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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登基前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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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林挽刚刚睡醒,还没从昨夜里的梦里缓过神来,裴景湛就带了一名妇人,和两个年龄估摸着才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来了殿里。
待阮林挽梳洗完毕,裴景湛已经坐下喝了一杯茶了。
“这是以后伺候你的贴身宫女,做些贴身的事,殿外做粗活的宫女尚宫局过几日会给你送来。”
阮林挽细看了看,两个宫女年纪相仿,外观上却大有不同。
这个叫莲俏的宫女,面色有些苍白,身上无二两肉,一头青丝却是棕黄色的,比同龄人足足矮了半个头,想必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另一个叫碧禾,脸颊微红,低着头却忍不住悄悄抬头看,几次还和阮林挽的眼神正对上了,随后立刻害羞的低下头,嘴角还挂着笑。
“这位是?”见裴景湛迟迟没有介绍这位妇人,阮林挽便开口问了。
这妇人虽是奴装,可这姿态,气场怎么看也是富贵人家出来的,绝不是小门小户能养出的。
“这是我的乳娘高氏。是她带大了我,从前在这宫里只有她一人真心待我好,说她是我母亲也不为过。”
高氏连忙对着阮林挽摆了摆手,
“这可使不得,我可受不起这!七皇子莫打趣奴婢!”
阮林挽看着二人脸上不禁扬起了笑容,他以前在宫里,好歹还有个人疼。
“本来我给乳娘置办了一些家产,打算让她出宫养老。可她不肯,说想照顾你的起居。我转念一想,你刚来宫中,对宫里的规矩习惯也不熟悉,有乳娘教你我也放心,便带她过来了。”
阮林挽点了点头,本来以为以后在这后宫里要一个人如屡薄冰,现在有了高氏的帮衬,自己也能少走些弯路。
裴景湛还有政事未处理,大致交代了一声便回了文德殿。
殿内只剩阮林挽,高氏,莲俏,碧禾死人,阮林挽也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一时间大眼瞪小眼,还是高氏率先打破了僵局。
“奴婢伺候七皇妃用膳。”高氏弯下腰,准备扶阮林挽上桌。
七皇妃?这称呼听的阮林挽不禁打了个寒颤,实在是听不太惯。
“乳娘,我想你们应该也都知道,我不是什么高门小姐,你们私下里可以不必这么拘谨的。”阮林挽顺着高氏,将右手搭在高氏紧合向上的手掌上,她只觉得手,腿都不是自己得了,哪哪都不自在。
“七皇妃莫要再说这种话了,皇妃您心善,心疼我们做奴婢的,只是那群丫头们可未必令您这个情。主子就是主子,奴婢就是奴婢,切莫乱了规矩,惯坏了这些丫头!”
高氏语气严肃,话中还带有苛责,可阮林挽心里明白,她这是说给那两个小姑娘听的。
阮林挽看向高氏,眼里满是敬佩。能有如此忠心的奴,是裴景湛的福分,更是自己的福分,自己要跟高氏学的东西还多着呢。裴景湛倒是细心,没让自己自己摸索这些门路。
尚食局的厨艺手艺自然是好,可阮林挽不知为何,自从来了宫里,一直就没什么胃口,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
“乳娘,你知道七皇子的生母是谁吗?”
突然想起来刚刚裴景湛说他从小是高氏带大的,那裴景湛的母亲呢?
高氏哽咽了片刻,眼里似乎有着泪花,
“七皇子的生母是以前的辰妃娘娘,也是我的小姐。我是辰妃娘娘的陪嫁丫头,二十年前陪辰妃娘娘一起入的宫。”
阮林挽拉了拉高氏的手,示意她坐下慢慢说,高氏也只是拿袖口擦了擦眼泪,没有坐下。
“辰妃娘娘在生七皇子时难产,太医说辰妃娘娘气数已尽,无力回天。先帝将七皇子交给皇后抚养,可那皇后一向视辰妃娘娘为眼中钉肉中刺,又怎会真心待小皇子。我心疼小皇子一出生便没了娘,孤苦伶仃,便求了皇上恩典,让我来照顾七皇子。”
阮林挽眼里蒙上一层水雾,以前只以为自己可怜,裴景湛又何尝不是个可怜人。只是他不与人说,将痛苦一个人藏在深夜里舔舐罢了。
......
文德殿内,
裴景湛眉头皱成一团,双手撑在桌前,他现在只想把裴景昭从土里挖出来碎尸万段。
不过一百零四日,他竟然能将西临国败到这个地步!国库亏空不说,户部的账目没有一笔是能对上的,军饷军费本就不足,再加上官员贪污,一层一层的剥削,下发到军队里根本所剩无几,难怪南番驻军一直被勒布打得节节败退。断断三个月,他大兴土木,下令修了五座宫殿,一个避暑山庄,他是想做什么?
