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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揽月湮·絮白伤·年少往事不可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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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梧院。
廊下。
风拂过满树飘飘缀缀的花,扬起三千临水孤影的依依的柳。
梨花飘落在地上,落在少女出神的肩头,落在轮椅中苍白的少年的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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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回神,伸手扑去落在少年膝头的洁白的花瓣。
少年苍白而修长的手指亦轻轻拂去少女鬓边的落华,掸去她肩头的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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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望了望他,欲言又止,终是别过头去不理他,嘴撅得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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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轻轻地笑了,仿佛乌云现月,月朗星稀。
他的笑容仿佛是弦月映疏梨,檐上落白芒。
纯净的仿佛天山千年不化的雪水,惊艳的好像是一夜盛开的昙花,却又是那样的温润如玉,让人看了有莫名的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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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的眸子闪了闪,嘟囔道:“你不要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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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敛去笑意,轻轻地抬起头,正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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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直身子,眼睛也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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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眸清冷,敛尽芳华;
她眼波流转,颦蹙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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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一定要在这时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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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儿,”他的声音很轻,恍若初秋九月的飞霜,未及落地便已摔得支离破碎。
“我……”
苍白的手指紧紧攥住同手指一样雪白的衣襟,
他望着她,目光执拗而清澈,
还带着有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烈火一样的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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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那样清心寡欲、淡泊无依的人,那样的神情,本不应该在他的脸上出现。可爱使人疯癫,一旦陷进,任凭你怎样苦苦挣扎,却始终不能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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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感情,甚至可以将一个人自小的孤寂单薄洗去,将一个人孤苦无依的寒冰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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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墨白是不幸的,可是他遇到了落知鸢,那个女孩就像是他生命里的救赎,在他多年寒冰造就的心的笼里,从囚窗照进的一缕阳光,将他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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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她有些讶异地望着他。
他的眸子一闪一闪的,看上去有些奇异。然而,仔细看去就会发现,那双淡若月华眸子里满是无奈和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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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泄了气,像是脱力般。一下子,他的眸子里忽然没有了星光。像是许多年后,他们的眸子里,都不在有斑斓星河与浩瀚月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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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落知鸢有些奇怪的望着他,在那双淡若月华的眸子里,她透过苍凉与落寞,看到以一种深深的无奈心酸。
——他从未在他的眸子里看到过那样的神情。
——
谨墨白的脆弱也好,寂寞也罢,从来都对她遮掩。他不希望他的不快乐,渲染了她。
他别过头去,墨眸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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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儿……”
“嗯?”
她凑过身来,却匆忙之间未注意脚下,平地摔了一个趔趄。
——
淡雅清幽的竹香,静若远山,翩若惊鸿,让人莫名的安心。他的周身散发着一种温玉般的气质。纵然是喧嚣扰攘的尘世的熏染,也无法打搅他寂静的世界:仿佛在紫陌红尘间奔走,流年尘灰却还不曾侵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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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面庞绯红如霞,他的颊边温红如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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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干咳几声,转过头去;她飞快的从他身上起来,扑簌扑簌衣裳,眼神四处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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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氛围……
良久,终是她先开口道:”你……怎么了?“
他轻轻摇摇头,望着远方依稀的青山眉黛如画,梧湖水中飘渺花 ,眉目逐渐飘向远方。
“落儿~,你……将来要嫁个好人……”
他的手指紧紧攥着,苍白的隐隐泛着青。
“……嗯…………”
她有些不明就里。
落知鸢毕竟不同于谨墨白,她的幼年毕竟是停泊在港湾的蓬舟,像是巢中温若的雏儿;而谨墨白更像是苍洱海的瓢泼风雨中一叶孤寂无依的小舟,永远看不到未来,他的一生像是一只无足的鸟儿,必须不停地飞,停歇,就意味着死亡。
早年非人的经历,使他早就看淡了世事苍茫,风雨不知,他最大的幸运在于早早认知了世事无常,冷暖自知,他的悲哀亦在于此,明明看透却不能放下,明明不慕却不能逃脱,明知命运的洪流如苍茫带海中孤舟却又不得不为命运左右。他的一生,都在与天地、与命运斗争,纵使天亦无情,他亦卓绝,只因为他是谨墨白,绯墨公子谨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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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可惜的是,这些,那时的落知鸢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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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的光阴总若白驹过隙,来去无痕。心中留一块极乐净土,也可追忆,也可成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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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深秋的轻梧院里,长廊之下,梨花繁盛,韶华未泯。
那年,谨墨白十四岁,落知鸢十二岁。
余光中,少年用遣倦的眸光凝望着他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