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此过往》WO一扬

1、正文全部了，谢谢大家

　　“两位齐老师看起来关系真好，你们应该是很好的朋友吧？”镁光灯闪的夜晚的庆功会红毯如同白昼，已是初秋，上海已经开始转凉，但女演员的礼服从不理会季节，齐偶身着露背纱裙，正应付着记者们的问题。
　　“两位……齐老师？”听到这个称呼，齐偶还是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记者问的是她和齐居的关系。齐居是她这部新戏的同事，他们如今是这部电视剧里的荧屏情侣，记者提到他倒也不奇怪。
　　“是的，我和齐居老师私底下也是很好的朋友”女演员笑靥如花，如是对记者答道。
　　庆功会结束，这部戏的一切也算是彻底结束了。身为女二号的齐偶在她33岁这年，终于凭借着这一部戏，从一个兢兢业业却籍籍无名的小演员进化成了一个在圈里有姓名的实力青年女演员。她坐在宽敞的保姆车上，脱下高跟鞋，一路上看着北京夜晚依旧车水马龙的接到咬着矿泉水上的吸管发呆。齐偶的思绪回到了很多年前。

　　十年前
　　齐偶和齐居正在准备结婚。
　　那时，齐偶才刚刚开始做演员，在此之前，她已经靠做演员维持生计5年之久了，但她没有忘记过自己想做的是演员。所以，她转行了，其间坎坷自不必说，好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境况算是好一点了。
　　齐偶在北京试镜是第一次遇见了齐居，那是一部老掉牙的公路电影，她来试镜女二号，齐居来试镜男二号。那时的齐居还是中央戏剧学院刚毕业的学生，尽管科班吃香，还没有过正儿八经作品的他还是遭遇了不少尴尬，试镜接连被拒。
　　那部戏齐居和齐偶都没试上，两人却在漫长的等待中唠上了嗑：
　　“你试了几部戏了”
　　“十几部了，哥们儿我是一部没试上”
　　“唉，当演员真难，我也是半年没开张了”
　　“这不，一天天的你说这忙别的倒也说得过去，可这一天天的就都消磨在这试镜里了，之前拍的戏没一个播了，推销自己也拿不出手啊”
　　“是啊……”
　　两个不得志的小演员就在走廊上聊得火热，试镜完毕，同样不过的两人顺理成章的一起喝了几杯，又顺理成章的成了朋友，他们彼此很聊得来。在北京可谓居大不易，两个北漂的小演员因为共同的方向和共同的迷茫走在了一起，很快就同居了。齐偶和齐居一起住在一个地下室里，白天出去找机会试镜，晚上一起看电影拉片儿，有时拥抱、接吻、□□。他们是一对平凡却幸福的情侣
　　也许过了半年，齐居在一个早晨吻着齐偶的泪水，向爱到高潮的齐偶求了婚，她当然同意了，毕竟她正爱着他。
　　齐居带着齐偶回到了他的家乡武汉，刚下火车就去了民政局，两人成了合法夫妻。他和父母的关系不算很亲近，当齐居第一次带齐偶去见父亲时，父亲没多说什么，只是说了一句“哦，你也姓齐？还真巧。”
　　为了省钱，两人没办婚礼，但还是拍了一套婚纱照，还记得照像馆的老当时夸过两人般配，长的都好，那时齐偶心里还是甜滋滋的，齐居倒是咧开嘴笑了，笑的很傻，不像个拍过几部的男演员，倒像个二傻子，那副模样被拍下来，齐偶还特意放在了钱包里，只是几年之后，那照片遗失了。
　　这段婚姻持续五年就结束了，主要原因还是聚少离多。
