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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B.光 ...

  •   B.光
      陶异摇摇晃晃站不稳,被昇讳一把按住了。
      “都多大了,站好。”昇讳说道
      “我说,我有家,你回吗?”
      一片雪落在陶异的鼻尖又迅速化开。
      “可以吗?”陶异问
      “废话,把你扔这儿,我家lucky也不愿意啊。”昇讳叹了一声。
      “所以,回不回?”
      “回……吧。”

      “Lucky回家喽!”昇讳叫了一声前方乖乖等待的lucky。
      “走了?”这句话是对踌躇不安的陶异所说。
      “老师,你走我后面干嘛?”陶异似是被冷风吹醒了,口齿清晰,但不可信。
      “Lucky不是在给你带路吗,我走后面看着你。”昇讳不轻不重的声音敲醒了陶异晕乎的脑袋。
      “我又不是小孩子。”陶异低着头上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又因为冰冷的温度,马上把手塞进了自己的衣兜。
      “对我而言,你就是。抬头,前面有电线杆。”
      昇讳看到前方的人儿抬起了头,挺正了背,露出了浅浅的酒窝。
      路灯洒下一片宁静,两人一狗。马尔济斯犬在前,狗主任走在最后,中间略显尴尬的笔直身影让人觉得无奈又可笑。

      “我给Lucky洗个澡,你等一下,坐那儿吧。”昇讳扬了一下下巴。
      他从鞋柜里投出了一双新拖鞋,是他上次被买鞋的大妈骗了。买的劣质品,尤其是拖鞋上面那只憨憨的熊,别提他多讨厌了。在柜子底下都放的落灰了,他还贴心的吹了吹才递给陶异。
      呃……啊,不,他还用湿纸巾擦了擦。
      昇讳端了杯热水给陶异,带着lucky进了浴室。
      水声的起始是陶异清醒地的开始,他伸手不甘的给自己了一个脑瓜嘣。
      为啥他就没醉啊,我都开始说胡话了,啊——不活了。
      陶异坐在沙发上,朝着浴室方向手舞足蹈。但是更让他觉得抓心挠肺的是昇讳那句“我有家,你回吗?”
      好死不死,他前两天看到了一个视频,是两个男孩子的爱情。
      他摇了摇头。
      为人师表。他对我很好,对,他只是对我很好而已。对对对,他是个老师,是个好老师,我是个好学生。一点问题都没有,就挺好的。
      在陶异脑海里上演了800次他如何找个理由离开这个水深火热的地方,这时浴室门“咔哒”一声开了。
      吹干毛发的lucky,蹦蹦跳跳的去跑到自己的玩具框里找自己最喜欢的玩具玩了。而后者出来的狗主人却湿了头发,他抬手将五指伸入发间,烦躁的揉了几下。
      哎。头发粘在脸上的感觉肯定很黏糊,很不舒服吧。
      “水喝完你也去洗一下,不然会感冒。”昇讳边说边走向陶异,伸手绕过陶异,去拿他总是在沙发靠背上常备的新毛巾。
      “擦擦。”一条白色毛巾挡住了陶异的视线,随即摆动了几下。
      昇讳在给他擦头发。
      雪这会儿都融完了,也不知道这傻小子是因为抗冻没感觉还是喝酒喝傻了。

      “你睡我床上去,我要追剧,睡沙发。”
      这是昇讳第一次睁眼说瞎话,他活了25年,什么时候追过剧了?还不就是为了让那个喝蒙了的小子去睡更暖和的地方。
      陶异因为尴尬身体僵了一下。“可,可以吗?”
      “你觉得?你再废话,要不我抬你上去?”陶异被堵住了话口镇金威做的盯着电视机。其实电视剧里面放的并不是什么好看的东西,就是两个人,看样子好像是夫妻,在吵架。一个女人在哭,一个男人在骂。
      昇讳都眉头紧蹙了一下。不是,这年头电视剧都这么无趣了?
      他越看越无聊,觉得自己的上眼睑下一秒就要和自己的下眼睑进行亲密接触了。
      “小孩儿,快两点了,就算你明天没课也不要熬这么晚吧。”
      其实就是昇讳自己想睡觉了。
      “祝你明天不头疼。”
      “谢谢老师。”
      “客气。”
      陶异穿着的拖鞋好像是大了一码吧,走路啪嗒啪嗒的,很响。
      Lucky的轻鼾十分平稳,沙发上的昇讳,今晚反常的,没有做梦,睡得比平时都安稳很多。

