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全云与海》关山难度

1、第一章

　　今天姜楠下班得比较早，车子开进小区的时候，还能从绿化的缝隙里看到夕阳和晚霞的影子。
　　停好车，姜楠一边盘算着下一次员工培训的时间，一边把放在车后座的一束七色堇拿出来。今天的花也比以往的鲜艳。
　　“咱俩今天下班都挺早。”推门才发现路程也已经回来了。此刻正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晚餐。算起来，上次路程下厨还是大半年前，春节的时候。
　　姜楠习惯先将花摆弄好，再换上家居服，万事俱备再洗手吃饭，好在路程也不催促，坐在桌子前回了几个工作电话，耐心地等待。两个人相处久了，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谈恋爱的时候两个人吃饭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那时候姜楠还在读研究生，路程整天跑各种各样的合作商，要不就是出差考察项目，两人好久才能见一次面，恨不得把没说的话倒给对方。现在餐桌上倒显得冷淡了许多。
　　但这并不妨碍两人感情和谐，夫妻久了，对方心里有没有自己还是可以看得出来的。
　　姜楠夹了一块山药，看着放在旁边的七色堇出神。路程很快便察觉到了，问道：“怎么了？今天培训不顺利吗？”
　　姜楠兴致缺缺地摇摇头，“遇到一个熟人。”像是不肯多说，匆匆结束了话题，路程也没有追问。
　　“你说，人是不是越长大，脸皮越厚？”
　　“成年人嘛，不放下身段怎么讨生活，我不还得跑前跑后为各位老总们服务？”
　　“哎呀——”姜楠长叹一口气，将头埋进路程的肩膀上，撒娇似的圈住路程的脖子，略带惆怅地说：“是呀，生活真的好难啊！”
　　路程有些享受姜楠这样亲昵的举动，他右手环住姜楠地腰，左手揉捏姜楠纤长的手，轻声细语问道：“谁惹我家老婆生气了？跟我说说。”
　　两个人的生活虽然不像金融财经杂志上的富商那般奢华无底，但也谈不上窘迫。路程觉得，姜楠肯定是遇到难事了。
　　“今天培训遇到了高中同学，没想到她也做这一行。”姜楠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开始大倒苦水。
　　“你也知道，今天培训是我跟上面申请了很久才批下来的，只针对我公司员工的，也不知道这个人从哪打听到的，非说是我的员工，多一个名额不要紧，她又上杆子跟日本来的老师搭讪，日语说的蹩脚不说，还跟人家称兄道弟，真是没意思透了。”
　　路程安静地听着，姜楠生性洒脱，平时也从不跟他抱怨生活上的事，所以这一次，路程觉得很新鲜。
　　“吃一堑长一智，下次遇到这种人避开就好了。”对现在的姜楠来说，倾听比安慰更重要。
　　“是的。”姜楠重新靠在路程身上，“不过现在有另一个问题，我肚子吃得好撑啊。”
　　纤细的长腿在路程面前晃荡，两个人平时都忙，很少有这样月下谈心的时刻，更别提夫妻生活了。
　　“让为夫帮你运动运动，如何？”询问归询问，右手已经不安分地爬进了柔软的睡衣里。
　　“好像没有 Tao 了，你去买吗？”姜楠躺在沙发上，微微喘着气，绯红的脸颊如彩云一般让人心生向往，她微眯着眼看向路程。
　　“要不就生个孩子吧，又不是养不起。”路程说着，有些急不可耐。
　　“不行！”听到“孩子”两个字，姜楠瞬间清醒过来，她挣扎着从沙发上坐起来，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我去买吧。”

　　小夫妻又腻腻歪歪地穿上衣服跑到小区门口的便利店。路上看到不少或逗小狗或逗小孩的人，路程有心观察着姜楠的反应，但姜楠似乎对二者都不感兴趣，搂着他的胳膊，乐此不疲地分享自己的养老计划。
　　“不过十有八九你得回家打理你爸的酒店，不过也没关系，到时候我就跟旅游团，国内玩完游国外，逍遥似神仙呐！”
　　夜晚朦胧的灯光下，路程只觉得姜楠格外的美，她美的健康又活泼，大方而温柔。其实路程一直没有跟姜楠说过，在他的心里，他自己甚至不知道自己有多爱姜楠。
　　“这次你别买冰爽的了，体验不是很好。”姜楠站在外面，小声对路程叮嘱。
　　路程先是走到零食区，买了一堆花花绿绿的小零食，看到盲盒去有更新后，又拿了好几个皮卡丘的盲盒，然后才走到收银台，拿了几盒娃娃袋。

