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心记》扇糜

31、归家

　　祥瑞之兆哇。

　　“像龙!”他开心的快要跳起来，吧唧一口亲到了我的脸颊上，他此时眼睛里才多了几分属于男人的成熟:“我也觉得像。”

　　我担心他在学校受人欺负:“小豆丁没欺负你吧？”他若有所思:“没有，我刚到学校，他们以为我是新任上任的老师呢。都夸我长得帅衣品好。”是啊，现在的大哥初中生基本上都打不过他吧。

　　“一下子长这么大开心吗。”小孩一般都渴望长大，因为他们对未来充满着希望和梦幻，到底是希望还是失望谁也不知道。“开心。”他又有些落寞:“因为我长得太高了，刚去时都觉得我像是听课的老师，谁都不敢和我说话。”

　　他想起什么高兴的事，语气充斥着雀跃:“后来他们就慢慢开始接纳我了，还特别奇怪我是怎么一下子长这么大的，他们都希望长大呢，说爸爸妈妈总是不认同他们。”长大可不好，像孩子一样多无忧无虑啊，可惜还是有人管。

　　“不过很快他们就庆幸自己不用长这么大了，他们说他们想和同龄人一块儿打交道，大人太复杂啦，还是现在简单。”他语气特别特别自然，我偏偏从里面听出了一点悲伤。

　　“不过我跳级到初三就好了，班上有长得很高的人了，有的长得比我还高呢，我一开始也不适应，后来就习以为常了。”他密密的睫毛垂下。“嗯。”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毕竟我才是罪魁祸首。

　　他喃喃道:“其实这样也挺好的，过了好多年了，爸爸妈妈更爱我也不会强迫我做一些不喜欢的事了，尤其是妈妈，我躺在床上她一直握着我的手说对不起，我以为是假的呢，没想到是真的。”

　　他坐在我小时候做的秋千上，轻轻荡悠:“还有，这几年一直照顾我的刘姨，还有爸爸，他们都对我很好。”我把他额边的碎发轻轻拨弄开。

　　他笑着，站了起来陪我坐在花坛上，继续诉说他的心境:“我一直都在做一个梦梦里的人，总在呼唤着我叫我快快醒来。我问了刘姨，是她天天都在叫我，希望这样能把我唤醒。”

　　微风吹过他浅淡的发丝，这样的他温柔极了:“我读过睡美人的书，怎么都想不到一天我会成为睡美人，一睡就是八年了。”

　　时间还在无情的流逝，在我童年里睡美人是荒谬的，时间在任何人那里都得流逝，不会因为谁去改变:“刘姨说，是我打动了云彩，所以我就醒了。”

　　哥突然转头问我:“东东，你喜欢睡美人的故事吗？”我摇摇头，他有些憧憬在自己的童话世界里:“我很喜欢这个故事，但我不喜欢公主沉睡不醒，唤醒她的不应该是王子，是她的什么呢？”信念，是她的信念。

　　他笃定道:“我觉得，应该是她的亲人。”

　　他站起身，拍了拍粘在身上的泥土:“我们以前就是在那里荡的秋千。”另一只秋千布满灰尘孤零零地放在角落里，那是独属于大哥的秋千。

　　我跟他走了过去，他用手抚着破旧的木板，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东东，我唯一的娱乐就是这里了，每次来我还要带本书，爸爸不允许我偷懒，我就坐在这里看着你们踢足球，我其实很想加入你们，但怕你对我失望，我很伤心。”

　　我听着有点难受，以前我真的很混账，有点什么都要在哥跟前耀武扬威一番，看他吃焉我就高兴。人都是自私的，不论大的小的总爱跟别人的东西比较。

　　大哥一向对我好，我喜欢什么他都给，他房间里被我搬的几乎空荡荡，我的则满当当，连看不懂的书我都眼馋。

　　最终我只看了几本有意思的名著，其余的我都嫌无聊转手送人了。

　　之后我才知道，那箱子封皮漂亮的书是爸妈赠送给他给他做生日礼物的，他视若珍宝。那次是他唯一一次跟我吵架，也是最后一次。

　　我小时候觉得他足不出户肯定手上没力气，我就更加用尽全力地挑衅羞辱他，他实在忍不了了，一只手挥拳打在了我半边脸上，力道重的把我左边脸颊全都打的红肿发紫，疼得我倒在地上嗷嗷叫。

