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嫌疑》宫与川

14、14

　　返程的路上，李伟峰开着车，而金林凯静静的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气氛异常的沉重，李伟峰不敢问，他知道，平时爱开玩笑，不正经的老男人这次是真的有心事了。
　　李伟峰看了下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金林凯抽到最后一根烟的时候，才说：“如果不是那些意外的事情，我可能早就结婚，也许孩子都多大了？”
　　金林凯自嘲式的笑了笑。
　　李伟峰用眼睛的余光望向金林凯，他发觉金林凯拿烟的手指不停的颤抖，眼神略显恍惚。
　　李伟峰把车停在了一个小饭店的门前，对着金林凯说：“前辈，午饭还没有吃，我饿了，要不吃点东西再回局里吧。”
　　金林凯手中的烟灰已经积累了很长，听到李伟峰的话，他才反应过来，忙掸了烟灰，下了车。
　　李伟峰随便点两个小菜。
　　金林凯喝了杯酒后，握着被子的右手食指在杯身不停的划着，良久之后，他才开口说：“你心里有放不下的人吗？”
　　李伟峰竟然不知道，看着如此散漫而又桀骜不驯的老男人，竟然还有如此痴情，回想自己也是即将三十岁，却还是心性不定，于是摇了摇头说:“目前还没有！”
　　金林凯呵呵一笑，“小朋友，叔叔告诉你，人总是身不由己，你羡慕我，对吧，因为我有个充满传奇色彩的父亲，总觉得我不需要努力，就可以站的比任何人都要高，是吗？”
　　李伟峰此时充当的是个听众，所以，他只需要默默的听着就可以了。
　　金林凯的脸微微泛红，他苦笑着说：“十七年前，殷溪村的案子发生之后，我知道我和她不可能了。”
　　李伟峰静静的看着金林凯，他不是傻子，他深知金林凯说的她就是指孙宏玉。
　　金林凯接着说：“我们之前的阻碍太多了，太多了，我犯了很多无法挽回的错。”
　　金林凯说完之后心酸的笑着，“你说，一段感情你可以坚持多久？”
　　李伟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感情不能勉强不是吗？放手或者对两个人都好。”
　　金林凯又喝了一杯，他的脸更红了，浑身燥热，他解开外套，“现在的年轻人，把感情看的太淡了。”
　　李伟峰劝说着，“前辈，别喝了，你喝的太多了。”
　　金林凯指了指自己的心窝说：“我是不是很傻，我，快四十了，四十了，还没有结婚，知道为什么吗？”
　　李伟峰曾经一度会拿这个事情打趣，而此时此景，他心中却是莫名的发酸，金林凯接着说：“犹豫，知道吗？犹豫。对于感情，我已经不再有那种奋不顾身的冲动，可是我还是不敢面对。”
　　李伟峰又劝着，“经历过才知道，虽然许多事情我不能感同身受，但是我知道，只要问心无愧就可以。至于金检察长的事情，我觉得，你应该放下。”
　　金林凯盯着李伟峰，笑着说：“你别告诉我，你是受那老头子的指示，来监视我的吧。”
　　李伟峰眼中露出不安的神色，他低声说：“怎么，怎么可能？我都不认识金检察长。”
　　金林凯摆摆手说：“得了吧，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废物，比起传奇人物金文海检察长，我简直不值一提。”
　　李伟峰深知不要和一个醉酒的人争辩什么，所以也闭嘴不谈。
　　天渐渐黑了，李伟峰说：“前辈，我送你回去吧，明天还要打起精神来，继续查案呢？”
　　金林凯摇着头，死活不同意，李伟峰无法，只好把金林凯强行拖上车。
　　金林凯身体醉了，可他的脑子却非常清楚，他摇下车窗，晚风把他的酒醉的身体吹醒了，他用拇指和食指捏了捏额头，酒精此时才真正发挥作用，金林凯头疼欲裂，他仰起脖子，倚靠在椅背上，突然间，胃里犹如翻江倒海般翻滚，金林凯朝李伟峰招招手，李伟峰会意，老男人这是要吐了。
　　李伟峰抓紧找到一处停了下来，金林凯踉跄着下车，哇哇的狂吐起来。
　　李伟峰也下了车，他看到金林凯吐得厉害，便劝着说：“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金林凯摆摆手说：“不用，吐出来好受多了。”
　　李伟峰递给金林凯一瓶水,金林凯接过，漱了漱口，确实好受不少。
　　李伟峰说：“上车，我送你回家吧。”
　　金林凯望着朝着远处驶去的电车说：“我想走走，你自己回去吧。”
　　李伟峰不放心的说：“你真的可以吗？”
　　金林凯有些不耐烦的说：“没事，没事，你走吧。”说完，便独自走入人群之中。
　　*
　　孙宏玉静静地走在热闹的街道上，夜市十分热闹，灯光闪耀，这是许多年轻男女一天之中最开心的时候，可以恣意的放飞自我，风微微吹过孙宏玉的发梢，她将发丝轻轻拨到耳后。电车驶过身边，车内坐着各式各样的人，他们也许不是最勇敢的人，但是都有一颗努力活下去的心，随着电车远去，孙宏玉眼中对于未来的希望也一点点的消失在黑幕之中。
