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君之》萧艾

4、第4章

　　两人刚过完桥，就听到前面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人也没怎么在意，欲要往前走，听到后面的人匆匆赶上来，每人手里握着把刀，不一会就团团把两人给围住。

　　江天堑看着那一群人，个个魁梧壮实、面色肃穆，他欲发话，就听见后面有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我倒要看看，进我府里的一白一黑两人是何人。”

　　两人转过头看到，面前的人穿着绸缎素青衣，萧萧玉立，半披着头发，面带着怒气，边走边摇扇。江天堑看着近眼之人，思忖道：“这不是傍晚那时，见到的那位一脸严肃不语的英华公子吗？”他还注意到英华公子握住扇的手上窜出一条挂着青绿色珠玉的扇坠，但是很奇怪，英华公子眼里不仅涌现出惊讶，脸上还露出半喜半疑之色，他顺着英华公子的目光，望到李赫喧身上。

　　英华公子看着李赫喧磕磕绊绊地说道：“敢问.....如何.....称呼公子？”

　　李赫喧看着两只漆黑深邃地眼眸向他望来，脸上未露任何神色，半晌才回答道：“柳公子，好久不见啊。”

　　英华公子又惊又喜地说道：“赫喧，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

　　那人走到两人面前说道：“刚才在花园里看见你们走过，没能认出是你。”

　　相比于那时的肃穆之情，这次英华公子合起扇子拿在手上，带了一脸不解、审视意味，举扇指了江天堑道：“这位...不是那日乘船的公子吗？你跟赫喧...认识？”

　　江天堑看着英华公子说道：“那时并不认识。”

　　李赫喧看了江天堑一眼，转回去凝视了摇扇之人，便道：“不知柳大公子晚上带着人出来是为何？”

　　英华公子眉头微皱，看了李赫喧一眼说道：“看到黑白两个身影出去后，我便回到房中，看到枕底下的扇子时，就追了出来。”

　　李赫喧睨视他道：“两次潜进去，偷走你扇的人和还扇之人都是我。既然扇你已经拿到了，就没必要再派人追过来了吧。”

　　英华公子脸上仍挂着笑，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顿了一会，他才问道：“赫喧如何认识身旁这位公子的？”

　　李赫喧说道：“怎么认识的，不需要向柳大公子言明吧？”

　　站在一旁的江天堑十分不明所以，既然是认识的，他俩为何如此说话，向英华公子躬了一身说道：“在下叫江天堑，只是与赫喧兄偶然所遇，敢问如何称呼公子。”

　　“既然是认识的，为何赫喧不把我引见给这位公子呢？”英华公子继续摇扇凛凛地说道。

　　李赫喧扫了他一眼，对江天堑加重语气说道：“柳翼！柳大公子！”

　　柳翼笑着说道：“赫喧，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先告知我呢？”

　　李赫喧说道：“没那个必要。”

　　柳翼刹那间闪过失望的神色，但随即淡然自若地说道：“没什么，不知道你和江公子是否赏光到府上一叙。”

　　“柳大公子请回吧，我们奉陪不了。”李赫喧说完，就往那群人走出去。

　　一群人看着他走过，只是跟着往后退几步，举着刀不敢动手。

　　柳翼发话道：“拦着！”他又继续说道：“我们俩都多年未见了，你就这么不想和我待在一处？”

　　李赫喧没有回话，抬腿往那群人身上招呼，纷纷踹开拦在前面的几个人。拦在前面几个人被踹出一个口，但后面的人就举刀往李赫喧身上砍，就连站在一旁的江天堑也不放过，挥着刀往他身上又砍又劈。在惊措之下，没有佩剑的江天堑只能空手挥拳伸脚给避开。

　　无奈，江天堑并没有伤人之意，没有剑空手肉搏，只能灵活地躲开。李赫喧在前面边撂边击倒人群，转过头对他说道：“江公子，你先走吧。”

　　江天堑往李赫喧看时，迎面就有一刀砍来，他将身体一歪，侧身躲过砍来的一刀。他本来想脱口而出，跟李赫喧一起走的，但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见从后面的街头传来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柳翼两眼带着笑意说道：“看来今天赫喧你非到府上一聚不可了。”

