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总想毁灭世界怎么办（群像）》无埃

43、圣女殿

　　皓则回来神界，在自己大殿门口转悠了半晌，还是没决定到底要不要去找暄夙问个明白。要是过去了，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她，自己往她那里安插了暗线，对于这些事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挑开了放到明面上，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可不去搞清楚，皓则又实在想知道哪边骗了自己。一时间左右为难，愁的他就差掷个骰子决定了。皓则头一次为自己没有好好去开会而感到懊恼，早知道这么被动，当初自己就算烦死，也得去听上那么一听。
　　暄夙那边既然去不得，自己又拉不下脸再下去找碧疆的麻烦，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去找谬宇问个清楚，也好过自己在这里纠结。皓则一贯讨厌谬宇那副济世为民的超脱模样，但不得不承认，至少她不会做戏来害自己。所以，比起暄夙来说，他更愿意相信谬宇的话。
　　“去，把你们尊上给本尊叫出来。”皓则刚到谬宇的宫殿前，正巧碰见了绿袖，随即开始使唤起来。
　　“尊上您有事来找我家主上，反而让我们主上出来迎接，这算是什么道理？”绿袖一向被谬宇娇惯，平时在外面尚且会给长老们和族长就几分面子，可如今欺负到家门口了，这算是给脸不要脸了吧。事已，绿袖开口就夹枪带棍的，没给他什么好脸色。“我们主上每日日理万机的，哪像您天天这么闲在，就算不论这个单论尊卑，也轮不上您来使唤圣女殿下吧。”
　　先前被碧疆说了一通，这会又被绿袖顶了几句，也怪皓则心急，忘了圣女座下这位绿袖女神，向来是伶牙俐齿，从她身上可沾不上一点便宜。即便她只是半神之体，但有谬宇百般护着，神族谁不给她几分面子。
　　皓则踌躇了片刻，若是能这么闯进去也就罢了，但神族谁人不知，圣女殿阵法密布，单就这大门处，就有数个大长老亲传的阵法，就连亲受神则洞指引，擅长阵法的二长老，也不敢轻易硬闯，更不要提皓则这个一概不通的半吊子，只怕还没进去，就被困在里面，到最后还要没面子的等着被救。
　　皓则想到这里，也没那个心思和绿袖在门口继续争辩，好说歹说才算哄好了这位姑奶奶，被她不情不愿地带了进去。不过，这也怪不得绿袖，在皓则眼中自己是放低了身架，可这三句话有两句明褒暗贬，说尽自己的屈尊降贵，弄得跟谁稀罕似的。
　　但皓则一贯骄傲，平时连靠近圣女殿都不肯，如今求着进门，肯定是有事。绿袖也没再为难他，不管心里有多不情愿，还是开门领他进去了。
　　绿袖领他到大殿，自己先进去通报，皓则留在门口，左右打量着这里。皓则基本就没来过这里，他的印象中，上神的宫殿不是气宇轩昂就是富丽堂皇的，他之前去过暄夙那里一次，那叫一个富贵迷人眼，庭院中光是用极品灵石雕刻而成的假山，就有数座。就连自己那里，也算得上是金碧辉煌。
　　可这里却没什么奢华的装饰，从朱红色的大门一路走来，脚下走着的是一条平平无奇的暗红色石子小路，小道两边遍地栽满了各类花草与树木，无论现在何时，皆缀满了各色的花朵，争奇斗艳。微风袭来，卷起各异的花瓣，随着风四处飘荡。柔软的花瓣从身侧飘然而过，满含着沁人心脾的芳香。花草树木下，条条小溪交错，灵气聚集其中，浓郁到能凝结成似轻薄雾气一般，飘荡于四处，笼罩着小溪和花草。
　　美是美，就连皓则这个不喜吟风颂月的，也觉得此处美不胜收。可与其他宫殿相比，没有那堆积成山的极品灵石，没有金雕玉琢的朱栏画壁，更没有随处可见的稀世珍宝，仅有这些花花草草和流荡的灵泉，就有些相形见绌了。
