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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春意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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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上关于我和吴邪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早不夹李一,晚不夹吴邪。”吴邪嘛,小三爷邪得很,早就成了道上的美谈了,他下斗遇见粽子的概率就跟我晚上吃饺子蘸不蘸醋一样——无限接近百分百,甚至有人认为这是我们奇妙的宣传手段。
而关于我的那一半传言呢,就说来话长了。
?
这事儿要我说还挺不好意思的,我跟其他人不太一样,一般要是早上起不来都说是什么有起床气了。但我,别人一般说我睡死了过去。
还真没夸张,你肯定想这算什么大事儿。起不来是人之常情,克服克服不就过去了。诶,您这还真不对了,我这个早上起来要是旁人强行叫我,我就跟全身瘫了似的,能感受到外界的接触,能听到外界的声音就是翻不起来,眼皮抬不起来胳膊。
为了这事儿,这帮家伙没少催我去医院检查,而检查也倒是没检查出来个什么三四五。只能不了了之。
所以到时候有不信邪的早上夹了我,要不然认命,乖乖等我自然醒,要么就是胆儿大的。叫人把我背到墓里,看我什么时候能醒,再把我放下来。
多半是前者,但是后者也不是没有。只是得掂量掂量背我的人够不够格,有那么两次东家实在是没有眼力,什么小喽喽都敢往睡着了我身边派。
当然了,我醒了之后,笑着一连扇了东家十几个巴掌的事儿,也让我李疯子的名号在道上更响了。不过这都是后来的事儿了。
今天主要是记下两个在我睡着之后发生的有趣的事儿。
这第一件嘛,是关于小哥张起灵的。
经过了第一次下斗他把我一步一步背出来的事儿之后,我已经把他放在了靠谱好哥们儿(还活着)top1上,你别说,我跟他还真挺缘分的,连着后边儿接的好几个活儿都跟他搭伙儿。
我对他的称呼也从哑巴变成小哥,他对我的印象大概也由“那个不知名的美丽女人”变成了“人狠话不多,美丽又善良的李一娘”了吧。
别问,问就是从“……”里自己悟出来的。
总之小哥就是对我的称呼从“…”变成了“李一”,而且对我无言的次数也少了很多。
大概挑软柿子捏是所有人的天性吧,小哥总是一声不吭地,态度还很积极配合,所以有什么脏活累活都是首当其冲。
有那么一次,东家也不知道从哪得知的我跟小哥关系好,出了损招,让小哥来背我下斗。
不过也真是啊,不知道小哥脑子里想的什么,居然还真的答应了。
我被蒙在鼓里,直到第二天早上还在迷迷糊糊的睡梦中,就听见门口传来规律的敲门声,我手脚动弹不得心里暗自揣测来人是谁。
呼吸声绵长,脚步声轻,此人实力不凡。我在心里已经明白是张起灵来到我房间,
我还是感到诧异,大张哥叫我起床,这可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真可惜没在卧室里按个监控摄像头什么的,不然把这段录像放出来,估计在道上我会更出名。
大张哥走到我的床边儿,静静的站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任何动作。我猜想他不会是在心里估摸着是抽我还是背我起来。
我感受着他绵长的呼吸声,只可惜掀不开眼皮,不然真想知道他现在到底是什么表情。
大张哥也是有耐心,足足在我床边儿一动不动站了十多分钟。我的脸不禁也发烫起来。
我心里犯嘀咕。[这大张哥不会那么损,偷偷把我睡觉流口水的视频拍下来了吧。]仔细想想,这事儿他又做不出来。
正当我陷入沉思,大张哥轻咳一声,好像是为了掩饰什么。
然后穿着我的胳膊把我从床上囤了起来,慢慢的抬到肩膀上。草,他不是背我,他是把我扛起来,像扛猪肉一样。
大张哥的身材不是属于那种健身狂魔一样充满了夸张肌肉的身材,而是表面上看着像白斩鸡,实则肌肉密度高于常人。这也就导致了他身上要比常人硬的多的多的多。
而我又一直在身体缺力气远小于常人,所以练的功夫都是以锻炼韧性为主,所以我此刻就像一坨烂泥一样趴在大张哥的肩膀上,上半身和下半身分开两份儿紧密的贴在大张哥身上,就跟个貂皮挂件似的。
救命啊,走出这个门,我就别想在道上混了!
