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离后爱》甲鱼泡馍

18、谢天宇，我难受

　　“这我可不敢，我说我做的不好呢，今年槿中的货我要亲自盯亲自送。”她端起酒杯。“今儿个就是略备薄酒小菜，不说吃好，就希望大家能吃到尽兴。都是自家人，咱们呀就是坐一起聊聊天。”

　　范院问：“要说自家人，那你还不赶紧把小谢叫过来。”

　　江影微微咬下唇。叹口气：“邻居家养了只大狗，出门不拴绳，把孩子吓到了。有些发烧，我俩守了小孩一夜。临出门前我还说呢，范院就喜欢他，让他今儿来陪您吃饭。可孩子一直闹着，我也是抽空才溜出来，今天确实家里有事，晚上回家要守着孩子，我就少喝点，先给各位配个罪。”

　　“孩子没事吧？”

　　“要紧吗？”

　　酒桌上的人纷纷关心谢循。

　　江影笑着一一应对。

　　因她已经说孩子不舒服，江影今晚的不在状态，顺利的到大家的体谅。

　　助理小杜很是机灵，经历过上次，这回饭局已经会帮江影来来回回挡酒。

　　江影拿着手机，一会翻过来看一眼，一会看一眼，很是不安。

　　酒桌上大家喝的很是起兴，坐在江影身旁的槿中医院外科胡医生发现江影的异样，因为离得近，便小声问她，是不是她也有哪里不舒服，看起来脸色很不好。

　　江影笑着，推说就是喝酒喝多了，前些日子胃出血，加上孩子折腾，这才导致现在的状态不好。

　　她说到胃出血的时候小杜连忙愧疚看着她，老板胃出血做助理的居然一点不知情，她认为这是她没做好助理的工作。

　　“女人嘛，还是要少喝点的。”胡医生好心提醒江影。

　　一个初次见面的医生都会善意提醒她少喝点酒，朝夕相伴十年的男人却从没提过一次让她少喝点。

　　他到底是不会人情世故，还是压根就把她当做空气？

　　江影微笑着，“当然知道了，但我们这行没办法呀。”

　　胡医生表示理解，确实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难处。

　　为了表示感谢别人对自己的关心，江影起身，舀了一碗海鲜粥递给胡医生。

　　胡医生摆摆手。小声道：“我海鲜过敏，吃不了这东西。”

　　海鲜过敏？江影甜笑着，关切问：“很严重吗？”

　　胡医生：“没事没事，过敏源这个事情大多数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有的人酒精过敏，有的人海鲜过敏，自己知道注意着点避开就行了。就怕有时候不小心误食。你像我海鲜过敏极其严重，误食一口马上能昏过去，搞不好就翘了。但你只要不碰，自己多注意，也就没大事。职场上都能理解，总不能逢人就说吧。”

　　江影知道严重过敏会死人，但她没见过。连忙小声道：“这么严重呀。真是不好意思，今天不知情，还点了海鲜粥，这样吧，您要是不嫌弃，下次我单独请您，一定注意。”

　　胡医生挥挥手，表示没事。

　　江影明白，酒桌上，菜鸟永远没有忌口。

　　毕竟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医生，总不能因为他海鲜过敏而饭桌上忌点海鲜吧。

　　微微伸腿，脚尖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掀起餐桌布，发现地上有一个深蓝色的盒子。

　　她今天穿的衣服是低V，不好弯腰捡取。伸手招小杜过来，要她把那个捡起来看看什么东西。

　　胡医生连忙弯下腰去，“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的！”

　　精致的盒子里是一对闪闪发光的耳钉。

　　胡医生有些腼腆，小声同江影说，今天是他结婚八周年纪念日，本来答应好陪老婆过节日的。谁知道下班的时候被院长叫过来参加酒局。他不敢不来，又怕回去老婆生气哄不好，特意买了个小礼物带回去。

　　江影端起一杯白酒，说不好意思，因为他们今天安排了饭局，搅黄了胡医生的结婚纪念日。

　　胡医生摆手，忙叫江影少喝点。

　　“哪里能怪你们，这都是工作，工作嘛。”

　　江影看着他手里的耳钉，她没有买过任何礼物给谢天宇，但是谢天宇却一个节日不落的给她过。

　　从前没在意。现在想想，她的生日，孩子的生日，每个节日，谢天宇都会准备小礼物。

　　他们结婚一周年的时候谢天宇在家做了一大桌饭菜，桌子上最亮眼的是一道百鸟朝凤。

　　所谓的凤，其实就是一只白斩鸡。

　　但摆盘上却用南瓜、胡萝卜，精雕细琢出一只巨大的凤凰。

　　凤凰翎羽一道道一条条刻画的栩栩如生。

　　谢天宇洋洋得意，跟她说是自己报名了一个厨师班，速成的。厉害吧。

　　味道不知道，但那雕工确实厉害！

　　谢天宇要她尝尝鸡肉，江影摇头，她对那个白斩鸡没兴趣，却很想尝尝雕出来的那只凤凰。

　　这种特殊的要求让谢天宇很为难，叉着腰站在餐桌前歪着脖子打量那只凤凰。

　　他考虑了很久，问江影，真的要吃这个吗？

　　江影点点头。

　　谢天宇说好，那你等着。

　　那天晚上他端着巨大的凤凰进厨房搞了好久好久。

　　江影等到发困，等到打盹，等到深度睡醒一觉，醒来发现他还在厨房鼓捣他的凤凰。

　　江影觉得有些麻烦了，说要不然就算了。

　　“别呀，马上就好了，怎么能那么轻易放弃啊。”