　　而大殿一旁，一颗参天的树木伫立在那里，不想旁的花草一般娇艳，古树直径约五尺余，枝叶繁茂，龙盘虎拏，其树上还缠绕着一颗碗口粗细的绿藤。皓则见它很是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尊上，请吧。”绿袖出来，见皓则正四处研究着，皱了皱眉头，开口打断他探究的目光。
　　“哦，好的。”皓则回头，见眼前大殿门开了，便抬脚走了进去。
　　谬宇现在大殿正中，听见动静，回过身子，朝着皓则轻轻低了低身子，表示尊敬。皓则见状，也回了一礼。不同于暄夙的针锋相对，皓则与谬宇见面时，总是敌对不起来，无论自己如何叫嚣针对，谬宇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就像挥拳打在棉花上一样，不能尽兴，是已，皓则除非特殊情况，一般不会出现在她眼前。
　　“碧疆，就是我之前见的那个小神，她去朔风城做什么？”皓则从来不是弯弯绕绕的性子，上来便单刀直入。
　　“霄桐山上古凶兽异动，引起变故，碧疆是替我前去察看的。”谬宇伸手，示意皓则可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听她细细道来。
　　皓则顺着谬宇的方向看过去，大殿两旁皆摆放着一排古朴的椅子，其实说古朴还算是称赞，在皓则看来，就是几把不知道从何处找的破木头，随意打造而成的几把太师椅。红棕色的椅子，椅背上雕刻着飞鹤与祥云的图案，除此之外，便再无装饰。就连大殿最上的宝座，也是把木头的，只不过较那几把太师椅而言颜色更深刻些。宝座的靠背上搭着一条白色的轻盈纱幔，纱幔四周用金丝封边，四角坠着一颗淡蓝色的珠子。而椅子上，放着一块毛绒绒的白色垫子，垫子很厚实，从椅面到扶手一直垂到地面，皓则也不知那是什么东西的皮毛，但那白色的软毛看上去就格外柔软细腻，这倒是个好东西。
　　圣女的大殿主要用来会客和议事，除了这两排椅子和宝座外，最为瞩目的便是宝座后挂着一副极大的画作，这画皓则倒是认识，是当年大张卡所画，画的是下界的日月山河。大长老当初很满意这画作，暄夙讨要了几次都没成功，没成想最后竟挂在了圣女的大殿内。想到这里，皓则就开心，暄夙吃瘪的机会不多，抓住机会开心一次是一次。想想那个把从头到尾也没被任何生灵见过真面目的大长老，比起暄夙的爱慕敬仰，皓则则更多的畏惧。至于为何，永远是皓则内心深处的谜题。
　　而除了这些，剩余的地方，或多或少的摆放着几盆不知名的花，便没什么了。皓则四处研究大殿里的东西，谬宇也不恼，静静等他张望完。
　　皓则目光扫荡了一圈，没什么新的发现，左右不过些称得上简朴的东西，真是打死他都不会住这么没意思的地方。三两步走到椅子前落座，从那太师椅上萦绕的丰沛灵气瞬间包裹住了他。皓则一怔，仔细感受了一下这格外精纯的灵气，内心叹了一口气。这圣女真不愧是神族所说的最完美的一个神，仅仅是她大殿的一把椅子，都沾染了这么多灵气，也怪不得她身边能有目代和绿袖这么逆天的两个异类。
　　皓则点点头，表示谬宇可以继续说了，捎带着趁她不注意，偷偷猛吸几口灵气，反正放在这也是放着，不如让自己沾沾便宜。其实他若是能细下心来就能发现，这精纯的灵气并不是单纯残留在椅子上的，而是从椅子内部源源不断的散发出来的。
　　谬宇发觉了他的小动作，全当没看见，继续开口。“三长老提出的祭天之法，本就不符纲常，但大长老如今未能出阵，上古凶兽又凶悍异常，其余长老同意这样做也是无可厚非的。至于碧疆，是我让她下去的寻找解决之道的，朔风城靠近霄桐山，若能找到解决的方法，便不用牺牲这些无辜人族。故而我亲自去请示过大长老，祭天仪式延期，也是有大长老的亲谕的，族长若是不信，可自行去长老堂一探究竟。”