      次日,陶异醒来,轻手轻脚的打开房门时,睡在沙发上的人一点动静也没有,安稳得很。
      “这是我认识的那个人吗?”陶异喃喃自语道。
      “连被子都没能盖好。”他知道拖鞋走动时响动很大,便脱了鞋赤脚走向昇讳。
      “呃,老师,老,老师早?”
      昇讳抓住陶异的手腕,眼睛倏地睁大。
      陶异的声音,比刚刚直接赤脚站在冰凉地板上的冷颤还要抖。
      昇讳眨了眨眼,眼神向下一瞥。
      “拖鞋穿上,冷。”你觉得这句话很温柔?不,几乎是命令的语气。
      昇讳放了手,陶异小跑了几步,回到拖鞋旁边把它穿好。
      昇讳撑着沙发坐起来,揉了揉自己的蓝发。“第一次宿醉吗你?”
      “嗯?”陶异有点紧张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看这反应,是了。”
      所以说,不要和文科生比套路。
      灰色的窗帘不经意透进来一束光,这是,太阳?
      昇讳看着那束光有点错愕。
      “老师?”陶异疑惑的看着沙发上那个突然披了一身孤独的人,轻声道。
      “嗯,你有多久没见过太阳了?”昇讳依旧是两眼无神,定在那里。
      “我有好久了。”
      陶异突然心口一紧,太阳?上周的大晴天难道是他自己的幻觉?
      这时候,昇讳的身影就显得更加孤独了。
      “谢谢老师让我留宿在这里,我就不再多加打扰了。”
      陶异其实不太理解昇讳的话,道谢后便走去玄关处换鞋。
      “不谢。”昇讳声音有点沙哑,带着点疲惫。他本来以为昨天晚上睡得很好的,看来好像只是他认为。
      陶异以为是自己打扰了昇讳,动作加快,出了门。
      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透过窗帘缝隙的光,骤然消失不见。
      昇讳扭头,昨晚都给陶异的那杯水剩下了1/3,波澜不惊……

      “昨天发生啥了,表情特别难看。”
      网吧里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将陶异早晨奇怪的心情一扫而尽。
      “现在也不咋好。”何诩培扔下手里的键盘和鼠标。
      “怎么回事儿?说话。”
      显示屏上弹出了“Gameover.”的字眼,陶异才不情不愿的拔下了耳机。
      “没啥,刘余死了。”
      何诩培的身子一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那安妈?”
      “还在病房里,一会儿应该会去检查了。”陶异尽量想显得自己并不是很关心。
      可是陶乔生早晨发消息过来的那一刻,先是解脱,后是心揪。

      消毒水的味道一向不好闻,再加上新冠疫情,带着口罩,更是捂的慌。
      “医生,情况怎么样?”陶乔生把手指掰的很响,以表他十分心急。
      医生穿着防护服,戴着护目镜。他看到的是一个身姿挺拔的青年,双眼却签满了疲倦。
      “情况还好。”
      “还好?”
      “再久一些,你母亲身上的伤痕会更重,胳膊上的淤青都已经影响到神经了。不知道同一个地方被猛烈地撞击了多少次。”
      医生看不清陶乔生眼里的深邃,接着道。
      “你要感谢她精神上的乐观,一般人担负不起的。你不知道他承受了多少次同样的痛苦。”
      医生拍了拍陶乔生的肩“会好起来的。”

      职业女强人的陶芜安一向在工作上很强势,在家却还算开明,热情。精致的眉眼,仿佛时光未老。
      她曾一度认为嫁给刘余这个选择是下半生最不会遗憾的决定。但硬币一旦翻了面,不推到悬崖之处,是翻不回过来的。
      陶异20岁,她承受苦痛10年。
      刘余死了,他的最后一次希望被完全压垮。
      爱,是消逝地如此之快。
      爱可以感化人,但却无法感化禽兽和魔鬼。他们的天职是残忍的杀戮和毁灭,死并不是解脱,而是赎罪。
      刘余犯下大罪,死,是他唯一的,曾真切的爱过陶芜安的证明。

      昇讳和陶异最近没有理由见面,当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两人的时间线并没有什么重合点。
      陶异走后的那天昇讳一直在苦恼,为什么陶异走进他的世界,他并不讨厌,甚至没有去忌讳的点。
      他敏感多情,生活上处处在意细节。处处充满忌讳,他认为这样一生便是好事,却被一个和自己毫无相关的人破了例。
      不解,十个脑袋来想也依旧无解。

