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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拜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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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谬宇。”碧疆站在原地,似乎酝酿了很久,最终还是无比坚定的开口。“老天它给了神族得天独厚的优待,它给了神族力量、地位,却偏偏没有给神族一颗心怀苍生的仁心。所以神族残暴,麻木不仁,视万物为蝼蚁。我不知道我的诞生意味着什么,但我知道我与他们的不同,你也是,你也是不同的。既然天道不公,那为什么我们不能,逆天而行?”
“你想做什么?”谬宇隐约觉得碧疆似乎在考虑一些骇人听闻的事情。
碧疆靠近谬宇几步,一字一顿,认真无比的说道。“改神规,立神法。入神则洞,打破这天地规则,让天地万物,皆有驾驭灵力的本领,让灵气,密布众生灵之间。”
“打破规则?那谈何容易。法规是天制订的,逆天而行,又如何办到?还是说,你已经寻到了方法?”
“还没有。”碧疆目光灼灼。“但我知道,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若麻木依据上天制订的法规,天地万万年都不会有任何改变。人族为何要天生受到压迫,神族又有何资格伫立于万物之上。我偏要试一试,做的到要试,做不到也要试。”
“你,当真觉得天道不公?”谬宇似是有些疑问,又重复了一遍。
“天道不公,天道不仁。”
“好了。”谬宇打断她。“这里是神族的领地,这些话莫要再在这里提起,小心隔墙有耳。”
“是。”谬宇说的不无道理,碧疆也知道自己莽撞了,但时至今日遇到的一桩桩一件件,都无法让她继续冷静。深吸了一口气,碧疆强迫自己清醒。
“走吧。”谬宇开口。“若去的晚了,他们再借机发挥就不好了。”
“好。”
长老堂位于神族的正中心,是神族一切命令的下达之地,碧疆还是第一次踏足这里。这里鳞次栉比,一座座宫殿或漂浮在空中,或半浸在水里。
其中最富丽堂皇的那座宫殿,便是长老堂。宫殿足足有二十七八丈高,立在一片七彩祥云之上。殿身整体为明黄色,气宇轩昂,据说,这是大长老神力的颜色。其外两侧整齐的伫立着六根朱红色的柱子,其中五根柱子上缠绕着不同颜色的灵力,灵力转化为巨龙的形状,盘绕其上,龙爪踏破云霄,牢牢地抓住柱身。这分别代表着四位长老和族长的灵力所化,代表着他们在长老堂的一席之地。宫殿门前悬浮着一个直径九尺的圆形法阵,阻拦着无关者的窥视和进入。此地灵气极为浓郁,甚至凝结成雾,阳光透过灵雾照射在大殿晶莹的瓦片之上,为大殿镀上了一层绚丽的光,也使得它更加飘渺虚幻,不可直视。
谬宇袋碧疆飞身而上,落在这法阵之前。法阵察觉到圣女的灵力和碧疆的神骨之躯,未做阻拦。圆形的法阵开始旋转,上面密密麻麻地复杂符文也随之转动,最终汇聚成一体。当它停止时,法阵从中间裂成两半,其后便是长老堂那道沉重的大门。大门此时正大敞着,其最内处有一用灵玉雕刻而成的玉阶,玉阶的最高处,有一把明黄色的宝座。宝座后有一七扇屏风,屏风上龙凤流转,浑然天成。宝座两侧稍下的位置,左右还摆着共五把较小的宝座。此时,神族的三位长老和族长正端坐在宝座之上,自上而下凝视着谬宇和碧疆的到来。
谬宇给了碧疆一个安心的眼神,飞身至最后一把宝座之前,缓缓坐下。碧疆同时向前,立在了玉阶前。
“唤我前来,所为何事?”不等长老开口,碧疆先发制人。
“放肆!”焘舜抬手狠狠地拍向宝座的扶手,高声吼道。来自上神的威压传来,牢牢地压在碧疆头上。
如果是之前,碧疆可能早就被压趴在地,但如今面对如此威压,碧疆发觉她竟能轻松顶住,毫不吃力。焘舜也看出了她的轻松,皱了皱眉,但还是收回了这毫无用处的示威。
“可她如今已经锻成神骨,按理说有资格入长老会。”皓则闲散的依靠在自己的宝座之上,悠悠地开口。“所以她和你应该算是同级,二长老你好生霸道。”
“碧疆既然已经锻骨,那就应该有一席之地,我已将这件事报告给大长老,一切等她的吩咐。”谬宇适时在开口,打断了皓则的挑衅。皓则瞥了谬宇一眼,又瘫在自己的宝座上,没再吭声。
没想到,焘舜反而不同意了。
“她是待罪之身,虽然侥幸短程神骨,步入上神之列,但罪孽并不能因此抵消。今日召见她,也是为了审清她的罪过。无论如何,我绝不同意她入长老堂。”
“审清罪过?”谬宇的语气难得冷了下来。“我为何不知此事,她又有何罪过?”