大张哥听不见我心里呐喊,仍然是一步一步坚定地向着门外走着,而我的心跳也一下一下跳的越来越剧烈。
虽然说我和大张哥合作过很多次了,但是肢体接触真的很少。毕竟高冷美人嘛,谁又能经常摸到呢?
只是,他身上的温度一直都是这么高的吗?
仅仅隔着两层布料,他身上的炙热几乎要燃烧我。
呼吸间带有着燃烧后的木质焚香,如麒麟踏火,有种不食人间烟火,沉寂苍凉的味道。
我几乎要落下泪来,呜呜呜,美人就是美人,美人身上的味道都这么香,我爱了。
一声嘎吱的推开大门声,我就知道我们走出了院子,心里一惊。原本院子外宣潇的伙计吵闹声突然沉寂了一瞬,场面异常尴尬。庆幸现在暂时控制不了身体,不然肯定脸和耳朵都通红了。
在暂时的沉寂后,仿若一滴凉水滴入了沸水之间,又重新炸开了锅。
我耳力不错,所以能从烦乱的声音中辨别出几个人的声音。
“我操,我没看错吧?”
看错了!看错了!
“没看错,没看错,我也看见了!”
看你娘个腿。
“不是吧,大张哥背着李一!”
就你丫长嘴了是吧。
“还他娘的是这么背的这下她醒了不得抽我们!?”
这句没错。
那张哥摸索了一下我的后背,我心里合计怎么还占我便宜呢?然后他很嫌弃的移开手,掀起了被我压住了的他的兜帽。
他无言的给自己带上兜帽,屏蔽了这些凡人对他的视线。
啊???您倒是给我也遮上啊!
大张哥也无言(主动),我也无言(被动),就这么驮着我穿过众人走上了车。
大张哥像卸货一样把我卸下来,轻轻的放在了车上窗边的位置。然后又在我身边坐下。
还好我现在不能动,不然经历是这么丢人的事,我一个冲动自我了断都有可能。
周围还有不开眼在议论。
“咱们真没事儿吗?”
“没事儿我都打听清楚了。这个哑巴张啊,和李一关系好着呢。”
“我操,他俩是姘头?”
紧接着是一声响亮的捶脑壳的声音。
“你说话注意点儿,让人家听见了不高兴,咱们就得挨东家罚了”
害,这年轻人,现在都不知道祸从口出这几个字怎么写吗?
紧接着我又听到了一声极其细小,甚至让我觉得自己听错了的声音说。
“诶,你看哑巴张是不是笑了?”
“好像是诶,卧槽,又没了。”
我的心里急的是抓心挠肝,哑巴笑了,我去,真是难得一见。
诶,不对,你丫笑什么呢,你笑。
这第二件嘛,就是我的好损友,黑瞎子跟我的故事。
你别看我活这么多年,朋友是不少,但能称得上势均力敌,狼狈为奸,臭味相投,长相厮守的朋友还真就这么一个。
哎,先别着急吐槽我的文学功底。
黑瞎子这人,我跟他认识可真是相当长时间了,久到什么程度呢,我跟他第一次相遇,到底是什么时候,在哪儿,我都早已经忘了。
不过其实我们的联系也并不相当刻意,一切都随缘了。只是在夹喇嘛时候偶尔会在一起合作罢了,在干完活后一起玩耍,不过也真巧,夹喇嘛的时候总能在一起。所以我们现在也还算频繁,每年总有那么五六个月时间,两个混球儿厮混在一起的。
不过,我可是明令禁止东家允许他来叫我起床,其实一开始没这规矩,不过从那次后,我就添了这条。
用不到眼睛的时候,那么感觉就会相应的变得异常的灵敏。
用眼睛感觉是世界的时候,阳光是金色的。但是闭上眼睛,阳光就变成灼热的。
像是失去重力的水一样倾倒在我的脸庞上。
本来应该是很美好的一幕,直到我的大门被嘭地一下,一脚踢开。
我想皱眉,不知道是哪个小兔崽子竟然这么大胆。
还没等我细想,来人就开口表明了身份。是让我恨得咬牙切齿的贱贱的嗓音:“呦小娇娘今天是我叫你起床惊喜不,害,也不要太惊喜,毕竟这样的福利不是随时都有,你感到荣幸很正常。”
我他妈,黑瞎子你要有毛病直说。等老子醒了,检查到门有什么故障肯定让你赔。
黑瞎子踏着马丁靴,步步逼近我的床边。我莫名的有些紧张,身体都开始有些发汗,不知道这神经病又有什么想做的。
他开口,我都能想象到他一边挑眉一边笑一副欠抽的样子了:“怎么样让我来吻醒你吗,睡美人?”