      时间在无情流逝,再见如初见。
      “老师,我来旁听。”
      昇讳原本就不爱怎么开头,却因左耳传来一道干净但却很陌生的声音,扬了扬下巴。
      “去吧。”
      何诩培有个小癖好,喜欢在各个教室里“乱窜”,当然不是字面意思上的“乱窜”。
      是旁听各种科目,说是能够让自己各方面都有变得优秀。而实际上只是为了高一届的学长胡荇。
      陶异是受害者。本来他今天没课,能够好好地在宿舍里睡个昏天黑地,却被何诩培一大早就呼唤起来,美名其曰“陪课”。
      陶异看到讲台上的昇讳是诧异的,他能够想到各个老师的白眼,却忘了昇讳也是个老师。也是教书育人的善良角色,也忘了自己和何诩培“乱窜”,可以遇到昇讳。
      老教授不喜欢学生来蹭课,因为他们觉得这些人就是为了换一个比较安静的环境睡觉。
      而昇讳和吕凡一这样的老师并不介意。只要不扰乱课堂秩序,其他的随你。工资我照常拿,课我照常上,不在意那多一个两个的。
      “老师,查人……”课代表是一个窈窕的女生,其实也就是胡荇。
      何诩培经常当跟班的学姐。
      要说为啥一直都没来跟政治心理学这一课,那就得怪排课老师了。
      原来这节课他们是高数,但是高数老师去支教五天。今天下午这节课就算是空下来了。
      “不用查了,人应该齐了,就是多了两个。”
      昇讳听着女生的声音,抬头扶了一下眼镜,迅速的扫了一眼教室的道“旁听可以,老实点,少搞小动作。”
      不用仔细品都知道是给谁说的。
      “翻书,174页。”
      阶梯教室里响起了“唰啦啦”的翻书声,陶异和何诩培也不例外,借书并不是什么难事,听不听是一回事,样子还是要有的。
      “哎。”何诩培用胳膊肘碰了碰右边陶异的。
      “昇讳啊。”他一脸无奈,看陶异的表情未有多大变化,接着说下去。
      “那张脸真的把我的女神骗的一愣一愣的啊不,是学院里70%的学姐学妹。可惜啊,是个冷淡的主。”
      “哦?胡荇都看上的帅哥胚子啊。”陶异用食指和拇指捻了捻自己的耳垂。
      “不过,是长得不错。”
      当然,昇讳长得不错。
      尤其是下颚线和脖颈线条,清晰流畅。
      陶异舔了舔虎牙,居然想恶趣味地在那人的脖颈处咬一口。
      何诩培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狠狠的撇了陶异一眼,扭过头去继续看坐在第一排胡荇认真的背影。
      陶异恶趣味的想法还未从脑海中离去,还依旧盯着昇讳的脖颈看。
      昇讳讲了一半儿,整理的知识点,投影在大屏上。
      大家都埋头记笔记,而堂堂正正抬着头的陶异便是显眼的很。
      昇讳把手机的教材翻了一页,抬眼。
      正好和陶异虎视眈眈的眼神对上了。
      教室很大,学校又不强求一直戴着口罩。上课的昇讳当然是没戴了。只因为他刚低头,眼镜就滑到了鼻尖,他抬手扶眼镜,用疑惑的表情,看着陶异做了个口型。
      “小孩儿,干嘛?”
      陶异看懂了昇讳的口型,脑海里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都飞走了,他以平生最快的速度低下头,和一个字也读不懂的政治心理学用书干瞪眼。
      再抬头,昇讳已经把视线转移了,脸上疑惑的表情早已消失不见。
      其实昇讳在对陶异做完口型之后低头轻笑了一下,只有早早记完笔记的胡荇看到了,她几乎是第一次看到昇讳有除了冷漠之外的其他表情,心情有点奇怪。

      昇讳今天的心情没来由的不错,坐在办公室里,表情没有以往那么冷淡了。
      吕凡一也上课回来“今天心情不错?”
      “还好,逗了逗小孩儿。”
      吕凡一觉得自己需要消化一下昇讳这么快回答他问题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他有点惊讶“逗小孩儿?”
      再怎么说吕凡一也是个语言科老师,一下子就抓住了句子的重点。
      昇讳无意识地“嗯。”了一声,引得吕凡一疑惑。
      原来这冷淡的主还有这爱好?

