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沧海怎为水》玲珑笔锋

6、他的苦衷（下）

　　正想着，却听到梦续男的声音正请安。
　　“母亲，孩儿给您请安了。”
　　“起来吧，俊儿，真是好久没见，身子还好吧。”慵懒的声音让人听起来混身犹如身在温泉般熨贴。
　　“是，母亲，谢母亲关心。”梦续男很平静，即没有见到母亲的激动，也没有什么其它的情绪。
　　这倒让裴青梅很奇怪，照刚才美春的表情来看，似乎来见夫人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但现在看来除了冷淡些外，没有什么异常的。
　　“嗯，坐下，吃饭吧。”一声照旧很冷淡的命令，便结束了母子相见的寒喧。
　　“俊雅哥哥，来，坐这，”那个娇小的可人又娇俏的笑着对梦续男说。
　　梦续男淡淡一笑，却伸手拉起裴青梅一同向那个小美人走去。就在这一刹那，裴青梅似乎感到小美人的眼中寒光一闪，但她仔细看去时，却见小美人一付温柔弱水的样子，令人可怜，丝毫没有什么寒光，裴青梅不禁觉得奇怪，是她产生错觉了吗？
　　两人走过去，落坐，总算开始吃饭。
　　裴青梅低头慢慢吃着饭，一直不敢多说话，或者多做什么动作，担心着不会露出什么破绽，让别人看出她并不是真正的若丑，但好像所有的人对她并不在意，没人对她多看一眼。看来，一个在白天失魂的人对她是最好的掩护了，她想。
　　“俊雅哥哥，我都来了梦家有一年了，还没见过你的真面目呢，趁着这个机会让我见一下吧。把你那个劳什子人皮面具揭下来吧，别让我老是对着这个人皮面具呀。”小美人瞪着一双如弯月的美目流盼生情，熠熠生辉，煞是动人。
　　听了这个话，裴青梅也不禁很是好奇，也很想一下人皮面具底下梦续男的真面目。
　　“人的相貌不过是一副臭皮囊罢了，不论什么样还不都是一样的，又有什么区别，你又何必多此一举。”梦续男却很温柔地拒绝了。
　　但仇弱水似乎并不甘心，只见她向上座的梦续男的母亲看一眼后，就又很温柔地说：“哥哥，怎么会一样呢，尽管外貌无所谓，可是对一个母亲来说，总不会见得总是见不到自己儿子的样子，却老是见到一个人皮面具，不是很奇怪吗？您说，是吗，娘。”
　　“嗯，是，不错。”梦续男的母亲并没有抬头，只是应了一声，声音中似乎有着不情愿，但却仍然应了，真正让人奇怪。
　　这是怎么回事，裴青梅完全搞不明白，自己的儿子的样子，母亲当然会愿意每天都看到，但照他们的样子看来，好像做母亲的并不在意，而且甚至有些不愿意看到。
　　而做妻子的一年了却还没有见到丈夫的真正的样子，而这个做丈夫的似乎更不愿让妻子见到他的真面目。
　　这倒底是怎么回事？裴青梅完全没有头绪，只能保持沉默，看下去倒底是怎么回事？
　　只见梦续男听到这外话后，倒是有些在意，他抬起头看向他的母亲，眼神中有着很难让人看出来的一丝渴望：“哦，是吗，母亲，您真的这样想吗？”
　　“嗯。”而梦续男的母亲只是从鼻孔里发出一个音节，完全没有看他的儿子。
　　裴青梅看到梦续男眼中渴盼变成一丝带着痛苦的无奈。却听到他说：“即然是这样，我理当遵从母命。”
　　说完，他的手便渐渐地向面上的面具伸去。
　　裴青梅明显感到屋子里的气氛都有些变化。仇弱水刹也不刹地盯着他，而他的母亲尽管还在平静的吃着饭，但裴青梅却看她吃饭的速度明显地减慢，而似乎端着碗的手还有些微微的颤抖，就连裴青梅也不知为何，心跳的速度也跟着加快了，肯定是因为这个诡异的气氛。
　　就见梦续男刚要摘下面具时，却听到外面传来侍卫的声音，“禀夫人，老祖宗回来了，要少爷立刻到他那里去，不得耽搁。”
　　听到这个声音的同时，梦续男的动作立时就停止了，眼神的情绪，裴青梅不能明白，似乎有着松了口气的感觉，而当中却也有着失望的意味，这是为什么，他不是本来就不想要摘的吗？
　　屋内一时陷入了有些压抑的沉默，一会儿后，还是梦续男的母亲开了口：“即然老太太回来了，你就去请安吧，我这儿没什么。”
　　“是，母亲。”梦续男答应着，而后站起身又一躬身，拉着裴青梅走出了屋子。
　　令裴青梅奇怪的是，那个如水般的小美人并没有出来阻止，只是眼神中有着明显的不甘愿。
