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心归楚》无朝

11、第 11 章

　　“顾燃！去打球吗？”赵维轩在顾燃家楼下大喊道。
　　正在自己房间看书的楚竹揉了揉太阳穴，默默承受着每日一惊。反正看书看累了，他干脆起身走到窗前，往顾燃家楼下望去。
　　自从放寒假以来，赵维轩和许武几乎每天都要过来找顾燃去打球，楚竹被顾燃拉着去了几次，后来受不住他们这一打一下午的运动强度，就放弃跟着去了。但他为了避免被顾燃嘲笑都是因为不运动才不长个儿，便改为每天早起跑步，从家里跑到公园再跑回来，然后天天有事没事就跳着去够房间的门框拉伸一下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坚持的时间不够长，上次顾燃帮自己量身高的时候……
　　“哈哈哈哈哈，”某人拿着卷尺笑得不能自已，“你怎么往回缩了一厘米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楚竹：“……”
　　顾燃抬手一把揽过楚竹，憋着笑说：“要不你还是跟着我去打球吧，否则你得什么时候才能赶上我啊？”
　　“滚，这是误差。”
　　顾燃语重心长道：“小楚啊，照你这长势，我现在种棵树长得都比你快。”
　　“顾燃，”楚竹斜了他一眼，“你可以走了。”
　　“哈哈哈哈哈……”
　　楚竹手一撑坐到窗台上，叹了口气，怎么这身高就是不动呢？
　　“走吧走吧。”
　　楚竹听见顾燃走出家门，招呼赵维轩和许武出发。他偏头往楼下望去，顾燃前不久理短了头发，显得整个人精神了许多，上身一件黑卫衣下身一条灰色运动裤，此人大有装酷之意，在大马路上运了两下球，寒冬腊月也抵不住他的活力无限啊。冬日的阳光穿过云层暖暖地照耀着人间，梧桐树的叶子此时稀疏得可怜，街上出门的人都裹着厚厚的羽绒服行色匆匆。两相对比下，顾燃，就站在那儿，好像会发光一样。
　　他以前都没发现，这人还有如此特别的一面。
　　顾燃给人的感觉就是，阳光少年。和他是如此不同。
　　楚竹记得顾燃总是对他说：大家都更喜欢你。但在楚竹心里，并不这样认为。顾燃虽然很闹腾，看起来一副马马虎虎的样子，可他从来都把事情完成得很好，照顾妹妹也好，逗大人开心也好，甚至连学习成绩都在某一个位次岿然不动。就像是，他有意为之。
　　这样的人，也难怪之前在他书包里翻到过情书。
　　楚竹不自觉勾了勾嘴角。
　　那是有一次周日，方阿姨说中午在家吃火锅，就邀请他一起吃饭。酒足饭饱后，楚竹在顾燃房间看漫画，顾燃则坐在窗台上叼着棒棒糖……写作业。
　　“不想做了，”顾燃把书一合，“小楚，你的作业呢？”
　　楚竹摇了摇头，无奈地说：“我的作业昨天就被你拿走了啊。”
　　“啊，对。”顾燃嬉皮笑脸，“书包在你边上，帮我拿一下呗。”
　　楚竹放下漫画，伸手拿过顾燃的书包，拉开拉链后，一眼看见自己的作业本，于是抽出来递给了他。顾燃接过后，楚竹刚要把书包放回桌上，突然瞥见了书包隔层里一个粉红色的东西，本着人类本能的好奇心，楚竹把它拿了出来。
　　“顾燃。”
　　“干嘛？”此人正埋头抄作业抄得不亦乐乎。
　　楚竹没作声。
　　顾燃心觉奇怪，抬头便看到楚竹笑得一脸意味深长看着他，手上还拿着一封粉红色的信。
　　“怎么，”顾燃埋头继续奋笔疾书，“有人给你写情书啊，跟我在这炫耀？”
　　“……”
　　顾燃还在絮絮叨叨：“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别去祸害女生了，人家看上的只是你的脸，到时候你要是伤害了人家，人家看到你的脸就来气。”
　　“……”
　　“要我说，但凡见过你本人的怎么还会给你写情书呢，想不通想不通……”
　　“这是你的。”楚竹终于开口打断顾燃的话，面无表情地把信飞给他。
　　顾燃接过信，看了一眼，放到了旁边，继续抄作业。
