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海漫漫》浓积云

109、第 109 章

　　文嘉秋洗完碗收拾好厨房后上了楼。
　　文一熠坐在桌子边对着正在充电的理发推发呆，听到声音就立刻扭脸看过来。
　　文嘉秋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从上楼到现在估计都一直心神不宁。
　　她的神情让文嘉秋刚压下去的那股痛意一下又从心口窜到眼睛
　　“怎么了？暑假作业写完了吗？”文嘉秋使劲闭了下眼睛又睁开，努力扯出一个轻松的笑容，走过去，拉过一旁的凳子在她身边坐下。
　　“春娘......”文一熠担忧地皱着眉，“春娘她怎么了？是不是最近......”
　　“她没事儿。”文嘉秋把一旁的药袋子扯过来，从里面翻出健胃消食片打开，“别担心。”
　　“她是不是不开心了？”文一熠的眉毛依旧紧紧拧在一起，文嘉秋的话也听不进去，“早知道我答应她就好了，他们都对我这么好，我......”
　　“不好。”文嘉秋突然斩钉截铁地打断她，“文一熠，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不是你哥，我也不想当你哥。”
　　“咱们俩之间不需要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文一熠怔怔地看着他。
　　文嘉秋的手掌凑到她嘴边，哄小孩一样道：“张嘴。”
　　文一熠依旧愣着，下意识张开嘴，文嘉秋把那几粒山楂味的药片喂进她嘴里。
　　“那你会永远......”文一熠含着那几粒甜得很浅淡的药片，望着文嘉秋的眼睛，在他温和的注视下慢慢开口。
　　话到嘴边，她却又把陪着我吗四个字咽回去，只是说：“是我最好的朋友吗？”
　　本就浅淡的甜味好像也随着那四个字一起咽下去了，舌根泛起一阵苦味。
　　“当然了。”文嘉秋没有迟疑一秒，“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这么说着，又对她笑起来，文一熠望着他的笑脸，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眼睛里也跟着有了淡淡的笑意，再没说什么。

　　然后文嘉秋继续坐在窗边，文一熠轻车熟路地给他理了发，让他去睡一会儿。
　　文嘉秋说：“我还没给你剪呢。”
　　文一熠说：“我手里这张卷子还没写完，你先睡一会儿，睡醒了再说。”
　　文嘉秋见她要忙学习，就不再说什么，听话地躺到了床上闭上眼。
　　文一熠坐回桌边继续做题。
　　题目一道一道地解下去，时间往下沉，变成看不到的黑色暗河，文一熠放下笔，动作很轻地转过身。
　　窗外午后阳光明媚，从她背后洒进来，照得整个房间没有一寸阴影。
　　文嘉秋就睡在那团阳光中，整个人都被暖色的光芒包裹着。
　　文一熠靠在椅背上，长久而又沉默地凝视着他的睡颜。
　　她的呼吸慢慢绵长起来，渐渐起落到跟他相同的频率上。
　　文嘉秋在睡梦中轻轻翻了个身，脸侧向她这边。
　　她背对着阳光，依旧一动不动地望着。
　　阳光晒得后背发烫，脸上却有丝丝缕缕的凉意，文一熠抬手，神色漠然地擦去脸上的眼泪，觉得人生大概就是这样了，她不应奢望更多。
　　不拥有才会不失去。
　　她需时刻铭记。

　　文嘉秋睡醒的时候，看到文一熠仍旧坐在原地，但手上的动作像是在画东西。
　　“写完了吗？”他撑着床坐起来，看着文一熠的背影。
　　文一熠停下动作，把手里的东西合上，回过身：“写完了。”
　　“写完了怎么不叫我？”
　　文一熠没说话，文嘉秋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又说：“我去洗把脸，等我一会儿。”
　　文嘉秋下楼洗了把脸，精神抖擞地拿着剪刀上楼给文一熠剪头发。
　　文嘉秋对她头发的了解超过她自己，不用她多说，他就知道她想要什么样的，她只用坐着发呆就可以。
　　最后修刘海的时候，她看着眼前晃动的手腕，还是没忍住问道：“你手腕怎么了？”
　　“没怎么啊。”文嘉秋顿了一下，随即停下动作，有些紧张地打量着她的头发，“怎么了？哪里剪得不对吗？对不起......”
　　文一熠抬起头：“没事干嘛贴膏药？”
　　“啊？没有......这不是......”文嘉秋伸手摸摸手腕。
　　“肩膀上的也不是吗？”文一熠盯着他。
　　文嘉秋愣了一下，伸手又去摸肩膀，心里暗骂，回来太着急了，肩膀上的忘记撕掉了。
　　文一熠光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淡淡道：“肩膀上的忘撕了吧。”
　　“......”文嘉秋拿着剪刀杵在原地，无话可说。
　　文一熠盯着他又看了一分钟才大发慈悲地收回目光，看向手里的镜子：“贴多久了？等会撕下来我给你换几张新的。”
　　说着，她手指拨了拨刘海：“这边好像有点长。”
　　文嘉秋立刻举起剪刀：“没剪完呢，我再修修。”