　　齐偶28岁那年，齐居向她提出了离婚。就在那一年，齐居拍了部偶像剧，演了个滑稽的配角，有了一点名气，戏约多了起来。齐偶则幸运地被一个导演选中，出演了武侠电影里的女主角，在圈里也算是有了口碑，戏约也几乎几乎不间断，那年是两人事业起飞的一年，然而他们也体会到了夫妻都是演员的不便之处：曾经日日依偎谈天说地，忙起来却恨不得忘记自己还有个家。齐偶不想齐居迁就自己，齐居也不想齐偶做个放弃梦想洗手做羹汤的女人。两人都自知，他们的感情淡了。提出分手，两人都没有异议。
　　但其实他们都是执拗的人，事情其实远没有到那一步，要是他们中谁退一步，这婚倒也不必离。所以，离婚手续说是在办，其实两边都拖拖拉拉，却都不明说想怎样。
　　直到有一天，齐居在收拾东西时翻到一张B超检查单。齐偶怀孕的消息震晕了齐居，他心想着，或许两人的感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齐居精心准备了一顿烛光晚餐，齐偶也如约而至。可当齐居献宝似的拿出那张B超单时，齐居看着齐偶的表情像被什么灼烧了似的，情态极不自然，他知道自己弄错了什么。
　　齐偶平静地看着齐居“我们已经快要离婚了……孩子，已经流掉了。”一顿晚餐随着齐居摔门而去不欢而散，齐偶捡起被撕的粉碎的B超单，不知不觉脸上已全是泪水。
　　齐居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变成这样，为什么齐偶竟能那么狠心，甚至打掉他们的孩子！在这复杂的悲愤之中，第二天齐居就利落地办好了离婚手续，半是赌着气的，他们正式离了婚，齐居搬出了两人曾经的爱巢。
　　做演员着实是需要运气的，分了手的两人都没有什么爆火的迹像，一直在八点档的家长里短长里打着酱油，有时能演到几部抗日剧的重要配角，演艺生涯主也就这样不上不下，没有什么狂热粉丝，只有一帮中老年影迷。大多数连他们名字都叫不出的老人家，却能在公交车上遇到他们时，流着泪，握着她（他）的手说道“孩子啊，你不是为党牺牲了吗？我昨天才看到你中弹了呢”很奇怪的是，他们演的几乎都是相似类型的剧，却有连续好几年完全没有碰过面。
　　在齐居30岁那年的生日，齐居正拍着一部抗日剧，导演正是当年齐偶拍武侠剧时的导演，那是个脾气不算好的老头，唯独当年对齐偶特别好，齐居听齐偶说过，她当年很是受他照顾。齐居和导演喝酒，导演不小心吐露的心声却让半酣的齐居惊醒了。
　　“当年，我拍一部武侠片的时候，最喜欢齐偶这个女演员，模样周正，做事踏实，还肯吃苦，不像别的小年轻受点伤就嗷嗷叫。她也不找替身，打戏都自己上。我当时还抱着提携她的意思给她加了好几场很难的打戏当时安排的是她要从空中摔到雪里，我给她一个唯美的长镜头，完事儿浙西就算杀青了。当时威亚在半空中断了，但因为不高，我还是继续拍了下去，结果也真的拍的很完美，齐偶在雪中死去的情绪也很到位。当时是真的很冷，雪积了三尺厚，当时好多工作人员因为太冷都没出来，在场只有我和场务。可是一喊cut，齐偶就昏了过去，当时雪里全是血，我们赶紧送她到医院，那时候我们才知道她怀孕了，一直为了不耽误进度憋着没说，这么一摔普通人都不可能没事，更别说她。医生说是流产了，她躺在轮床上被推进手术室的路上还醒过一次，让医生务必要保住孩子，但她接着就又晕过去了，最后孩子肯定也是没保住……”导演说着醉话“我做导演这么多年，觉得最对不起就是她齐偶！唉，真是个好演员，可惜……”
