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 3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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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天澜出事的时候，顾清疏就在操场另一头。
本来那边只是在上课，普通的实战演练。秦教官最近不在，学校在圣堂军里请了个代教官。
顾清疏自操场对面经过。认出了这蓝天和黄沙之间的队伍，想到某个本该在校园里无忧无虑的人，就不由多看了几眼。
就看见一架机甲自胸口处冒出幽蓝的火焰，那蓝焰悄无声息地跳动一下，倏地拉长成十几米高的火舌，犹如一张狰狞巨口，瞬间吞噬了整个机甲。
顾清疏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他认出了那火焰——那是老一代能源机甲幽能核心被引燃时特有的蓝焰。
幽能辐射极高，又能迅速同化周围一切物质能量，导致幽能火焰无物不烧，无法阻断，很长时间里都是人类文明禁忌的武器和能源。曾被称为魔鬼的烈焰。
直到发现离体的精神力可以将之安全隔绝。
黝黑的机甲在黄土上翻滚，像最深层地狱里的巨人，在塔尔塔罗斯的熔岩烈焰里徒劳挣扎。火舌舔舐，机甲外壳蜡一般融化流下。
一切发生的迅速而又无声无息。顾清疏来不及喊，一边的代教官愣在那里，甚至没反应过来该怎么办。
紧接着是一场哑剧般的诡异爆炸——机甲弹药库被引燃，整个机甲节节碎裂，像一颗塌缩到了极致的星球，终于喷吐出了所有的内容物，猛然爆开。快得顾清疏的精神力只来得及冲进去，护住驾驶员的要害。
四下寂静。蓝天无碍。所有的声波、尘埃和冲击都被幽能吸收。一小团血肉从精神力冲开的缝隙里溅射出来，自高空落下，砸在顾清疏脸颊上。
顾清疏抖了一下，左手缓缓捂住了脸。
精神力相接触的时候，他就认出了驾驶员是谁。他感受到了叶天澜那一刻所有的恐惧和痛苦，也读到了她的疑惑——事故发生前机甲仪表一切正常，事故发生后驾驶舱却无法正常弹出。
他想起来自己在荒野出事那天，回去后叶天澜大松了口气，拍着胸口说自己找了很久。
他想起来几天来妹子总是狗狗祟祟跟着他，怕他出事。
“裴小东让我看着你。”
“他把一个大活人交给我，我保证把你全须全尾干干净净的还给他。”妹子特意加重了“干干净净”，带着一股微妙的不爽，却不讨厌。
顾清疏脸色惨白。不仅仅是因为刚刚精神力扛了一艘机甲自爆的冲击波，受了重伤。此时，他心里隐隐还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如果叶天澜死了，那就是因他而死。
代教官在匆忙进行应急治疗，有人忙忙碌碌地灭火，有助教检查黑匣子，推断事故原因。
顾清疏SS级的精神力轻易看到了记录。
幽能震荡是有极低概率发生的，是意外。幽能隔绝装置是会老化的，每天早上检查一遍的装置是可能在下午突然就越过了寿命的，幽能火焰是可能先把逃生装置烧融了的，这几天的代教官确实是个双A级，没法从幽能里救人的。这都是意外。
甚至顾清疏正好从旁边路过，也是意外。
然而这么多意外一起，就不是意外了。
这是惩罚，是当面的威胁震慑，是耀武扬威的恐吓。
顾清疏攥紧了手里的剑。
他听见那边在说“脱离生命危险”，“送入修复仓一天后可恢复如初”，但他甚至不敢走过去看一眼。
他不敢看别人因保护自己而肢体分离、血肉模糊的样子。
他心里很慌。在学校等他的叶天澜都出了事，那接应他回去的几个Omega呢？组织里和他一起战斗的同志呢？那个…自己最在意也最在意自己的人呢？
顾清疏拨通那四个Omega的通讯，无人接听。抵御了幽能的精神力千疮百孔，顾清疏不管不顾，强忍着头痛把精神力扩散开来，连上了那几个同伴。
“走夜路遇到强J犯，把他们捅了，防卫过当进了局子。”
“在荒野里扩散精神力，想找宝贝，结果宝贝没找到，倒是发现了一个逃犯……现在人在医院。”
“从床上摔下来摔破了脑壳，在医院躺着呢。这给我无聊的，快陪我唠嗑唠嗑。”
………
顾清疏没觉得好笑，他只觉得腿有点软，他背靠着旁边的树干，缓缓滑坐到地上。
那天之后帮助他、保护他的人，都遭遇了老天的恶意。
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按下组长的号码。
手有点抖，按了好几次才把数字按对。
“顾同志，可算给我来通讯了，这期的稿子写完了吧？社长可催我好几次了……”
顾清疏长长地、长长地，舒了口气。
还好，没在那天直接帮助他的人，并没有受到波及。
