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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杖刑 ...

  •   “姑娘醒了。”若袖走到她身前,宽方脸上长着一对一字粗眉,蒜头鼻,厚嘴唇,双眼锐利充满匠气,“这是避子汤,姑娘趁热喝了罢。”

      若袖摆手,宫婢立刻把药碗端到月兮面前,药碗中的汤汁如墨,还冒着腾腾白雾。

      月兮垂头,黝黑的汤汁在瓷碗中微旋,倒映出她疲惫的面容。

      从前宫中便有这么一项规矩,若是圣上不愿那个宫嫔怀上龙嗣,便会命人给她一碗避子汤,李浥尘不准她有孕,而她,亦如是。
      这碗药,正合她心意,也省下再去求药的力气。

      月兮端起药碗,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嬷嬷,奴婢可以走了吗?”
      她掏出帕子,轻擦掉唇上的残液。

      若袖厚唇微动:“不可,姑娘怕是忘了,无名无份的爬床宫婢,依照宫规。”
      “需杖二十,以示警戒。”

      ***

      议政殿。

      “陛下,姜霂太子被劫持,陛下又不打算立姜氏女为后,西境那帮姜氏旧皇族,恐怕按捺不住要谋反的心思,也不知冀侯此次前往西境,能不能牵制住他们。”

      徐桓丞相端坐在紫檀木椅上,抚顺颚下羊须胡,慢慢说道。

      与他临坐的江达大将军震声道:“那就让他们来,老夫这么久没上战场,刀都钝了!正好拿他们来磨磨刀,活动活动筋骨。”

      “这战不能打,若真兵戎相见,陛下篡位的恶名就坐实了。”
      “徐老匹夫,一说打仗你就畏畏缩缩,老子看你就是胆小怕事。”

       “二位大人。”
      一道低沉的声音将他二人的争执打断,徐桓和江达瞅了对方一眼,朝玉座上望去。

      殿内点了醒神的白沉香,李浥尘扶额只手撑在案上,微闭双目,眼下泛起一丝乌青。

      “冀侯自请去西境,想必已有应对之策,我等暂且观望一段时日。”他轻启薄唇,“二位若没有旁的事,就请回罢。”

      徐桓见李浥尘精神不济,关怀道:“陛下今日气色欠佳,想必是太过劳累,陛下操劳国事之余,还需保重圣体。”

      “多谢丞相关怀。”

      徐桓言毕,弓身退出了议政殿,李浥尘抬头,见江达还立在案前,蹙眉问道:“大将军还有何事要奏?”

      江达面色尴尬地挪了挪腿,挠着后脑勺,支支吾吾道:“陛下,臣确实还有一事相求,是为臣那长女阿妘。”

      “阿妘自小善良懂事,这陛下你也知道,如今她带回神药,也算是给陛下分忧了,臣和夫人本打算为她择选一个好人家嫁了,阿妘那般从敌营里回来,臣不求她嫁入高门,只求能待她好便是了。”

      “可谁知,阿妘死活不依,说……说非陛下,她谁也不嫁,知道臣为她择夫,已绝食了两日,阿妘随了臣的性子,认定了的事便不会轻易改变,臣和夫人也是没了法子,何况阿妘是为帮陛下,才遭受了那样的屈辱啊。”

      ……

      江达足足说了半个多时辰,一个年过半百的勇猛将军,为了女儿的下半生,竟能在陛下面前如泣如诉,声泪俱下。

      且言语真挚,连他这个没根的东西都要被打动了。
      可陛下心中……

      常幸看着江达离去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他踅回殿中。

      “大将军走了?”
      “回陛下,走了。”
      常幸绕到李浥尘身后,贴心地为这位疲倦的君主,披上一件大袖。

      “乾和殿那边如何了。”李浥尘揉着僵硬的晴明穴,靠在案椅上。
      “回陛下,刑行完了,人已被长公主殿下带走。”

      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常幸见他沉默不语,试探着加了一句:“姜姑娘受不住,晕了过去,怕是又要好几日方能醒来。”

      坐上的男人手一顿,缓缓睁眼,眸底幽暗如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不易察觉的血色乍起,又瞬间湮灭在无尽的黑暗中。

