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Hi,陈子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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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个失眠的深夜，何念念整理着以前的一些物件，突然被抽屉里一个单独放置的盒子吸引了注意。
暖黄色的灯光笼罩下，泛旧的盒子叫她想起博物馆里展列的某个老釉瓷器。
有些微的失神，她打开盒子。
里面有放着她准备了却没送出去的一只正在祈祷的哈士奇扭蛋，用一个薄荷绿的罐子装着，外面还贴着一张纸条“生日快乐，还有，不要丢掉。”旁边放着一张唱片，是Troye Sivan的《Blue Neighbourhood》。
将压着的唱片拿开，是一张薄薄的纸。
她将对折的纸翻开，指尖细细摩挲着。
上面的字迹是难得的工整，她记得这是她写的第一封情书，也是唯一一封。
“Hi，陈子默。”
随着时光流逝而日渐模糊的记忆慢慢清晰起来。
她和陈子默的初识，并不太愉快。
开学的第一课总是叫人犯困，地理课上，何念念昏昏欲睡。
地理老师是个长得很温柔的女人，声音也温温柔柔，讲起山川湖海就像是又厚又软的蚕丝被包裹，暖融融的。
何念念的上眼皮急不可耐着要与下眼皮相拥，支着下巴的手随时准备缴械投降。
少年冷冷的声音打扰了她的温柔乡。
“夏菡，老师刚刚讲的内容···”
陈子默拿笔戳了一下她的同桌，低声提问。
何念念不爽的晃了晃脑袋，她一向讨厌别人上课问问题。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她转过身拍陈子默桌子。
陈子默在地理书上划完最后一条重点，终于舍得抬起头。
“你以后能不能下课再问别人问题，你这样影响别人上课。”
没有解释或者动怒，少年平平淡淡的回了一句：
“好。”
便拿起桌上的水杯起身去饮水机接水。
一口气提不上来，大概是被蚕丝被猛地一下罩住头的感觉。
一些时日后，何念念大概熟悉了这个无聊生物的习性：
他最喜欢黑色，倒不如说是觉得黑色方便，她至今没见过陈子默穿过黑色以外颜色的衣服，就连书包、遮阳伞和保温杯都是一层不变的黑色。
有那么一点冷幽默，偶尔正儿八经的搞笑一下还挺有意思。
比如何念念在跟夏菡抱怨自己看上去膘肥体壮的时候。
他会冷不丁地蹦出一句他以前也很胖，在众人对他的减肥妙招好奇不已的时候继续低头看书：
“你长高了就瘦下来了。”
爱好应该是数学，除了去卫生间解决新陈代谢和去饮水机接水的时间外，大都在做自己买的数学练习。
而且他也没有用草稿纸的习惯，不管选择还是填空，他都像做大题一样将所有解题步骤细致罗列。
何念念挺羡慕，高中的数学和初中一点也不一样，她课上就听得迷迷糊糊，看到作业题只能无可奈何直叹气。
她实在不好意思一直劳烦同桌给她解题，高中课业繁忙，每个人都有很多事情要做。
她第一次放软了态度去求他：
“那个….嗯…”
“干什么”
陈子默应该是有点不耐烦，语气生硬又别扭。
“借我看下你的数学作业可以吗，我不会做。”
何念念勉强笑了一下，解释道，
“你那上面有解题过程。”
“不借。”
爽快直接，不带一丝思考犹豫。
“借一下吧，我保证我不抄，我只是看一下你解题思路。”
何念念作最后一丝挣扎。
“不。”
少年脸上分分明明摆着“自己写”三个大字，何念念只能作罢。
科技这么发达，她回家可以用手机搜题，不借就不借，也没什么了不起。
她一向牙尖嘴利，但对着陈子默，她总是想不到话来反驳。
这样想着她又忍不住转过身子，下午的阳光恰到好处的从窗户钻进来。
眼前的少年有着健康的古铜色，利落的寸头，整个人精瘦精瘦，黑色短袖下隐隐约约有肌肉线条。
他以前胖过是骗鬼呢？她内心暗暗唾弃了一下，忙转回头，刚刚应该没被别人看见。
不知道为什么，她发现她好像越来越忍不住去关注陈子默。
他是个怪人，她想。也许是高中的生活压力太大了。反正这些都是正常的现象。
“两眼一睁，开始竞争”“提高一分，干掉千人”的口号是高中生活必不可缺的存在，但何念念的竞争就是每天的到校踩点。
每天拖到6点40分起床，闭着眼睛套好宽宽大大的校服，草草的洗漱完拎起书包快速下楼。
爸爸早已经下楼把车子发动，早餐用保鲜袋装好放在车上的杯架里。
