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 6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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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法楼一早就收到了一封信，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未经打磨的竹筒，隐隐透着血腥气。
那纸上草草写个几个字：加两百贯，多留一日杀一人。
水匪送来的，显然是知道他来大名府报案。
闫法楼看着竹筒，心中有些不大好的猜测，深吸口气，打开，入目便是暗红，他呼吸一窒，将那竹筒倒置，一截带血的手指落了下来。
胡幸天不知何处知道了消息，赶过来瞧，正见了桌上的断指，当下倒退一步，指着那断指，唇色发白，半晌才颤声道：“岂有此理，朗朗乾坤，贼人竟胆大如斯！”
闫法楼反倒是冷静了一些，拿起那断指仔细端详，甚至还嗅了嗅，神色不明。
半晌，他才用帕子净手，转身道：“匪徒穷凶极恶，为免打草惊蛇，不能露了身份，还请府君遮掩一二，他既要钱，我且去筹些银钱。”
不知这一截断指是谁的，为今之计还是要尽快将人救出来，
胡幸天眼看着他的动作，脸色似乎更白了，强忍着：“你且去，且去……”
闫法楼不曾料到水匪在城中竟有眼线，难怪这样痛快地放人。眼下既然装作客商，不便下榻驿站，径直去了客栈。
他一路行至客栈，却没了方才的愤然，他昨日才到大名府，今日一早便来了恫吓。
他们遭劫的地方里元城还有些距离，若非水匪如今便在元城，便是昨日就知晓了他入大名府。
闫法楼出身大理寺，能入赵琛的眼，不仅仅是因为身家清白在朝中无派系纷扰，更因为善于断案。
他方才仔细看过那断指，从血迹的颜色看，应当是昨夜斩下。
昨夜断指，今日一早便送到，若是水匪所在离他们遭劫处出不远，那么最晚应当是昨日傍晚就知道了他入大名府的消息，赶在城门关之前送了出去。
这水匪本就出现得蹊跷，如今似是手眼通天，反倒是说得通了——多半平日里是在这元城内有正经营生的，甚至于是在大名府内。
若果真是大名府，他去报案无异于羊入虎口。
水匪知道他来了大名府，却像是不知他的身份，仍旧只要钱。
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作不知另有目的？那船主也姓胡，闫法楼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无论是装的还是真的，匪徒既然不知，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也要继续装下去。
他一个客商，货物全然被扣留，人也被扣留，人在他乡，想要筹措银子便只有借贷一条路了。
许多当铺都会放贷，但听闻他要的数目，又知他的身家都在东京城后，客气些的将他请出门，不客气的直接将他轰了出去。
闫法楼几乎走遍了全城的当铺，最后只余下一间他路过了三次都没入内的其貌不扬的小当铺。
赵氏典当行
赵氏，闫法楼想到了赵琛，不知殿下去了何处，至今没有消息，他看着落灰的门槛叹口气，抬脚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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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还算厚道，虽叫萧远替了徭役，仍旧花了不少银钱上下疏通关系将他留在李家村附近。
赵琛离京前确实留了条路，只那徭役果真是征得急，当日便点了人，第二日就要动工。
李夫人特意遣了同他差不多年纪的新嫁娘来陪他说话。
赵琛身边的女子，能到他跟前伺候的都是办事利落的，太后，吴国公主，以及那位姑母秦国公主，都是都不是多软和的性子，这位四娘子却不然，说起话来轻声细语看他一眼就脸红也就罢了，赵琛不过是说了要去故城，她便露出十分可怜的神色。
仿佛赵琛要去故城全然是因她招待不周，唯恐惹了婆母厌弃，
赵琛不知道是李夫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表面菩萨心肠，实则苛待媳妇，还是她本性如此。
赵琛只能另找时机和李夫人说。
午间，四娘子叫人备了食盒给他：“役中膳食恐怕粗陋，娘子若有心，可以去给夫君送饭。”
赵琛：“……”
我没有心。
萧远纯属自找的，赵琛并不是很想去，但在李府便要面对说两句话就脸红的四娘子，他思来想去还是出门。
拒绝了四娘子帮他喊驴车的提议，赵琛自己提着食盒向河边走去。