　　身边成群结伴的人那么多，路灯下的影子也就只有自己一人，这么多年来，她早已经习惯，可是孤独落寞的情绪还是如潮水般涌来，她想拥入人群，这样她的身边会不会也有可以陪伴的人，她刚刚走入，她觉得周围的人都朝她投来异样的眼光。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没有什么异样，为什么别人会用那种眼神看自己，突然，一股臭气传来，她朝着身上闻了闻，不知道怎么回事，身上有股臭味，孙宏玉捂住嘴，狂奔而去，明明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可是那种反胃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终于，她支撑不住了，她找到一处墙角，不停地干呕。她朝着自己身上使劲闻了闻，那股臭味消失了。她整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绕着人迹罕至的僻静小路，朝着家里走去。路上总觉得有人跟踪，她自己习惯了，这么多年以来，无论她到哪个城市，总会有很多人能找到他，但是，随着殷溪村的案子渐远，人们关注的热情褪去，久而久之，已经没有人会再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其实孙宏玉不知道，金林凯在电车驶过的时候就一直默默的跟着她。
　　金林凯就这样默默的充当着护花使者，他竟然连和孙宏玉一起并肩走着的勇气都没有。
　　这时候，有两个头二十多岁的小姑娘肩并肩的经过金林凯的身边，只听到一个小姑娘说：“虐待弟弟的同时，还想泡人家姐姐，还是真是畜生不如。”
　　另外一个人说：“可不是吗？畜生不如。”
　　金林凯听到这话，因为醉酒的缘故，头脑有些不清不楚，加上心中有事，还以为这两个小姑娘在说他，于是拦住了这两个小姑娘，两个小姑娘只觉眼前的这个醉酒的邋遢男人是个流氓，还未等金林凯说话，便拿着包朝着金林凯的头上和脸上拼命的砸着。
　　金林凯有些莫名其妙，是这两个小姑娘先侮辱他的，怎么还反过来打他呢？
　　路上的行人纷纷驻足凝视，然而处于劣势的金林凯，却选择逃跑，只是一边跑，他的脑子还一直重复着那两个小姑娘的话，他心中还在疑惑？为什么这两个小姑娘能知道他的事情，然而事实上，人家两个小姑娘并没有谈论有关他的任何事情，他所听到的都是他自己因为心中的愧疚和压力而产生的幻觉。
　　这一场骚动自然引起了孙宏玉的注意，她也认出了金林凯，可她并没有和金林凯打招呼，反而像陌生人一样，在看了一场热闹之后，悄悄的走开。
　　这一切金林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越是这样的冷淡，反而将他心里原有的那点情愫，慢慢的引出。
　　金林凯一直跟在孙宏玉的身后，直到孙宏玉安全到家，他停在楼下，抬头看着楼道间的灯从下往上一层层的依次亮着，直到第四层后便停止了，他又四处打量了一下，这个小区看起来环境不错。
　　金林凯打了个哈欠，酒意带着困意敲打着他的脑袋，他回击的敲了敲，反而换来更大的困意。他转动了下脖子，浑身有种奇怪的酸痛，难道真的是岁数大了吗？他不禁苦笑，没有到一把岁数了还做什么护花使者，他做了几个扩胸之后，便往回走去，走了一段路后，累了，恰巧有张躺椅，他毫不犹豫的躺了上去，也许，人生可以很简单的，在需要的时候能够遇到的，那便是最好的。此时，金林凯困意更浓，模糊间已经沉沉睡去。
　　金林凯睡的很舒服，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失眠的，夜晚无法入睡的痛苦真的非常折磨人。
　　“醒醒，醒醒，你不能在这里睡。”
　　金林凯心情糟糕透了，虽然没有做什么美梦，但是这样的好觉被人吵醒还是心有不甘呐，金林凯贪恋着好觉，始终不愿睁开沉重的眼皮，这时候，他觉得有人在不停的摇晃着他的身体，他无可奈何，只能睁开双眼，眼前是一个满面皱纹的老头，这个老头手中拿着一个收音机，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脸上带着担忧的表情，老头见金林凯醒了，微微一笑，于是便说：“晚上冷，回家吧。”
　　金林凯尴尬的笑了笑，浑身的酒气在微风的吹动下不停的朝着他的鼻尖钻去。
　　金林凯站了起来，他伸了伸懒腰，虽然只睡了一会儿，但是精神恢复了大半，好像又充满了干劲。
　　月光透过枝杈投在地面上，金林凯冲着老头笑了笑，离开了孙宏玉的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