　　等裴青梅和梦续男走出屋子一段距离后，就听到屋内仇弱水的声音：“为什么放他走了，马上就成功了。”
　　“不要急，现在还不到时候，来日方长，总会有机会的。”明显的这是梦续男母亲的声音，而声音中还有着纵容的味道。
　　听到这个声音，裴青梅看梦续男一眼，却见后者好像没有听到一样，又或者是早已习惯了。
　　待裴青梅走出园门外，才多少有些明白什么是还没到时候，原来在他们出屋门时已有一个精装的三十岁上下的男子在等他们，在他们到园门外时却看到另外七个这样的人在门外候着。
　　可见这八个人都是武学高手，一旦有什么异样，一待里面的那个人一个呼哨便会冲进去，将里面打个人仰马翻。
　　只听领头的那个人对着梦续男一低头说：“少爷，受惊了。”
　　“没有，怎么会，是老祖宗太多虑了。她毕竟是我的母亲，不会拿我怎么样的。”梦续男却轻描淡写。
　　“是，少爷，请。”这些人倒是对梦续男相当的尊敬。听梦续男说完话，完全不反驳，只是一躬身后前四个，后四个将他们俩个护在中间，继续前行。
　　走了半晌，裴青梅实在忍不住了，不禁开口问道：“那个女人真的是你的母亲吗？为什么好像并不愿意看到你的脸似的。”
　　听到裴青梅开口，梦续男似乎有些吃惊，但却没有再次表现出来，似乎怕吓到她。只是沉吟一下后，缓缓地开口道：“其实，我也不明白，我也很想知道。只是在我十岁那年，母亲差点将我溺毙在水中，如果不是家中仆人发现，及时叫来人的话，也许你不会见到我了，”说到这儿，梦续男竟然轻轻地一笑，“此后奶奶就命我带上面具，不许单独见她，而母亲似乎也不愿见到我。”
　　听着梦续男娓娓道来，语气轻缓，似乎在讲着别人的故事，但裴青梅却从其中听出他内心那种隐藏的很深的痛苦。
　　是呀，一个十岁的孩子，尤其像梦续男这样，犹如天之娇子般的男孩，本该在自己母亲的怀中撒娇的年龄，但却被自己的母亲差点杀死，这不是任何没有身临其境的人能够体会到的痛苦。
　　想到这儿，裴青梅的心也不由痛了起来，不由痛恨起这个做母亲的，想起自己的的儿子，想疼都已不能够，怎么能将自己最爱的儿子杀害呢？
　　“那，今天又为什么会单独召见你呢，而且还要你摘下面具？她不是不想见到你吗？”
　　听到这个话，梦续男竟然又笑了。
　　“若丑，你知道吗？其实，有时候，我觉得我好像是一把金钥，谁能把我抢到手，那么她就会得到开启宝藏的机会。”
　　“这是什么意思？”裴青梅完全不明白。
　　“确实，这对你这么单纯的人来说，确实有点难懂。”梦续男有些怜惜的看她一眼，“那就让我从头给你解释一遍吧。”
　　“你知道，我们梦家是很有钱的。”梦续男又开口。
　　“虽然我实际并不太知道，但只看这个宅子也会知道了。”裴青梅说着看看周围。
　　“对呀，看一眼就知道了。”他似乎在笑凌若丑说话的方式，“所以啦，有一句话是颠扑不破的真理，你猜一下是什么？”
　　“是什么？”裴青梅不竟有些失笑，这时候这个深沉的男人又像一个孩子了，竟然在学她说话：“难不成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吗？听你讲又是宝藏，又是有钱的。”
　　“若丑，原来你思维这样活跃，倒是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原以为你．．．．．．”梦续男打住，似乎怕惊吓了她，没再说下去。
　　裴青梅也暗自吓了一跳，自己竟然忘了若丑是一个失魂的人，怎么可以这样由着自己的性子。幸好梦续男并没有起疑，只是怕吓到她，而不再追问。
　　“好了，书归正传，让我来告诉你这是什么意思。”梦续男正了正神色，接着道：“我梦家一直有一个诅咒，就是所有的男丁都活不过三十岁，尽管这只是很迷信的说法，但奇怪的是，至如今我这代已经三代了，都活不过三十。我祖父在二十九岁时与仇家争斗而亡，而我父亲更是三十岁生日前夕忽然爆毙，不知原因。而到我，你也看到了，因为十岁那年差点溺毙，虽然大幸未死，但却落下了不足之症，只怕也难过三十大限。”
　　听梦续男说的淡泊，但裴青梅心里却很是难过，“尽胡说，年纪轻轻怎么会就死，那些迷信的说法，完全没有什么道理，你不会死的。”