　　剪完头发，文一熠又问他：“膏药还有吗？给你换新的。”
　　“没了。”文嘉秋挠挠头，在床边坐下，“身上这几张是别人给的。”
　　“刚刚买药的时候怎么不买几盒？”
　　“我觉得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用再买了。”
　　文一熠看着他，不说话。
　　“真好了。”文嘉秋左右开弓抡起胳膊，“你看，真没事了，就是那天劲儿使大了抻着了，早就不疼了。”
　　文一熠没再理他，转回身去。
　　下一秒，文嘉秋伸长脑袋过来，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脸色。
　　文一熠扭头看他，两人面面相觑片刻，她叹口气：“没事儿了就行。”
　　“真的没事儿了。”文嘉秋唰地站直身子，大幅度摇晃活动自己的肩膀，跟傻了似的，“你看，活动自如。”
　　文一熠抬眼瞥了他一眼，他立马若无其事把动作收起来，转移话题问道：“东西收拾得怎么样了？”
　　文一熠：“差不多了。”

　　第二天文一熠睡到中午才醒，下楼的时候，文嘉秋正在水池边洗东西。
　　听到声音，他抬起头来：“醒啦？中午想吃什么？”
　　文一熠睡眼惺忪地摇了摇头，走到水池边：“洗什么呢？”
　　文嘉秋回答：“洗毛巾啊。”
　　文一熠看着他手里的毛巾，沉默了一秒，又问：“干洗啊？”
　　文嘉秋把手里的毛巾展开，里面有片已经用得很薄了的香皂片。
　　文一熠看了一眼台子上自己昨天刚拆的那块新香皂，又看一眼他的手，一边收回目光往客厅走，一边淡淡道：“戴双手套洗吧，再把手剌了。”
　　文一熠走到客厅门口时，听到身后文嘉秋的笑声，她回头，看到文嘉秋靠着洗手池笑得不行。
　　文一熠没理他，自己进了客厅。

　　吃完午饭，文嘉秋帮文一熠检查行李。
　　他把要带的东西归置到一起，起身看了眼时间就放轻脚步往外走。
　　一直安安静静斜躺在床上的文一熠突然出声：“去哪？”
　　“你没睡吗？”文嘉秋吓了一跳，停下脚步回过身，“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文一熠没接他这话，动作利索地坐起身，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的电动车钥匙，语气不变重复道：“去哪？”
　　文嘉秋站在原地，伸手挠挠头，犹犹豫豫不开口。
　　文一熠直接问：“打算去给我买什么？”
　　“买箱牛奶。”文嘉秋见她猜到了，只好老实回答。
　　文一熠沉默地看着他。
　　“学习那么辛苦，得补充营养......”文嘉秋怕她拒绝，立刻试图劝说。
　　但他话还没说完，就见文一熠动作利落地下了床穿好拖鞋：“走吧，我也去。”
　　“啊？”文嘉秋没反应过来，但还是下意识阻拦道，“你别去了，这么热，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我不嫌热，正好想起来有东西忘买了。”
　　说话间，文一熠已经戴好了帽子，站在他面前，仰起头看着他：“走吧。”
　　“这么热，你别去了。”文嘉秋还是劝说道，“你跟我说你要什么，我帮你买。”
　　“卫生巾，你会买吗？”文一熠淡淡问道。
　　“啊？”文嘉秋愣了一下。
　　文一熠没再继续理他，越过他往楼下走。
　　文嘉秋赶紧转身跟上：“我会买，你跟我说你要什么样的就行，我给你买，你别去了，真的。”
　　“我说你不行你就是不行，废话那么多干嘛？”文一熠回头瞥他一眼，“要我浪费时间在这里考考你卫生巾小常识吗？”
　　“你教教我也行。”文嘉秋小碎步跟在她身后，“整明白了，以后我给你买。”
　　话音刚落，文一熠停下脚步，回头盯着他。
　　文嘉秋见状立刻又改口：“那好吧，一起去。”