　　如此说来，碧疆那个小神并没有骗自己。皓则脸色一变，就算他再迟钝，也意识到自己这次是被暄夙当枪使了。而自己偏偏还沾沾自喜，以为提前知道了什么大不了的消息，巴巴的往人家的陷阱里跳。
　　“多，多谢。”
　　这句谢，皓则从嗓子眼里生生憋出来，又在嘴里含了半晌才脱出口的。在讨厌的神面前吃另一个讨厌的神的憋，可不是一个美妙的事情。偏偏自己还是在谬宇这里得知全部消息的，一时间皓则感觉自己那摇摇欲坠的面子，算是彻底在谬宇面前摔得粉碎。
　　“我不过说出了我知道的事情，族长不必感谢。”
　　看看，看看，就是这云淡风轻，全然不在乎的态度，才让皓则更加无地自容。真不知道这世上，有什么事能值得让神族这位尊贵的圣女殿下动容的。
　　皓则起身告辞，气冲冲地转身就要走，看上去要去找暄夙算账。
　　“族长。”谬宇开口拦下他，皓则本就欠着她情呢，也不好意思这么快拂了他面子，只能停下脚步。谬宇在他身后，有些忧心忡忡地说道。“如今世道不稳，就算她再做错了什么事，现在也不是内斗的时候。望族长看在我的份上，放她一马，这件事便暂时揭过。待到解决了这事，族长再作打算也不迟。”
　　谬宇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下界什么情况皓则也算是亲眼见识过了。这次只是低阶的兽潮，自己能轻易镇压，那若是中阶或者高阶，甚至，是那只上古凶兽呢，难不成那凶兽们还能等着他们算完总账再出动？自己刚才被气昏了头脑，没想这么多，经谬宇这么一提醒，他才冷静了片刻。
　　皓则闭了闭眼。“殿下说的对，是我意气用事了。”这次，皓则倒是终于出言由衷了。
　　“只是待此事了了，愿殿下莫要再插手我们的事。”说罢，皓则这才告退。
　　“主上。”目代从暗处出现，站到谬宇身后。“这般听劝，倒不像是皓则尊上以往的作风。”
　　“此事牵扯颇多，他又一贯畏惧大长老，才能听我说上一句。他升为上神时年纪尚浅，嚣张跋扈惯了，这次未出事便是万幸，若真有什么意外，我便也保不住他。只希望他经过此事能收收性子，别再平白被暄夙利用。若不是他这一点就炸的脾气，大长老也不会迟迟不对他放权。”
　　“主上良苦用心，只望尊上能知晓一二，别再惹麻烦了。”
　　“他要是有些脑子，也走不到今天这步。”绿袖送出去皓则后，听到谬宇他们的谈话，靠在门框上，没好气地说道。“方才我见他打量咱的院子，眼里心内尽是轻蔑，好像咱们这里是什么破落之地。我敢说，这院内花草，他认识的不出三个，就这还瞧不起咱们呢，真是山猪吃不了细糠，拿着些破灵石垃圾当宝贝，敝帚自珍。”
　　“绿袖！”眼见她越说越获得者，谬宇开口阻止。“你这丫头，最近愈发放肆了，小心我把你送进镇煞林，好好磋磨磋磨。”
　　绿袖吐了吐舌头，上前拉住谬宇的衣角，放软了声音撒娇道。“我这么一个娇滴滴地小姑娘，主上你哪舍得磋磨啊。再说了，我又没说错，大不了我以后注意些就是了，做什么平白无故的说人家。”
　　谬宇无奈，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子。“你啊！”
　　“你啊！”目代在一侧接着开口，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这下绿袖可不依了，叫嚷着威胁要去摘目代的面具，目代存心逗她，几次让她差点得手又次次失之交臂。绿袖起了劲，非要掀了不可，他们两个就这么一路嘻笑打闹，出了大殿。
　　谬宇一副早已经习惯了的样子，目送着他们离开，又叹了口气。也不知道碧疆那里怎么样了，希望一切顺利，现今神族众长老面和心不和，说是一盘散沙也不为过，而且那几个老滑头可不像皓则这么好说话，只希望别真的出什么事。天地之间，可经不起这么一番浩劫了。