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绒绒都逼着我说爱它该怎么办》二月萧瑟

12、十二

　　手机响了一声。
　　是小森林动物保护协会的消息。

　　小狗落进了下水道。地点在芈鹿家附近。寻求帮助的是一位大一的小姐姐。

　　举办运动会时可以比平常晚一个小时去学校。还不到十点，姐姐今晚又不会回家，芈鹿快速回复消息，带上装备，懒得看对镜理毛的猫，一脚踹走朝自己奔赴而来的狗。
　　“你们的法术还能用吗？”
　　猫狗摇头，他们的每天能使用的力量有限，而在今天的运动会上他们为芈鹿付出了所有，法术，精力，还有力量。

　　听着二狗子这番深情款款的告白，芈鹿打了个寒战。
　　用最快的速度奔去目的地。

　　楼下咖啡店正要准备关店，门口有个看来年纪和他相差不多的短发少年一边吃挂在腰间小纸袋里的松子一边打扫。芈鹿过时少年眼睛一亮，挥舞着手臂张口便喊：“zhu——”
　　“嗯？”
　　“猪，你的鼻子为什么那么长……”

　　自从那几只动物出现，身边的一切都变得奇奇怪怪。
　　时间很紧，芈鹿一路小跑奔向目的地。

　　芈鹿赶到时穿休闲服的小姐姐双膝跪地，双手支撑身体，趴在阴沟前歪着头呼喊。“汪汪，小狗狗，快出来。天气预报说要下雨了。”

　　“姐姐，我来。”芈鹿扶起小姐姐，自己趴在地上用手电筒小心探照，阴沟的深处出现了有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的狗，看见有人，发出呜呜的恐吓声，它想要逃，可它背后塞满了垃圾。小狗的四肢都浸泡在阴沟的淤泥中，看得出很脏，唯有一双眼睛始终亮晶晶的。
　　芈鹿拿出狗粮。可能因为食物的香气被水沟的臭味掩盖，被困的小狗发出呜呜的警戒声朝更深处挤。

　　最简单的方法是让二狗子来和小狗交流。但有小姐姐在不方便，况且他才骂了猫狗，又将猫狗叫过来面子上过不去。“它非常害怕，它妈妈呢？”

　　“听说下午汽车压死了一条外出找食物的母狗。嗯……还听说下午有几个熊孩子……”

　　“……这样。”芈鹿用力咬了咬下嘴唇。
　　可能这只小狗失去妈妈，还失去了自己的兄弟姐妹，如今对人类极度恐惧、不信任。天快要下雨。阴沟太脏且到处都是细菌。盖下水道的地板是可以活动的水泥板，保安年纪有些大，有风湿病，下雨前总会疼痛。

　　所谓的神仙指望不上。
　　那就只有——

　　“阿基米德曾经说过：给我一个支点，我能撬起整个地球。这一刻，我感受到了物理学的光辉。”手拿撬棍的张宏新扶了扶眼镜。
　　“谢谢，我只是让你来帮着撬水泥板。”
　　“但我能寻找一个最省力的支点，你要不要看我的计算公式？”
　　“我只想看你的负离子抓鬼二号机。”

　　撬起水泥板，芈鹿伸手一把捏住小狗的后脖颈子将它带出泥潭，简单搽掉小狗身上湿哒哒的泥水，用毛巾小心包裹。“别怕别怕。小伙子，跟着哥哥有肉吃。”
　　“芈鹿，说这种话的你真像个诱拐犯。”

　　小狗被小姐姐要了去。芈鹿用老妈子的语气叮嘱了养小狗的注意事项。“小狗一旦认定你是它的主人便不会离开。如果没有决定养它到老，与它一起经历快乐与痛苦，照顾它，不抛弃他，便不要轻易养它。”
　　“小同学你是六中的？你搞动物救援多久了？”
　　“姐姐是大学生？”如实回答后芈鹿顺口一问，得知小姐姐是法律新生后她脑中跳出个不成熟的想法。“小姐姐，站在法律在读大学生的角度，如果遇见不服从安排的人，你会怎么做。揍一顿？”
　　“签订双方协议，用法律进行约束。”