　　“啧，”楚竹瞟了他一眼，“你都不拆开看一看？”
　　“说得好像你看过别人的情书一样。”
　　“……”楚竹一时语塞。
　　“我呢，”顾燃翻过一页作业，“更是不要去祸害女生了，到时候可千万别看到我的脸就想动手。”
　　楚竹笑了起来：“还挺有自知之明。”
　　思绪还未收回，只见外婆在房门口探头，对他说：“小楚，傍晚小姨和小姨夫就回来了，晚上外婆要多炒几个菜，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啊？”
　　“我都行。”楚竹轻轻一跳，从窗台上下来，“他们这次要待几天啊，过年在这儿过吗？”
　　“过年不在这儿过了，他们一家人今年要去国外旅游。”
　　“这样啊。”楚竹点了点头。
　　外婆走近楚竹，眯着眼睛慈祥地笑了笑：“怎么，会觉得人少冷清吗？”
　　“好像是有点，”楚竹也笑了笑，“但应该也还好。”
　　“今年应该是第一次没爸妈在边上陪着过年吧，”外婆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随即又迅速掩藏了起来，“没关系，外公外婆会在你身边的，知道吧？”
　　“嗯。”楚竹笑着答。
　　临近傍晚，天色早早暗了下来，夜晚的温度更低了，顾燃回到家里的时候被冻得不行，赶紧去冲了个热水澡，乖乖套上了羽绒服。他晃到厨房视察今晚的菜品，没忍住用手拿了块红烧肉，一边吮着手指一边含糊不清说：“奶奶，你做的红烧肉真的真的真的是太好吃了！”
　　“哎呦，”奶奶喜笑颜开，“好吃晚饭就多吃点。”
　　“那是当然。”说着顾燃又凑近腊肉炒笋干，刚想上手，被方慧一筷子打掉，他嗷嗷叫着：“你下手太狠了吧！”
　　“拿双筷子会累着是吧？”方慧把菜端着出了厨房。
　　“奶奶，你可要为我做主啊~”顾燃装作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说。
　　“这奶奶可做不了主，听你妈妈的话，拿筷子拿筷子……”说完开心地端着红烧肉也出了厨房。
　　“没有地位啊！”顾燃仰天长啸。
　　“别喊了，去楼上叫京京下来吃饭！”
　　顾燃不满地把帽子一扣，转身去了楼上。
　　另一边，楚竹的小姨和小姨夫拎着大袋小袋进了家门，有给外婆外公买的保健品、茶叶、羽绒服，还有给楚竹买的运动鞋……
　　楚竹对小姨和小姨父一直抱着感激的态度，之前在他父母的葬礼上，他无意间听见他们和外公外婆的谈话。他们原本是想让楚竹跟着他们生活的，但外公外婆觉得他们自己的小孩也才没几岁，平时工作又忙，老两口身体健康，就决定还是他们照顾楚竹会更好。
　　“小楚啊，在这儿生活得习惯吗？”小姨走到楚竹跟前问。
　　楚竹的小姨看着很年轻，长发披肩，化着淡淡的妆，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很温和的气质。
　　和他妈妈一样。
　　“挺习惯的。”
　　“那就好。”说完她看了一眼正在跟小姨父聊天的外公外婆，悄悄从大衣里拿出一个红包塞进楚竹的口袋，狡黠地说，“提前给你的压岁钱，保管好啊。”
　　“这……”楚竹下意识要拿出来还给小姨。
　　“哎，别还给小姨啊，等下小姨要生气了，跟我哪需要这么客气。你呢，就自己存着，想买点什么就买。”
　　楚竹犹豫了一下，只好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小姨。”
　　晚上，楚竹躺在床上玩魔方，突然想起了小姨给的红包，就伸手去掏了掏放在旁边的衣服口袋。他拿着红包端详了一会儿，摸了摸还挺厚的，就打开数了数里面的钱。
　　“999。”楚竹有点吃惊，小姨还真是相信他不会乱花钱。
　　他把钱重新放回红包，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把红包放了进去，然后继续躺着玩魔方了。
