午气温还很高，暖暖的阳光透过常绿的枝蔓繁叶洒在丁致卓身上，留下一个个金光闪闪的小光影，丁致卓紧闭双眸感受着这为数不多的惬意，中午那场手术让他筋疲力尽，于是此时更是想着法子让自己放松下来，等会儿跟着科长在住院区转转就也算完成任务了。
他无意识地搓着手，过度清洁的双手干燥得起皮，好像以前并没有这么干。一想到这，丁致卓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发狠地咬了口放在一旁的面包，刚刚匆忙地把补充体力的食物吞下去，大褂口袋里的手机开始嗡嗡作响。丁致卓拿起发现是陌生电话，打来的也是自己许久没接过电话的SIM2卡，这张电话卡是去年医院参加公益活动统一办的，当时是一个义务问诊的活动，他作为科室代表被派到街边做问诊，还印了不少名片。这张电话卡在刚开始还接到不少咨询电话，过了段时间便消停了下来，没想到会在今天突然响起。
他迅速地咀嚼了会儿嘴里剩下的面包，换上营业语气，接通了这通无名电话。
“你好，这里是首江市第二人民医院神经外科丁致卓医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到你吗？”
丁致卓在等着对面人的回答，骨节分明的手指敲着大腿，心里想着可能会出现的病状和解决措施。电话那头始终没有声音，安静的下午只能听见丁致卓自己轻微的呼吸声。
正当丁致卓想着需不需要接120，刚出口的“怎么了？”被一句模糊不清的“温哥”堵在了喉咙，嘟嘟嘟的挂断声让自己回过了神。
丁致卓原本敲击大腿的手指倏然停了下来，攥着灰黑色的布料，指节发红。一声“温哥”唤起了太多回忆，把他从一个忙碌工作机器的浑浑噩噩中抽离出来，他推开眼镜，捂住双眼不去看屏幕上的一串号码，他闭上眼就浮现曾经的画面，像是走马灯一样，最后停留在那人拉着行李箱离开的场景。
丁致卓没有勇气和胆量打电话回去，只是默默地把电话号码保存下来，在“温文彧”前面加上个Z，过了会又退回去把Z改成Y。
还没等丁致卓结束沉浸，科长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提醒他十分钟之后的查房，丁致卓敷衍地回了几句，打开微信点开了温文彧责任编辑的聊天界面，在两年前的聊天记录后加了句询问温文彧的现状，随后收拾了自己刚才留下的垃圾，走进住院楼。
短暂的巡房结束后，丁致卓一天的工作也就结束了，他脱下白大褂挂在衣架上，和科室里其他值班的医生打了个招呼，这才拿起手机看到回复。
“对不起，成蹊老师已经和我们公司解除合约了，我可以给丁先生成蹊老师现在公司的联系方式，可以吗？”
”能帮我要到他现在责任编辑的联系方式吗？“
对面是曾经与温文彧合作三年的老编辑了，去温文彧家里催稿时也见过温文彧，知道两个人的关系，两年前温文彧莫名其妙地跑过来要付违约金，他纳闷地问了句，只得到一句潇洒的”我要离开这个城市“，他后来才知道温文彧时辞掉了自己国企岗位，要跑去和丁致卓同居。他现在才知道温文彧居然和丁致卓分手了。
丁致卓在电梯门口等了很久，直到走到地铁口才等到沉默的那头发来的联系方式，以及一句。
“下不为例，祝好运。”
丁致卓嘴角勾起，立即给那韩绍打去电话。
“你好，我是沉鱼文化出版社文学部编辑韩绍，请问有什么事情需要咨询的吗？”
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莫名其妙的怒火在丁致卓胸腔里烧着。
“请问是成蹊老师的责任编辑吗？嗯……我想问问成蹊老师最近的情况……“前一秒还冷静从容的丁致卓此时却变得有些无措，似乎是感觉到自己说话的不合适，”额，就是我看成蹊老师最近很久没更新了……嗯，我问问他最近的身体情况……“
丁致卓以为自己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但在韩绍看来更像是个疯狂的粉丝，他没想到这年头连一个网文出身后转型的作者也会有类似私生饭一样的粉丝存在，语气一下紧张起来。
”你，你干吗？我给你讲你不要乱来，你要是乱来我就报警了。成，成蹊老师不需要你这样的支持者。“
韩绍害怕地连忙点下录音，想着要把这个录音当在证据。
丁致卓一下不知道如何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又不好直接坦白自己的小心思，说话带着些停顿和犹豫。
”我不是，嗯……我本职是医生，就关注关注他啊不，关注成蹊老师的身体状况。“
韩绍正想说出更威胁的话，脑子突然灵光起来，联系电话对面的人职业和奇怪的语气，声音一下软了下来，试探地问出：”是……丁致卓先生吗？“
”嗯。嗯？“丁致卓听到自己名字后下意识地答应了一声，又因为人突然冒出自己名字后疑惑地发出模糊不清的鼻音。
韩绍忍不住小声说了句脏话，感慨自己这一天又是经历知道自己崇拜的大哥是弯的，又是被大哥念念不忘的前男友打电话咨询，想起温文彧中午的样子后秒变乖巧。
“原来是丁先生啊，我听成蹊老师提过你……“
丁致卓平稳的语气中透着激动：”他，提过我吗？“