　　当日我一个泼皮无赖二世祖怎么会受得了他那样的对待？让他看到我那幅窘相？饶是他再好声气安慰我替我上药我也受不了。

　　于是我迈着短短的小腿跑到父母跟前哭诉，我揉着哭的红肿的眼睛，添油加醋地道出事件经过结果，父母肯定心疼的不得了。

　　我小时候生得可爱，一哭把他们的心几乎都软化了，他们抱起我，在我面前狠狠责罚的大哥一顿，在我眼底下用鞭子抽打他，打的他叫不出声，我这个小混账还在一边做鬼脸。

　　到晚上要睡了，一个小小的人影溜到了我的房间。他捏着我右边软乎乎的脸颊，对气鼓鼓地我不停道歉，我摸到他身上的鞭痕，吓得哇哇大哭。他爬上了床，搂着幼小的我说没事了没事了，随即在我未受伤的脸上亲了一口。

　　一个顽劣一个温柔的两个小崽子最后就互相搂着彼此捎着泪痕，然后他们忍着身上脸上的痛呼呼大睡了一夜。

　　第二天我还是没对大哥改观。反而变本加厉的把这件丑事藏在了心底，决心要报复。我气呼呼的站在外面，肿着脸都不敢去打篮球了，那次的我发誓一定要报仇。

　　可以想象，总是对你有好的人在你做错一件小事后对你大打出手这是那时的我怎么都忍受不了的。新仇加上旧恨，无数个岁月中，年幼的我就想了这么个阴险的招数。

　　大哥一直都爱我，但我那时候任性，从不检讨自己的对与错，只把事情一味揽到别人身上，倘若那时候的我能认个错服个软，是不是也就不会发生今后这一系列事了呢？

　　自从大哥出事后，我这二世祖就转性了，以往有多讨厌大哥现在就有多爱戴。好巧不巧来了个惩治我的大变态，把我折磨摧残了一个多月，算是为我好大哥报了仇。我从不敢对他说明真相，我怕对我一直都很好的大哥哪天真记恨上了我。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非常坏的巫婆，是她让睡美人彻底昏迷的。睡美人会恨她一辈子吗？” 我似乎在陈述一个新的童话，又像是把陈旧的重新拿出以我的方式兑换了出来。

　　“但睡美人最后见到了她的王子啊。”

　　时隔很多年的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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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童话三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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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玫瑰与荆棘墙之下，一个英俊的王子从玫瑰墙外翻了进来，他不慎被荆棘刺伤了，他流下的的血液唤醒了城堡的生机。

　　在玫瑰即将枯萎时，他拣了一支最好的玫瑰用它来指引方向。

　　于是王子顺利来到了公主的寝室，血红色玫瑰被顺利放置到了公主的胸膛上，奇迹终于在几百年后发生了，所有人都醒了，就连王子想要救的公主也醒了。

　　如若沉睡，公主可以活上上千年，倘若苏醒，她最多只能活上上百年，她既然拥有了一颗徐徐绽放的心脏，她就得承受玫瑰般枯萎凋谢的滋味。

　　公主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情愿在有限的生命做有意义的事也不愿在无限的生命向死者一般沉睡。”

　　王子朝她颔首，女巫出现了，她的魔杖一挥，王子瞬间成了雕像。

　　假心脏终究是假心脏，它在公主的胸膛里扎了根，在公主不可思议的神情中探出了一根根藤蔓，娇艳的公主变为了花朵们的养料。

　　女巫兀自躺在了公主的床上，等待下一位王子的降临，没有谁会活着出来，因为假公主替代了真公主。

　　公主为了永驻青春，她甘愿在床榻上度过余生，和她雪色的玫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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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还是那个假公主，王子却不知换了多少任。

　　直至多少年后的一点天，当年屠过龙的勇者找上了门，他慕名这座城堡很久了。

　　他很聪明，既没摘玫瑰花也没让公主得到崭新的心脏，之前个蠢蛋个个都成了石像，唯独他没有，因为他聪明。

　　勇者用血禁锢住了女巫的灵魂，女巫以为他要杀了自己，她被五花大绑，颇为不满地向勇者抗议。

　　勇者却像她跪下，以一种非常恭敬的姿势含情脉脉道:“你就是我要找的公主。”

　　真公主从来都不是真公主，人类没有法力，毕竟在强大的魔法师面前，他们也只是卑微的蝼蚁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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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镜啊，魔镜——请你告诉我… …”魔后还在玩着无聊透顶的把戏，甚至把人类都搭了进去。

　　魔王忍不住困意，他看得实在无聊了，他叫魔镜别再重复放同一个女人，而且都是他看腻了的魔后。

　　魔后不再施展法术，镜子中果然出现了一个让魔王眼前一亮的女人。

　　国王不再那么的颓靡，他神清气爽，他从王座上笔直的站了起来，他觉得这时的自己简直是焕然一新，他甩开魔后，发誓他自己一定要找到那个女孩，魔王始终最为薄情寡义。

　　魔后不动声色，她兴许早已知晓了魔王好色的秉性；魔王的法力本身不多，在成功邂逅人类女孩后就已经全部用光了。

　　他和人类女孩登上了婚姻的殿堂，刚开始日子还过得很美满甜蜜，后来他惊恐的发现人类女孩竟然越来越老，他自己也白了好几根头发，他不敢照镜子，所以他把宫殿里所有的镜子都砸碎了，只剩下一面倒映不出他模样的小小铜镜。

