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始人每天都想跑路》叶遥挚

7、第 7 章

　　黎期走出办公室，用肩膀推了一下，“咔哒”合上门。

　　“嗨，怎么样？”在外面等着的尚良才拥过去，爽朗地拍他的肩膀，“辞职申请交上去了？虽然新工作还没找到，但尚哥跟你保证，以后呢出了茂林的门，绝对是一片天空海阔啊！”
　　黎期含糊地应了一声，继续向前走。

　　“嗯？咋了？”尚良才看他神色不对，追在他身后问，“他们为难你了？”
　　黎期言简意赅：“没辞职成功。”
　　“这什么意思？”两人一起走进之前的工作间，旁边是一排排接驳了体验仓的空间栈，“他们知道你暗害周老板的事情了？不让你辞职，想伺机报复你啊？”

　　“呃，也不是。”
　　“要我说，辞职报告给他们一交，你直接走人就对了，不然留在茂林指不定被怎么针对呢！”尚良才大手一挥。
　　留在工作间看手机的吴哲抬起头，看了一眼黎期，又看了一眼尚良才，吞吞吐吐地说：“我觉得黎期现在就在收拾东西了。”

　　“小黎你可以啊！”黎期第一次这么听他的话，尚良才惊了，“这次觉悟怎么这么高？”
　　吴哲：“……他好像不高兴，你小心点。”
　　“不高兴那必须的啊！”尚良才瞪吴哲一眼，“连辞职都不被准，谁能高兴啊！”

　　“哎小黎你收拾好了？怎么带的东西这么少啊，不是，你怎么往电梯走？大门不是在对面……？”尚良才越说越觉得不对劲。
　　“茂林没准我辞职，”黎期心情一点都不好，用膝盖顶了一下装杂物的箱子，重新把它抱在怀里，“把我岗位调了。”
　　“调到哪了啊？”
　　黎期站在电梯门口，楼层显示器上的数字逐渐减小：“周焘办公室，当助理。”

　　“什么——什么！？”尚良才目瞪口呆，看黎期的眼神都不对了。
　　然而后者已经走进电梯，电梯门关上之后，尚良才一副“黎期是被潜规则了吧”的眼神，转向吴哲难以置信地问：“他这是升职了还是被潜规则了啊？这叫啥啥来着，塞翁失马，乐不可支？”
　　吴哲瞟他一眼：“你成语用错了。”

　　.
　　周焘办公室在八楼，黎期刚出电梯，就已经有人在外面等着了。
　　其实周焘的想法并不难猜，对黎期他之前一向没什么要求，就算是黎期辞去CTO职务的时候，他也没有强留黎期。
　　之后一年黎期保持着混吃等死、刻意无视周焘，周焘也不过是十天半个月试图找他谈一次心，被冷漠拒绝后便再找一个时间继续。

　　但是“彻底离开茂林”这个想法显然触动了周焘的底线，他第一次违背了黎期的意见，把他调过来做自己的个人助理。
　　这年头的茂林总裁助理和小公司的文秘完全是不一样的概念，讲究的是圆滑世故会来事儿。文要策划写字，武得管理出差，往里说要能满足上级的各种要求，出外头也得管得了项目撑得起场面。
　　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看黎期，哪个角度都不符合这些要求。
　　所以周焘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把黎期放在自己身边看着。

　　“黎总！”周焘的高级助理段清嘉已经在电梯外面等着，见黎期出来，直接过来想帮他拿箱子，“周总目前有点事，让我来接你一下。”
　　“不用不用。”黎期急忙拒绝。

　　段清嘉刚过三十，至今未婚，是那种典型一门心思扑在事业上的女性。她名校硕士毕业，精通中英法德三门语言，从茂林的管培生升上来，虽然叫的是高级助理，但实际上已经是高级经理的级别。
　　让她帮忙拿东西，无论什么意义上都是用牛刀杀鸡。

　　“不用这么叫我，叫我黎期就行。”黎期跟在段清嘉后面。
　　之前他挂过一个副总裁的虚衔，已经跟CTO一起辞去了。

　　“现在叫你什么的都有，”段清嘉笑着摇摇头，“我们这些行政人员就是不如搞技术的方便，他们一股脑叫黎工就行，怎么着也错不了。”
　　“倒也不是，他们那是叫习惯了。”黎期左右看着一间间办公室的标牌，如今行业内晋升和换代的速度都极快，许久不来，好些人都和他记忆中的不一样了。
　　“那我也叫习惯了呀。”段清嘉轻巧道。
　　黎期拿她没办法：“那随你吧。”

　　走到走廊末端，推开门，周焘的办公室并不算大，装饰不多，会客室过去的办公区域构思精巧，能看得出来主要以舒适为主。房间内另有门连着一个内间，黎期来这间办公室的次数并不少，知道里面是个卧室，周焘工作忙的话一般会直接在这里过夜。
　　“呃……我应该在哪里？”黎期问段清嘉，无论如何他作为助理该有一间自己的办公室，怎么就直接到周焘这儿来了？