“私自下界搅乱神界旨意,还私通人族,肆意放走人族,差点导致祭天仪式失败,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件不是大罪过。”焘舜说道激动之处还站起身来,看样子恨不得亲自下去捅碧疆几刀解气。
“祭天仪式?二长老不提这事也罢,这说起来小神便要问问,明明大长老降下旨意,暂缓仪式,为何二长老和三长老违背其旨意,暗自下凡,提前开启仪式?”谬宇步步紧逼,丝毫未给焘舜面子。
“我……我们这是为了神族,为了天地着想!”这件事焘舜本就理亏,本以为开启仪式能解决凶兽异动之事,没想到竟弄巧成拙。虽说不过是没了区区一些人族的性命,但归根究底也是自己违背大长老旨意在先。他有些着急地扭头看了看暄夙,下界这事本就是她撺掇的,怎么事到如今这么沉默,完全不像她平时张扬的样子。
只见暄夙笔挺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目不斜视的看着正前方,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即便听到谬宇的话,也只是偏了偏头,没有任何反驳的意思。焘舜又把视线落在四长老身上,四长老安廷还是一副老样子,耷拉着眼皮,漠不关心。想必,指望他们肯定是指望不上了。
“她这个上神的身份来的蹊跷,圣女殿下没经历过想必不知,锻骨都是排除万难,九死一生之事,哪像她短短几十年这么容易。她身份不明,目的不纯,就算她私自调动的事就此揭过,我也反对她进长老堂。”焘舜所幸转移注意力,又把焦点放到了碧疆身上。
“我也是这个意思。”安廷倒是难得开口,他懒懒散散地举起一只手。“之前撑天柱根本就没有她的名字,禁制也好,隐情也罢,终归来历不明,还是等大长老出关再作打算。”
“她已经是上神之躯,凭什么要区别对待?”不知道皓则是不是联想到了什么,反应比碧疆还大。
“天佑我神族,今后必定还会有很多上神产生,难不成每个都要给个长老之位?那长老还算得上什么,干脆都分一杯羹算了。”焘舜今天是铁了心,要和他们对抗到底。“你我都为神族辛苦耕耘数万年,才升至上神,有长老之位。至于圣女殿下,乃大长老的话事人,这也就罢了。如今,长老堂的位置还能让一个初出茅庐的无知小神占了?她凭什么?!”
“怎么了?你嫉妒她年纪轻轻便能锻骨,觉得没面子了?”皓则冷笑一声,反驳道。
“无稽之谈!”焘舜涨红了一张脸,就差指着皓则的鼻子骂了。“无知小儿,你口出狂言!”
皓则见焘舜一副被踩了尾巴的炸毛样子,嗤笑不已,继续火上浇油。“随你怎么不满,几十年锻骨成功,她就是天地独一份了,这还不是充分了理由,那你拼死拼活地买了数万年的力气,才勉强锻骨的资质,岂不是更不配入长老堂。”
焘舜本来就好面子,被这么一激,更加怒发冲冠,大有挽起袖子就要和皓则一较高下的架势。
安廷见状忙起身拉住就要冲上去的焘舜,好声好气地劝道。“皓则他说的也没错,这的确是个好苗子。你我是比不上,但他绝没有故意挑你毛病的意思,你辛苦数万年,虽然资质不是上成,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配入长老堂,还有谁配呢?”