　　梦续男听了这个话，明亮的眼睛里闪出一抹感动，显得更明亮而动人了。
　　在这样的眼神注视下，裴青梅脸禁不住红了，一颗本已冰冷的心却不知为何怦怦的跳起来。
　　她赶紧打开岔，说：“然后呢，怎么不说了？”
　　梦续男一笑后，接着说：“所以，为了能够给梦家接续香烟，传宗接代，老祖宗，也就是我的奶奶为我谋了三房太太，你应该已经见过两个，剩下那一个想必你也会很快见到。”
　　“真是做孽，辜负一个女人已经很不好了，竟然娶了三个，古代的人真的很不可理喻。”裴青梅忍不住插口道，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什么古代，这是在说什么。
　　果然，梦续男听到她的话，有些奇怪，“若丑，你说什么古代？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只是在说男人三妻四妾真是太好了。”裴青梅依然心里不平。
　　“你不喜欢对不对？”
　　“当然不喜欢，我想所有的女人都不喜欢。”
　　“其实我也不喜欢，因为我想如果和一个人共渡一生，就应是和自己爱的人，就应该与其共患难，共富贵，相互扶持，一生一世，怎么能同时爱那么的人呢？”
　　“对呀，你说的很像我们的人的想法，看来你还不是很古的老封建。”裴青梅又忍不住说了奇怪的话。可是他的话令她总是想和他真正的沟通的。
　　“虽然，我不太懂你的话，但我想你的意思是赞同我的。”
　　“对，没错，可你又为什么娶了三个，可见，你还是说和做是两样。”
　　“确实，许多人都是这样的。而我，就更是了。”说到这儿，梦续男的面上露出一丝无奈，“我只不过是一个人偶罢了。一个生命有限的人本就不能为他人做些什么，如果为她们做这些能弥补他们一下的话，我也无所谓说和做一样不一样了。”
　　“什么意思？你越说我越不明白了。”裴青梅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酸楚涌上。
　　“其实，这三个女子不过是祖母和母亲为我娶来延续香火的。如果我真的不在了，那么她们多少也可有个念想，而且梦家又可以一代一代延续了，我又怎么会反对她们呢。她们也实在是很可怜。作为一个女人，不仅没有男人陪伴，而且时常还得为家事烦恼，这不是我的不孝吗？”
　　原来是这样，裴青梅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惨白的男人，他有着一颗善良而又温柔的心。
　　“那么，今天那个小妹妹为什么非要看你的真面目，难道和家事有关。”
　　“对，你真的是很敏锐呀，若丑。”梦续男又赞她，“你说的没错，在她们三个进门之时，祖母就下了令，如果谁能先见到我的真面目，则将谁立为三个太太的大位，直至谁能为梦家生下男丁。”
　　“那么，就是说，只要见到你的真面目就可以高于另外两个少奶奶，那么想必随着实际的经济财权也不一样了吧。”
　　“没错。”这次梦续男没有再夸奖她，而是以那明亮非常的眼睛看着她，眼中有着惊奇，更有着欣喜
　　“我想，你祖母的意思本是要你自愿摘下面具，意即是你喜欢她，愿立她为少奶奶，也本意要她为梦家传宗接代吧。但无奈的却是你对她们三人都不喜欢，她们三人才会费尽心机想其他办法令你脱下面具。”裴青梅却没有看他，只是顺着自己的思路一味猜下去。
　　“你猜得一点没错。若丑，真的是你吗？我真不敢相信，如果不是你的一切都没变，我真的要怀疑，你是另外一个人了。”梦续男听完她这翻话，忍不住道。
　　“也许，我真的不是。”裴青梅看看他说。
　　“若丑？”梦续男完全如坠五里云里，不知裴青梅所说为何。
　　刚想要再问时，却发现已经到祖母的园子。
　　裴青梅抬头看向面前的园子，与前一个园子完全不同，整个布置都很男性化，就连名字都很男性化的。
　　就见园门上写：锁清居
　　锁清，只怕是为了锁情罢，情真能锁吗，不过是庸人自以为是罢了。

作者有话说

　　亲爱的亲们，为什么不留个爪爪妮。
十分盼望＝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