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者谁》江千泽

10、此生钦慕未到结局

　　“师父，你起来了吗？”沅尹御轻轻敲门道。

　　过了片刻，苏若惊才缓缓拉开门，睡眼朦胧地说：“怎么了？”

　　沅尹御见他这个样子淡然道：“师父这么多年还是一点都没变。”

　　他坐在床边，拿起枕头旁的发带，沅尹御也自然的把梳妆台上的梳子递给了他。

　　他边梳发边说：“小御倒是长高了不少。”

　　等二人到了正厅，饭菜碗筷也全部摆放整齐了。

　　苏若惊坐下后，看着一桌子辣菜道：“今日的饭菜倒是不同以往。”

　　“嗯，师父喜欢便好。”

　　“但是你不能吃辣吧？”苏若惊认识他以来，他一向吃的十分清淡。

　　“我可以吃辣，只是习惯清淡饮食了。”

　　苏若惊笑着给他拈菜：“好，为师记下了。”

　　等用膳后，苏若惊便问他：“小御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

　　书阁中。

　　沅尹御将机关推了进去，掀起洛神图。

　　“师父先进吧。”

　　“嗯。”苏若惊微微弯腰走了进去。

　　刚刚拉开门，顾如亦的声音传来：“你别催我，让我睡个午觉先。”

　　沅尹御走过去无情掀开他的被子：“起来，有事跟你商量。”

　　“你……”顾如亦瞥见苏若惊问道，“这位是？”

　　沅尹御边捡起桌子和椅子上乱七八糟的书道：“这是我师父。”

　　然后对苏若惊道：“顾如亦，我挚友。”

　　苏若惊微笑着对他道：“幸会。”

　　顾如亦蹦下床，漫不经心回答了句：“哦。”

　　三人坐在一块儿，气氛突然十分尴尬，顾如亦反常地冷着脸不说话，沅尹御也不知从何说起。

　　苏若惊率先开口打破沉默：“小御想下毒？”

　　他答道：“师父怎么知道？”

　　“这里都是制毒的书和材料，叫我来，肯定是跟这个有关吧。”

　　“几日后就是江尚钦一百七十七岁寿辰。每年他都会在玉止山上的行宫中设宴庆祝，这是个极好的下毒机会。”

　　苏若惊沉思道：“但是行宫戒备要比皇宫中更为森严，下毒恐怕是件难事。”

　　顾如亦忽然不冷不热开口道：“那你有何高见？”

　　“我也不是很懂，但最好先准备一份传位遗诏。”

　　“你以为做假诏那么容易吗？”顾如亦蹙眉道，“还不如直接夺位，反正尹御名声现在也不错。”

　　沅尹御摇摇头：“暂且不说弑父夺位能不能博得民心，若直接夺位，我那个大皇兄肯定立会立即率兵来京。”

　　顾如亦哼了一声：“就算有遗诏，那几个破诸侯也不一定会服你，不出半年肯定会造反的。”

　　苏若惊盘算着道：“操办各种事宜至少一月半，召集各方兵力来京也不出半月。但整顿西峨朝堂上下，确实不是半年就可以完成的事情。”

　　沅尹御说：“但如果得到大宰相的支持和辅佐就不一样了。”

　　顾如亦说：“话说这个人也是真的惨，辅佐国君一百多年，结果落得这下场。”

　　他默默拿出一张图纸，铺平在桌面上： “天牢图纸。”

　　顾如亦说：“你还想着劫狱？上次差点把自己都交代进去。”

　　沅尹御微微挑眉，把顾如亦之前对苏若惊说的话还给了他：“那你有何高见？”

　　他一时说不出话了，这家伙，竟然为了苏若惊怼他。

　　“起来起来!”顾如亦站起来对师徒二人道。

　　等他们站起来后直接把他们往外推，边推边不耐烦道：“你们快走吧烦死我了。”