      “以后这种事,不必向朕禀明。”
      “是。”
      常幸维诺应答,扶上李浥尘的额前穴,轻缓旋动,为他解乏。

      陛下周身都是僵着的。

      今早陛下从乾和殿阔步而出,大步流星,毫不含糊,可出了殿后,却险些被殿前的石阶绊了一跤。

      他扶住陛下时,瞧见陛下的双手发着抖,目光一片滞惘,如浓雾笼着的山岭,明明灭灭,看不真切。

      他是个监宦,心思比女子还细。
      陛下分明在乎极了姜姑娘,可他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爱恨交织间,陛下将自己的爱意全部掩埋,暴露的是明晃晃夹枪带棒的恨意。

      这都什么事儿。

      ***

      “月兮,月兮,快醒醒。”

      轻柔的唤声化作暖流,涌入月兮昏沉的脑海中,在梦里,她始终被困于一个孤岛,孤岛上黑雾弥漫,看不见路,她怎么找也找不到回宫的路。

      这道暖流驱散了她梦中的浓雾,将她唤醒。

      眼皮沉重,与眼眶依依不舍,紧密相连,眼圈还发着烫,月兮缓了好一会儿,才堪堪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李明华温和的面容。

      “姑姑……啊。”
      她尝试坐起身来,腰臀处却像被火燎了一般,传来阵阵刺痛,如伤口上沾了辣椒水,洁净的雪衣上浸出点点红梅。

      晕眩随之而来,若秋日落叶,月兮重新软倒在榻上,细细抽气。

      李明华见状,连忙扶住月兮的双肩,“你先别动,伤口还没好呢。”

      昏迷前的记忆浮现在混乱的脑海中,月兮想起来,她生生受了二十杖,刑还未完便晕了过去,好在若袖嬷嬷面冷心热,并未让那些宫人下重手,否则她必是躲不过了。

      受刑时,她咬着唇,第一次觉得死亡离自己如此近,可她也发现,她竟不惧生死,心中唯一惦念的,不过就是自己的至亲。

      母后还等着她去解救。

      “姑姑,我睡了几日?”月兮问道。
      “五日。”
      月兮睁大双眼,懵了片刻后挣扎着起身,“姑姑,我母亲的毒还没解……我要去见陛下……”

      今日是母后中毒的第六日,若再不解毒,母后就真的要永远离她而去了。

      “月兮!”李明华按住她的肩,眉头紧蹙,一脸为难,“你现下去找陛下,陛下恐不会见你。”

      “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我不会放弃。”

      李明华摇头:“你晕倒那日,陛下广纳后宫,册封了江家嫡女为贵妃,你大姐姜朊封了德妃,还有各地藩王臣子进献的女子十数人,皆是今日入宫。”

      “据姑姑所知,陛下今日翻了贵妃的牌子,你看,眼下天都快黑了。”

      月兮怔了一瞬,目光移向窗外,透过淡黄的月影纱,可见外边天色已变为鸭蛋青。

      李明华见月兮不说话,以为她是伤心了,语重心长道:“陛下还说,谁先诞下子嗣,就封谁为后。月兮你不必难过,陛下心里是有你的,否则之前也不会一门心思想着立你为后,待陛下气消了,好好同他把误会解了,彼时后位还是你的。”

      “姑姑,月兮确实难受,但与陛下纳妃无关,月兮只为母亲的毒未解难安。”月兮掀开身上覆着的被衾,“不管如何,月兮都要再尽力一试。”

      他纳妃,与她何干,她只盼早日救出母后,一起远离这个皇宫。

      “月兮,这样太委屈你了。”
      “为了母亲,月兮不怕委屈。”

      月兮简单尝了几口素粥和李明华为她准备的药膳,便要出门前往乾和宫,刚迈出门,忽而想起些什么,回头对相送的李明华道:“姑姑,可否借用一下你的出宫令牌?”

      ***

      乾和宫中,灯火通明,暖香袅绕,江妘面色酡红,坐在圆桌旁,盈望着身旁心爱的男人。

      今日,她总算是如愿以偿入了宫,还是这宫中位分最高的女人。
      虽不是为后,但她已心满意足了。

      “陛下,尝一尝这八珍鸡汤,是阿妘亲手熬的。”
      她心头甜蜜极了,捣上一碗汤,羞郝地放在李浥尘身旁。

      李浥尘手上执着一只琉璃酒杯,神色倦怠,眸光发散,眼下越发乌青,他瞥了一眼面前的热汤,温声道:“幸苦,这些事让宫人们来便好。”

      声中带些醉意。

      “陛下,姜肹姑娘求见。”
      门外响起常幸的声音。

  • 作者有话要说:  高亮:男主只被月兮用过,没碰后宫任何一个女人!
    小作者拍胸脯打包票,会让狗子百倍偿还,悔不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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