我被恶心的不行,我服了,黑瞎子是天生过来克我的。
既生李一,何生黑瞎子!!!
待会儿我的崩溃,不用表情和语言都能传递到黑瞎子那边儿,他嘿嘿一笑。将我扶起来,让我靠着床边坐。
我心里发毛。道上本来就传我办事儿没个准儿,其实我办事儿还算有逻辑。但是黑瞎子这个人他不一样,他办事儿是真的让人猜不透,摸不准。整个一神经病,有时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外星人,怎么脑回路能跟地球人相差如此之大。
道上流传的黑瞎子一个传说,据说有人拜他为师,他给人小徒弟出的题是让他藏在女浴室里,直到一个月都不能被发现,也不能出来,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从前我不信,但是现在我感觉十有八九是真的。
黑瞎子不知道怎么想的,两只大手一笼捧住了我的脸。
他还带着下斗必备的皮革手套,半截手指温热的抚摸着我的脸,常年工作手上有老茧,虽然动作轻柔但是还是有点刮疼了我。下半截手掌的部分被皮革包裹着,上好皮革的触感却是冰凉,让我的脸蛋不由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是吧,不是吧,他不是想趁人之危,把我的脸皮扒下来吧。
他好像看懂了我的想法似的,手上也用力把我的脸挤的畸形。
“别瞎想了,谁要你这脸皮呀?都一百多年了,不嫩了还这么厚。”他悠哉悠哉开口把我气的冒烟。
给爷爬!
紧接着是翻箱倒柜的声音,不知道黑下在我住所里寻什么东西。很长时间过后,估摸着黑瞎子把我住所发了个底朝天儿。他好像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他来一口气,然后又回到了床边儿坐好。
语气无奈又戏谑:“不是我说你啊,一娘,你一个姑娘家家怎么没有点儿胭脂水粉什么的?”
我心里好像活了一百多年了,皮囊对我来说早已是不怎么在意的东西。而且平时下斗美给谁看呢,粽子吗?他看我美就可以少追我一会儿吗?
我吐槽吐槽反应过有点儿不对味儿了,瞎子在我这找着胭脂水粉干什么,他要给自己化妆,不对呀,他平时从来都不化妆的。
不是吧,我感觉自己出道了真相,他好像要给我化妆。
我一阵恶寒。救命啊,我总感觉不太妙。
你不要靠近我呀!!!!