　　两人到了超市，才发现今天有促销活动，买东西的人还挺多，结账的地方都排起了队。
　　文嘉秋挤进人群推了辆购物车出来，一转头，就见文一熠不知道从哪儿弄了张商品促销的宣传单。
　　“今天鸡蛋便宜，大米有优惠，食用油也打折了。”文一熠一目十行地看了一眼生活食品区的页面，迅速而精准地报了几样东西出来。
　　“牛奶呢？”文嘉秋一手推车，一手扶着她肩膀护着她避开人群。
　　“哦，牛奶啊。”文一熠速度慢下来，慢吞吞地翻了下页，半天才念出一个牛奶牌子，“第二箱半价。”
　　文嘉秋看着她意兴阑珊的样子，笑着在她肩膀上拍了拍：“还有吗？”
　　“还有......”文一熠又说了另外一个牌子，叹了口气，“送高脚杯。”
　　文嘉秋被她的语气逗得笑出声，故意问道：“想要高脚杯吗？”
　　文一熠用一个白眼回答了他。
　　文嘉秋一直笑到了买牛奶的地方才停下来。

　　刚才文一熠主观态度上不配合，其实今天牛奶基本每个牌子都有优惠活动，所以买的人也不少。
　　有两个穿着超市红马甲的阿姨在负责销售，文嘉秋也凑上前，听了阿姨的简单介绍后就开始一个牌子一个牌子地研究。
　　文一熠在一旁靠在购物车上，看着文嘉秋迅速融入人群的背影。
　　等了几分钟，见他还在认真对比，她就走上前，随便指了个牌子：“别看了，买这个。”
　　文嘉秋看了一眼就摇了摇头：“那个你之前喝的时候不耐受，都影响你吃饭了。”
　　“什么玩意儿？”文一熠没听懂，纳闷地看着他。
　　文嘉秋正在研究手里牛奶箱上的配料表，闻言头也没抬道：“你忘了吗？那次给你喝那个牌子的牛奶，你一整天都不好好吃饭，还说有点恶心。”
　　文一熠完全没印象了，半信半疑地站在他背后，没再说什么。
　　这时售货阿姨过来这边取货，注意到文嘉秋，就问道：“小帅哥，想给什么年龄段的人买啊？”
　　文嘉秋回答：“高中生。”
　　阿姨听了伸手就从一旁拿过来一瓶牛奶：“那阿姨给你推荐这个，这个好，这个学生喝了好。”
　　文嘉秋道了谢接过来，又去看瓶身上的配料表。
　　文一熠看了一眼，是送高脚杯的那个牌子。
　　文嘉秋看了配料表，也不再继续看别的了，抬起头跟阿姨说：“姐给我拿一箱这个吧。”
　　“好嘞。”阿姨转身去拿牛奶。
　　文一熠往前又凑了凑：“你是不是想要高脚杯？”
　　“嗯？”文嘉秋没听清。
　　没等文一熠再说一遍，阿姨已经麻利地提了一箱牛奶递过来。
　　“放心喝，日期都是最新鲜的。”
　　“好嘞谢谢姐。”
　　阿姨笑着，又拿过来一个盒子：“来，这是送的杯子。”
　　文嘉秋看清里面是个高脚杯后就开始乐，他笑着扭头看向文一熠，被她无语地瞥了一眼。
　　两人之间的互动正好被售货阿姨看见，以为两个人因为一个杯子闹不开心，就豪爽地一挥手，又送了一个杯子：“来！一人一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谢谢姐！祝您生意兴隆！”文嘉秋高兴地接过来，礼貌道谢。
　　跟阿姨又聊了几句，两个人才推着车从买牛奶的人群中挤出来。

　　文嘉秋胳膊肘压着车把，手上把高脚杯拆开在手里掂了掂，塞给文一熠一只，他拿着另一只轻轻地跟她碰了碰：“干杯！”
　　玻璃杯壁碰撞发出清脆声响，文一熠脸上浮上几分笑意。
　　文嘉秋见她露出笑来，立刻弯下腰凑近她：“跟你商量件事呗。”
　　“什么？”文一熠问。
　　“我昨天刚发了工资，今天让我付钱呗。”文嘉秋说完就仔细观察着她的脸色。
　　文一熠把高脚杯递给他示意他收起来：“行啊。”
　　文嘉秋见她不是说反话，就笑了起来，小心地把杯子收起来放好。