　　最后一次冲刺的时候，姜楠地意识已经有点涣散。喉咙冒烟似的又干又渴，深处的感官又是那么敏感而强烈。
　　房间有些许凌乱，暧昧的空气在鼻尖漂浮，两人躺在床上，路程搂着姜楠的肩膀，亲吻着她的额头。“老婆，下周我要去H市出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家看看？”
　　姜楠是H市人，不过自从大学考到江大后，便一直在江城生活，后来跟路程谈恋爱结婚都是在江城，因为工作的原因，也很久没有回去过了。
　　“是不是我妈打电话给你了？”姜楠有些累了，说话的声音都软的不像话。
　　“妈说很久没见我们，有点想我们，让回去看看。”路程理着姜楠耳边的鬓发，轻柔得像抚摸珍贵的瓷器。
　　“你要是不想回，我就一个人去看望一下。”
　　“什么时候出差？”
　　“下周四。”路程说。
　　“好，我跟你一起回去。”姜楠扯了扯被子，翻了个身，背对着路程说：“我累了，明天早上不要叫我。”

　　早上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路程已经上班去了。桌上摆着三明治和牛奶，牛奶杯下面还压着一张字条，大意是让她好好吃早餐，自己去上班了，回H市的事情不用她担心，他会处理好一切。
　　姜楠觉得自己人生中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到了路程，将她从破碎不堪的过往中拯救出来，分她一半明媚人生。
　　换好衣服后，姜楠便驱车去了工作室。由于今天是工作日，来美甲的人不是很多，不过却碰到了最近正在预热新电影的当红小花丘秋。
　　“姜老板，真是好久不见了，生意越做越大，想见你一面也更难了。”
　　“哪有，新电影什么时候上，我好带我工作室的小伙伴一起去捧个场。”姜楠笑着寒暄。
　　丘秋体型瘦小，整个人却精气十足，果真应了那句“红气养人”。
　　送走丘秋，姜楠头有点疼，也不知是不是最近工作太累太密的缘故，身体感觉有点虚，昨晚和路程不过云雨三个小时就有点力不从心，难道真的像路程妈妈说的那样，女人过了三十岁就明显见老吗？
　　“小姜总，你的电话！”
　　陌生的号码，所在地是H市，姜楠皱了皱眉头接通了电话。
　　“姜楠！”电话那头是有点陌生又熟悉的嗓音，好像不是自己以为的人。“我呀，苏云。”
　　那头的人先是向姜楠表示了感谢，让她见到了那位日本鼎鼎大名的美甲师，让自己在公司同事面前长了脸。接着又“关切”地问好，一番太极操作之后姜楠拿着电话，有些不耐烦地说：“不好意思哈，我等下有个会，下次再聊？”
　　“哦哦，那你忙。”苏云愣了两秒，“我打电话想说什么来着？”
　　......谁知道呢？
　　“想起来了。每年这个时候我们这一届都会聚一下，前段时间班长在群里组织，恰好我昨天见到了你，就在群里提了一下，大家都希望你能来呢。”苏云语气兴奋地说。
　　对姜楠而言，高中不是什么美好的阶段。毕业以后，她有意切断了与同学的联系，后来结婚也没有通知除了大学室友和研究生好友以外的人，更是连婚礼都没有举办。
　　似乎察觉到了那头的沉寂，苏云自己给自己照着台阶。“来不了也没关系，我跟班长说一下，大家都能理解的。”

　　在工作室待到三点，姜楠实在头疼难忍便先回了家。
　　下午三点的街道实在空旷，除了偶尔驶过的轿车更是一个人影也难以看到。
　　红灯时间却依旧保持在六十秒，在这六十秒里，姜楠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脑海里却渐渐浮现出一个不存在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