　　齐居总算是明白了当年的真相。不是齐偶能狠心到仅仅因为临近离婚想甩掉包袱，就连孩子都一声不吭地打掉，而是因为她拍戏太过敬业，出了意外，他向来都知道齐偶对拍戏的精益求精。可事情既然过去几年了，物非人非，齐居也只能在心里暗自懊恼。
　　又过去了两年，齐偶上了一部古装剧，演皇子男二号的谋士，那是一部制作很良的古装权谋剧，齐居正好演的是反派男二号皇子，时隔接近五年再见面，齐居发现齐偶变了，又好像没变。她的演更扎实了，但做事还是一如既往的认真。她似乎不比以前开朗了，剧组演员们聊起天来有可乐的段子她也会笑，可再也不似以往会笑的前仰后合，还要到处跟别人宣传好笑的段子。面对齐居，齐偶并不冷漠，也没有芥蒂，只是她待他和任何同事都别无二致。
　　齐偶和齐居装作在这古装剧才第一次认识似的，演员的看家本事倒也发挥的很不错，没有让人看出端倪来。出于剧组成员关系都很融治的缘故，演员们都成了好朋友，时常一同相约聚餐，而齐居也顺势又和齐偶交上了朋友，恍若是一见如故般的。剧组中的成员有时还调笑，齐居成了齐偶的“好闺蜜”，齐居倒也欣然接受了。
　　能再成为朋友，已经不容易了。齐居和齐偶都如是想。古装剧拍完，两人也还是时有联络的朋友，齐居有时请朋友喝酒，齐偶有时为朋友下厨，只是，两人都从不逾距。分享心事近况自不会少，但两人都默契地只字不提当年。
　　上一部古装剧还没播出，古装剧的导演又找上齐偶，希望她出演一部民国戏的女反派——一个杀人如麻的特务，而齐居也收到了同部戏的邀请，他将要演这个特青梅马的情人，同时也是潜伏在蛇穴里的我党卧底。
　　古装剧比民国剧拍的早，民国剧却更早播出了，齐偶的女反派角色大火，这部民国剧也成了经典。不久后古装剧也播出了，其反响之热烈超出所有人的预期，齐偶、齐居就借助这两部戏名声大躁，众主创们的友好合作关系也被观众们津津乐道。今天齐偶参加的庆功会正是该剧主创们的一次盛大聚会，许是看到拍戏里齐偶齐后状似熟稔的交谈，记看问了齐偶这个问题：
　　“两位齐老师看起来关系真好，你们应该是很好的朋友吧？”
　　他们看起关系很好吗？齐偶不知道，也许是吧。
　　齐偶，醒醒，到家了”恍惚之间齐偶听到经纪人的声音，这才想起自己是刚刚参加完庆功会，正在回家的路上，她抖擞了一下精神，捏了捏后颈。
　　“姐，你觉得齐居怎么样？”不知是出于一种什么心理，齐偶向经纪人提出了这个问题，一问出口，她就后悔了。她其实知道，旧日之事本就如黄粱一梦，纠结于过往其实并无进益，但心里莫名有着淡淡的期待。
　　“齐居……齐偶，你该知道你在做什么，你已经33岁了。”经纪人话颇有意味，他并不知道齐居和齐偶的过往；但他知道，一个33岁才刚刚进入上升期的女演员不该想这些。齐偶像被倒头泼了一盆凉水，她醒了个彻底，苦笑着下了车。
　　误解也好，暖昧也罢，她齐偶又凭什么再去争取？自己既然选择了做一个好演员，那过往的一切，都只是寻常往事。她该抓住机会追求更广阔的前途。曾经的爱情，原也只是过去罢了。只是，她不知道，当年遗失的照片分明没有遗失，那是已经携刻在她心里的了的。
　　后来，这对曾经的“好朋友”终竟是疏远了。世人皆称戏子无情，可哪里又是无情？只是他们都被前程裹挟着向前走，再无法全心全意爱一个人罢了。
　　凡此过往，皆为序章，直挂云帆，乘风破浪。
　　END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