　　谢天宇不甘心。

　　凤凰特别大，他们家没有那么大的蒸锅，谢天宇就把凤凰肢解掉，一点点蒸熟，再重新拼装，淋上蜜汁。

　　要说口感嘛，没有外面饭店的蜜汁木瓜好吃，而且蒸熟的胡萝卜口感真的软到恶心。

　　可那天晚上江影却很开心，反正就是心情莫名其妙的好。

　　有的时候会做菜庆祝，有时候会开酒庆祝，有时候会送花。

　　儿子的生日礼物是巨大的乐高拼图，他说有两千块呢。江影觉得搞笑，这到底是送给儿子的礼物还是送给儿子的折磨。

　　离婚前的最后一个情人节，那天晚上她有应酬，回到家已经凌晨一点了。

　　床头放了一束黑玫瑰，是送她的情人节礼物。

　　黑玫瑰、卡地亚手链、小循的手表、乐高，这些东西都不便宜。谢天宇的钱哪来的呢？

　　如果用的是她的钱，他还婚内出轨，那么他会给韩鹿花钱吗？会给韩鹿买东西吗？那些花在韩鹿身上的钱，都是她的血汗钱。
　　他花的时候会良心不安吗？

　　江影走神的时候喜欢啃右手的指甲。

　　打今天江影进公司起，小杜就发现江影的异常了，趁着众人醉醺之际悄悄问江影一切还好吗？

　　江影愣了一下，这么明显嘛？明显到身边所有人都觉得她有事发生不太好？

　　收敛了纷杂的思绪，提起精神，点点头，让她放心。

　　也让自己放心。

　　这只是生活里的一个小插曲，她所需要处理的只是壮阔人生里的一粒小石子，算不得什么。

　　微笑着看大家一个个上车，微笑着一个个送走，她把自己锁进黑色迈巴赫里。

　　今天晚上她喝的酒加起来也不到五杯，脑子异常清醒。

　　她坐在车里，回忆过去十年种种，试图找出来一个例子来反驳韩鹿说她十年没有给谢天宇递过一杯水。

　　车上很冷，空气中的凉意穿过血肉，渗进骨头里。

　　江影抬手用手撑住额头，她怎么了，失忆了吗？为什么会想不起来呢？

　　还是……

　　她真的对谢天宇，很不好？

　　这些年，她连一杯水都没给那个男人递过吗？他们是怎么相处十年的呢？

　　一旦脑海里出现这个想法，它像一根长着尾巴的细线，从头顶到脚底，游过身体每一滴血液，处处诉说着不好。

　　耳边回响的一直是韩鹿那句‘他也不想每天跟在你们屁股后面转，他有自己的生活。’

　　是吗？不想跟在我们屁股后面转，想有自己的生活？

　　什么样的生活算是谢天宇的生活？

　　窝在这个城市某个不知名的小区里，窝在那个四五十平的家里，过所谓他们的生活？他们会干什么呢？

　　谢天宇会给韩鹿做饭吃吧，谢天宇做饭还不错，尤其是水煮鱼，他能把鱼片片的很薄很薄，入口即化。

　　吃了饭他会洗碗、擦桌子、扫地、拖地，把一切整理的干干净净井井有条。

　　然后呢？晚饭后会出门散步吗？

　　不会吧，谢天宇很懒，他喜欢宅在家里。

　　谢天宇喜欢大大的软软的沙发，整个人能完全陷进去的那种。

　　那个小小的房子里会有这样一个沙发吗？谢天宇会窝进沙发里，拥抱着她，和她一起看电视，一起跟着剧情笑，一起跟着剧情哭嘛？

　　然后他们会洗漱，会……

　　江影猛的把头发撩上去，一把拽过旁边的包，拿出电话。

　　点开通讯录，拨出第一个号码。

　　“喂？”

　　低沉的男声顺着电话声筒传出来，随着空气，扩散在狭窄的车里

　　谢天宇的声音一直都很好听，但也仅仅限于他的声音而已。

　　如果谢天宇是个哑巴，那他一定比现在可爱百倍。

　　江影握紧电话，深深吸一口气。

　　像是一个沉迷赌桌的赌徒，要把身家全都压在最后一盘。

　　“谢天宇，我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