　　李赫喧从腰间取出一柄六寸长的短剑，举之往上迎，挡开了挥到他面前来的刀。须臾，几面刀锋也随之而来，他一边晃身手握紧拳头抡向举刀砍来之人，一边举短剑挡刀，火星四溅。随即单脚扫开欲冲过来的两人。

　　江天堑跃起，拿脚踢那群人挥过来的刀刃之时，一人握在手里的刀被他踢当啷的一声，掉在地上，他顺势勾起刀拿在手上，一一格开架开挥过来的刀。他正斗之际，李赫喧捉住了他的手腕，往他身前一带，右手挥开晃到前面的刀。
　　江天堑顺着李赫喧慢慢往前走去，十分不巧，他看到后面又有一群人冲到他们前面。

　　柳翼一脸得意之色在人群外说道：“赫喧你还是随我来吧，江公子如果不介意的话，也一同随往吧。”

　　江天堑在一旁看着他们二人阴阳怪气的良久对话，从李赫喧十分抗拒、决绝要走之举来看，他早已经对这柳大公子存下芥蒂。他便说道：“不必劳烦柳公子了。”

　　李赫喧道：“你们要拦住的人是我，拦着他作甚？”

　　柳翼摇着扇，黑着一脸，凝重地道：“自然是也请江公子到府中。”

　　李赫喧眼中涌起一顿怒火，凝眉览了一下四周，厉声说道：“让他走，我就跟你们走。”他说完后其他人都停下来看着他，然后他压着声音，在江天堑的耳畔，略微带着歉意轻声说道：“你先走吧。”
　　江天堑转头看着他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赫喧说道：“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江公子你先走，之后我会去找你的。”江天堑犹豫说道：“这......你不会有事吧？”李赫喧手还捉着他的手腕，看着他说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江天堑蹙眉,颔首说道：“嗯。那赫喧兄可小心了。”李赫喧放开他的手，点了点头。”

　　李赫喧盯着柳翼说道：“叫你的人让路，我跟你走。”

　　柳翼眯着眼，似笑非笑地摇扇说道：“呐~你早该从我了。”他看了江天堑说道：“江公子可否愿意光临寒舍？”

　　江天堑抱拳说道：“在下还有事，不需要劳烦柳公子了。”说完他就纵身跃开人群，站到人群之外，回过身时看见李赫喧也正在看着他。李赫喧向他点了头，就转身跟在柳翼后面。

　　江天堑回到店中，取了剑就按照刚才跟踪李赫喧的路线趱行。还是那面墙垣，他跃过墙，环顾四周，发现里面景物布置与他跟来之时不一样。他寻思着，这应该是院子的另一边，但他蹑足乱走一通，也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他只好跃到屋檐上，顺着有灯火的方向寻找。

　　他也不知道李赫喧会被带到哪里去，只能在房顶走时注意四周的灯火。他能想到的地方就是刚才被李赫喧带去的那座小阁楼，还好在房顶上目之所及之处更广，还能按照之前走过的路线辨认出方向。江天堑跃到近及阁楼的地方时，看到了柳翼站在一棵柳树之下，一半的身影都没在树荫下，一只手里拿着合起来的扇，一只手反着放到身后，李赫喧站在他面前。

　　柳翼说道：“实在抱歉，我手下的人前晚伤到你了。只是为什么你来了不告诉我？”
　　李赫喧道：“来了也没有必要告诉你吧？”
　　柳翼无奈着看手里的扇子说道：“那这扇子？”
　　李赫喧冷声说道：“没什么我只是想看看，既然当初已经送给你了，就没有要回的道理。”
　　柳翼丧着声说道：“这几年我父亲不怎么管事之后，我曾多次派了人手去寻你，找了多个地方，找都找不到。”
　　李赫喧说道：“八年前已经被你们赶出来，还有什么可找不可找的？扇子是我当初曾视你为我最好的朋友，赠与你的，我如今只是想看看而已。现在我只是承诺跟你回来，你怎样已与我无关。”
　　柳翼凝重且带着歉意说道：“八年的事对不起！我后来才了解到原来是当初看门的王合起的财念，抢走东西后，还放火烧了那座院子，火势蔓延到我母亲所在的楼，母亲才在那场火丧生，后来他被其他人见到偷藏起来的东西，被捉后才承认当初因为放火后心虚，才把一些偷的珠钗和银两放到你父亲的衣物里，还满口胡言说亲眼见是你父亲干的。我当初信了王合的话，没有听你们的解释，而看着父亲将你们赶出去，却并不阻止。”