“出了点事，明天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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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动头顶树冠，窸窸窣窣，摇落满地桂花。
顾清疏回了魂儿似的，终于闻到了这风里的甜香。他忽然想到，以前这月桂香气的风里，总是混着清冽的酒气。
作为军校生，他一向节制自律，但忽然就想喝酒了。
他看了眼远处阴影里的人。这个小矮子跟着自己已经快两个钟头，跟踪技术很好，但在他SS级的Omega精神力下还是无所遁逃。
“过来。”他朝那小子招手。
那小子左右张望一下，慢吞吞地过来了。
离得近了，精神力敏锐地感知到，这小矮子精神力浑厚，但没有Alpha的坚硬锋锐。有着Omega的接纳和共感，却无法放出体外——这是个有伤的Omega。
“我家裴东让你跟过来的吗？”顾清疏觉得自己有病。小矮子身上若有若无的酒香，刺激着他不由自主说出奇怪的话。
“是、是的。我是他队友。”小矮子结结巴巴。
“帮我买点酒来。”顾清疏不知道自己在说啥，“就我家裴东那样的。”
“好…”
等酒来了，闻着熟悉的酒香，顾清疏觉得自己又酸又菜又奇怪。
顾清疏喝了一大口酒，把满腔的醋意压下去。
“看来你真的是他派来的。”顾清疏强行挽尊，“你现在去和他说，我不需要人成天跟着我。”
他发现自己自私又卑劣。他不敢和裴东通话，生怕给他带去厄运。所以他和这小子说话，让他去探问自家小孩儿的安危。
因着一丝微妙的酸意，他居然对眼前这人的安危少了些顾忌。
“行啊，那你现在抓紧时间融入混乱区，尽量让自己像个原住民。”
顾清疏听见自家小孩儿语气熟稔地和那小子说话。
顾清疏放下了心。顾清疏没说话。
顾清疏又闷头喝了一大杯酒。
小孩儿迟钝得很，估计还不知道身边的队友是个O。
也不知道，这个O是多么全心地信赖他。
酒很香，顾清疏喝得很急。他觉得还不够。月桂的香气盖过了酒香，他拧开瓶盖，把清冽的酒液大口灌进喉咙。
像要把自己浸在酒香里，要把酒渗进自己的血液里。
这样他才能忘掉那些嫉妒。他嫉妒这个O可以随小孩儿出任务，可以随时与他通话。
不需要顾忌自己会带来厄运，可以在危难时生死与共。
他闭上眼，转而去思考天意。
天道所作所为证实了祂不能亲自直接出手杀人，祂只能改变气运，制造合情合理的死亡。
老天想让他克亲克友，成为孤家寡人，丧门灾星。祂让所有帮助他保护他的人遭受厄运，想让他无依无靠，被迫投向埃尔。
然而老天并不晓得，他并不渴望来自他人的保护。他只想和战友们一起，把束缚着他们的层层枷锁扯成碎片，把头顶镇压着他们命运的海填平、山挖断。
这些枷锁有的来自Alpha，有的来自避难所外的人，还有的来自天意。
“祂越想杀我，越在意我逼迫我，就越说明，祂畏惧我。”剑倚在树边，桂花落在酒上，苍穹上银色的“神之座”在酒液里晃荡。顾清疏一口喝尽，仿佛吞下了整个月亮。
“祂怕我。”顾清疏抱着剑，低低笑道。
谢弈静静地呆在一旁。
队友的Alpha喝了一整晚的酒，喝到月上中天。然后又哭又笑，对他说“对不起，你走吧”…
他更麻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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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三等功，一次二等功，两次一等功……授勋仪式和授衔仪式会在你结束卧底任务之后举行。”通讯仪那边，莫长渊声音少有的一本正经，“恭喜你，裴东少尉。”
这是近百年来第一次有新兵获得白银勋章，也是第一次有新兵出连前就连跳两等五级，获得军官军衔。
白银勋章——寓意战争的希望。
长久的压抑使军部迫切需要树立一个年轻的榜样。虽然尚未完全成长，但少年惊才绝艳的战绩总能给苦于黑暗的成年人以收复四海的希望。莫长渊想着。而这个新人，受之无愧。
“谢谢，长官。”裴东也跟着严肃正经。但一想到对面是个半神级，是目前人族的个体战力的巅峰，不世出的天才。这样的大佬一直是自己顶头上司，想想还是很激动。
裴东一激动，嘴就不是自己的了：“连长，你怎么这么强！你知道怎样才能快点结束卧底回去打仗吗？”
莫长渊笑道：“这么急？功勋是跑不走的。”
“可是生命有限。现在不能战斗，不能变强，为虫族看的每一本小说，写的每一个不能进益的策划，耗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消耗你们战争的希望。”
那边轻笑一声：“很好，裴东少尉，你愿意加入我即将组建的行动小队吗？”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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