　　段清嘉对周焘的决定也不太理解，脸上纠结了一会，才说：“周总把你调来当生活助理，但生活助理已经有一个了，所以目前没有多的办公室。”
　　黎期盯着她：“然后呢？”
　　“周总说稍过一些时候，他会叫人来加一个屏风，”段清嘉不愧历经百炼，很快就调整好表情，说得仿佛周焘的做法理所应当，“然后再加一个桌子，这样既能保持空间的私密又能让你有个地方。”

　　黎期：“……行。”
　　看来这次周焘是真的准备往死里盯他了。

　　周焘说一不二，当天下午装修公司的人就把屏风和桌子搬过来了。黎期全程面无表情地扮演监工，指挥工人尽量把自己的地方隔小一点。
　　所幸最近茂林各个部门都面临抽检，按照规定周焘得过去视察情况，而茂林又有心向北欧发展业务，所以周焘忙得脚不沾地，直到黎期下班回去都没有出现。

　　甚至黎期回去的时候，已经开始畅想周焘出差，自己未来独占一间办公室的美好时光。
　　但第二天他来上班的时候，周焘已经在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黎期刚进门，怀里抱了一个笔记本。
　　因为住在就近的单位宿舍，黎期来得时间已经比正常上班时间提前半个小时，周焘却比他还早。
　　“昨天晚上就在这里睡的。”周焘看见他，点点头，“昨天下午辛苦你了。”

　　“我没干什么。”黎期过去把座椅拉出来，椅子腿儿在瓷砖上一磨，发出“吱呀——”的刺耳声音。
　　“嘶——”两人同时倒抽一口冷气。
　　周焘皱眉：“这椅子质量不行吧？”
　　黎期俯身看了看：“下面的橡胶垫掉了，可能是昨天搬的时候没注意。”

　　说话间周焘已经踱步过来，看到黎期几乎要挤到墙上的办公桌，抱臂挑挑眉：“我不记得我是这个要求——你这儿有两个平方吗？怎么这么窄？”
　　“我让他们隔小一点，”黎期把电脑放下，“反正我是来划水的，地方大了也没用。”
　　周焘：“你怎么就觉得你是来划水的？”
　　黎期奇怪地看着他：“不是吗？”
　　周焘一时间哽住了，好像还真是，他沉默了一会儿：“那我努力给你找点活儿干。”
　　黎期没有管他，自顾自坐下，周焘怕是找不到活给他干。

　　一直以来，周焘的生活助理这个职位都是茂林抢手的好差事。
　　原因有两点，一是周焘事少。生活助理负责管理周焘的衣食住行，但周焘对吃穿要求极低，除了偶尔挑食没什么毛病，也没有不良嗜好。而由于工作太忙又没有成家，周焘不是在出差就是在公司住，也不会有家庭方面的事务需要操心。

　　第二则在于周焘本人。他脾气还算随和，虽然偶尔待人严厉但不会过分苛责，没有大的过错一般不会轻易责骂下属。最重要的是长得帅还单身，因为这一点，无数曾经当过生活助理的妹子对其暗送秋波，试图爬床一跃变成总裁夫人。
　　听说还有一个特别胆大的曾经给周焘下过药，如果不是事前被发现了，现在已经成功了也说不定。

　　在生活助理三年换了五个之后，现在担任周焘生活助理的小赵感情稳定，有女朋友并且已经订婚，打算年前就办酒。
　　工作能力也很强，把一切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甚至中午还给黎期准备了饭菜。

　　“谢谢谢谢，这个真不用，我自己去食堂就行。”黎期连忙打开个新网页把屏幕上的GitHub盖住，从内心觉得自己受之有愧。
　　“别别别，”小赵连忙摆摆手，“周总特意嘱咐过我的，反正一份也是准备两份也是准备。”
　　黎期偷偷从屏风往外瞄，正好对上周焘关切的眼神，对方正在边吃饭边看一沓手掌厚的文件。黎期默默缩回头：他还跟你说什么了？”
　　小赵是新人，但也对黎期的身份做过工作，并不觉得周焘的要求有什么过分之处：“说以后对您就按对着他来，他还说您挑食，绿色带叶子的蔬菜都不吃，让我注意一下。”

　　说完他还感概道：“您和周总不愧是一起创业的好朋友，对彼此都这么了解，令人羡慕。”
　　黎期刚拿起饭盒的动作一滞，周焘那边传来的翻文件的声音突然停下了。

　　“我说错什么了吗？”小赵感觉出不对劲，压低声音，心虚地问。
　　“没有，”黎期抬起头，勉强冲他笑了笑，“你说的没有哪里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