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年》风祈若

3、Chapter 3

　　国庆过后，日子一天天凉了下来。
　　正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寒”，几番潇潇细雨过后，空气里溢满了秋季的凉意。很多树的叶子开始变黄，丰厚的叶片变的薄而透脆，风一吹便簌簌的落下来，余下的在枝头安静的摇曳着，被秋日的高阳一照，透出浅浅的金黄。温暖的颜色。
　　在父母发来短讯之前，林远已经换上了长袖秋衫，一些夏季的衣物也撤离了衣柜。他一向深知冷暖，他的父母也深深了解这个儿子从小养成的独立能力，这样的问候，很多时候在林远眼里更像是一种例行公事般的关切。
　　天气越来越冷，看来冬天很快就要来了。面对日渐趋低的温度，宿舍里的另一个人显然呈现另一种姿态。
　　浅年绝对是冷暖不自知的典型，很多时候，林远都会看见浅年穿着很少的衣服窝在小厅的沙发上看书，似乎是很冷的样子。起初，林远以为浅年只是不大注意气温的变化罢了，便会每天提醒他一下当日的温度，以便他添加衣物。然而一个星期过去，林远突然发现自己的认知完全是个错误。
　　每次在自己提醒完后，浅年都会点下头，然后笑着道谢，或者做出一副放心的样子催促林远快去上课，嘴角的微笑暖暖的，可身上的衣服该是多少还是多少。
　　这已经不是不知冷暖的问题了，这家伙跟本就是对气温毫无概念。
　　在多次看到只穿着一件薄薄长袖衫在校园乱晃的身影后，林远忍无可忍的抢了浅年的钥匙，从衣柜抽出足够保暖的衣物扔到他怀里，话语里有难以掩饰的怒意：
　　“这种天气还穿这么少，诚心想感冒么？”
　　林远看着浅年有些犹豫的拿起怀里的衣服，目光凌厉，带着一种没得商量的坚决。
　　“呐……”浅年摸了摸鼻子，微微抬头看向他的眼眸清澈纯粹：“谢谢了呐。我几乎年年都这样，时间长了就习惯了。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
　　浅年收回视线，目光落到地面，长长的睫毛影影绰绰的遮住了大半个眼睛，巧妙的掩盖住眼睛深处微带得意的神色，翘起的嘴角带着几分小小的歉意。
　　看着眼前矮了自己半个头的少年，林远真不知道可以拿他怎么办，他好像认得清楚自己的死穴，故意露出这种让他不忍责怪的表情。林远在心里叹息了一下，目光软了下来，伸出手揉了下浅年的头发。
　　这种亲昵的动作连林远自己都被吓了一跳，或许是性格使然，他不喜欢跟人有太过亲密的接触。可现在，仿佛是一种无形的力量，正在把他和浅年之间的距离一点点拉近，无声无息的连自己都不曾发现。
　　容不得自己多想，林远一脸冷静的把还在原地杵着的浅年推进了浴室，附赠威胁：
　　不把衣服穿好的话你也不要想着出来了。
　　背后被林远的手抵着，透着微微的暖意。浅年的眼里突然浮现了几分亮丽的颜色，带着小孩子一般的贪玩意味，进到浴室里后还不知死活的探出头来说到：“林医生，四年后你还是不要去医院工作了，不然你让医院的那些护士情何以堪。”
　　语毕，趁某人发作之前迅速钻入浴室同时不忘把门死死关上。

　　浴室响起轻微的关门声，林远怔立在门口，半晌，反应过来浅年话语中的含义，再也克制不住的笑容爬到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在小厅的沙发上坐下。
　　沙发上还留着浅年的书，中华书局的《唐宋词笺注》，很古朴的装潢。林远随手翻了翻，繁体竖排，一些空白的地方留着几行清秀的钢笔字，大概是浅年留下的。
　　说起浅年，林远矛盾的发现，随着接触的深入，他反而更无法把浅年看的更清。他知道浅年在学校人缘不错，也知道他参加了很多社团活动，虽然大多数都是被同学或是朋友拖过去的，他也眉眼弯弯从不拒绝。
　　林远不得不承认，浅年的笑容非常具有感染力，无论在哪里，无论什么时间，总可以看见他脸上流动着的微笑，温和有礼，说起话来也是平静而温润，颇有几分古时候谦谦君子的意味，让人觉得和他相处时间非常愉悦和自然的事情。
　　只是，在一些时候林远总是会觉得那样的微笑只是一个被架空了的表情，仿佛是习惯架上的面具，一成不变而没有意义，并且，每当浅年露出那样的笑容时，清亮的黑眸里总是漂着漫不经心的散淡。
　　那样的飘忽和散漫，就好像是与生俱来的一样，静静地从骨子里散发出来，无法剥离。
　　林远小小的叹了口气，靠向沙发背，脑子里忽然浮现出那些曾在浅年眼里出现过的情绪。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近两个月的相处，林远总觉得他看见的浅年，和那些在公共场合出现的浅年是不同的人，找不出具体的差别，可林远无法阻止这种念头的出现。
　　容不得继续想下去，一声轻微的开门声顺利的转移了林远的注意力。浅年从浴室里出来，换上了林远从他衣柜里翻出的浅蓝色毛衣，身后的浴室腾起一团团白的蒸汽。
　　林远一直深锁着眉头看着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在自己身边坐下的浅年，直到浅年伸手拉开毛衣领子让他看见里面穿着的棉毛衫后，林远脸上的表情才稍微缓和了一些，伸手拿过沙发上的外套，话语里有不容抗拒的威严。
　　“穿上，刚从浴室出来，这样容易感冒。”
　　浅年拿着外套，眨眨眼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林远那镜片后具有强烈威慑力的目光生生逼了回去。嘴角翘了翘，带着几分无奈的神色披上外套。
　　无奈的……该是自己才对吧！
　　林远瞄了瞄身侧的人，心里又是一声小小的叹息，侧回头，继续翻着手里的书。

　　“呐呐~原来临床医学的高材生也会对这些小资风雅的书感兴趣呀~”
　　耳边响起熟悉的清淡声线，浅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趴上了自己肩头，眉眼弯弯，带着几分促狭。
　　“看你放在这里，随手翻翻。”
　　林远放下书，侧了侧目光。可能是刚从浴室出来的关系，浅年的颊边染着几抹薄薄的绯色，透出温暖的感觉。还湿润的头发残留着洗发水的味道，混着毛衣上淡淡的樟脑味，很清爽。
　　很快的从林远肩上离开，浅年笑着问道：“周四下午有空么？”
　　林远想了一下，周四下午只有一节生理学，便答道：“四点后应该没问题，有事？”
　　“嗯，算是吧~”少年话语淡淡的：“今年艺术大赛的获奖作品展，在艺术院，要去看看么？”
　　或许称得上是个邀请，林远有些意外。自己中学时代是对艺术有挺浓厚的兴趣，不过入了大学后很少接触了，他很少跟人提起，当然知道这点的人也很少。林远扶了扶眼镜，看着眼前的少年，清澈的眼眸里似乎隐含着星星点点的期待。
　　林远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无法拒绝这样的眼神，思考了一下后，点了下头。
　　“好，有空的话就去看看。”
　　“嗯！那我在到时在展场等你。”
　　林远看见浅年好看的唇线向上弯着，到了一个角度停住，露出上排整齐的白牙，温柔的笑意直直传道眼底。

作者有话说

　　于是。。我很厚道的来更文了。。
尽管我知道毛人看我的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