　　文一熠记挂着打折的鸡蛋，接下来走得目标明确目不斜视。
　　经过卫生用品的货架时，文嘉秋一把拉住还要继续往前走的文一熠，下巴往货架上示意了一下：“不是要买这个？”
　　“哦。”文一熠应了一声，退一步拐进去。
　　“你平时都买哪个牌子的？”文嘉秋跟在她身后问。
　　“哪个牌子打折我就买哪个牌子的。”文一熠直接朝着贴有活动价签的货架走过去，头也不回地回答他。
　　本来买这个就是她用来噎文嘉秋的一个借口，文一熠随便拿了几包扔进购物车之后就说：“行了，再去买点鸡蛋，那边抢得已经快要打起来了。”
　　文嘉秋还没回过神，文一熠就已经往粮油区那边走过去了，他只得推着车跟上去。

　　半个小时后，在角落里守着购物车的文一熠等到了从人群中挤出来的文嘉秋。
　　他走过来把鸡蛋放进购物车，叹了口气：“感觉跟被人打了一顿似的。”
　　文一熠看了看袋子上的价签，满意道：“确实便宜，平时这价格可买不了这么多。”
　　“就是有点小。”文嘉秋接过购物车，示意她去收银台。
　　“要啥自行车。”文一熠在他后背上拍了拍，“你辛苦了。”
　　“等会你走之前给你煮碗鸡蛋面吧，你想吃煎的煮的还是炒的？”文嘉秋问道。
　　文一熠想了一下，回答：“直接煮在面里吧。”
　　文嘉秋见她对加餐这件事态度配合，十分欣慰，学着她拍自己后背的动作，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两个人走到收银台，前面还有大概十个人在排队。
　　文一熠侧过身子往前看了看：“我想去旁边那家书店买点东西。”
　　“你去吧。”文嘉秋立刻说，“我在这结账，等会你到超市门口等我。”

　　文一熠说的书店在超市左边十几米远的位置，但是她出了超市直接右转进了旁边的药店。
　　柜台里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阿姨，简单问答了几句，阿姨去药架上拿出来五种膏药，一一给她介绍。
　　文一熠听完价格就没再继续听，伸手指了指那盒最贵的：“麻烦给我拿三盒这个。”

　　她买完药又去书店挑了几本笔记本和几盒笔芯，回到超市门口的时候文嘉秋正好提着东西出来。
　　“买好了吗？还需要别的吗？”文嘉秋笑着问她。
　　文一熠摇摇头，在午后的烈日下眯起眼：“回吧。”

　　回到家，文嘉秋把东西提到楼上，就忙着下楼去厨房煮面。
　　“等一下。”文一熠从袋子里拿出膏药打开，一边看说明书，一边用下巴点了点窗边的椅子，“坐这儿。”
　　文嘉秋看着她手里的东西：“你啥时候......”
　　文一熠研究完说明书，一抬头看见文嘉秋还原地傻站着，眉头就皱起来：“愣着干嘛？坐这儿啊。”
　　“哦。”文嘉秋听话地走过去坐下，然后就不动了。
　　文一熠啧了一声：“衣服。”
　　“哦。”文嘉秋顿了一下，把后背的上衣撩起来套在了头上。
　　上一张膏药在他肩膀上留下了一个长方形的胶印，文一熠手指在上面按了按：“是这疼吗？”
　　文嘉秋弓着背，闷闷地嗯了一声。
　　文一熠撕下一张药膏，把旧的痕迹覆盖，手掌在上面用力拍了拍，又问道：“还有哪疼？”
　　文嘉秋活动着肩膀感受了一下：“上面也有点。”
　　文一熠伸手试探着地方：“这里？”
　　“右边一点点。”
　　“这里。”
　　“对。”
　　文一熠不再废话，再贴上去一张用力拍拍。
　　“还有吗？”
　　“没了。”
　　“手腕呢？”
　　“睡觉前我自己贴。”
　　“行。”文一熠站直身子，把剩下的药膏拿过来，叮嘱道：“自己记得换。”
　　文嘉秋放下衣服站起来：“那......那我去做饭了。”
　　文一熠点点头。

　　不一会儿文嘉秋就端了一碗面上楼，跟她说：“把里面的鸡蛋和青菜吃掉，面条能吃多少吃多少。”
　　“好。”

