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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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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我被从窗栏中漏进来的阳光照醒,迎接我的并不是北齐攻占南淮后的杀戮景象,周遭依旧安静宁和。
我并没有在国子监的学子卧房里,而是在南淮的天牢之中。
我突然就明白发生了什么,可又不信这一切真的发生了。
直到那个男人来到狱中。
他平日甚少穿官服,从来都是嬉笑的模样。此刻却是穿着簇新的南淮官服,雪花锦缎,纹饰繁复。
而我,披头散发,身上是粗制的黑袍。
我这才意识到原来我与范闲之间的差距是这么大。
在清贵高雅的范大人面前,我就像是个蛮荒的北齐人。
是了,我本就是蛮荒的北齐人啊!
儒雅文质从来都是只是我的伪装,粗野和兽性才是我啊!
眼眶酸涩却流不出泪来,我冷笑着看他,后槽牙却咬得死死的,企图不让自己崩溃瓦解。
“多亏你的情报,这一仗庆国大胜。”男人嘴角带着笑意,得意的说着,手中是从我屋中搜出来的纸笺,那是我尚未来得及毁掉的北齐消息。
所以他一早便知我是北齐人?一切不过是与我做的一场戏。
谈诗词听曲赋也全都是假的,不过是接近我套取机密而已?
“你到底要干什么!”我龇着牙朝他怒吼着,暴怒得像头狮子。
北齐败了!
因为我而败了!
就因为我动了不该动的情,信了不改信的人……
相比于我的愤怒无状,范大人却冷淡得就像深井中的冰水。
他淡淡说道:“你现在应该担心的,是你自己的命运。”
我的命运?
我看向他,眼中恨意犹如实质。
“你是北齐暗探。京都应该还有其他暗探”范大人却是站了起来,打开了牢门,就像看着一只落魄的丧家之犬,用带着怜悯语气说着无情的话“你告诉我名字,我一定保你性命!”
心被狠狠刺痛着,就像被人用粗钝的锯子来回割扯。
“我不会那么做的!”我忍着剧烈的心痛说着。
范大人的目光瞬间冷了下来,声音也想掺进了冰渣一般:“你的生死,现在在我一念之间。要么,你告诉我名字,我救你出去。要么……”
他拿出一颗瓷瓶,递到我的眼前,一字一顿道:“吃一颗下去,立刻,毒发身亡!”
说完这话,却突然对着我咧嘴一笑。
这笑我是那么熟悉,那是以前每日午后,他带着点心盒子来看我,在我吃那些点心时,他便会这么温柔笑着看我。
假的……
原来都是假的!
范闲,你可有心啊?
今日你加之于我的,便是我做了鬼,也定要百倍返还于你!
我夺过药瓶一饮而尽,里面的却不是让人立时毙命的毒药,而是我与他平日常饮的酒水。
“连死都不肯说啊!”范大人眼中的平静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有些烦躁地说道:“想死,没那么容易!敌国细作按南淮律法,当被斩首!”
南淮讲礼法,便是死也求个全尸,但与我北齐草原上的人来说,死了便是魂归天地,躯体残缺又如何。
谁人又惧怕它!
就在我等着行刑日的到来的时候,北齐剩余的密探给我带来了消息。
原来在我入南淮之时,我的身份就已经暴露了。
庆帝想要挖出全部的北齐密探,以内库财权为赏。
范大人便是因着这内库财权,才故意与我接近的。
“这词是你写的吗?”
“谁要是套出了新的情报,那就是立了大功一件”
——假的!
“写的很好。以后若有空,一起探讨诗词如何?”
“内库财权,便会移交到我手上。”
——假的!
他是如此骄傲的一个人,于浊世中却不染纤尘,平日甚少在我面前穿官服,从来都是嬉笑的模样。
簇新的南淮官服,雪花锦缎,纹饰繁复,嘴角带着得意的笑,眼里冷得像深井中的冰水。
——统统都是假的!
原来我所爱的小范大人,不过是他装出来的样子!
而我一直都在被范闲所操控摆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