安廷最怕麻烦,这要真打起来浪费时间又浪费精力,有这功夫,还不如回去多锻造几把好的兵器呢。因此他说的一脸真诚,掏心掏肺的样子,却更加踩中焘舜的痛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皓则在座位上狂笑不止。“四长老说得对,您没有功劳,哈哈哈哈,也,也有苦劳。是小神唐突,冲撞了您这么一个劳心劳力的老神,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焘舜指着皓则,气的直发抖,偏偏安廷还拼命拦着他,嘟囔着一些更加扎心的话。
碧疆站在原地,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争辩。神族长老们的争论,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啊。碧疆全然没把自己会有什么后果放在心上,全心全意盯着眼前的热闹。但遗憾的是,平时闹腾最凶,怼天怼地的暄夙,难得安静了一会,如此也少了很多乐趣。
“就凭她是吾师,够资格么?”谬宇突然开口,如同一声惊雷乍响,震的本来嘈杂的长老堂瞬间安静了下来。
“你,您,您说什么?”皓则生怕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我说。”谬宇站起身,飞至碧疆身侧,抬头望向坐在上位的几个上神。“碧疆神尊是我的师傅,圣女之师这个身份,可有资格入长老堂了。”
大殿内一片寂静,就连暴怒不止的焘舜也一时没了话。圣女作为大长老命令的传达者,虽未明说,但神族一直将她当做其亲传弟子对待。
要知道,神族诸位长老都受过大长老或多或少的指教,也不敢以弟子自居。如今,谬宇却开口奉碧疆为师,这就代表着在如今的神族,碧疆的地位直逼甚至等同于大长老。
诸位脸色变化莫测,都不相信谬宇所说。
“圣女,此事非同小可,望您谨言慎行。”沉寂了许久,终究还是焘舜第一个开了口。“况且,您口说无凭,如何证明?”
谬宇并没有反驳,起身飞至碧疆身前。右脚向后退了半步,竟低身半跪在地。碧疆大惊,俯腰想扶起谬宇,但却被一道看不见的柔和灵力阻止,无法低下半寸。
“弟子谬宇,见过师尊。”没有虚张声势,也没有欲盖弥彰,谬宇就大大方方地跪在那里,恭敬地低身行礼。
“这……这!”
焘舜等皆震惊不已,就连一直置之度外的暄夙也皱起眉头。
谬宇拜完,抬头望向碧疆,面容依旧坦然,无半分屈尊降贵的感觉,就像是,她真的在给自己的师尊行礼。谬宇并未起身,仅抬起头,眉目含笑。“二长老所说不错,师尊并未给过徒儿信物。不如就趁着今日大家都在,你我便行了师徒之礼。”
如同以往的温润有礼,但却带着一丝不容置喙地坚定。碧疆知道谬宇没有在开玩笑,虽然她不知道谬宇为何这样做,仅仅是为了帮自己洗脱罪名,入长老堂么?
谬宇还跪在面前,碧疆调动有些迷糊的大脑。信物?信物!她向自己要信物,可纵观全身,又有何能能当做信物的宝物呢?总不能将质同珠拿出来吧?