裴景昭一挥右臂将案上的奏折扫下,一时间奏折在殿内四处散落。
阮林挽刚到文德殿门口,一本奏折就滚到了自己脚下。
她将附近的奏折一本本捡起,放到案上,裴景湛的呼吸很重,双拳紧握,手臂上的青筋爆出,想必是正在气头上。
“是我让他们不要通报的,这是怎么了,气成这样?”
阮林挽接过宫女端来的茶,吹了吹,放在裴景湛面前。
“你自己看吧,裴景昭啊裴景昭,我真是小看你了。”
阮林挽瞥了一眼账簿,想到高氏叮嘱的后宫不可干政,也没细看,她大概猜到了。
“裴景昭好不容易得来了梦寐以求的皇位,怎会不纸醉金迷,酒池肉林一把呢?好了别气了,慢慢来吧,你现在急也急不来。白白奇坏了身子。”
阮林挽将茶递到裴景湛嘴边,他不肯自己喝,那便只能自己喂了。
裴景湛还是自己用手接过了茶杯,阮林挽满意的笑了,看来他还没失去理智。
“怎么凉了?”裴景湛重重的将茶杯砸在桌上,一旁的奉茶宫女见状连忙跪下,磕头认错求饶。
“奴婢知罪!奴婢知罪!”
“你退下吧。”阮林挽的一句话在奉茶宫女就是一道免死金牌,赶紧行了礼出了殿。
“你就别为难别人了。我来的路上听宫人们说,梁忠堂将梁赋仪关在了家里?梁赋仪已经闹绝食两日了?”
裴景湛微微抬眸,他倒是想到了梁忠堂的反对,可没想到态度这么坚决,而梁赋仪竟然会为了自己闹绝食?
“明天就是登基大典,她再不闹也来不及了。”
裴景湛不咸不淡的飘出这么一句话,阮林挽一时间心里五味陈杂。
“可她是为了你闹的,你不管管?”
阮林挽打心眼里还是心疼这个傻姑娘的,虽然她看自己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但换位思考,自己是梁赋仪,自己也想弄死这个半道杀出来的来路不明的陌生女人。
“这是他们的家世,我怎么插手。我此时去劝梁忠堂,才让人起疑。梁忠堂心疼这个女儿,不会真让她饿死的。他们父女之间总会有个解决办法的,他会妥协的。”
裴景湛的话语中满是算计,丝毫没有提及对梁赋仪的担忧,阮林挽不由得为梁赋仪以后宫里的日子捏了把汗。可转念一想,她日子再不好过,还有个国相爹给她撑腰,自己这一穷二白还没背景,还在这心疼她?不如抓紧时间心疼心疼自己。
“明天就是登基大典了,以后你就是皇帝了。”
阮林挽仔细端详了面前的男子,自己也算看着他长大了吧?小崽子长得还真挺快的,刚来自己家里时,还比自己矮半个头,如今自己才刚刚齐他肩膀了。他长得更好看了,眼更深邃了,一双薄唇还是那么凉薄,只是更有男人味了。这些日子他瘦了不少,身型比之前看着小了一些。
以前一个人睡在堂屋里瑟瑟发抖的小崽子终究还是成长为了一个能独当一面的男人。
被阮林挽看的不自在,裴景湛伸手在阮林挽面前晃了晃,自己又没突然变个模样,她怎么看的眼睛都不眨。
“怎么?后悔了?想当长公主了?现在可来不及了!”
阮林挽翻了个白眼,看来是气消了,还知道拿自己打趣了。
“去去去,没个正形。不过说到这个,我把娘的骨灰葬在了皇陵外的山上,她不想入皇陵和那个人葬在一起。”
裴景湛点了点头,这样也好。
“也好。登基后,按照我朝惯例,我会一批秀女,充实后宫,到时候你可有得忙了。我可跟你说好,你得帮我把后宫管好,可别出什么岔子,我裴景湛的后宫可不养闲人!”
“我可管不来那些女人,让梁赋仪管吧,她能压得住她们。”阮林挽才不想管女人那些争风吃醋,酸兮兮的事,她一介布衣当这个皇后已经够提心吊胆的了,还要为她们主持公道,那谁来为她主持公道?
“那不行,你是皇后,后宫之主,梁赋仪可没这个权力。”
裴景湛见阮林挽不搭话,也觉得无趣了,就不逗她了。
“然后我还会去一次草原,去草原上接受大燕可汗的拜见。你作为皇后肯定要与我同行,正好到时候带你出去散散心。当然在这所有事情之前,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要妥善解决。”
“什么事?”
“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