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塌陷（穿书）》敏感字儿

3、第 3 章

　　林柏杨出生在西北的一个小山村，那里实在是太穷了，开始时连车都通不进来，村子里生活着几十户人家，没什么青年人，基本都是每天拉帮结伙打来打去的小孩子和上了岁数的老人，年轻人早就翻过大山进城打工了。

　　林柏杨的父亲就是进城务工的一员，林柏杨打有记忆开始就没见过他几次，全是他妈白天种地晚上纳鞋底子一点一点给自己养活大。他妈是从比这个小山村更偏更穷的村子嫁过来的，还得翻好几座大山，来了以后就没再回去过，据说是她家里太穷了，养活不起，为了给她哥哥买个媳妇才把她卖过来。

　　林柏杨的妈妈勤劳能干，没挨过几顿老爷们的打，在这个村子待的逍遥自在很是享福，她嫁过来之前可从没吃过大米嘞，这边只要干活就有大米吃，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呢。

　　后来她生下林柏杨没几年，林柏杨他爷爷奶奶就相继死了，林柏杨他爸也出去打工了，只剩下她跟儿子，种的地够吃不说，还能剩下不少卖给别人。她就想着攒些钱送儿子出去读书，在这个村子里可没什么盼头。

　　一开始这只是她的一个小念头，直到林柏杨他爸的死讯被人传回来。

　　一起传回来的还有一万块钱。

　　传讯的人是一起去城里打工的邻居，义愤填膺，说是他出车祸被人撞死了，开车的人是个没成年的小娃娃，喝多了酒，一脚油门，人就没了。

　　邻居大哥说着还抹了把眼泪，把钱交给她说：“大妹子，这世道就是吃人的世道，有钱人的儿子撞死了人，塞个一万块钱就没事了。大妹子你可千万别想不开，你还有柏杨，你用这钱送他去上学，以后他也能成有钱人。”

　　林柏杨的妈本来还哭天抹泪的，听了这话一激灵，好像找到了生活的方向，晚上在被窝里想有钱人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又想柏杨以后有出息自己也是有钱人，想着想着忍不住笑出声来。

　　第二天就托邻居大哥进城时带自己一块走，她得让儿子上学。

　　那是她第一次出这座山，路上倒腾了好几辆车，等站上城里的地界，回头一望，那山可真远啊。

　　而自己出生的那座山，都已经瞅不见了。

　　林柏杨没有城里的户口，人家小学校长不收，她就跪在校长门前不走，哭了一上午，校长终于同意收了，还让他住在老师宿舍。

　　校长可真是大好人，柏杨以后肯定会报答你，她擦着眼泪说道。

　　办完了入学她就又回到了大山里，三轮车载着她“突突”地冒着响，一圈又一圈，也不知绕了多少圈，终于回到了她的小山村。

　　现在她一个人吃饭，粮食富余的更多了，她攒着钱攒着钱，柏杨就考上了北京的大学，邻居大哥跟她说那是好地方，遍地是金子。

　　再后来，她终于告别了这座大山，来到了北京。

　　她再也不要回去。

　　老太太弓着腰把耳朵贴在门缝处，她耳朵本来就不算太灵敏了，只能勉强听清那女人偶尔的几个词汇：什么“容不下”，什么“走”，还有“一个月”。

　　她听不到儿子的回答，但想也知道是劝不动那女人的，儿子一米八多的大男人在那女人面前卑躬屈膝陪着笑，早出晚归赚钱给她花还得不到一顿热饭，什么东西她是个！

　　那女人不心疼柏杨，她心疼！她可不能让柏杨难做，不过就是做几顿饭，等把孩子生下来，进了她老林家的门，她到时候自有能耐收拾这好吃懒做的女人！

　　不过一集电视剧的时间，饭菜都已经端上桌了，糖醋排骨、番茄炒蛋、荷塘小炒加一条清蒸多宝鱼，在餐厅的灯光照射下汤汁都泛的格外诱人，三个人吃分量刚好。

　　老太太时间掐的准，最后一道鱼刚摆好位置，客房卧室的门就被推开，老太太的头发已经重新扎整齐，那个破烂发圈依旧坚守岗位。

　　“妈，快吃饭吧。饿坏了吧。”

　　老太太脚踩着一双盗版阿迪运动鞋，边缘处已经泛黄起了毛边，鞋底还沾着从大山里带过来的土，每一步都在地板上留下些许灰印子。

　　秦一岑看了一眼脏兮兮的地面，没说话。

　　“妈，你这鞋还没换呢啊。”林柏杨牵着老母亲到玄关处，从鞋柜里翻出一双崭新的拖鞋，“穿这个，特地给你买的。”

　　那拖鞋毛绒绒的，看上去都很温暖，老太太左脚鞋跟踩着右脚鞋跟，右脚便很轻松从旧鞋中脱了出来，脚上是深蓝色的长袜，颜色因为常洗而有些发白，脚趾处的布料被磨成薄薄的一层，起球都比别的位置起的少些。

　　“妈，袜子脱了吧。这鞋直接穿暖和。”