　　结果没过多久，他便听见楼下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能跟外公外婆聊得这么热络的，这一片也没第二个人了。但让他感到神奇的是，他还听到了小姨欢快的笑声……
　　房间门被打开的时候，楚竹看都没看是谁，便说道：“你这自来熟的能力在下真是佩服。”
　　顾燃关上门，把羽绒服往椅子上一甩，跳上床钻进楚竹被窝，一顿折腾让楚竹好不容易捂热的被窝迅速凉了下来。
　　“喂！别倒腾了，冷啊！”楚竹踹了一下顾燃的小腿制止道。
　　“嘿嘿嘿。”顾燃舒舒服服地塞好被子，“没事没事，一会儿就热了。”
　　“不是我说，”楚竹整好被子，面露嫌弃，“你是没床吗，来我这儿干嘛？”
　　“我这不是怕你一个人睡觉太无聊了吗？”
　　楚竹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两声：“我谢谢您啊。”
　　“不客气。”顾燃咧着嘴无耻应道，接着又说，“楼下的是你小姨和小姨父啊，我聊了两句，人很不错的样子。”
　　“嗯。”楚竹转着手上的魔方，随口应着。
　　“他们留这儿过年吗？”
　　“不留。”
　　“那岂不是只有你和外公外婆一起过年了？”
　　楚竹放下魔方，扭头看着顾燃：“你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能力也是令在下佩服啊。”
　　“我是想问，”顾燃回看着他，“除夕夜要不要跟我和京京去放烟花？”
　　房间一时安静了下来，楚竹有点尴尬地转过头，把魔方放到一边，语气淡淡地说：“关一下灯。”
　　顾燃翻了个身，伸手关掉了房间的灯，又把床头柜上的台灯关了。但他们又发现，窗帘还没拉，路灯投射进来，照亮了房间的一角。顾燃内心一番斗争，咬了咬牙刚想掀被子下床，突然被人一拽摔倒在床上，只听身边楚竹说：“没关系，就这么睡吧。”
　　顾燃犹豫了两秒，还是决定说出口：“我有关系，有光我睡不着……”
　　楚竹睁开眼睛，不容置疑地说：“又没照着你，就这么睡。”
　　“好吧……”
　　认怂第一名。
　　顾燃闭上眼睛酝酿着睡意，白天打球的结果就是顾燃睡得越来越好，累的。
　　就在他即将睡过去时，他听见楚竹轻轻地叫了他一声：“顾燃。”
　　“嗯……”顾燃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
　　“一起去吧。”
　　他似乎听见楚竹这么说道。
　　第二天早上，楚竹是被冻醒的。
　　他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压根没盖多少被子，倒是给地板盖得好好的。他踢了踢顾燃，踢不醒……只好下床去把被子放上床，刚想爬回去继续睡会儿，望了一眼窗外，便被一片白茫茫吸引了。
　　楚竹裹上羽绒服走到窗前，激动地发现下雪了。
　　他赶紧跑回床边，猛力摇着顾燃：“喂，醒醒，外面下雪了！”
　　“嗯……嗯？”顾燃搓了搓脸，坐起身来，探头往窗外望，瞬间清醒，一骨碌爬起来套上羽绒服跟楚竹一起走到窗前。
　　外面的世界银装素裹，枝头、马路、房顶都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大片大片的雪花肆意在空中飞扬着，万分自由。
　　“真好看。”顾燃轻轻说。
　　“嗯。”
　　顾燃看向身边的楚竹，他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种像小孩子一样的兴奋神情，眼里亮晶晶的。
　　“这是你来这儿的第一场雪。”
　　楚竹收回目光，看着顾燃笑了笑：“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