　　然后咬牙切齿道：“祝你们，百!年!好!合!”而后啪的一声拉上门。

　　二人对视尴尬一笑后，沅尹御带苏若惊去了书房。

　　苏若惊环顾了四周。

　　并没有上次听桃仁说的什么画，莫不是收起来了？

　　“师父看什么呢？”沅尹御坐在他旁边问到。

　　苏若惊轻咳了一声，默默转移话题：“咳，关于宇文浩慕这件事确实有点难。”

　　“宇文浩慕？”

　　“你莫不是连大宰相名字都不知道？”

　　“他不是叫宇文思卿吗？”

　　“思卿……？”苏若惊笑了出来，“可真是个痴情人啊。”

　　“此话怎讲？”

　　苏若惊道：“为师都快成说书先生了，这事以后再说吧。”

　　“嗯。”沅尹御不再追问下去。

　　“说起这事，倒是让我想到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苏若惊神秘兮兮道：“你侧耳过来，我告诉你。”

　　沅尹御听到他的办法，皱起眉。

　　“小御皱眉是担心为师琴技么？”苏若惊温柔地道，“只要是带弦的乐器，我都是有九成把握的。”

　　“可你身形与他并不相似。”

　　“我可以用灵力……”

　　“师父，我并不愿让你涉险。”

　　氛围低沉下来，二人皆是垂眸不语。

　　过了半饷，苏若惊开口道：“那我给小御讲讲江尚钦和宇文浩慕的故事吧。”

　　—

　　江卿，字尚钦。

　　母亲是南疆长公主，却作为政治的牺牲品，和亲来了西峨。

　　长公主因容貌生的极为美丽，整个人又带着不同于西峨女子的异域风情，就这样博得了西峨国君芳心，入宫三月便怀上了皇子，也就是江尚钦。

　　八年后，长公主却人间蒸发，只留下一封书信：
　　“此去南疆，再无归期。”

　　坊间传闻，公主其实在和亲前早已有了心上人，这次离开，只为追求爱情。

　　但明眼人都知道，这皇宫，可不是那么容易逃出去的。

　　而江尚钦就交给了一个不太受宠妃子抚养，这个妃子没有子嗣，对江尚钦也是极好的。

　　江尚钦为人阴郁，没有人愿意和他玩，也没人敢惹他，因为大家都说他是扫把星，沾上要倒霉的。

　　但是此时一个人的出现，照亮了他，那就是宇文浩慕了。

　　宇文浩慕的父亲，是正一品太师。和国君关系很好，常常被邀进宫闲谈。

　　而他每次也把宇文浩慕带上，称让他长长见识。

　　他为人处世十分上道，与皇子们相处恰到好处，友好又不逾越，还常常从宫外带小玩意给他们，轻而易举的博得了众人的好感。

　　直到有一天他发现了这个奇怪的家伙。

　　“你在看什么？”宇文浩慕俯身问他。

　　江尚钦蹲在栏杆旁，静静看着池塘，不做答复。

　　宇文浩慕便蹲下来和他一起看着池塘。

　　过了良久，江尚钦这才偏头看向他：“你在看什么？”

　　宇文浩慕对着他笑道：“看你啊。”

　　他面色一沉，又转头去看池塘。

　　宇文浩慕挠挠头，尴尬道：“我开玩笑的，你到底在看什么呀？”

　　“看鱼。”

　　“这哪里有鱼？”

　　“刚刚游走了。”

　　“那你怎么还蹲在这？”

　　“腿麻了，起不来。”

　　宇文浩慕站了起来，向他伸出了手。

　　他抬起头，夏日明媚的阳光照在眼前少年的身上，一切都是那么耀眼。

　　他缓缓伸出了手，放在少年的手心上。

　　江尚钦借力站起来后，小声道：“谢谢……”

　　“不客气!”

　　那天下午他们聊了很久，宇文浩慕给江尚钦讲了许多宫外的事情，令他十分好奇。

　　好奇归好奇，还是出不去的。

　　“那等你二十岁后，我就带你出宫去玩。”宇文浩慕伸出小拇指，“我们拉钩为证。”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