最近一段需要修补的河堤正是他们上岸之处。
丰水期水位高，并非修补河堤的好时候，附近没有采石场，如今能做的不过是捞起落在河道里的石头，填些泥沙上去。
面上看着是完整的河堤，实则并不牢固，那些石缝里的泥沙，水一冲也就散了。
萧远心中明朗，赵琛来时便遥遥指着河堤同他说话，旁人看来是他对着自家娘子讲述自己的丰功伟绩。
“这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糊弄你？”
赵琛无言，他将萧远举起的手拦下：“我明日去故城。”
赵琛想过去元城，但大名府在元城，他此行的目的之一就是胡幸天，胡幸天也没让他失望，胆大包天。
船都截了，安知他不会做出更大胆的事？
他不知如今是什么境况，元城附近就那么几个渡口，入城也要过城门，若真有心截他，不算多难。
相较而言小一些的城镇反倒更安全，离李家村最近的就是故城。
李家送了合身的女装来赵琛也没换，仍旧是一身男装，一来机会难得，二来出门还方便想些。
李家二郎与二娘子也要去故城，赵琛便同他们一道，这几日赵琛甚少见到他们，二娘子见了他便说：“娘子生得好生俊俏，我若非知道你是女子，只怕也要多看几眼呢。”
赵琛差点忘了这一茬，那四娘子羞答答不敢看他莫非是这个缘故？他平日里作惯了公主，钦慕他的都是男人，一时间倒是没想到这一点。
啼笑皆非。
“二娘子说笑了。”
故城是个不小的镇，人口多，置县就在这几年间。
当年李家就是在这里发家的，因而即便生意做大了，故城的布行也仍旧用心经营。大郎去打大名府经营，二郎则留在了故城。
入了城，赵琛就同他们分别，照二娘子给他指的路去了赵氏典当行。
当铺大约是难得来人，赵琛一道，那掌柜便热情吆喝：“客官您请，您别看我们铺面不大，我们铺子多，南北都有。不光可以当，你若有什么缺的不好买的稀奇玩意儿，咱还能帮着找。
您典当东西拿了票据，若是带着现银不便，可以去别处的铺子兑剩下的钱……”
除了不储钱，这几乎就是票号了。
这是秦国公主当年设下的，赵琛不过以皇城司试探一二，她便说了赵氏典当行。
赵琛不知她经营半生藏了多少东西，不过这也不奇怪，二十年前秦国公主就欲改皇城司，东京城有皇城司，各地也该有分号才是。
不光如此，这当铺，既是皇城司在各地的耳目，更是来日的“银行”。只是如今于她而言这信息系统有些鸡肋，她并非掌权者，做这些事不合宜。
赵琛既然做了她来不及做的事，她便索性都拿了出来——总归，也是公主。
“……价格公道童叟无欺，郎君您看？”
“我要南洋金珠。”
掌柜的差点揪断了胡子，小心翼翼地问：“郎君要多少？”
“三斛。”
南洋金珠一粒难求，找遍大楚也未必寻得出三斛来，说这话的赵琛活像个刁客，掌柜的却毕恭毕敬地引他入内。
他取出一支竹筒，递给赵琛。这竹筒内置了简单的机扩，开了就再合不上了。
掌柜看他一眼，不知这贵人是何来历？
他早先就知道这当铺不同寻常，真正做不寻常的事却还是头一遭。
若非一个月前有人来寻过他，他险些忘了，这当铺不光是开着赔钱的。
能收到信息，就说明闫法楼已经到元城，赵琛展开一掌宽的信纸，上头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事无巨细地交代了他落水之后的事。
闫少卿功底了得，这样小的字都写得清清楚楚，赵琛快速看了一遍看到他说大名府有水匪眼线时，眼中有些许嘲讽。
有眼线？有眼线算什么，恐怕那知府就是最大的匪。
赵琛放下那字条，掌柜早已备好了笔墨，他没有那么多话要说，落笔不过寥寥几个字：张通判，剿匪。
胡幸天在大名府几乎是一手遮天，但也只是几乎。大楚官职冗杂，弊端有，益处也是一目了然，想要真正一手遮天是一件很难的事，即便薛润章，赵琛也能找出一个太傅来制约一二。
这胡幸天自然也有牵制。大名府除了知府还有通判两员。
一者姓张，掌北京城军事，如今已经是第三任，一者姓孟，任河北东路提举司，走马上任不过一年。
张通判与胡幸天不和，若非如此，胡幸天也不可能三任通判之后还做了大名府的知府。
相较于张通判，这位孟通判势弱许多，他初来乍到，几乎全然依傍胡幸天，但若运用得当，这一步棋也未尝不能走。
赵琛离开当铺时手上多了两贯钱并一张十一贯的票据。
天色还早，还未到他与二娘子约定的时间，赵琛同庄宅牙人说了几句，随意记下些信息，又去了趟药铺。
傍晚他又随着驴车回到李家村，今日萧远比他回来还早些。赵琛回来时他已经沐浴完毕。
赵琛扔给他一瓶药，萧远同手接住，一边同同他闲话：“今日你没来，他们都问我，我家娘子去哪了，你猜我如何说的？”
赵琛没理他，萧远打开手中的药瓶闻了闻：“这是什么？”
赵琛冷笑：“毒药，见血封喉。”
作者有话说第62章 第 6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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