下次才不枉我的抗拒,他感觉我已经猜到了八九不离十,也不在这遮掩掩了。
“你看你,啧,平时也不捯饬捯饬自己,连点胭脂都没有,还好我自带了,来,让瞎爷我来帮帮你。”
我不知道该先吐槽他这个年代了,说化妆品还说是胭脂好,还是先吐槽他想的周到,连化妆品都帮我备好了,这是纯心来捉弄我好。
总之就是慌的一批。
他绑住我的脸,让我不至于在睡梦中频频点头而影响他的技术发挥,他应该画的蛮认真的,因为在过程中他一言不发。
他的脸应该靠的很近吧,因为我都能闻到他呼吸间带出来的烟草味。
很奇怪,其实我这个人是讨厌烟草的。从前跟我搭伙的人,没有一个敢抽烟,烟瘾也得挺着。
后来认识了黑瞎子,这个人很奇怪。他抽烟不少,可以说上是老烟鬼了。只是他身上不是让人讨厌的那种熏人的烟气,不是那种让人无端联想到堕落和沉醉的烟气,他身上的烟气是辛辣中又夹杂着一丝温暖木质的香气。
我突然想到之前道上有小迷妹形容他“揽天地于胸怀的孤狼”我偷偷的改了一个字,把他形容为“揽天地于胸怀的疯狼”
小刷子细软的绒毛在我脸上不停的摩挲着,像温柔的手在抚摸着我的脸一样。要命,我居然从这个男人身上看到了该死的温柔。
瞎子嘿嘿两声拍了拍手表示完工,满意的欣赏下我的脸。
“啧啧,经过我手真是完美的艺术品。”
我听到咔嚓一声,是快门的声音。
我心里又惊又异,瞎子用手机和相机完全属于自残行为。为了戏弄我,这是下血本儿了呀。
我心里石头刚落定,脸上突然传来压迫的感觉,是瞎子戳了戳我的脸颊,他语气还有些意犹未尽:“哎呀呀,不过我是追求完美的人,还是添两笔吧。”
我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感觉这两笔绝对不是什么好。
他又对我的脸通过了半天之后,终于把我背到背上。要说在我们这一行谁的肌肉最好身材最棒,那毫无疑问,这人当非黑瞎子莫属了。
有时候我看着黑瞎子的身材,想这哥们儿,然后再壮一点儿都能去当米其林轮胎人。
肌肉松弛的状态下是柔软的,所以我靠的瞎子背上。就感觉好像我睡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随着瞎子的移动,大床还起起伏伏,好像回到了我从来不存在童年躺在了摇篮里。
那触感实在是太舒服了,让我一下忘掉了刚才的不愉快,心情变好了不少。
瞎子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好像也挺愉快的,也许是刚刚捉弄完我吧。嘴里哼哼唧唧的唱着什么,我仔细听,好像是猪八戒背媳妇儿。
这不是骂他自己吗?
听着他哼曲儿,我突然想到,很久以前我刚刚得到黑瞎子档案。居然看见他还有德国的音乐留学经历,真是不可思议。去询问他后,他说对我的质问很伤心(没看出来)。然后用小提琴给我演奏了一曲欢快版的《二泉映月》。
我突然有一种欲望,有一种想要探索我在在我们俩没做兄弟之前一百年里他究竟过的是什么样的经历,我想知道。
黑瞎子背着我穿过大堂,一阵突如其来的静寂打断了我的思考。紧接着是有一个地方发出了憋笑,好像传染似的。四周都开始发出想笑却不敢笑的声音。
我他妈,好像知道了黑瞎子给我画成什么样了。
黑瞎子颠了颠我,吹了声口哨:“看啊,宝贝,他们都被你美到了。”
死人在说话?
后记
后来机缘巧合,我终于在黑瞎子昏迷时在他怀里一块怀表里看见了我的那张照片。出我意料的是,照片上跟我那天醒了之后,看见我脸上紫一块儿绿一块儿的样子并不同。
照片上我恬静地睡在床上,略施粉黛。眉毛被画的细长月牙形的,头发也被黑瞎子变成了两个粗粗的大麻花辫。眼角和脸颊都被打上了一层腮红。
这幅装扮有点熟悉呀,我想了好久,终于有一天想了起来。这不是我的民国时候的装扮吗?
黑瞎子居然在那时候就见过我了?
我想把我的照片拿起来细细瞅瞅,结果发现我的相片儿后边儿还叠着一张老照片儿。照片儿已经开始泛黄了,也许还浸过海水,有一些破旧的不成样子。
在我能分辨出来照片儿里梳着麻花辫儿笑的一脸傻样儿的那个女孩儿就是民国时的我。
我靠,没想到我俩那么早之前就见过了,也许我把他忘了。
我突然感觉有一些愧疚和心虚。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黑瞎子还能记住我。
我拍了拍昏迷的黑瞎子胸口。
好兄弟,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