　　在房檐上听见他们对话的江天堑也深感惋惜，想到他自己也是从小就没了父母，才被师父带去山上养的，而自己的师父师娘膝下无儿女，却待他如同亲生儿女一般。

　　李赫喧看着他说道：“已经八年前的事情了，况且对当时刘夫人的死，我也深感抱歉。”

　　说毕，李赫喧与他对视了一会，就纵身往房檐一跃，在房顶上回身说道：“八年前的事就不用在意了，扇子我就是想看一眼。”他说完后，就往西跃出府。

　　江天堑本来趴在房瓦上的，看到李赫喧走后，他也跟在其后，窜出了柳府。

　　他出来后就没有看到李赫喧的影子，想到约好会来找他，他觉得会在客栈会合可能性更大，就一路疾步到客栈去。

　　“江公子，这是要去哪？”

　　一个声音不知道从哪处发出，江天堑往前后望了望，没有见到什么人影。他正要往前走时，李赫喧从他前面的树跳了下来，树枝晃了晃，几片叶子从他的头上，款款落下。江天堑心里突然感觉到莫名的兴奋，走过去对他说道：“太好了，赫喧兄，他们没有把你怎么样就让你走了。”

　　李赫喧疑惑地盯着他一会说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把我怎么样，就放我走了？”

　　江天堑说道：“刚才我去柳府找你了，看到你没事后，我也跟着你出来了。”

　　李赫喧勾了勾嘴角，浅浅笑着，说道：“江公子，你还蛮擅长跟踪的嘛。”

　　他还蛮担心李赫喧的，对于他的关心竟然得到的是这样的回答，但也心虚地说道：“我可是担心你有什么不测，才去看看的。”

　　李赫喧挑着眉，清澈的双眼流露出柔和之色看着他，李赫喧凝视他一会，没有说话。

　　江天堑从第一次见到李赫喧就有许多疑问，想问他。跟在李赫喧身后思来想去，想问，多次想开口，但又觉得不妥，怀着重重疑虑跟在李赫喧身后。

　　走了一会儿，李赫喧止住脚步，回头看了江天堑，便说道：“你是不想跟着我一并走着吗？”

　　江天堑走过去说道：“那倒不是，就是这几天十分有幸遇见赫喧兄，就是想问一问赫喧兄，你跟那个柳公子是什么关系。”

　　江天堑跟着李赫喧信步往前走。

　　李赫喧没有看他，便说道：“我爹在我没出生前就是柳府的管家，我娘生下我不久后就去世了，自小我就跟着我爹生活在柳府，小时候跟柳公子就是玩伴。只是在八年前，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我和我爹就被赶出了柳府。”

　　江天堑说道：“刚才去找你之时，我在房檐上无意听到你们的对话，抱歉。”

　　李赫喧看着他，顿了顿揶揄道：“要不....你为拿刀架在我脖子上的事，道下歉？”

　　江天堑找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便扬声说道：“那是为了自保，这次是碰巧听到，这能一样吗？”

　　李赫喧看着他笑了笑，说道：“听到了也没什么，不需要道歉。”

　　这晚回到客栈后，他已然觉得不能在此处耽搁太久了，但他又不太想走，一整晚辗转反侧、千思万虑，天没破晓就醒。不久，他就听见有敲门声，门外传来李赫喧的声音，“江公子......”一听到声音，他心里如泛起涟漪似的很高兴，还没听到后面说什么，江天堑就赶忙去开门，满脸喜悦地说道：“赫喧兄，什么事？”

　　李赫喧手里已经拿了他的剑对江天堑说道：“你赠与的药还给你吧。”他举着药到江天堑面前。江天堑推了回去，“不用了，你还是收着吧。”

　　李赫喧看着江天堑没有将药要回去之举，就收下了说道：“江公子，咱们能够相识一场也是有幸。只是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不能多陪了。”

　　江天堑有些许难过，但是自己也没有什么理由要跟他一起走，只能十分不舍地说道：“山高水长，那既然如此，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