　　芈鹿茅塞顿开。
　　但虽说那两只仙女的宠物时常给人“一无是处”的感觉，但毕竟喊他一声主人啊！
　　“但也不能只是剥削不给好处，对吧？”

　　小姐姐笑了声。“是的。公平合理。”

　　芈鹿知道该怎么对付那两只麻烦的动物了。
　　“张宏新，麻烦你拿出学霸的力量。”
　　合上水泥板，张宏新送上白眼：“唐僧制约孙悟空靠的是紧箍咒，而不是和孙悟空签订合约。”

　　虚空中忽然传来说话声：“主人，主人，是我，小鼠子！主人，悄悄告诉你，为了约束我们，仙女们定下了一条约定，只要我们在人类世界与人类签下约定，就必须服从管理。所以你的计划是可行的。但根据仙女的要求，你需要一个见证人——将我们交给你的土地公很合适，猫狗每天上蹿下跳，他也看猫狗不顺眼。”
　　感动之余，芈鹿有些好奇，不知道跑去了哪里的仓鼠为什么要帮他。
　　“因为猫抓老鼠，狗也要抓老鼠！”

　　回想初见时仓鼠被二狗子一把拍下楼的可怜样，芈鹿释然。“所以你突然不见也是因为猫狗？”芈鹿忽然有些自责。小鼠子喊他一声主人，他却连控制猫狗都做不到。

　　“是的。我现在找到了很好的地方和很好的新主人，老主人你不用担心我。我帮你控制猫狗也是帮我报仇的一种方式。老主人再见，新主人在叫我吃松子了。主人，为了报答你，我之后会帮你做一件事。”

　　芈鹿心中只有感谢。
　　“张宏新，我有个计划。”

　　回家第一件事，站在道德高地谴责猫狗破坏今天的运动会且不出手帮助他拯救小狗的事。“我知道你们没有力量了，但你们难道不应该帮助同类？”

　　“主人我们错了汪！下次一定改汪！”
　　“呵呵，人类。我们下界前被叮嘱不允许插手人间猫狗的纷争。”

　　呵呵。
　　芈鹿清了清嗓子，坐下，开始PUA——不，开始和猫狗讲道理。

　　猫狗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仙女的宠物，可他们最擅长的法术是穿墙和变身，变化成人的功力很差，连耳朵都藏不好，如果说人形也有作用，那最大的作用便是中看。
　　他们一天只有一次机会变成可载人飞行的大猫大狗。
　　一天只有一次召唤别的小猫小狗前来帮忙的机会。
　　狗的附加能力是消除网络数据，猫的附加能力暂时不知。
　　还不允许插手人间的猫狗事务。
　　还真是下凡下了个寂寞。

　　整条二狗子已经趴在了地上，呜呜咽咽感叹自己命薄，哭诉自己每每想帮芈鹿做些事却总是做错。
　　大喵子舔毛，未曾受到任何影响。

　　芈鹿想到了张宏新的话，从二狗子身上下手。
　　雄性动物，要选笨的骗。

　　PUA结束。
　　下一步，引入正题。
　　芈鹿再次说起今天的运动会。

　　二狗子捂着脸呜呜哭，指天顿地表示作为芈鹿的狗子，他绝不会再犯错误！
　　大喵子舔了舔爪子上的毛：“人类，有话就说，不要道德绑架。”

　　作为动物，猫狗已将“道德绑架”一词运用自如。

　　作为人类，要学会抵死不承认。
　　“首先，我是为你们好。”芈鹿再次强调，要回到天上去的是猫狗不是他。作为主人，他打心眼里关心猫狗的心理健康并愿意在“回到天上”这件事上出力。

　　“其次，我知道你们今天的行为是为了我好。可约法三章中有一条是‘不允许干扰我的正常生活’。你们‘为我好’却将我置于我班的对立面成为众矢之的。但是，我懂的，你们的确是为我好。”
　　芈鹿及时表明自己不是不通人情的主人，自己对猫狗看似奇怪的行为非常理解——即便自己受了苦。

　　二狗子用爪子戳了戳大喵子：“主人说了好多，但是是啥意思汪？”
　　“狡猾的人类正企图将我们不小心犯下的错误扩大化，占据道德高地，从道德上对我们进行批判。”