      “老师,我有问题想问你。”胡荇几乎在文科组办公室前给自己打了好几百次气,才鼓起了勇气迈步进去。
      昇讳依旧是老样子,没抬头“问。”
      “上课的时候,您说一个人的思想会被许多人所影响,牵动着这个人去说服自己,服从大众。这是欺骗自己的行为,在现实生活中是并不可取的。”胡荇表达流畅,几乎找不出漏洞。
      “我们学的是什么?”
      “政治心理学。”
      “那么从政治的角度来看,这不免得是好现象。在这个有秩序的社会中,我们没有办法去决定逆流而行,而这里的“逆流而行”指的是不合群,不合常理,我们所有人都有自我,但总要被生活磨平棱角。这是人的社会生存之道,顺从,顺应。不随大流,固执己见,有时也是错误的选择,不是吗?”
      “可是……”
      “提出质疑和问题,有主见当然是好的,人的心理是千变万化的,不能单凭我的教学去认识,也不能单凭社会现实去推断,这是无解的。”
      胡荇没有收获,她知道自己不想问的是这些,不想得到回答也是这些。
      那么放弃吧,可能和老师还是合不来吧。单凭自己的喜欢应该是不够的吧。
      胡荇双肩包的肩带落下来一个,她用极其不舒服的姿势把手里的书挪了一下。准备去自己上手拉起背包肩带。
      “好了,去吧。”
      昇讳总是这样,冷淡时如一滩死水,而温暖时却如一袭暖阳,当然,今天的温柔来自于他逗了小孩儿之后,心情还算不错。

      “我靠,你看到没?”何诩培实实在在的给了陶异一掌。
      响亮的声音,生怕办公室里的人听不到。
      “西——我没瞎。”
      陶异把左手拇指和中指靠在一起,放在唇边哈了一口气。
      “叭”的一声脆响。何诩培捂着被弹的地方,表情十分狰狞。
      “你清醒一点,我们现在是在偷看。”陶异不满地抻了一下背
      “也不知道我是犯了啥滔天大罪,要被你拉到这里做这种苟且之事。”
      话倒是说的正义,但是眼睛却诚实地不停往办公室里瞟。
      “躲一下,胡荇出来了。”
      陶异蹲下身,拽着恨铁不成钢的何诩培也蹲了下来。
      “咔哒”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胡荇干练的背影却在此时有几分凄凉。
      何诩培按耐不住了“我去看一眼。”
      起身,三步做两步奔向胡荇,离人家还有两三米的距离,何诩培停下了步子,改为慢慢的跟在人家后面走。
      瞧吧,何诩培虽然是个主动的人,但也是有腼腆的时候的。
      “唉~”陶异叹气。准备起身时,头顶传来不冷不热的一句。
      “你也喜欢我的课代表?”
      陶异被吓得一抖,腿软了一下。幸亏他反应快,扶住了墙,才没一屁股坐在地上。
      “老师,好。”
      “嗯,我挺好的,问你呢,喜欢我的课代表吗?”昇讳挑眉道。
      陶异缓了缓就迅速起身,几乎没有多加思索地回答道“没有,是我兄弟,刚跑过去那个。”
      陶异还抬手指了指已经消失了的背影的方向。靠,尴尬死了。这俩人原来走的这么快吗?
      昇讳佯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不过,老师,您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我们俩就在这儿的?”
      “怎么说呢?”
      早死早超生,不问会后悔。
      “您说吧,我觉得我能接受。”
      “嗯……”昇讳把挡住眼睛的刘海向后顺了一下。“从那个响亮的一个巴掌声开始。”
      这下丢人丢大发了。
      陶异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妈的,何诩培我要弄死你。
      他又改为抿着嘴,一个字也憋不出来。
      “没事儿就回去吧。”
      昇讳给陶异衣兜里塞了一颗糖。
      “怎么的,蹲了一小会儿就得扶着墙起来,低血糖的话记得要补充糖分。把糖吃了啊。”
      隔着一扇打开的玻璃窗。
      蓝发男人被阳光照射的十分温和,黑发男生因为丢脸抿着唇,影子被拉的很长。
      “好,谢谢老师。”
      陶异微微鞠了一个躬,飞也似的逃跑了。
      吕凡一走到窗边拿资料。“表情也太好了吧你,又逗小孩儿了?”
      昇讳侧身,方便吕凡一拿东西。“嗯。”
      别的不清楚,反正这个人的语气听起来挺真挚的。

      渐入黄昏。
      躺在病床上的陶芜安中午动了动手指,接着是动了动眼皮,睁眼,第一句话。
      “儿子,你刘叔叔的事情办好了没有?”
      清亮的声音不免的因为长时间的昏睡而沙哑了几分。
      陶乔生按了一下床头的服务铃,坐在陶芜安身旁,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妈,放心,我已经办好了。他会安息的。”
      在外人听来他的声音没有一丝颤抖。
      而在陶芜安的眼里,他所向披靡的大儿子眼角蓄了泪。
      她轻轻点头,病房门也被医生和护士推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B.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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