何念念上了车拿过早餐，每天的第一份满足是包裹着肉松和荷包蛋的糯米饭揉成的团子。她扯开保鲜膜对着糯米团狼吞虎咽。
爸爸早已熟悉家里到学校的各个路线，比如该遇到几个红绿灯，这个时间点每条路的车流量，下一个路口的红灯几时亮起。手中的方向盘灵活的左打右转，后背放松的的全靠在座椅上。
但爸爸嘴下不停的唠叨暴露了他可不像姿态看上去那么气定神闲。
“六点半叫你起床，已经很晚了，你又拖。每次你们学校我看就你最后一个进校门。我看你们德育处老师都该眼熟你了。你也不知道难为情······”
何念念囫囵努力吞着早饭，这种时候她说什么都会平添父亲的怒火。
在车子即将到达校门口时，把没吃完的早饭包好往兜里一塞，背好书包。
待车子一停稳，她唰地打开车门，两脚一着地就开始百米冲刺。
她的踩点准则是 “车子一停，开始冲刺；早到一分，不用扣分。”
虽然偶有翻车被德育处老师拦下登记名字的时候，大多数情况当何念念冲进教室的时候，教室后面的指针刚好指向7点钟。
她有点沉浸在这种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带来的得意中。
踩的点次数多了，她很快发现了另一个踩点狂魔——陈子默。
精准的六点五十九分。
有几次何念念比平时来的稍早一些，就能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在她面前跑过。
黑色的书包左边是一把黑色的雨伞，右边是一个黑色的保温杯。
黑白的校服，黑色的鞋，跑步的样子也是正正经经。
每次她在后面看他的背影，他就像是黑白照片里的人儿乱入了现实世界。
这个无趣乏味的人啊。
高中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的，作业每天都堆得老高，人却老是犯困。
陈子默不苟言笑，但逗陈子默玩已然成了她枯燥学习生活中为数不多的乐子。
她是有点变态的。她想。但又将此称作“无伤大雅的恶趣味”。
某个平平常常的下午，终于在老师的嘴里听到最希望听到的两个字后，何念念从堆满了书的抽屉里艰难地抽出下节课要用的历史书。
今天的数学课可算熬到头了。
“陈子默陈子默”
放完书，她又冲着后边嗷嗷瞎叫唤。
“干嘛”
陈子默早已经习惯她的没事找事，头也不抬。
“你说，我为什么上什么课都困呢，我是不是年纪大了。“
何念念蔫蔫儿的托着下巴看陈子默写题，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哈欠。
“我初中那会看小说到三四点，早上还能起来上一天课呢。”
“不是。”
何念念眼睛亮了亮，她有点期待下一句。
少年抬眼。
“你听得懂就不困了。”
嗯…这反应还挺快。何念念感叹了一下，又假装义正词严的反驳：
“我困是因为我还在长身体。”
说这话时她并没有什么底气，她的身高卡在一米六的大关上已经两年了。
陈子默懒得搭理她，眼前的数学题明显更叫他感兴趣。
此时是大课间，女生三三两两在外边阳台聊天，男生们在讲台的电脑上玩扫雷。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情，没有人注意这边。
悄悄松了一口气，舒舒服服靠在自己的课桌上，手上摊开一本《意林》，正大光明的看陈子默。
那次好像是她距离陈子默最近的时候，她就这么肆无忌惮的盯了人家一个课间的时光。
年轻真好，她想。
现在的她可不敢不加掩饰的对着陈子默看一刻钟。
何念念将手中的老物件放回盒子，重新锁进抽屉里。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了，她任由思绪四处奔走。
房间里弥漫着一种迟来的名为想念的味道。
记忆中的那个少年…隔着五年的时光，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应该已经熟睡了吧。
记得她以前每次怀揣着想了好久的话题找他，不论聊的什么，总会在九点五十分结束。
一开始是他先开口：
“我该睡觉了。”
后来是她先开口：
“你要睡觉了吧，那先再见。”
她知道，十点是他的就寝时间。
雷打不动。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Hi,陈子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