谬宇并不急,安稳地跪在原地,又微微低下了头,柔顺的发丝从耳边滑落,垂在脸颊旁,随着微风轻轻飘动。看到这一幕,碧疆突然想到了什么。
抬手伸向脑后,从发丝中拽出一根发带。正是当日自己随身携带的那件法器,法器内简陋的阵法经过上次一战,被彻底摧毁,铃铛也碎了一地。碧疆离开之前,收起了安安掉落的那两枚金色铃铛,代替了发带上那一枚,如今,只是一根普通的发带罢了。但所说起什么珍宝,这确实是碧疆最宝贵的东西了。
碧疆弯下身,将手中的发带双手递到谬宇面前。谬宇见状抬头,笑弯了眼眉。
“多谢师尊。”
信物的传接代表着碧疆与谬宇的师徒关系成立,其余长老即便再不满,也无法改变。而碧疆也从一个无名的小神升至上神后,又正式成为圣女之师。不仅消除了那些虚无缥缈的罪名,还亲入长老堂,待大长老确认,将碧疆的名字递交至神则洞,她五长老的身份便能彻底坐实。
焘舜没讨到一点好处,悻悻地甩了一把袖子,头也不回的离开。安廷本想再劝劝,没想到他走的这么快,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觉得这里也没自己什么事了,起身和众神一一拜别,就连碧疆也没落下,完事后惦记着自己殿内格兵刃的安廷,也匆匆离开。
虽说碧疆成为长老和皓则没多大关系,但能挫其他长老的锐气,他一向乐意为之。这下痛快了,他大步流星地走至碧疆身侧,鼓励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也先行一步。
如此一来,就只剩下从一开始便一言未发的暄夙。先前的的争斗还历历在目,碧疆见她还端坐在宝座之上盯着自己。
“不知三长老,还有何事吩咐。”
“无事。”暄夙冷冷吐出一句话,起身便要离开,但走了一半,又转过身来。“之前在下界,是我灵台混沌,行事,有所冲动。但你因此飞升,还入了长老堂,也算是因祸得福,你我就此两清。”
说罢,暄夙又看向谬宇,有些艰难地开口。“之前下界,多,多谢。”
谬宇听闻微微一笑,弯了下身子,以示回礼。
能说这么多服软的话,对于暄夙已经是极限了。话音刚落,不等碧疆反应,就驱动灵气迅速离去。
“我还道她又要寻咱们什么麻烦,没想到是来道歉的。”虽然并没有什么道歉的诚意。
“她虽肆意妄为,但也是讲理,知进退的。焘舜一心为神族着想,并非刻意针对,望师尊莫要怪他。”
“我知道,二长老虽然顽固刻板,但没什么阴暗的心思。这次我也有错处,不会因此记恨,尊上泌尿放心。”
提到尊上两字,又回想起谬宇口中的师尊,碧疆一愣,突然想起了如今她们的身份。真要说把谬宇当成徒弟,碧疆还真适应不了,不过谬宇倒是迅速接纳了自己的新身份,一口一个师尊,叫的极为自然。
“尊上,我知道这是你不得已而为之,而且你我身份悬殊,所以咱们的师徒身份,你不必太过当真。而且您先于我诞世,在天地又颇有威望,拜我这一初出茅庐的为师,太委屈您了。””这师尊叫的碧疆浑身都不自在,只能有些尴尬地开口。
“神族寿命不似人族短暂,时间对于神族来说不是束缚。再说你已飞升上神,有神骨之躯,所以不必妄自菲薄。而且,我并非情势所迫,而是真心实意的拜师。”
对于谬宇的心甘情愿,碧疆很不理解,她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成为神族圣女殿下的师父的。
回去并不着急,碧疆和谬宇所幸慢慢踱步而归。行至一处高台,谬宇停下了脚步,碧疆察觉,回身去看。谬宇逆光站在高台之上,周身莹白的微光被太阳染成淡金色,衬得愈发飘渺。她的脸颊隐于光芒之中,看不真切,眼睛却亮的出奇。
“碧疆,你说过,天道不公,那你当如何?”
“打破规则,逆天而行。”碧疆没有丝毫犹豫,开口就是极为大逆不道的话。
谬宇却并没有惊奇或者发怒,依旧是一脸平静。“其中艰辛苦难,你可曾想过?”
“我从未惧怕,也绝不后退。尊上,你是否愿和我一起,创造一个新的天地。”碧疆迎着光,伸出右手,像是在迎接太阳。
而她的太阳,也伸出手,放入她的手中。
“好,我们一起去看看,你口中的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