　　文一熠坐在桌子旁吹着风扇吃面，文嘉秋就在窗边打包她的铺盖。
　　他收拾完回头，文一熠已经放下筷子对着那碗面条发愣了，文嘉秋走过去问道：“鸡蛋都吃了吗？”
　　文一熠仰起头：“吃了......”
　　面条还剩大半碗，文嘉秋端起来，吃了一口又顿住。
　　“——但是给你留了一个。”文一熠笑嘻嘻地竖起食指，把话说完。
　　文嘉秋低头，见她像上课举手发言一样伸着指头，笑得牙不见眼。
　　文嘉秋本来想念叨她几句，见她这样又说不出来了，无奈地重新拿起筷子，三两口就把剩下的面和鸡蛋吃完了。
　　文一熠依旧仰着头，竖起的食指换成了大拇指，又递过来一张纸巾。
　　文嘉秋接过纸巾擦了擦嘴，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叹了口气：“我去刷碗，十分钟后出发。”
　　“好嘞。”文一熠两根手指又对他比划了一个ok。

　　刚开学的几天学校哪里都会排队，文嘉秋总担心文一熠到时候会因为充不上饭卡而饿肚子，照例把人和行李送到寝室门口后，就留下文一熠自己收拾床铺，自己去食堂排队给她充饭卡。
　　充饭卡是文一熠给的钱，之前第一次给她充饭卡的时候，文嘉秋自作主张地拿自己的钱多给她充了两百块钱。
　　后来第二天就被文一熠发现，整整一个月没理他，之后就再也没敢了。

　　文一熠收拾完东西找过来的时候，文嘉秋也把卡充好了。
　　他把卡递过来：“把卡收好，好好吃饭。”
　　文一熠低头把卡装进衣服口袋。
　　文嘉秋一直看着她，等她抬头才说：“那我走了。”
　　“走吧，我送你到门口。”文一熠说。

　　校门口车水马龙，他们两个人挤在人流中，文嘉秋跨上摩托车，扭头看着文一熠：“进去吧，我走了，你在学校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你直接去工地吗？”文一熠问他。
　　文嘉秋点点头，又说：“我周日就过来看你。”
　　他的头发被文一熠剃成了板寸，又变成她最熟悉的、整日奔波忙碌的文嘉秋。
　　“干活的时候注意安全，安全帽戴好，不要嫌热也不要嫌麻烦，别让自己太累。”文一熠看着他的眼睛，“疼了就贴药，别不舍得用。”
　　“好，放心吧。”
　　又互相叮嘱了几句，文嘉秋发动摩托车，掉头离开，一汇入车流就消失不见。
　　文一熠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往回走。

　　文嘉秋回到工地就继续起早贪黑地工作。
　　一眨眼就到了周六，文嘉秋一整天都在寻思明天给文一熠做点什么吃的带去，他脑子里想着事儿，干活的效率却一点没耽搁，旁边工友的活还剩五分之四的的时候，他的钢筋就拧完了。
　　他摘下安全帽扔到脚边，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就蹲下去收拾自己的工具箱准备下班去吃饭。
　　“秋哥！秋哥！来帮个忙！”这时脚手架边缘有人高声叫他。
　　是个新来的工友，叫冯龙，人长了一张娃娃脸，明明比他还大两岁，却偏要管他叫他哥。
　　六点多钟的阳光依旧毒辣，顺脸淌的汗水蛰得眼睛生疼，文嘉秋眯着眼看过去，冯龙举起手朝他挥挥，吊在不远处的钢筋正在缓缓靠近下落。
　　“快！来帮个忙！快啊秋哥！赶紧的！”
　　“来了！”文嘉秋擦了一把脸上的汗，三下五除二把自己的工具收拾好，站起身来。
　　往那边走了两步，他突然想起来前几天临分别时文一熠对他的叮嘱，就又拐回去把安全帽拾起来扣在头上戴好。
　　他几步走过去，熟练地拿起劳保手套戴上，看了冯龙一眼就皱起眉：“你今天一天都没戴安全帽？”
　　“太热了我日！”冯龙摇摇头，“我实在戴不住！而且接完这一趟就下工了！没事儿！”
　　“你站我这儿帮我接着点儿，就剩这一趟了。”冯龙指挥着他，“就这儿就这儿快过来！”
　　“怎么就你一个人？”文嘉秋站过去，“这样操作也太不规范了。”
　　冯龙语气轻松，满不在乎：“嗐！没事儿！王哥带人去那边了，那边今天要得多，说这边等他们回来再整。但我看这边就剩这一趟了，我懒得等了，就让下面直接吊了，叫你过来帮个忙就完事儿了。”
　　文嘉秋依旧拧着眉，四下看了看，寻找着他的安全帽：“你还是把——”
　　话还没说完，他视线突然一定，下一秒几乎是下意识抬手把脸上还带着傻笑的冯龙往一旁用力一推。
　　时机就那么几秒，他伸出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来，就感觉一股巨力迎头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