　　因为他活的时间太过漫长，他的魔后永远年轻，他以为人类也是像她那样青春永驻的。

　　他永远出不去宫殿，就和他和他魔后一样谁也离不开谁。

　　他不断敲击着屏障恳请魔后放自己出去，魔王只能在临死前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宿命，于是魔王瞪着眼在魔镜内万分痛苦的死去了，在镜子之外，他还那副是年轻俊逸永不衰老的模样。

　　魔王心有余悸地从镜子里踱了出来，他心甘情愿被他漂亮的魔后圈在怀里，他显得非常精疲力竭。

　　魔后吻了吻她那不忠心的丈夫，魔王闭目躺在她怀里，对她发誓以后再也不花心了，但漂亮女孩实在太多太多了，他总是禁不住诱惑，魔后就让他一次次的体验他如何由天堂坠入地狱。

　　久而久之，魔王厌倦了这种日子，他想死去。

　　但魔王魔后生命将永存，相貌不会有任何改变，只会青春永驻。

　　魔王看着封闭起来的门窗陷入了沉思，他拥有魔力的代价是失去自由，和狂热爱他的魔后相伴到永远。

　　他们不会死去，只能互相纠缠，直至杀死对方或是等到地球毁灭。这是宿命，这是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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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睡美人见到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啊。“我不恨她也不原谅她，最近看了一本小说讲的就是这样的事，没有劫难主角怎么会蜕变成一个强大的人呢？”十有八九是男频小说。

　　“最后主角没有报仇，他原谅了他们，他的师傅说这是他的宿命。”大哥仰头望着天空:“我信自己也信你们。”他笑的纯真，他二十多岁的身体里装着十几岁的灵魂。

　　“妈妈告诉了我。”我顿时吓了一跳:“什么？”他没看我，表情非常的平静:“你贪玩跑下楼梯把菜都弄洒了，你把菜扫干净但忘了拖地，清洁阿姨不在，所以你就走了，我下楼被油滑倒了，摔破了头睡了八年。”

　　我即使惊惧也尽量维持正常的样子，他向我靠近，他继承了我父母的长相，也是五官浓密的帅哥，我在害怕什么？对，确实是我故意的，我是一个坏孩子。

　　既然母亲帮我说了话，我就顺着说了下去:“别怪我啊，大哥。”他柔和地笑笑:“我怎么会怪你呢。”大哥揉揉我的头发:“爸爸妈妈不会骗我，你也不会，对吗？

　　爸爸妈妈骗了你，我也骗了你。

　　他没逼问下去:“人和人最重要的不就是诚实吗？还是老师上课教给我的。我记得同学小时候的长相，也记得你，像个洋娃娃。”大哥那时总会穿个西装背带裤，鞋子是亮亮的小黑皮鞋，洋气。

　　我嫌这种装束不好奔跑就从来不穿，父母也没逼迫我，我活的比他逍遥自在多了。我常常穿着沙滩裤短背心，像个穷人家生的小泼皮无赖，喜欢经常跑出去晒太阳，骄阳似火，晒得活生生褪层皮，可算成为我喜欢的小泥鳅了。大哥他比我更像个少爷。

　　自从出事后，我学起了大哥的穿着，装的和他一样文质彬彬。我学会了用刀叉吃饭，除此之外，我依旧是个金玉在外败絮其中地草包，我没有文艺爱好，就爱听听歌，向往向往自由的世界。

　　“我们还打过架。”他噤着笑:“我把你的脸都打肿了，怕你怪我就爬到你的床上抱抱你安慰你，你很可爱，不小心碰到我的伤口就哭了出来。”

　　他顿了顿:“对于当时我很悔恨，第二天想送你小礼物，但你第二天又不理我了。你呀，从小就不喜欢我。问妈妈，她说是因为你太爱护东西了，总觉得所有爱都要分给自己。”我惭愧地盯着自己的大腿，半天不吱声。

　　“假如我争气点没有睡那么长时间我就能好好教你了，不过没关系，我马上就可以和你读同一所学校，像我这样二十一岁的还在读高一可真少见。”

　　我提前一步拥抱住他:“上回是你抱我，现在换我抱你。”

　　我在他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我还记得这个吻，大哥，谢谢你对女巫的宽容。”“啊？”他才恍然大悟:“东东把我比喻成了睡美人吗？我不想你是巫婆，你是我的亲人，你当王子也行，你想要什么角色？东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