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梨富婆

1、一

　　周羡渔是高二的时候才转学来到b城的。
　　初来乍到，自然有许多不适应的地方，但她惯于沉默，比起通过展露脆弱达到目的，融入陌生环境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
　　周母不明白她为何要去那么远生活，老在电话里絮叨着，在家附近上学不好吗？
　　周羡渔听着，也没回应，只笑了笑。
　　没人比她更了解她的妈妈，真等她答应回去，她也只会讪笑着语意模糊，话里话外让她再考虑清楚。
　　这座城市不像她从小生活的小镇那样湿润，等到冬天还会飘雪。
　　她想，这儿也很好，她喜欢雪，白白的，是黑暗无法侵蚀的光亮。
　　她在离市中心稍远的地方租了一个小房子，两室一厅。
　　不是租不起更大的房子，她爸妈离婚后，又各自重组了家庭，许是因为愧疚，给的赡养费足够支撑到她独立工作还有富余。
　　没必要，自己一个人的话，小小的空间更有安全感。
　　她转头看了看时间，离晚饭还有好长一段时间，便提着路上买的小蛋糕来到了一楼房东门前。
　　她来这儿的前几天订购了一些小家具、小电器之类的杂物，叫了房东帮忙收着，她想趁着今天将家里全部收拾出来，明天她就可以直接去市一中上学了。
　　房东是个年近四十的中年女人，脸圆圆的，一直笑眯眯的，一副很好相处的样子。
　　拿了小蛋糕，一听见周羡渔要收拾屋子，马上热情地要替她揽了活儿。
　　“你一个小姑娘，搬那么大一堆东西多费劲，也费时间，要不你出点钱，我帮你介绍个人替你安排的妥妥的！”
　　房东太太看周羡渔有些犹豫，又过来拉她的手，轻轻拍了一下，笑眯眯的，“你相信阿姨，保管给你找的都是实在的人儿，不能够坑你，放心吧。”
　　周羡渔想着事情确实多，也怕耽搁了入学时间，问问价格也算合适，便应了下来。
　　回到屋子里，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掏出手机看了两眼。
　　短信电话都空空，到底人在这世上，最终靠的还得是自己。
　　心里不是没有失落，但早有预料，也不太伤心了。
　　正当周羡渔发呆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她连忙站起来，整了整衣领，打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干净清冽的少年，笑得一脸灿烂，小小的虎牙若隐若现。
　　周羡渔有些疑惑，冲少年礼貌地笑笑：“请问你是…”
　　“何斯言，我的名字，我是刘姨叫来帮忙的。”
　　周羡渔下意识地看了看少年清瘦的身子，咬了咬唇瓣，正准备开口拒绝，就被少年打断了。
　　“别看我这样，力气大，不好意思，我实在需要赚点钱。”
　　说着，他转身将身后的小冰箱搬了起来，挑了一下眉，有些小得意地看了周羡渔一眼。
　　周羡渔愣住了，被阳光晃了一下眼，反应过来后赶忙移开身子，让何斯言进了屋子。
　　何斯言小心翼翼地将冰箱放进了厨房，直起身子，拍了拍手上的灰，望了望四周。
　　周羡渔看着他额头上晶亮的汗水和身上洗的发白的蓝t，倒了杯水递给他。
　　何斯言没有立马接过水杯，先是用手蹭了蹭身上的衣服，才小心地接过来，道了句谢。
　　少年虽然清瘦，英挺的眉眼还未长开，稍显稚嫩，但却很高，她推测不出他具体的年龄，却模糊地窥见了他的窘迫。
　　周羡渔盯着少年喝水时微动的喉结移不开视线，咽了咽口水。
　　她悄悄扣了扣手心，开口道：“你帮我一起收拾屋子，然后再做顿晚饭陪我一起吃，我再给你加一倍工资可以吗？”
　　他眼里有小小的讶异，但还是礼貌地没有询问原因。
　　“哈哈哈，不需要那么多，我看你是自己一个人生活，处处都需要用钱，省着点。”
　　“没关系，我也只有钱了，你陪着我也不能去做别的事了，我付点酬劳也是应该的。”
　　他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应下了。
　　“不过不用一倍，你随便加一些就好了。”
　　“行。”
　　见他答应，周羡渔心里冒出了一点小喜悦。
　　达成共识后，两人便开始忙碌起来。
　　接下来的两个多小时，在周羡渔有意无意地询问下，已经将何斯言的情况基本了解清楚了。
　　何斯言的爸爸是个缉毒警察，在他六岁的时候出任务去世了，家里只有一个精神不太好的母亲，所以他需要时不时出来打工挣钱上学。日常生活开销是靠着政府的补贴。
　　但由于是学生，所以基本上只能做些卖力气的零碎活计。
　　周羡渔有些唏嘘，这世界上有些人是在生活，有些人却是在生存。
　　“好香呀！”周羡渔一脸惊喜地看着何斯言刚端出来的西红柿鸡蛋面。
　　何斯言弯了弯嘴角，将面碗放在了周羡渔面前，递了一双筷子给她：“尝尝看。”
　　周羡渔接过筷子，挑了几根面条吸溜一口，每根面条浸满了汁液，在嘴里炸开。
　　“好吃好吃！”周羡渔头也不抬地吸溜着面条，不住地点头。
　　何斯言见周羡渔这样喜欢，心里也很高兴，灯光洒在她头顶的小绒毛上，看起来毛茸茸的，十分可爱。
　　他想着，情不自禁伸出手拍了拍她的头顶。
　　周羡渔感受到头顶的温度，愣了一下，待吞下口里的食物，抬起头对何斯言眨眨眼。
　　何斯言怔了一下，两人相视一笑，他默默地收回了手，转身又从厨房端了碗面出来。
　　“那我们是朋友咯？”
　　“当然。”
　　“那明天你送我去学校吧？我们同校，我不认路。”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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