　　“不用。”

　　老太太知道自己坐两天火车脚味不会好闻，坚持穿着袜子，脚趾在袜子中微微摩挲，套上毛绒拖鞋后脚都抬得高了，不再趿拉着走路，仿佛可以掩盖些脆弱的自尊心。

　　秦一岑没功夫看这母慈子孝的一幕，一个人已经先吃起了饭，孕妇太不禁饿了，嘴闲不住。林时穿过来之前是个坚定的丁克，就是觉得当孕妇太痛苦，没想到还是要体验这段经历。要不是穿过来就已经月份不小了，打胎太危险，她才不会生这种渣男的孩子。

　　注定是个不被父亲期待的女儿，不被穿越过来的母亲喜爱的孩子。

　　林柏杨看秦一岑没等别人先动了筷子，面色微沉，想了想刚刚的矛盾最终还是选择理智地沉默。

　　是孕前综合征么？怎么感觉一岑最近几天变了个人一样，格外难伺候。

　　老太太对秦一岑也只是冷哼了一声，不去别这个苗头。

　　“妈，你尝尝这排骨。”林柏杨夹了块净排到母亲碗里，“我做的不错吧？”

　　老太太吧唧着嘴，好好回味了几下才说：“不错不错。你啥时候学会的做饭？”

　　“就这两年。”

　　林柏杨虽然家里穷，也是个没干过什么活的，直到上了大学追秦一岑，才特地按着菜谱摸索着学会了做菜。也不是他想学，只是大小姐嘴刁，去的餐馆一个比一个高档，他没钱又不好哭穷，只能另辟蹊径自己做菜，天天等在大小姐宿舍楼门口给送三餐，久而久之，整个专业都知道林柏杨在追秦一岑，大小姐也逐渐被打动，这才抱得美人归。

　　事实证明，越是这帮从小披星戴月什么都有的白富美，越容易被这种细水长流的清粥小菜打动，只不过原身格外倒霉，遇见的小菜是朵有毒的蘑菇。

　　秦一岑听老太太吧唧嘴的声音听得直反胃，匆忙扒拉了几口饭，看着一桌子的菜骤然失去了胃口，碗一推，扶着腰下了餐桌。

　　林柏杨正听老太太讲一路过来坐火车的见闻，看她不吃了连忙问了一句：“肚子不舒服？”

　　“太吵了反胃。”秦一岑冷冰冰扔下一句话就抱着手机回了卧室。

　　老太太面容一僵，以为是在说自己说话声太吵，火气冒到头顶又硬压回去，当作没听见，继续吃饭。

　　林柏杨却知道是在说老太太吧唧嘴的事，因为秦一岑第一次跟他吃饭时就直接说他吧唧嘴让人难受，从那以后他嚼东西会特别注意，硬是扳没了自己这个毛病。

　　可这是他妈，他亲妈，他不能跟自己妈说：妈，你吧唧嘴改一改。

　　他只会觉得秦一岑越发不懂事了，以前只跟自己耍耍大小姐脾气，性格归根结底还是好的，懂文明讲礼貌，颇有大家闺秀的意思。现在怎么蛮横不讲理不说，还一点规矩都没有，别说那是他妈，就是个普通长辈也不能这么说话。

　　就是孕前综合征也太过分了。

　　尤其是今天从到家林柏杨就一直在做小伏低，忍到现在连口安生饭都不让他吃，自己妈在这眼睁睁看着，自己怎么也得做出个男人的样子来。

　　林柏杨也推了凳子，大步走进了卧室，不忘关上卧室门。

　　秦一岑正躺在床上研究原身的交际圈，她穿来这里只能看到原著小说的剧情，并不能对原身本人所有的事一一了解，这毕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原著里的一些微不足道的配角可能是秦一岑人生中的关键角色。

　　她先观察了原身朋友圈中给自己点赞较多的几位仁兄，说不定这里就有这个孩子以后的爹。
　　这种窥探别人隐私的感觉真是该死的刺激啊。

　　“一岑，我们谈谈。”

　　林柏杨在秦一岑身边坐下，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既严肃又不过分压迫。

　　“什么事？”秦一岑选男人选的正high，头都没抬一下。

　　林柏杨对她不在乎的态度有些不满，说道：“你能不能学会尊重别人？”语气有些强硬。

　　秦一岑终于放下手机抬起了头。

　　“我妈养我这么多年，你现在怀着孕，我不求你伺候她，你连尊重她都做不到么？”林柏杨说着话情绪有些激动，又站了起来，他个子不算太高也有175，站在躺着的秦一岑面前有些居高临下。

　　秦一岑完全没受到气势影响，甚至有点想笑。

　　来了来了！渣男语录第一条！我妈养我这么多年！

　　“你妈养你那么多年你不好好伺候她尊重她，你找我说什么啊。你妈又没养我，你妈那样的可养不出我。”秦一岑目光缓缓上移到林柏杨脸上，神情有些讽刺。

　　秦一岑的话像钉子一样扎在林柏杨的心上，他似乎是有些震惊，竟一时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