　　芈鹿见猫狗交头接耳，自己却只能听见的普通的猫狗叫就确定这两个家伙一定在说他的坏话。
　　不过无所谓，互相利用的关系不需要太多。
　　“第三”神情要忧郁，要用最温柔的语言问出最铿锵有力的问题：“你们真的信任我吗？刚才你们一个汪汪汪，一个咪咪咪，我一句都听不懂，但我给张宏新打电话时从来不避开你们？你们真的信任我？”
　　不动声色将问题交给对方。

　　二狗子哇一声哭了，狗爪子抱住芈鹿的小腿：“主人我错了！猫说你在道德上批判我们，试图CPU！”

　　芈鹿在心里为大喵子点赞。
　　厉害。
　　不仅PUA，连CPU都学会了。
　　张宏新说得对，雄性动物，要挑笨的那个骗。

　　揉揉二狗子的小脑袋，芈鹿的笑容宛若顶级白莲花。“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要上学，我还要救助小动物，我还要与你们培养感情帮助你们回到天上去，我很累。”
　　“我知道汪！”

　　“我将之前的约定具体化，以这个作为约束我和你们的行为准则，好吗？”
　　“好的汪！”

　　芈鹿拿出张宏新拟好的文件。
　　文件名：《‘用爱助力回归天庭’——小动物回家守则》。
　　甲方：芈鹿
　　乙方：大喵子，二狗子

　　【甲方守则】
　　照顾好动物、还有人类形态的动物。付出所有能够付出的力量帮助动物回到仙女身边。
　　如果动物表现好，可对动物送上亲亲，增加亲密度。

　　【乙方守则】
　　依照仙女定下的规矩，芈鹿帮动物们取了名字就是动物们的主人，动物们必须无条件服从芈鹿。
　　不允许拒绝主人撸毛。
　　不允许对主人动手动脚动爪子。
　　不允许干扰主人正常学习生活包括交友。

　　猫狗看得仔细，芈鹿有些紧张。

　　张宏新将合约交给他时说得很清楚这里面暗藏玄机。
　　比如“亲亲”的是动物，而不是“人形动物。”
　　比如“甲方”与“乙方”的界定。

　　做坏事的人才会心虚。
　　心虚的芈鹿见猫狗正在思考，清了清嗓子强调一定要猫狗同时摁下爪印他才会签字。“同时，为了我的安全，我们需要拟定一个表达‘禁止’的口号。”

　　狗选了“坐下”。解除口号是“起来”。
　　猫选了“陛下请三思”。解除口令是“陛下请三思。”

　　“当然，我认为我们需要个见证，毕竟我只是平平无奇的普通人类。我就算叫来张宏新做见证，他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类。说来，上回送你们来我家的，好像是土地公公吧？”

　　“啪”一声，早已经与小鼠子约定好的土地小老头准时出现。他口舌如簧，指着约定上的“亲亲”两个字，“神犬，你们看，你们一点儿都不吃亏！”

　　“亲亲汪？亲密度汪？”二狗子赶紧按爪。
　　见大喵子还在认真思考，二狗子在土地的帮助下一把拉住猫爪子摁下小梅花。
　　芈鹿按手印。

　　搞定。

　　笑出泪的土地公瞬间隐身。
　　芈鹿拼尽全力按捺住试一试口令是否有效的心思，做大事的人要学会冷静。

　　大喵子用盯耗子的神情盯着合约，一爪子将狗拍在地上。
　　“狗！我们完全被人类操控了！人类亲的是‘动物’，而不是‘人类形态的动物’。”
　　“可再变成人类形态我们也是动物啊汪！”
　　“所以上面写的是‘照顾好动物、还有人类形态的动物。’”
　　“汪！又被拿捏了汪！”

　　“坐下。”
　　狗不动了。
　　芈鹿含泪喊出第二个口号：“陛下请三思！”
　　猫不动了。

　　“人类！你敢无算计我们！蠢狗，我们中间有叛徒！有叛徒啊！！人类，解除口令！”
　　“又被拿捏了汪！”

　　芈鹿给张宏新报喜，睡了一个好觉。

　　荀子说得对。
　　人定胜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