”是啊。“韩绍没有想明白两个人之间含糊暧昧的关系，自然也不好随随便便插手，只想着能让温文彧开心些，他想起那张被揉皱的名片，上面的折痕很明显不是一次造成的，又想起温文彧在《某个医生》中塑造的形象，他不想再看见温文彧自我折磨的模样，语重心长地说，”说到成蹊老师的身体状况，我今天去他家的时候发现他发着高烧，还好我去的及时，给他灌了药，中午已经退烧了，就是精神看着不太好，可能是因为写本子太累了。“
所以才会晕晕沉沉地给自己打电话吗？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肯放下面子。
丁致卓在电话这头一边听着韩绍陈述温文彧的现状，站在地铁站口迟迟未走下台阶。他暗自吐槽着温文彧死要面子的行为，望着首江市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又不仅自嘲，自己在这两年不也是一样。
明明知道都在一个城市，或许曾经在某个时刻也幻想过会在偌大的城市某个街角撞见，甚至还想了脱离尴尬的计划ABC，但是首江市那么大，人口那么多，城市霓虹灯没有一刻停歇。无论怎么在脑海中幻想计划，他和温文彧在这两年的生活里始终没有交集，要是硬扯交集，大概可能就是他一个病人借给他的一本成蹊著的小说。
韩绍听见了电话那头一声轻笑声，还好奇这人怎么听前男友生病还笑得出声。
”丁先生，你在听吗？“
既然温文彧都意外地戳穿了这层本就不厚的纸，那是不是有可能？
丁致卓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脸上带着些绯红，带着老茧的手蹭着挺直的鼻梁，音量也不自知地低下去。
”能麻烦给我他现在的地址吗？“
丁致卓就这样拎着一小袋药和一兜水果坐上了和早上从家出发坐的2号线同方向的地铁。他目光落在了那张站点图上，原来凭一条2号线就可以联系两年空白的记忆啊，但是却相隔这么多站，是他这么多年都没怎么去过的区域。
丁致卓自己也不知道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和想法走进陌生的电梯，站在一个陌生的门牌号前，放空脑袋傻傻站在铁门前，他想把药和水果挂在门把手上，又觉得这样太过傻，既对不起这地铁钱，又说不定会被认为狂热粉丝。最后只好咬了咬后槽牙，”咚咚“地敲响了门。
他觉得自己这样本人亲自戳破尴尬关系的行为比温文彧偷偷摸摸给他打电话好太多，也付出了更多的勇气。于是当温文彧听见敲门声以为是忘带钥匙的韩绍，慢慢悠悠地打开门却看见的是一张紧张过度而狰狞的熟悉的脸后，毫不犹豫地又关上了门。
此时丁致卓还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表情有多吓人，不耐烦地继续敲门，力度自然也比上一次更重。一声比一声大的敲门声像是敲在温文彧频率过快的心脏上，他搞不清楚丁致卓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家门口，是因为昨天那通无名电话吗？
”温文彧，开门，”丁致卓硬着头皮敲门，他脸皮本来就薄，听见电梯声靠近像是要在这层楼开门，不想在温文彧门前逗留太久，声音也显得有些急促，“有人来了。”
温文彧本来想任凭丁致卓敲门都不管，但在听见丁致卓和隔壁下棋回来的老大爷交谈起来后，还是一脸笑容地开门把尬聊的丁致卓抓了进来，敷衍地感谢了邻居贴心的关心。
温文彧面无表情地盯着明显是刚下班模样的丁致卓，沉默了会儿觉得还是由自己打破比较好。
“怎么了？有事吗？”
”没事，被打了电话后来送点东西。“丁致卓抬手给人展示手上的两袋东西，对人冷淡的语气很是不满，顺手把东西放在了鞋柜上，瞥见了温文彧身上单薄的灰色居家运动裤，”你病好了吗就敢这么穿，去换条厚点的裤子，再把袜子穿上。“
“行了吧，东西也送完了。话说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的？还知道我病了？”温文彧瞥见那袋子里装的是药和水果，说不感动显得很假，但两年前的决裂像一条深不可见的阴沟挡在两人之间。
“嗯，好。”温文彧没想到丁致卓这么好打发，他就这样看着丁致卓在黑色风衣下衬得过于苍白的手拉开了刚刚堵住他的门，作势准备离开，在他快要关上门时又重复道，“快回去换条厚点的裤子吧，你这弱身体也别出来吹着了。”
丁致卓把门只开了一条很窄的缝，他自己出去都需要侧着勉强才能出去，就是为了不让楼道的风吹着他。
他只是来送些东西？就这样？还是说……是听说自己病了后才来确认自己的情况？
温文彧不敢奢望，但年轻时的冲动还在骨子里，他说话时整个声音都在发抖。
“丁致卓……你想和我……”
“好马不吃回头草。”
“滚滚滚。”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探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